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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蕙交待廖秋娘道。

宋叔也是祖父身边的老人,如今替殷蕙做事了,替殷蕙打理偌大的嫁妆产业,今日殷蕙资助廖秋娘开铺子乃临时起意,没叫宋叔过来,不过德叔会替她传话的。

廖秋娘连连点头,也叮嘱殷蕙道:“夫人,晚上您想吃猪肉馍了,记得告诉厨房要用小火加热,两边分别热几下就行了,千万别用大火,容易糊。”

殷蕙笑着应了。

猪肉馍虽然好吃,却没有海货那么体面,回到王府后,殷蕙就只分了温夫人、魏楹一人两个,也交待了该如何加热。

静好堂。

温夫人对儿媳妇带回来的两个猪肉馍兴致不大,猪肉什么的,王府里顿顿都有,什么吃法她都吃过,再好吃还能好吃到哪里去。

不过,这毕竟是儿媳妇的孝心,傍晚时分,温夫人还是交待厨房把两个馍热了。

小丫鬟刚去厨房传话,燕王来了。

秋菊图的消息传开后,李侧妃早来讥讽过温夫人,说温夫人靠儿媳妇送的东西争宠。温夫人被李侧妃奚落惯了,没往心里去,而且李侧妃恨不得将秋菊图烧出两个窟窿的嫉妒眼神反而让她暗暗好笑,老三刚与殷家议婚时,李侧妃曾假惺惺地同情她只能娶商女儿媳,如今又来羡慕儿媳妇送她的好东西,说到底,谁不爱钱呢?

温夫人没想过要与李侧妃等人争燕王,但燕王自己过来,她也不会傻傻地将人往外推,天越来越冷了,被窝里有个男人搂一搂抱一抱,总比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强。

“王爷可用饭了?”温夫人迎上来道。

燕王摇摇头,问她这边都做了什么。

小丫鬟报上了今晚的晚饭。

燕王微微皱眉,三儿媳这次竟然没有带什么新鲜吃食回来?

温夫人紧张道:“我再让厨房给您加两个菜?”

燕王已经失望了,加菜也逃不出那几样,起身道:“不必,晚饭清淡点也好。”

说完他就去里面赏秋菊图了。

他脸色不好看,温夫人就有种伺候官员的战战兢兢感,这时候只恨不能马上天黑,进被窝后就不怕了。

两刻钟后,厨房将饭菜都端了上来。

燕王洗了手,坐到饭桌旁,一眼就看到了单独放在一个盘子上的那两个猪肉馍,金黄微焦的面皮里面裹着满满一层散发着炙烤香味的肉馅儿,怪新鲜的。

“这是什么?”燕王问。

温夫人站在旁边解释道:“叫猪肉馍,老三媳妇从外面带回来的,说是陕西那边市井街头的小吃,殷家有个小丫头根据从商队里面打听到的做法给做出来了,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老三媳妇就没给大家分。”

燕王看着那两个馍,这种卖相,的确像市井街头的,难登大雅之堂,老三媳妇若是给王妃、侧妃她们送去,八成要被嫌弃。

燕王身份尊贵,其实是个武将,在战场上有时候跟士兵们一样吃大锅饭,能讲究的时候他讲究,但也不会瞧不起平民百姓的吃法。

他用筷子夹了一个猪肉馍,肉馅儿塞得太满,得张大嘴才能咬全一口。

只一口,那油而不腻的酥烂口感就让燕王胃口大开,索性放下筷子,直接用手抓着馍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如果在徐王妃面前,燕王绝不会露出这种姿态,换成平民出身的温夫人,燕王也就放得开了。

而他的吃相,看得温夫人嘴里也泛起口水来,是啊,这东西肯定好吃,不然儿媳妇会特意带过来?

温夫人拿起筷子,便要去夹第二个馍。

一个馍其实只有掌心大小,女子吃或许能一个顶饱,似燕王这种习武之人,五六个或许才能管够。

“吃吧,不必拘束。”燕王一手拿着所剩不多的馍,一手用筷子给温夫人夹了一块儿红烧排骨。

王爷难得给她夹回菜,温夫人心里一暖,就先去啃排骨了。

排骨吃了一半,就见燕王的筷子伸过来,夹走了第二个猪肉馍。

温夫人眼巴巴地盯着那块儿忽然间仿佛变得更香起来的馍,眼巴巴地看着燕王张开嘴,咬了一大口下去。

温夫人收回视线,嘴里的排骨变得没有滋味起来。

“这馍不错,老三媳妇也很孝顺,在外面吃到什么好吃的都记得给你带一份。”

两个馍都吃下肚,燕王意犹未尽地夸赞儿媳妇道。

温夫人不敢在王爷面前露出怨气,笑道:“王爷喜欢就好,老三媳妇说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只摆地摊怪浪费的,她会腾出一个铺面给那手巧的丫头开吃食铺子,体体面面,咱们叫下人去买也方便。”

燕王满意地点点头,开铺子好,方方面面都比小吃摊干净,三儿媳是富贵窝里出来的人,有她派人盯着,他以后再吃这个馍也能彻底放心。

次日燕王一走,温夫人就派身边的大丫鬟去找儿媳妇了,理由也编得不错,一点都不会显出她的嘴馋来。

“三夫人,昨晚王爷去静好堂了,吃了您送的馍,很是喜欢,主子就派我来问问,看您这边还有没有。”

大丫鬟笑眯眯地,滴水不漏地道。

殷蕙遗憾道:“我怕这东西隔夜就不好吃了,昨晚都发下去了,你去回夫人,就说等铺子开张了,我叫人多送些过来。”

大丫鬟明白了,临走之前,还送了个消息给殷蕙:“三夫人,您上次写给主子的烤鱼方子,也让王爷拿去了呢。”

殷蕙愣住。

又是喜欢吃馍又是拿烤鱼方子的,难道她那位看起来威严无比且日后会登基称帝的公爹,竟然也贪口腹之欲?

八月十四下午,宋叔通过王府护卫送了口信儿给殷蕙,说廖秋娘的“潼关烤肉馍”已经准备好了,明天中午吉时开张。

正好魏楹来约殷蕙明晚一起出府赏灯,殷蕙一口应了。

中秋佳节,燕王府举办了一场赏月宴,只是今年因为少了魏曕以及大房一家四口,看起来比去年略为冷清。

殷蕙的席面摆在纪纤纤旁边,乳母抱着衡哥儿坐在她后侧。

明月已经挂在了天边,燕王看着面前的妻妾儿女孙辈,想的却是京城的建隆帝。

不知不觉,父皇都六十了,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再见父皇的那一日,再者,老大、老三这会儿都在京城,京城人才济济,皇孙们汇聚一堂,希望兄弟俩没给他丢脸吧。

想着这俩儿子,燕王的视线朝大房、三房的席位那边投了过去,今晚大房只来了一个眉姐儿,五岁的小丫头没什么好看的。

念头闪过,燕王看到了三儿媳,年纪轻轻的小妇人,水灵灵一朵花似的,这等美貌,又有才情,老三心里应该也没啥委屈的。

“把五郎抱过来。”燕王道。

几个孙子,大郎三郎进京了,二郎坐在那边看得清清楚楚的,四郎是个小病秧子,又是庶出,嫡出的孙子里,燕王见五郎的次数最少,上次抱五郎,还是小家伙过满月的时候。

他一开口,宴席上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殷蕙有些紧张,好在衡哥儿还小,刚刚也才抱下去换过尿布,今晚应该不会无意得罪了祖父。

“抱稳点。”她低声嘱咐乳母。

几位小郎的乳母都是燕王府精心挑选进来的,还不至于被这种场面吓到,在殷蕙目不转睛地注视下,乳母恭恭敬敬地来到燕王面前。

燕王思念老子也惦记儿子,此刻正是满腔亲情的时候,直接把衡哥儿抱到了怀里。

五个月大的衡哥儿长得壮壮实实的,靠在祖父的臂弯,小家伙仰着脸,祖父看他,他也盯着祖父看。

燕王笑了,勾勾胖孙的小手,自言自语道:“长得像你爹。”

衡哥儿爱笑,见祖父笑了,他也咧开小嘴儿,丹凤眼眯成了两条线。

燕王心想,老三小时候也这般爱笑,谁知道越大心事越重,变成了冰块儿脸。

“千万别学你爹。”燕王戳了戳胖孙的脸。

衡哥儿还以为祖父在逗他,配合地一蹬脚,穿着虎头鞋的一只小脚丫正好蹬在燕王的裆部。

弯着腰站在旁边的乳母吓得身形一晃,后背瞬间冒出一层汗珠。

燕王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换了口气,另一手攥着胖孙还在踢蹬的小腿,心里又骂又笑。

为了避免闹出更多的事故,燕王将衡哥儿还给了乳母。

乳母如释重负地退回到殷蕙身后。

“父王,今晚我想与三嫂出去赏灯,可以吗?”魏楹主动询问道,同时也打破了刚刚的安静。

燕王看向爱女:“年年中秋你都出去逛,还没逛够?”

魏楹笑道:“总比咱们王府里热闹。”

燕王拿这个女儿最没办法,准了:“早去早回,别耽搁太晚。”

女儿自己出去他还不放心,有个年龄相近的嫂子陪着也好。

散席后,殷蕙先带乳母回澄心堂,衡哥儿已经睡着了,摸摸额头,与平时一样,殷蕙放了心,加了一件斗篷,去东六所的所门前等魏楹。

魏楹却是与魏杉一块儿来的,虽然姐妹俩平时不太和睦,但也只是暗地里较劲儿,魏杉非要同行,魏楹也不好赶她。

三人上了一辆马车,带着一队护卫去了平城最繁华的大街。

魏楹已经知道廖秋娘的吃食铺子今日开张了,到了街上,她直接挽着殷蕙朝铺子所在的位置走去。

“你们要去哪儿?”魏杉有些倨傲地问。

魏楹道:“城里新开了一家美食铺子,我们带你去吃个新鲜。”

谁又不爱吃呢,魏杉心中也升起了几分期待。

然而等她跟着殷蕙、魏楹两人来到一个铺面并不大的什么“潼关烤肉馍”店面前,店里只有三个布衣姑娘在忙来忙去,卖的吃食看起来也粗糙无比,并非她想象中的气派酒楼,魏杉下意识地奚落道:“你们大老远的出来,就是为了吃这个?”

猪肉馍食材简单,卖价也便宜,所以排队的多是布衣百姓,且很多人买完边走边吃,不时有碎肉掉下来……

那画面,看得魏杉一脸嫌弃。

魏楹见了,笑道:“既然姐姐不喜欢,那我就只买我跟嫂子的了。”

魏杉哼道:“随便你们,反正我不吃。”

殷蕙听着她们姐妹俩斗嘴,注意力一直都在廖秋娘与两个女伙计忙碌的身影上。

其中一个女伙计会功夫,有她保护着,这辈子廖秋娘应该不会再离奇死去了,廖秋娘好好的,廖十三也就没有理由再对殷闻下手,继而误杀祖父。

生意太火爆,廖秋娘并没有发现殷蕙也来了。

等了一会儿,魏楹的丫鬟一手拿着一个用油纸包好的馍回来了。

殷蕙与魏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魏杉故意不看她们,只是烤肉馍的香味不断地飘过来,着实馋人。

或许,这东西真的很好吃?

次日,魏杉打发她的小丫鬟来买两个回去尝尝。

小丫鬟抵达铺子时,前面已经排了长长一条队伍,小丫鬟一边闻着肉香一边慢慢往前挪,突然,她看到两个熟人,一个是王爷院里的小太监,一个是三夫人身边的金盏。

“姑娘,王爷居然也爱吃这个馍!”

一回到王府,小丫鬟就迫不及待地对魏杉道。

魏杉震惊极了,等她吃了整整一个烤肉馍……马上又把第二个也吃了。

第13章 (归来)

今年平城燕王府里的中秋过得与往年相比并无什么稀奇,京城宫里的中秋却热闹多了。

十来个气血方刚的皇孙们聚在一起,这个敬完酒那个又端了酒过来,燕王府的魏旸、魏曕都被灌了不少。

魏曕的酒量只能算寻常,应付小席小宴还行,今晚这么喝,他有些招架不住,肚子里仿佛烧起了一把火。

离开皇宫时,明月高升,周围一片寂寥。

魏曕一直在忍,想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再吐。

没想到刚下马车,前面的魏旸先冲到墙边吐了起来,徐清婉追上去,一手扶着魏旸,一手轻柔地替魏旸拍背,乳母一手牵着大郎一手牵着三郎准备先进去休息,两个孩子边走边回头,相似的两张小脸上都流露出对父亲的担忧。

“爷,您没事吧?”

从小伺候他的小太监安顺儿担心主子要吐,提前扶住魏曕的胳膊问。

魏曕摇摇头,挥开他,刻意不去看魏旸那边,大步朝府里走去。

到了下榻的院子,魏曕冲进净房,翻天倒海地吐了一通。

安顺儿在旁边伺候着,让长风去厨房取醒酒茶来,再吩咐厨房煮碗面,三爷这趟出门只带了他们两个,指望不上旁人。

魏曕吐够了,被安顺儿扶到榻上躺着休息。

他很热,闭着眼睛扒拉身上的袍子。

安顺儿赶紧帮主子把外袍脱了,好在金陵这边入秋了依然还算暖和,只穿中衣也不怕着凉。

长风端着醒酒茶走了进来。

听到脚步声,魏曕睁开眼睛,瞥见长风那张平平无奇的长方脸,他又闭上了。

“爷,喝点茶吧,不然胃里得一直闹腾。”安顺儿放轻声音哄道。

魏曕懒得动。

安顺儿与长风一起将他扶坐起来,靠着东边的墙壁,腰下再塞个软枕。

喝了醒酒汤,魏曕舒服些了,脑海中又出现魏旸身边妻子环绕的画面。

中秋夜,该是一家团圆的时候。

殷氏此刻在做什么?

分开时她还在怨他不带她来京,一晃眼这么久过去了,她的怨气也该散了,这会儿可能正抱着衡哥儿,对着月亮思念他。

平城。

殷蕙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魏曕不在,她暂且将魏曕的被子收了起来,宽宽大大的一张床,全是她的地盘。

起床打扮,殷蕙将三房的腰牌交给金盏,让金盏去廖秋娘那里给婆母买烤肉馍,吃食这东西,还是要吃个新鲜。

金盏回来后,先去静好堂给温夫人送馍,再回澄心堂见主子,笑嘻嘻的:“夫人,我看见杉姑娘身边的丫鬟了,也去排队买馍,被我发现,她还躲呢。”

殷蕙想起昨夜魏杉嘴硬嫌弃她们的样子,笑了。

人其实生来不分贵贱,都是肉长的骨撑着,只分有钱没钱。既然舌头都一样,那么平民百姓叫好的吃食,王孙贵胄同样也会喜欢,差别就在于,老百姓舍不得天天吃美味,偶尔吃一顿会惦记一辈子,有钱人买得起,可以经常吃,过了新鲜劲儿可能就觉得腻了。

譬如这个烤肉馍,燕王府里的众人们再喜欢吃,多吃两顿也就放下了。

王府绣房的管事嬷嬷带着小丫鬟过来了,给各房主子裁量身段,准备缝制四套冬装与新年过节的新衣。这是份例,如果哪个主子觉得四套新衣不够穿,也可以自掏腰包另做衣裳,只要不是过分奢侈,谁也不会管。

“三夫人又长高了。”绣房的嬷嬷替殷蕙量完,笑着恭维道,“身段也更好了。”

殷蕙也能感觉到随嫁的那些衣裳现在穿起来并不是那么合身,裙子还好,上衣的胸口多多少少都有些紧,而去年秋冬在王府做的新衣又都是孕妇穿的,此刻穿起来又过于宽松肥大。

重阳节前,殷蕙又出了一趟门。

探望祖父是真的但也是幌子,这次祖孙俩没聊多久,殷墉有事要处理,殷蕙也没留在殷家用饭,与祖父分开后,她去了锦绣楼。

锦绣楼是平城首屈一指的绸缎庄,这里卖各种名贵的绫罗绸缎,也有擅长各种精美绣法的绣娘替有有钱人们缝制新衣。

锦绣楼原是殷家的产业,殷蕙出嫁时,殷墉将整个锦绣楼作为陪嫁送给了小孙女,包括里面的管事与绣娘们,除此之外,殷家还专门从杭州、福州、蜀地、山西挑了四家染坊送给小孙女,不但能保证殷蕙的锦绣楼能自给自足,还能做其他绸缎庄的生意。

虽然殷家还有更多的染坊与绸缎庄,但殷墉送给小孙女的这份陪嫁,乃是挑了其中生意最好的几家产业。殷蕙的二叔二婶曾为此与老爷子闹了一场,认为老爷子过于偏爱殷蕙。夫妻俩的理由是,自古以来,家产都是留给儿子孙子的,女儿孙女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给份嫁妆足够了,哪有分家业根基的?

殷墉却坚持送了这些产业给殷蕙。

殷景善再反对,殷墉就说:“咱们家的家业,等我死后,本该你与你大哥一人一份,你大哥命苦早早没了,只留阿蕙一个血脉,我只是把本该属于你大哥的一小部分给了阿蕙,留给你的更多,哪里不公平?”

殷景善这才不吭声了。

上辈子殷蕙一心都扑在魏曕与儿子身上,手里的银子太多了,从小不必为银钱烦恼的她,对祖父送她的任何铺子都不曾上心,完全交给周叔打理,好在周叔对她足够忠心,再加上背靠燕王府这棵大树,没有让这些产业出现什么问题。再后来,殷景善、殷闻父子俩败光了殷家的产业,竟然还跑来央求她,希望她能把那四家染坊还给他们,让他们重振殷家家业。

殷蕙自然没有理会。

重生一回,殷蕙收回了对魏曕的心,自然也有心力放在其他事情上。

周叔再可靠,今年也快五十了,她能再用周叔十年甚至二十年,但周叔总有干不动的时候,万一新的管事能力不行,她自己又什么都不懂,岂不是要步二叔一家的后尘,让祖父苦心分给她的产业也败落了?

所以,她必须熟悉这些产业的经营,必须趁祖父周叔他们还在,扶植栽培下一代管事。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锦绣楼里的客人不多,女掌柜刘曼娘坐在柜台后拨打着算盘,不经意朝外看了眼,然后就愣住了。

殷蕙朝刘曼娘笑了笑。

她是祖父的掌上明珠,从小就喜欢跟着祖父四处走动,外地太远没办法,但平城里面殷家的大小铺子,殷蕙都去过,又因为女孩子爱美,殷蕙来锦绣楼的次数最多,与刘曼娘也十分熟悉。

用刘曼娘的话说,殷蕙乃她看着长大的。

“我的二小姐,您不在王府待着,怎么自己出来了?”丢下算盘,刘曼娘激动地跑出来,又以最快的速度将殷蕙请到了后院。

“二小姐,您出门没关系吧?”

燕王府就是平城百姓眼里的天,刘曼娘又快两年没见过殷蕙了,自然把燕王府想成了轻易不能进出的地方。

殷蕙笑道:“一个月出来一次还是没关系的,您先派人把周叔请来吧,咱们慢慢聊。”

刘曼娘马上吩咐一个小厮去请周叔。

殷蕙的陪嫁产业太多,周叔每家都要管,是个大忙人。

殷蕙再让刘曼娘拿软尺来,她要在自家铺子里另做六套冬装、六套春装。

一季十套,于她而言不算奢侈。

刘曼娘很高兴,一切准备就绪,她一边替殷蕙量尺寸一边感慨道:“上次给小姐做衣裳还是准备陪嫁呢,今日终于又有机会了,哎呦,小姐的腰怎么还这么细,一点都不像生过孩子的,嗯,胸又长了……”

与王府里的绣娘相比,刘曼娘简直是把殷蕙当自家孩子,说话直白却透着亲昵。

殷蕙今日的心思却不在这些上面,与刘曼娘打听起锦绣楼的种种运作来。

刘曼娘惊讶道:“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了?”

殷蕙直言道:“二叔他们一直不满祖父将锦绣楼给我,我若不上心,将来您与周叔老了帮不了我了,我却什么都不懂,一旦影响了锦绣楼的生意,二叔二婶再来奚落两句,我可受不了。”

刘曼娘既意外,又欣慰,曾经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小姐,终于长大了。

刘曼娘就先从一些浅显的东西讲了起来。

讲得口干舌燥时,周叔来了,刘曼娘让周叔招待殷蕙,她去前面招待客人。

时间有限,殷蕙也不能一口气吃成胖子,让周叔将各处产业去年一整年的账目都整理好送到燕王府去,她自己对着账本慢慢学,有疑惑先记下来,下次见面时再问。毕竟是巨商家的小姐,从小耳濡目染,殷蕙还是有些基础的,真想上手,假以时日一定能学透,至少不会被人轻易糊弄了过去。

周叔动作很快,隔了一日就命人送了一箱账簿过来,包括与外地庄头、管事往来的书信。

殷蕙除了王府里面的一些应酬,总体还是很清闲的,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看账本。

转眼到了九月初九,重阳。

燕王府里上午举行了祭祖,下午徐王妃在花园里设了赏菊花会,算是应个重阳赏秋的景。

天气不错,殷蕙把衡哥儿也带了出来,小家伙会坐了,大人们说话,他坐在带轮子的木制小推车里面,大眼睛东瞅瞅西看看。

眉姐儿、二郎、四郎也都在。

眉姐儿五岁,乖乖地坐在亲祖母徐王妃身边,二郎吃了禁足一个月的教训,如今稳重些了,哪怕被拘束在这种他明显不喜欢的场合,也能老老实实的。

纪纤纤的肚子已经非常大了,说不定哪日就生,今日她也将庶子四郎带了出来,四郎早已过了周岁,只是体弱,现在还走不稳当。

看眼一个人在木车里玩得不亦乐乎的衡哥儿,纪纤纤笑着对四郎的乳母道:“让四郎与五郎玩去吧,就他们俩不会走呢。”

殷蕙沉得住气,温夫人露出紧张来,那四郎就是个病秧子,现在瞧着好,万一身上还有病气,过给衡哥儿怎么办?

李侧妃一脸看戏的表情。

徐王妃带笑道:“还是让四郎自己玩吧,五郎看着小,力气可不小,踢到四郎怎么办。”

殷蕙这才附和地点点头:“母亲说的是,早上我喂五郎吃葡萄泥,被他踢了一脚胳膊,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纪纤纤:“呦,五郎力气这么大啊,那快把四郎抱回来吧,我们四郎娇气,可不敢招惹五郎。”

李侧妃扭头对徐王妃道:“世子爷他们这会儿已经启程回来了吧?”

徐王妃道:“应该回了,之前王爷推测,说他们差不多月底到。”

李侧妃瞥眼殷蕙,笑道:“快回来吧,三爷一走仨月,可把老三媳妇闷坏了,隔三差五就出去透透气。”

殷蕙就知道,一旦她频繁出府,肯定会被人盯上。

因为李侧妃是长辈,她没有说什么。

温夫人平时虽然不争,却也看不得李侧妃夹枪带棒地欺负自己的儿媳,再加上这阵子燕王常去她那边,给了她底气,这会儿便道:“阿蕙脸皮薄,姐姐可别揶揄她了,阿蕙去年刚嫁进来就怀了孕,整整一年都没回家探亲,难得老三不在府里没什么事,她才有闲回娘家看看。”

郭侧妃也开口了:“是啊,老三媳妇够沉得住气了,哪像我,连着仨月不让我回娘家看看,我都想得慌。”

李侧妃直接翻了个白眼给她。

徐王妃无奈地摇摇头:“好了,起风了,咱们也散了吧,别吹着孩子们。”

一群内眷,分别朝东、西六所走去。

纪纤纤肚子大,走得慢,殷蕙这边推着衡哥儿的小车,也快不起来,妯娌俩就挨上了。

“三弟妹,三爷离开这么久,你想不想啊?”纪纤纤明知故问地道。

正常情况下,哪个新婚妻子会不思念丈夫?

偏偏殷蕙是个特殊的。

她笑道:“还好。”

纪纤纤啧啧道:“你可别怪我多嘴,如月表妹也在京城呢,三爷与她青梅竹马,既然去了京城,能不去探望一番?”

殷蕙故意装糊涂:“去也是应该的,表兄妹俩难得见个面。”

她过于平静,瞧着也不像装的,纪纤纤纳闷了,以前只要她提温如月,殷蕙便会变脸色,今日怎么换了个人似的?

岔路口到了,殷蕙与纪纤纤道别,回了澄心堂。

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看账本,时间对于殷蕙忽然变快了起来。

九月二十一的傍晚,纪纤纤像上辈子一样,有惊无险地生下了一个女孩儿,起名庄姐儿。

次日,锦绣楼将殷蕙订做的六套冬装送来了,春装要慢些,左右不急。

庄姐儿洗三那日,殷蕙穿的是王府发下来的一套冬装,桃红缎面的夹袄,趁得她胸鼓腰细,如一朵开得满满的粉牡丹。

二爷魏昳百忙之间,都留意到了这位娇艳动人的弟妹。

殷蕙打他面前走过的那一瞬,魏昳突然很羡慕老三。

弟妹出身低却美艳无比,对老三也恭恭敬敬温温柔柔服服帖帖,不像他家那位,天天与他顶撞。

说曹操曹操到,宴席还没散,魏曕、魏旸兄弟俩回来了。

第14章 (“怎么没等我?”)

得知府里正在给新出生的庄姐儿庆洗三,魏旸、魏曕等人就直接来了畅远堂。

至此,燕王府一大家子才是真正地团圆了。

殷蕙与魏杉、魏楹站在一块儿,默默地看着阔别三月的丈夫朝燕王走去,行跪拜之礼。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她与魏曕在被窝里狠狠地折腾了一回,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她甚至都没发现魏曕已经变成了二十岁的魏曕。醒来不久魏曕又动身前往京城了,殷蕙也就没有机会仔仔细细地再端详一遍自己年轻了十岁的夫君。

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魏曕这人,无论何时都冷冰冰的,表情少得像幅画,只要随着年月的流逝,逐渐给他添加几笔皱纹、胡须就行了。

突然,魏楹悄悄地撞了撞她的胳膊,还飞来一个揶揄的眼色。

换成上辈子,殷蕙定会闹个红脸,如今,殷蕙只遗憾魏曕回来了,那张舒舒服服的大床又要经常分一半位置给他。

关于京城一行,燕王有很多话要问两个儿子,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都还没吃饭吧,晌午就先在这边吃点,晚上府里再正式设宴替你们接风洗尘。”

“谢父王。”

如此,魏旸、魏曕留在了燕王那张桌,徐清婉带着两个孩子走到了女眷们这边。

“二弟妹身子如何了?”徐清婉关心地问殷蕙,又朝纪纤纤的屋子望了眼,“我这刚回来,一身风尘,就先不进去瞧她了。”

殷蕙笑道:“二嫂恢复得不错,庄姐儿也白白净净的。”

徐清婉点点头。

她端起茶碗先润喉咙,面上妆容精致,只是眼角难掩一丝疲惫。

殷蕙收回视线,心里很清楚,魏旸这次进京,带回来一个日后很受他宠爱的歌姬。之前魏旸虽然也有妾室,但都是徐清婉怀孕时主动挑了身边的丫鬟去伺候魏旸的,个个都受徐清婉的掌控,掀不起什么风浪,唯独这次的歌姬,既美又有心机,暗暗给徐清婉添了不少堵。

徐清婉喝过茶,余光落到了殷蕙的衣裙上,是粉粉艳艳的颜色。

正如五官寡淡的人撑不起艳色,似殷蕙这等天生明媚的美人,也就该穿得艳丽一些。

如果她也有殷蕙的美貌,魏旸是不是会像魏曕那般,十个歌姬一个都不碰?

念头一转,徐清婉又想到了纪纤纤,纪纤纤同样美貌,二爷还不是纳了姨娘?

根子还在男人身上,是殷蕙命好,嫁了不好女色的三爷。

宴席终于散了。

毕竟是一家人,殷蕙下意识地朝魏曕看去,却只看到魏曕、魏旸跟随燕王离开的背影。

殷蕙便带着衡哥儿先回了澄心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