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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装得似模似样的,不去唱戏还真是可惜!苏漓向后退出一步,避开他刻意的接近,脸上波澜不惊,淡淡回道;“苏漓今日进宫是另有要事。遇见四皇子殿下实属巧合。”

阳骁浑不在意她的疏离,仍是笑嘻嘻地直盯着她瞧。

郎昶不疾不徐,缓步而行,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见到苏漓,也是面带欣喜,他原本也要专程去找她一趟,想不到在这儿就碰上了。

苏漓微微笑道:“苏漓见过太子殿下。”

郎昶点头笑道:“几日不见,郡主可好?不知查的案子可有进展?”

苏漓感激笑道:“多谢殿下关心。今天苏漓进宫就为这事请旨,进展倒是有的,只是办起来比较麻烦。要到四皇子的家乡去找线索了。”说着,她轻叹一声,眼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一旁的阳骁。

阳骁闻言惊讶地叫道:“啊?怎么郡主查的案子与我汴国有关系吗?”

苏漓叹道:“正是,属于明玉郡主的一枚白玉指环,是此案的关键,根据线索来看,这指环,极有可能是出自汴国的江湖组织圣女教。”

郎昶一惊,眉心紧皱,不无担忧地道:“江湖组织?此事看来的确有些棘手,郡主身边可有得力之人相助?”

苏漓笑道:“圣上会派侍卫随行,多谢殿下关心。”

郎昶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眼中仍有着褪不去的忧色,望着苏漓,心思瞬间百转。

阳骁用力拍了拍郎昶的肩膀,挑起一双浓眉,不满地瞪眼叫道:“太子殿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小阿漓到了汴国,还能出什么事?那你也未免太小看我阳骁了吧?!”

“小阿漓,你几时启程?我跟你一起走!我给你当向导!”阳骁转头,又十分亲昵的凑了上来,目光中满是热切。

苏漓盯着他微微一笑,“多谢四皇子好意,苏漓还认得去汴国的路。”她躬身向后退了一步,“苏漓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还请两位殿下恕罪。”说完,转身便走了。

只听阳骁高亢的声音在身后大吼:“小阿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啊——”他就在宫门内肆无忌惮的叫,好似根本没听见苏漓对他的婉拒,而身边传来众大臣窃窃私语的议论,也是置若罔闻。

苏漓冷冷一笑,快步向御书房走去,一见是她,守门的小太监连忙通报,恭敬的把这位新晋红人迎了进去。

御书房内不止皇帝一人,皇后与东方濯竟然也在这里。苏漓进去的时候,隐约听到黎苏两个字,心底不由微微一惊,上前逐一见过。

自从选夫宴过后,还是第一次见到东方濯,之前听说他生了场病,看来是真的。他此时看上去人的确消瘦了不少,平日俊朗有型的脸颊略显憔悴,唯有精神还算不错。不知为何,今日的东方濯似乎给了她一种与往日相异的感觉。

皇帝沉声问道:“明曦今日进宫,可是明玉郡主一案有了进展?”

苏漓起身恭敬回道:“陛下圣明,臣今日就是请皇上下旨,准明曦前往汴国寻找案情的关键线索。”

此话一出,三人纷纷吃了一惊,这明玉郡主的案子怎么又和汴国扯上了关系?

苏漓借由白玉指环的线索,向皇帝禀明缘由,皇帝思忖片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不过短短两三日,明曦郡主就能查到关键线索,的确不负朕对你的栽培,好。朕即刻下旨,派精卫队护送你前去汴国。”

“多谢陛下!”苏漓连忙叩首谢恩。

“父皇!”东方濯忽然起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沉声道:“儿臣想与明曦郡主一同前往汴国,请父皇恩准。”他一双俊目之中隐隐透着难以言喻的忧伤。

“濯儿!不许胡闹!这是去查案,不是去玩,你大病初愈,若此去有了什么闪失,叫母后怎么办?”还未等皇帝开口,皇后已经忍不住叫了出声,随即惊觉自己失言,连忙跪倒,不安道:“臣妾驾前失仪,还请陛下责罚!”

苏漓唇边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讥诮。

皇帝沉沉看了她一眼,知道皇后素来紧张这个儿子,他暗自叹了口气,他心底又何尝没有这份担忧呢?当下并未过多责怪,只是挥了挥手,道:“行了。起来吧。”

“母后担心儿子,濯儿心里明白,只是黎苏她…”东方濯坚定开口,却在提到黎苏的时候,喉间哽了一下,他顿了一顿,似在抑制情绪,又道:“不管怎么说,她与儿子拜过堂,就是我东方濯的妻子!若我不能为她亲自督办此案,儿子妄为人夫!我一定要找出幕后真凶,将他千刀万剐!”说到最后,他略微泛红的眼中,已经透出一股子浓浓的恨意!

苏漓身子微微一震,藏在衣袖下的手,慢慢捏紧。东方濯方才跪下之时,她已经察觉到他的意图,却又没法说些什么。

他一番发自内心的剖白,坚定不容推拒的姿态,震动了帝后的心,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皇后心里又急又气,看着东方濯已经无可奈何。儿子的脾性,没有谁能比做母亲的更清楚。东方濯虽然性格冲动易怒,却十分重情,一旦被他认定的事任是谁也拉不回来。

皇帝目光深思,看着底下跪着的嫡长子,他脸上病容未褪,眸光哀伤却坚定无比,往日飞扬英挺的模样,似乎已在大宴那日之后便消失不见,那个明玉郡主,真的对他如此重要?

“请父皇母后成全!”东方濯直直地盯着皇帝,强硬的语气,似乎在昭示他绝不退缩的态度。

苏漓心头一沉,从心底来说,她并不乐意与他一同共事。即便那日大宴之上,他对黎苏翻案表现出格外强烈的情绪,也分毫动摇不了她深藏在心底的恨意。

皇帝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你起来吧。朕,允了。”

“多谢父皇!”东方濯心头一松,重重叩下头去,连忙谢恩。

“皇上!”皇后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

皇帝一抬手,阻止了她,“让他出去磨练磨练也好,濯儿虽是大病初愈,可他也是习武之人,身为皇家嫡长子,晟国的静安王,若是连这点事都不能办好,那将来又有何能耐治理这天下?”

皇后一听,不禁喜忧难辨,皇帝话都说到这份上,也只得噤声。

苏漓见请旨已成,便不再逗留,起身向帝后告退。她刚走出御书房不远,便听到身后东方濯追了过来,“漓儿。”

她脚下一顿,停住,“王爷有事吩咐?”

“谢谢你。”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苏漓不明白他这话是何意思,眉心微蹙,不解地看着他。

东方濯肃然道:“谢谢你为黎苏所做的一切,若不是漓儿,本王只怕会永远误会了她。”想到黎苏,他忍不住心头一痛,眼中涌出无尽痛楚懊悔之色。

苏漓平静地看着他,那眼光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只有在无人窥见的深处,隐藏着滔天的恨意。

“这天底下,还真没有我东方濯,不敢做的事!”言犹在耳,至死难忘。

苏漓在心底冷冷一笑,缓缓道:“王爷言重,换做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面对明玉郡主这样的冤案,都不会坐视不理,苏漓只是顺心而为。”

东方濯心头狠狠一窒,正要开口再说什么,却被匆匆跑来的宫女打断,“王爷,皇后娘娘正找您呢。”

不待东方濯发话,苏漓立即躬身后退,“皇后娘娘召见,想必是有要事,王爷不必理会下官,下官先行告退。”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东方濯,你终于肯亲口承认自己是误会了她吗?你终于也有追悔莫及的时候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那时的你,是那样狂傲霸道,全然不理他人感受,若对她有一点点的信任,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境地?

不知为何,她心底忽然涌上无尽悲伤,深深吸了口气,将所有情绪摒弃,快步走出了宫门。

“明曦郡主。”温和清雅的声音将她脚步拦下,苏漓心头微微一惊,郎昶?为何他还在此?循声望去,宫门外一顶软轿走出一个人,正是本该早已离去的定国太子。

苏漓微微讶然,“太子殿下若有事,为何不让宫女通报一声?”

“不碍事。”郎昶摇头,快步到她身旁,关切道:“郎某方才听说,郡主前日还被贼人挟制?可有大碍?”虽然她人好好地站在这儿,郎昶却仍然掩不住油然而生的担忧。

苏漓心中一暖,原来他等这么久,只为了这事,当下谢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苏漓并无大碍,嫌犯已经落网,正因如此才查到了案子的线索。也算是因祸得福。”

“对方明知你的身份,还敢如此胆大嚣张,想必也非泛泛之辈,你在明,他在暗,还是要多加小心!”郎昶皱眉深思道。

“苏漓会小心的,多谢殿下关心。”

郎昶轻叹一声,强自扯出一个笑容,隐藏了深深落寞,“郎某不日启程回国,本想请郡主再到茶楼小坐,可见你忙于查案,只怕是不得空了。”

“太子殿下言重,殿下归国在即,应该是苏漓主动为你饯行。”苏漓连忙道,对于郎昶,她始终有一种难以抗拒的亲近感,不仅是因为他屡次出手相助。大殿之上一番试探,郎昶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他真的当她是亲人,虽然在她心底,彼此的关系仍然是个未解的谜。此刻他一脸惆怅,难掩依依惜别之情,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不舍。

“正事要紧。有郡主这句话,郎某也心安了。”见她一脸歉然,郎昶连忙安抚。他似是想起什么,忧心道:“此去汴国,郡主一定要谨慎小心,对方既然没有得逞,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他言语中切切关怀之意,叫苏漓心头一热,郎昶于她,就好似一位亲和的兄长,当下点头一笑。

郎昶叹道:“郎某此次来晟国,最有幸便是结识了郡主,虽然你我以前素昧平生,郎某却对郡主一见如故,就好像…是我的亲人。”说着,他从腰带上解下一块白色玉佩,色泽温润,雕工精致,一条九爪蟠龙穿云踏雾,锐气凛然,显然价值不菲。

“这块玉佩,是郎某贴身之物,分别在即,特地赠与郡主作为礼物。”

苏漓心头一惊,连忙推却:“这礼物太贵重了,苏漓万万不能接受。”

“郡主若真心交郎某这个朋友,就请万勿推辞,在我心底,你就像我亲生妹妹一般。”郎昶神情诚挚,言辞温和,却有着一种不容推拒的坚定。

苏漓面露迟疑,一时不知该如何拒绝他的好意。

郎昶见她默不作声,心中自然明了,当下不由分说,将玉佩塞到她手中,紧紧握住,轻声道:“郎某知道这举动很唐突,但是,这是我眼下唯一能为你做的事,还记得在茶楼我说的那句话?珍惜眼前人,即便你我只是…朋友。”

他发自内心的关爱,不禁叫苏漓心头一颤,终于还是轻叹一声,点头应了,“多谢太子殿下。既如此,苏漓…却之不恭。”

郎昶欣慰一笑,忽然贴近她耳边轻声道:“若你遇到困难,可凭这玉佩到东市大街吴记铁铺找吴掌柜,他定会全力相助于你。”

苏漓心头一震,惊愕的看着他,她虽然猜到这玉佩绝非寻常,却万没料到,竟然是如此重要的东西!他冒着极大危险获取的重要锦囊,还在她手中尚未归还,这一点郎昶心知肚明,却始终没有点破。想不到在临行之前,他还会将自己在晟国调动一切的信物送给了她!

他就这么相信她?!一枚小小的玉佩握在手心,却重逾千斤,压得她心头格外沉重。

看她怔在当场,仿佛不敢置信,郎昶却坦荡无畏,眼中浮起一点哀伤,满是难舍之情。

苏漓压下心头悸动,真诚一笑,道:“太子殿下一番心意,苏漓记在心底,待此间事了,苏漓必会去定国叨扰。”

“当真?”郎昶眼中一喜,温和的声音里竟然是失了平日的镇定。

苏漓微微一笑,朗声道:“君子一言。”

郎昶紧紧盯着她,飞快接道:“驷马难追!”

真挚的笑容在彼此眼中流动,曲终人散,总有尽时。

“郎某在定国,随时恭候郡主。就此别过!”说罢,郎昶不再迟疑地转身,临上轿前,深深望她一眼,心底有千般难以说出口的话,却只化作无声地轻叹。

苏漓微笑着看他远去,离别的淡淡哀愁萦绕心间,也是无法言喻的怅然。

圣旨很快便颁布下来,明玉郡主黎苏一案已经有了新的进展,三日之后,一品女官刑正司苏漓亲自率队,前去汴国查找线索。皇帝特地从大内挑选了百十名武功高强的侍卫,作为护卫队全力协助苏漓查案。

此行目的,绝非找线索这么简单,苏漓一番思量,决定让沉门中其他三人一起随行,以策万全。

挽心提醒道:“小姐,江元身上的毒还没解,每天都焦虑不安,我有些担心…”

苏漓沉思道:“他自身医术高明,前门主给他下的这种毒非常奇特,不仅种类繁多,而且每次我找准其毒,施药运功解除之后三天,总会生出另一种毒来。的确不是那么好解决。”

挽心皱眉道:“那怎么办?这次…也要他随行吗?此去汴国时间必定不短,以他们三人心思,只怕会看出小姐的身份。若是江元奇毒未解,生了异心…”

苏漓淡淡一笑,“这个我已经想过。天下奇毒,七分在汴国。此去说不定对他有益。相信若不是性命攸关,他不会对我有异心。至于身份问题,我本就无意多加隐瞒。见机行事吧。”

挽心点头赞同,于是下去细心安排,三人易容后,编进了侍卫的队伍中,跟随苏漓前去汴国。

三日光景一晃而逝。

到出发那日清晨,一百余人的护卫队在宫门外整装待发,苏漓乘坐马车,东方濯骑马,他一声令下,队伍威风凛凛直出了京都城。

走了大半日,刚出了京都地界,便听到后方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回头望去,只见数十骑骏马仿佛一柄利箭,勇猛而来。

第八十八章 圣女教尊使

为首一人红衣似火,张扬无忌,双眼明亮迫人,正是四皇子阳骁,他身后紧跟着的是使节忽尔都与师爷速穆。

大老远地,阳骁便挥着手臂高声大叫道:“小阿漓——等等我!”

东方濯皱起浓眉,不由问道:“阳骁不是明日才走?”

苏漓无奈地叹气道:“前几日在宫里遇见了他,他知道我去汴国查案,就自作主张说要一同回去,我没答应他。”

不愧是自小在马背上讨生活的人,骑术的确精湛。话音未落,阳骁一人一骑已奔至车旁,他扬着马鞭,哇哇叫道:“小阿漓!你不守信用,说好一起走的嘛!为什么不等我?”

苏漓秀眉微蹙,心底有些哭笑不得,这四皇子虽与她同年,但小她三月。明明比她还要小,却偏偏叫她小阿漓!

东方濯也冷着一张俊脸,阳骁这种油腔滑调见面三分熟的人,他打心底不喜。

“幸好我赶得及,否则只能跟在你马车后面吃土了!这一路追得我累死了!小阿漓,今天起得太早,为了追你,我连觉都没睡够,怎么样,让我上车歇一会吧?”阳骁嘻嘻笑道。

东方濯脸色立时一变,冷笑道:“怎么堂堂汴国连四皇子连歇息的马车都没备?”

阳骁头一甩,满头小辫随之一飞,全然不在乎东方濯的冷嘲热讽,翻了翻眼道:“汴国有的是马,又怎么会少了车?小王就是想跟小阿漓说说话。阿漓,你不会拒绝我的哦!”最后一句未说完,他竟然从马背上直跳进车内,眨巴着一双眼,冲苏漓魅惑一笑。

“你!”见他如此无礼,东方濯顿时不悦,正要发作,却被苏漓伸手阻止,她略含深意地眼光正对上他,“王爷,四皇子到晟国做客,我们既为主人,自然要尽心招待。殿下既然累了,就在这歇歇也并无不可。”

东方濯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眼下还未出晟国地界,这小子历来肆无忌惮,若在真在晟国境内惹出什么事,确实得不偿失。当下只得冷哼一声,沉了脸不再理他。

阳骁伸了个懒腰,四肢摊开大咧咧地躺倒,冲着苏漓咧嘴笑道:“还是小阿漓最好!”

苏漓也不理,随他自己得意。

见苏漓一言不发,阳骁翻了个身,突然喊她,“喂,小阿漓,”

苏漓转头,淡淡道:“殿下有何吩咐?”

“没事,反正闲着无聊,”他嬉皮笑脸地道,“不如…说说你查案的事给我听,我瞧瞧有什么能帮上手的?”

“哦?怎么殿下对我要查的案子也有兴趣?”说着,苏漓斜睨着他,状似无意地拂了拂鬓边的发丝,纤纤玉指上戴着的,正是那枚白玉指环。

阳骁眼光稍稍一顿,未作任何停留便移开了,唇边勾起一抹邪笑道:“我对案子没兴趣,不过小阿漓的事,便是我阳骁的事,任何时候,你要帮手,只一句话,阳骁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他这话说得格外亲热,好似真的与她有着生死的交情。

“殿下厚爱,苏漓谢过。案情不便透露,还请殿下体谅。”苏漓淡淡地撇开眼。

“喔。看起来很复杂的样子哦。”他也没再追问。随后便闲扯起了汴国的风土人情,言谈之中,阳骁提起自己的国家,十分骄傲,声称有着世上最优良的战马。

直到天黑,进了驿站各自歇息,一夜无话。

队伍不急不缓的向天门行进,这一路阳骁一直不肯骑马,始终窝在马车上,吃喝随意,自说自话,十分惬意。饶是挽心如此淡定的人,一听到阳骁的声音,也忍不住暗暗皱眉,颇觉头痛。

东方濯始终沉着脸,但却对这个汴国的四皇子无可奈何,恨不能立刻到了汴境,赶紧将这个嘻皮笑脸的小皇子赶走,各走各路。

项离等三人混在护卫队中,一直守在嫌犯囚车的旁边,小心谨慎的观察四周环境,一路上风平浪静,没发现任何异象。三四天之后,入夜时分,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边界天门。

天门作为晟、汴两国的交界之处,地处要塞,军队警戒远胜其他国防线。远远望去,天门山果然如那副图画一般,巍峨高耸的山峰半掩云雾之中,仿佛一道天然屏障,将天门城护住,城外那条大江碧孤,奔腾不息直往汴国方向而去。

天门客栈是天门城内最大的一家客栈,据说这里的掌柜有着汴国人的血统,八面玲珑,生意做得远近闻名。

苏漓远远看着那并不华丽却气势巍然的客栈大门,内里莫明有一丝紧张感。过了这里,明天就会入汴境,此行成败与否,旨在今夜了。

“今夜就在此歇脚吧。”东方濯跳下马背,帮苏漓撩起车帘,却赫然凑来阳骁一张笑嘻嘻的脸。他沉下眼光,冷冷道:“四皇子想必在车上已经歇够了,可以接着赶路。”

阳骁扬了扬眉,跳下车叫道:“哎呀,明天就要回国了,我正想和小阿漓再多说说话。正好,今夜就歇这儿!”好象是故意想气东方濯一般,他不忘回头看了看正下车的苏漓,朝她挤眉弄眼。

苏漓无语,只当做没看见。东方濯本想发作,但一看到苏漓,那一腔火气便莫明地消失了。

远比路上的驿站舒适,一进门,阳骁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举止乖张。掌柜一看来人派头不小,还身着汴国装束,连忙小心地迎上来,正待开口招呼,门外又走进来一男一女,身后跟着几名威风凛凛的侍卫,心中立时又是一惊,只听那英挺男子冷冷道:“所有闲杂人全部出去!今天这家客栈,本王包了!”

苏漓微微皱眉,心有不悦,却不便发作。东方濯一向狂傲惯了,根本不明白此行目的,不知他会不会破坏了自己的计划!她一时有些后悔,还是应该坚拒他跟来。

来的居然是个王爷!掌柜面皮一抖,连忙迎上前来。谦恭笑道:“爷一路辛苦了!快请进!不过现在夜深了,好多客人都已经歇下,若是要赶出去…怕是…不太妥当。”他拿眼暗暗去瞟苏漓,这个人分明是个女子,却身穿官服,身份定然不简单。在这是非混杂的边境作买卖,掌柜的早已练就了一双看人的利眼。别看那叫得大声的王爷气势非凡,但很显然,他身边的那个女官,才是个当家作主的。

果然,苏漓轻声一叹,开口劝道:“王爷,天色已晚,何必惊动他人?反正我们只住一晚,明天就要过境。还是不要大动干戈。”

英挺男子眉头微皱,居然并不反驳,显然是十分尊重她的意见。

“多谢姑娘体谅!”掌柜面上一喜,立刻陪笑道:“小的立马备上最好的上房,让您住的妥妥帖帖!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啊?”他有意无意地去瞟苏漓,充满了探究。

东方濯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问那么多做什么?快带我们去上房!”

掌柜连忙诺诺地应了,亲自带着一行人上了楼,安排住下。天门客栈果然不一般,一百余号人的食宿在短时间内迅速安排妥当,几位身份最尊贵的客人,被请到三楼天字号房,一一入住。

一路上虽然风平浪静,可直觉提醒苏漓,身后有人跟踪,她思量片刻,叫来挽心,叮嘱道:“今晚最好安排江元他们三个看管嫌犯,一定加倍小心,我感觉对方可能还会有动作。”

挽心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匆匆回禀道:“已经安排好了。天色不早,小姐沐浴后还是尽早休息。”

苏漓点点头,心中略略安定,有江元三人看着那犯人,应该是万无一失。如果她和东方泽所料不错,圣女教的人,一定盯上了她,只待她入了汴境便会动手。只是,她不会真如了他们所愿!

浴房雾气氤氲,苏漓将身子浸入浴桶,刚刚放松心绪。忽然,窗外宁静的夜空传来一声惨叫,听上去叫人毛骨悚然。

苏漓心头一沉,连忙叫道:“挽心!出了什么事?”

挽心在门外凝重道:“我去看看。”说罢,飞快地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