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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东方濯在看到那份最终的答案之后,就已经呆住,他双眼越睁越大,似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他眸光狂乱,浑身散发着暴烈的气息,手上已是簌簌发颤,几乎站立不稳,似乎再忍不了半刻,恨不得立即回京将那人捉来处以极刑!

苏漓见他情绪不稳,眼光微动,沉声对东方濯劝道:“此人手段狠毒,罪无可恕,还请王爷稍安勿躁,待明日动身回京,向皇上禀明一切,方可下旨捉拿。苏漓身为刑正司,一切还是要照章办事,在此之前,最好还是小心行事,以免打草惊蛇。”

东方濯双膝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他何尝不明白这其中道理,只是连日来的痛楚悔恨,已经将他的心,折磨到如坠炼狱。找寻了许久的答案,竟然是如此出乎意料。只是,不管是谁,既然敢伤到东方濯此生挚爱,那她绝对没有可能逃脱!

他狠狠闭眼,重重点头,深深吸了口气,哑声道:“好!”他甚至没有力气和精力来多问,这秘册究竟如何得来。

这是第一次,他们二人同仇敌忾,一致的对待一个目标。

第二日,所有人在天门城前整装待发。

阳骁没有再与苏漓说过多的话,他骑在马上,红衣似火,张扬无忌,依旧一副浪荡少年的模样,口中大声叫道:“小阿漓,我在汴国京都等着你!”

他深深回望苏漓,眼底传达着只有彼此间才能明白的情绪,见到她点头,忽地灿然一笑,竟然冲她飞了个吻!随后毅然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率众而去。

归程的时间,竟然快过来时一倍,所有人除了晚上可以休憩,白日里疯狂全速前进,好似身后有千万追兵,不敢有半分懈怠。待到晟国京都,已是傍晚。

东方濯与苏漓约定,明日清晨一同进宫面见皇上。

回到相府,苏漓连夜认真撰写笔录,她心头酸涩难言,即将会发生的一切,几乎完全可以预见,感情告诉自己,已经支离破碎的摄政王府,不该再经受任何风雨磨难,可是,有一个声音在冷冷地提醒着她,若是不能道出真相,那曾立下誓言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洗雪的耻辱,又该如何面对?还有,最敬爱的母妃,无法承受残酷事实而气绝在自己怀中,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她的心,仿似被荆棘划过,鲜血淋漓,刺痛难消。

上天似乎永远在让她抉择,永远要面对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手里翻动着那本秘册,里面到底隐藏了多少惊人的秘密?

她一夜睡得不够安稳,莫明惊醒了几次,直至晨曦染白了窗框,苏漓才昏沉起来。今天要面对的是更大的一场赌博,远远胜过先前的任何一次。

深秋的清晨,天空澄蓝,白云悠悠,却无法褪去那阵阵萧瑟凉意,苏漓坐在软轿之中,望着道边树上缓缓飘下的落叶,似乎也带着无尽悲伤,纵然不舍,也不得不离。

东方濯一个人远远地从宫门外走来,没有骑马,没有随从。看上去只影形单,显然是心绪难安,见到苏漓软轿一到,立时顿住脚步。

两人对望一眼,没有说一句话,仿佛千言万语,痛苦惊疑,都只在这一眼之中尽释。二人沉默不语,缓缓向宫中走去。

御书房。

皇帝看着苏漓递上来连夜整理搜集的笔录,其中包括了阳骁的亲笔证明,虽然那四皇子放浪形骸,举止张狂,却写得一手好字,那行行字句,以及书信末端鲜红的印章,无一不清晰地昭示着这份笔录的可信度。

皇帝脸色渐渐阴沉,充满了风雨欲来的气息。他猛然将笔录狠狠一拍,桌案上的东西顿时震了一震,冷笑道:“最毒不过妇人心,好一个玉玲珑!”

东方濯双眼赤红,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砰”地一声,他重重地磕下头去,嘶哑着嗓音恨声道:“儿臣请求父皇即刻下旨,儿臣要亲自将这贱人捉捕归案!”

自黎苏死后,无数个夜晚他都反复难眠,痛苦与懊悔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的内心,白日里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笑对他人。如今已经知道了仇人是谁,他觉得自己当真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只盼立即将她捉来严刑拷打,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苏漓跪在地上,低着头,许久听不到皇帝发话,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正在她犹疑着开口之际,只听皇帝阴沉道:“传旨,命摄政王府所有相关之人即刻上殿!”

午后的秋阳,透过巍峨庄严的大门,明晃晃地照在金銮大殿上,百官静立,心里都在惴惴不安,刚下了朝不多时,又被召了回来,究竟发生何事,令圣上如此大的阵仗,等不到明日早朝?

有人暗自悄眼一望,金碧辉煌的御座之上,皇帝高高端坐,一如既往深沉难测。皇后坐在皇帝右侧下首,面色平静。

帝王阴沉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众臣,最终落定在位于最前列的摄政王黎奉先身上。

苏漓目不斜视,垂眸凝立,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一切,只觉得心思莫名沉重,黎苏被陷害一事,是否能成功翻案,只在今日成败一举。

察觉到正前方一道熟悉的视线投过来,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浓密的眼睫轻轻一颤,无声抬起,正对上东方泽深邃温柔的目光。

他镇定自若的神情,仿佛带有魔力,刹那间抚平了她内心的不安与躁动。

殿外,传来一声尖细高亢唱喏,“静安王觐见——”

东方濯脸色沉郁,浑身夹着冰冷的气息大步走到殿前,拜倒大声道:“儿臣已尊父皇之命,将摄政王府涉案相关之人带上殿来!”

黎奉先闻言顿时一惊,不由自主转头一望,只见侧妃玉玲珑与女儿黎瑶正小心翼翼地走进殿来,母女二人脸色明显苍白,身子发颤,却在强自维持镇定,他心底蓦然一沉,一种不祥的预兆袭上心头。

二人跪伏在地,拜见当今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却并未依例叫她们起身,冷冷地看了片刻,方沉声发话道:“你便是摄政王侧妃玉氏?”

玉玲珑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心中极度惶恐,不知今日突然被召上殿,究竟为了何事,东方濯阴沉着脸直闯王府,也没有说清楚。她猛地听到皇帝发问,连忙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回道:“回陛下,臣妾正是。”

“抬起头来!”皇帝骤然厉声一喝。

天子之威,回荡在殿内。

玉玲珑禁不住身子一抖,忍住心头惊颤,逼迫自己抬起头来。目光刚触到头顶上方一道凌厉迫人的视线,吓得她顿时又低了头,不敢再看。

“可知今日朕传你上殿,所为何事?”

“臣妾…不知。”

“好个不知!明曦!”

“是,陛下。”苏漓恭敬出列,深施一礼,随后转身,缓缓说道:“本官奉旨调查明玉郡主被害一案,得到杀害郡主之人的线索,特地前往汴国取证,如今手中这份证供,很清楚的写明了杀害明玉郡主的幕后主使人,正是摄政王府的…玉侧妃!”

苏漓最后说出的三个字,仿佛晴天霹雳,击在每个人的心头,殿上群臣几乎都是心头一惊,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纷纷投向大殿正中跪着的这个娇弱美貌的侧妃,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她…竟然就是幕后主使?

玉玲珑惊得立即抬头,脸色煞白,简直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好半晌才醒过神,她慌乱摇头,连声叫道:“什么?不!这绝对不可能!望陛下明察!”

王府侧妃派人陷害暗杀府中嫡女郡主,这是何等深重的罪名!

望着这个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庶母,苏漓心头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滋味,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阳骁笔下最终的答案,竟会是她!

她始终想不明白,玉玲珑到底有何样的动机会暗中害她!如今见她急切的为自己辩白,苏漓一时之间,也难以辨清。她深深地看着玉玲珑,仿佛想深入她脑海之中,找寻那个不为人知的真相!

未等苏漓说话,东方濯已经按捺不住,他隐忍了多日的恨意,终于可以一泄而发,“证据在此,白纸黑字,还企图砌词狡辩!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上面写的是什么?!”那份笔录被他从高公公手中一把夺了过来,袍袖一拂,毫不客气地直接摔到玉玲珑的脸上!

薄薄的笺纸上,短短几行墨迹,玉玲珑三个字清晰无比,赫然跃入眼帘。底下汴国四皇子阳骁鲜红的印章,殷红似血,直撼人心!

玉玲珑捏着那张纸,不可置信地瞠大双眼,那笔录上的名字与印章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深深灼痛了她的内心,脸上血色尽失,不自觉地连连摇头,尖声道:“此事一定是另有蹊跷,臣妾冤枉啊!”

一旁的黎瑶也看到了笔录,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顿时花容失色,震惊到说不出话!

“冤枉?真正含冤莫白的是黎苏!你快给本王从实招来!为何要设下如此毒计,陷害于她?!”想到黎苏,东方濯心头剧痛,眼底充满血丝,恨不得立即将她千刀万剐!

黎奉先按下心头惊惧,慌忙出列,明显失了平日的沉稳内敛,急声道:“陛下,这其中是否有所误会?玲珑虽非小女黎苏亲生之母,却一直对她视如己出,关爱备至,绝对不会是暗害小女的凶手!望陛下明鉴!”

“对,我娘心地善良,绝对不可能是主谋!请陛下明察!”就连一向知书识礼,谨守礼仪的黎瑶,此刻也急得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她一双美眸,已经涌现了泪光,显然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紧紧抓着玉玲珑的衣袖,仿佛怕她就此消失,急切地为自己娘亲辨明清白。

“敢问明曦郡主,这证据又是从何而来?”黎奉先迅速冷静下来,沉声发问。

苏漓按下情绪,平静地回道:“这份笔录证明,是汴国四皇子阳骁亲笔所书…”

她话未说完,黎奉先便断然驳回了她说的话,“自从郡主选夫宴,朝野皆知,那四皇子阳骁为人放浪形骸,从他笔下所出的证词,到底有几分可信?”

“王爷如此说来。便是怀疑这份笔录的真实性?”苏漓心底顿时一寒。

东方濯见黎奉先袒护玉玲珑,并且出言反问苏漓,一把怒火顿时窜上心头,他上前一步,咬牙道:“这份笔录是本王亲眼看着阳骁写下的!摄政王此言是否在质疑本王为了翻案造假?”

见东方濯声色俱厉,玉玲珑不禁脸色一白,说起来,她还算是东方濯的姨母,她与皇后本是远亲表姐妹,皇后自从嫁到宫里,京都便没有一个亲人,直到黎奉先娶了玉玲珑为侧妃,进了京,两人关系渐近,时有往来。东方濯平时待她一向客气有礼,想不到今日竟如同仇人一般。

黎奉先沉声回道:“本王不敢!事关人命,即便是杀人犯,也该有辩驳的权利!”他忍了又忍,语气中明显带有不满。

苏漓的心,顿时一凉,那一点点寒意顺着血脉游走,令她遍体生寒,明知道此时黎奉先说的话,并无不妥,但她,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缓缓升起的悲凉与失望,当日黎苏含冤受屈葬身荒野,也不见父王站出来堂堂正正地为她伸冤。而眼下玉玲珑还未见怎样,他已经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言语之间回护颇深。

她呆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前的父王似乎又陌生了许多,恍惚间,那些父女相依的往日之情,似乎已经悄然流逝,有那么一瞬间,她在心底问自己,这真的是那个对她疼爱无比的父王?真的是那个陪她读书习字的父王?为什么这一切,在她大婚冤死之后,就彻底变了摸样?

身后响起苏相如冷冷的声音,“摄政王此话何意?小女为明玉郡主翻案一事,不眠不休,殚精竭思,有目共睹!若不是明玉郡主夜夜入小女梦中,只怕王爷你还不知道郡主是含冤而死!如今她为你女儿翻案,却反过来被质疑,敢问王爷,这是何道理啊?”

“苏丞相所言极是!玉侧妃口口声声被人冤枉!本王倒想问你,阳骁为何不写本王的名,不写摄政王的名,不写这殿上任何一人的名,偏偏写了玉玲珑的名字?他们两个,素不相识,阳骁为何要陷害于你?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是真凶!黎苏已经被害死,摄政王你身为她的父王,不为她做主伸冤也便罢了,竟然还在这个时候质疑铁一般的事实,你…简直妄为人父!”东方濯怒火冲天,理智全无之下,言辞激烈,一口气将心中怨恨统统道出。

苏漓心头一颤,想不到东方濯竟然把她心底要说的话,都直白地说了出来。

大殿之上,一时鸦雀无声,如今这情况真是乱成一团,苏丞相与摄政王历来政见不合,这是众所周知,可静安王东方濯为了明玉郡主,竟然无所顾忌地公然与摄政王针锋相对,着实令人觉得唏嘘不已!

想不到明玉郡主对静安王的影响如此之大,佳人虽已逝,倩影驻心头,一对璧人,却因被奸人陷害而生死永隔,当真是可惜可叹啊!

黎奉先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半晌,他哆嗦着唇,喃喃道:“我不想为苏苏伸冤?哈哈哈!”他的眼神痛苦不堪,隐藏着深深地的无奈,连喘了几口气,似乎在极力忍住快要失控的情绪,哑声道:“苏苏是本王的女儿,是本王捧在手掌心里呵护大的珍宝,她死了,本王如何能不伤心?你问本王为何质疑?本王如今妻女皆亡,已经失去了苏苏与惜今,家不像家,身边只剩下玲珑和瑶儿,如今连玲珑也被怀疑是凶手,本王就是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不想草率的妄下定论,才会心有质疑!”

他语气中的凄然无望,将苏漓刚刚坚固起来的心,瞬间粉碎,父王他…也会有如此无助的时候?她一时无法理清对黎奉先的感情,只觉得一颗心沉重如石,忽冷忽热,如坠炼狱。

黎奉先飞快地稳定了情绪,继续发问:“静安王口中最为有力的证据,便是阳骁亲笔所写的证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只是这阳骁又如何得知杀黎苏之人就是玉玲珑?”黎奉先理智回复,避开证词一事,直奔问题最关键之处。

苏漓平静一笑,心头如刀绞一般疼痛,自己为自己费尽心力翻案也便算了,亲口提出质疑的却是自己的生父,还当真是有几分…讽刺。

她竭力掩住心底凄凉,淡淡回道:“回王爷,此案证物有二,一是镇宁王在追查沉门余孽之时获得的杀手白绢,二是四皇子阳骁无意得的一本秘册。”

黎奉先锐利目光迅速看向东方泽。他面色无波,只是看着苏漓。

苏漓轻轻叹了一口气,“白绢上所记录的,乃是沉门杀手所执行的任务代号,上面就有明玉郡主的名字。而四皇子的所展示的秘册上,则记录的是,杀人任务的主使者!两者合而为一,就能理清整个买凶杀人的过程!”

众人都愣住了,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东方泽,缓缓出列,沉声道:“明曦郡主所言分毫不差,本王可以作证。白绢的确为沉门四大杀手之一魏述所有。”

苏漓心头一酸,微红了眼眶,那本秘册东方泽根本没有见过,却仍然在关键时候毫不迟疑地为她做了担保!

质疑之人是亲生父亲,担保之人却是两姓旁人。

“若本王没有记错,镇宁王数月之前已经将沉门全数剿灭,那这白绢的主人想必也早已被诛杀?”摄政王黎奉先的脸色已近灰白。

东方泽顿了一下,缓缓点头。

“人证已死,只凭这单一物证定论未免武断,”黎奉先长叹一声,斩钉截铁地道:“本王虽然很想为女儿翻案,但是也不可以因此诬陷了另一个清白的人!”

玉玲珑顿时痛哭出声,虽然平日里黎奉先待她并不十分热切,可在关键时刻,他心里,还是有她的!还是维护着她的!就在这一刻,往日那些琐碎的旧事,似乎不再那么刺心,都随着此时的一句话,化作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皇后见她如此,不由幽幽长叹一声,十分无奈。

玉玲珑泪如雨下,她一双泪眼,直望着皇后,忽然跪膝而行,艰难爬到皇后脚下,伸手去扯她的衣裙,哀声求道:“娘娘是玲珑的表姐,玲珑却从未借着这因由求过娘娘什么,如今玲珑被人冤枉,百口莫辩,难道娘娘就这么忍心看着玲珑去死吗?!”

她语声悲戚,字字泣血,哭得伤心不已,充满了哀恳之情,皇后一时也觉得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不自觉地别开眼,去看皇帝的脸色。岂料皇帝阴沉的目光,正一直紧紧地盯着她!似乎在看,她会如何处理。

皇后顿时心里一惊,当着金銮殿上一干大臣,若是毫不理会,难免会日后会让人暗中说三道四,为人凉薄。可是若插手…这白纸黑字的证据确凿,又能说什么呢?

转眼一看,地下跪着的玉玲珑,面色苍白,带着无限悲愤,眼中似另有深意,直直的瞪着自己,心头不由一颤,皇后心里十分清楚,凶手应该不是玉玲珑。因为,当时正是她前来表示,摄政王有意与东方濯联姻,这事一旦成了,摄政王府日后只会荣光无限,她与有荣焉,有利无弊,又何必再多此一举的杀死黎苏,惹祸上身?

可疑的…只怕倒是那别有居心的人!

“明曦郡主,”沉吟片刻,皇后还是缓缓开口道:“白绢的主人魏述已经死了,只凭这单一物证,便要将玲珑定罪,的确有失偏颇。为公平起见,很多疑问,还是要说清楚才好。”

皇后为人深藏不露,从不做无目的之事,苏漓当下只淡淡回道:“皇后娘娘有何疑问,尽管问便是。”

见她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皇后眼光一闪,不紧不慢地又道:“听郡主方才所言,这白绢乃杀害明玉郡主的杀手魏述所有。本宫看了半天,这上面如此复杂的古怪图形,真令人百思得不得其解,根本无从想象这些符号居然记载了杀死明玉郡主的真凶?谁也看不懂的东西,到了明曦与镇宁王手中,竟然能与明玉郡主一案有所联想,当真是聪慧过人…”皇后轻声细语,缓缓而言,说出的话的分量却如巨石激起千层浪!

第九十一章 这就是真相!?

此言一出,顿时叫众人心中均是一震,皇后这话分明是在质疑东方泽查案的动机!毕竟黎苏被杀一事,破坏了两王联姻,最大得益者便是他!而东方濯在选夫宴上也曾说过,自己有难,东方泽不落井下石便是好的,还能平白无故这么积极的调查黎苏一案?只怕这其中另有内情!

果然,皇帝的眼光顿时凌厉了几分,灼灼看向下首沉稳静立的东方泽。

东方泽面无表情,深邃的眼中冷光一闪而逝,似乎早就猜到皇后会提出质疑。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统统投到苏漓身上,盯着看她怎样回答如此棘手的问题。

苏漓心底一沉,皇后先是一言不发,而后开口短短几句话,便将矛头转向了自己与东方泽!是在暗示他两人为翻案造假串供?还是在暗讽东方泽是幕后真凶,企图栽赃加害?她心中暗自冷笑,不疾不徐平静回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白绢一事,另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哦?有何隐情?”皇后眼光微沉。

苏漓道:“镇宁王数月前剿灭沉门一事,众所皆知。只因王爷在此事之前,曾数次被沉门杀手伏击暗杀!”

殿上群臣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这沉门当真是胆大之极,当朝皇子与亲王郡主也敢下手?!

皇帝顿时喝道:“此话当真?!泽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方泽缓步出列,沉声回道:“回禀父皇,明曦郡主所言句句属实。数月之前,母妃薨逝,儿臣外出散心,在澜沧江第一次遭遇沉门伏击,幸有母妃在天之灵庇佑,儿臣死里逃生。此后沉门多次派出杀手进行暗杀,均被儿臣识破逃过。其中一次,二皇兄也在当场,可以为儿臣作证。”

帝后二人闻言心中顿时一惊,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东方濯。

望月湖游船遇刺一幕惊心动魄,他又怎么会忘?东方濯点头道:“确有其事,那次三名杀手武功高强,我们兄弟二人合力才将对方击退,最后被他们侥幸逃脱!”

东方泽继续又道:“后来儿臣发觉贴身侍卫里,早就混进了沉门的奸细,所以沉门会对儿臣的行踪了如指掌!儿臣设计将此人真面目揭开,他就是此案杀害明玉郡主的杀手魏述!”

这可真是太巧了,众人哗然。帝后又是一惊,皇帝紧紧盯着东方泽追问道:“然后如何?”

“而后借由魏述,儿臣寻到沉门总部,将他们一网成擒!这白绢,正是从魏述房间里搜出,魏述乃是沉门四大杀手之一,最明显特征便是他惯用左手剑,而明玉郡主托梦于明曦郡主,也曾提到这点关键之处。儿臣与明曦郡主曾仔细核对其中细节,种种迹象均表明魏述便是杀害明玉郡主的真凶!”东方泽简明扼要,一口气将所有道出,最终又将话题转回到杀手身上。

“那这白绢上,可有发现刺杀你的幕后真凶?”皇帝目光阴鸷,低沉的语气中充满了暴风雨前的气息。

东方泽缓缓抬头,“回禀父皇…”他状似无意地将眼一转,淡扫过那已将精神紧绷至极,却又强自维持冷静的人,忽而冷笑道:“儿臣没有查到。当日沉门覆灭之时,沉门门主曾说过,即便找到证据,儿臣也不会有答案。想必正因为这些暗语,并非我晟国人可以轻易解密,所以幕后主使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苏漓眼光一动,立即道:“镇宁王所言极是,这次四皇子阳骁能为此案解密,也是十分意外,若不是他凑巧看到这块白绢,发现这图形乃是汴国一种极为罕见的文字图形,才心中起疑,又向明曦详细询问白绢来历,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答案。只是,结果的确出乎意料。”

玉玲珑一听,不禁浑身发抖,皇后言语之中,虽然极力为自己开脱,可最终这问题还是绕回到自己身上。

皇后发觉到她抓着自己衣裙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显然是内心害怕到极点,不由也有些心烦意乱,她一直怀疑东方泽才是幕后主使,想不到借此又将他被暗杀一事扯了出来。

可是不问,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皇后将心一横,又沉声道:“那秘册呢?阳骁最终解密的关键证物又从何而来?”

苏漓平静回道:“沉门与汴国圣女教有莫大的关系,其中曲折,四皇子也略知一二。据闻沉门门主乃是圣女教叛徒,教中人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后查到沉门中时,恰巧镇宁王大肆进攻沉门,圣女教圣使便得到了这本秘册。那圣使也受了重伤,逃往汴国时遇到了四皇子,秘册便落到四皇子阳骁手中。四皇子见秘册居然是以汴国皇室秘语记录,所记的事件极为奇怪,只有代号和一个姓名,因此便留了心。那日在天门,四皇子在明曦这里看到了白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杀手白绢与秘册结合,就是最终的答案!”

两样关键证据来历都已说明,似乎再无质疑之处。众人心里都明白的很,阳骁堂堂一国皇子,若不是证据确凿,显然也不会亲笔书写证明,还盖上象征身份的印章作保。

这事,想要为玉玲珑解释清楚还真是相当棘手。

情况一时陷入沉默,皇后显然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

眼见母后不依不饶的询问半天,东方濯再压抑不住激愤的心情,恨声道:“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问的?现在就将这贱人推出去砍了也解不了本王心头之恨!”他赤红双眼一瞪,大步上前就要去捉玉玲珑!

皇后一惊,大声喝道:“濯儿!你冷静些!这事疑点尚多,你怎么可以听信一面之词就要定你姨母的罪名?!”

“母后!”东方濯嘶吼一声,眼中闪了泪光,悲伤道:“若不是这贱人暗中搞鬼,黎苏又怎会惨死?儿子又怎么会失去挚爱之人?何况您不是早就说过,一定不会放过损害天家颜面之人!而今幕后主使就在眼前,您却不让濯儿亲手将她归案,这又是何道理?”

皇后还没说话,玉玲珑却是凄厉的尖叫一声,她颤抖着撑起身子,双眼圆睁,满面凄然绝望,“王爷口口声声说臣妾是幕后主使,臣妾但问王爷一句,臣妾与明玉郡主素无嫌隙,臣妾为何要害她啊!”

苏漓心中一动,玉玲珑语声中满是悲戚,清澈无比的双眸除了惊恨愤懑,并无半点心虚之意,她似乎并没有撒谎,可是,自己所查证的事实,也绝对是真实有效,毋庸置疑的!

尖利的哀叫仿佛锋利的剑刃,刺入每个人的心头,震颤不已。

“够了!统统给朕住嘴!”皇帝怒气翻涌,厉声叫道,“来人呐!将玉玲珑即刻打入暗牢!此案择日再审!”

殿上所有的人统统都被皇帝这句话,震惊到无言。

暗牢?!晟国最重律法,刑律严苛!就连牢狱都按照罪行分为几个等级,而皇帝口中的暗牢,那可是晟国罪行最重的牢狱!众所皆知,进去的人,十个有九个在里面都会被施以酷刑,不堪忍受而死!彪形大汉尚且抵不过严刑酷吏,更何况一介娇弱女子?

眼下皇帝直言要将玉玲珑打入暗牢,那等于…就是让她去死!

“哈,哈哈!”玉玲珑突然放声大笑,眼中却干涩到流不出一滴泪。

她紧闭双目,面色惨然,一直笑得浑身发颤,也不肯停下。直到两名殿外两名侍卫上前试图来拉她,玉玲珑却狠命一挣,自己站起身来,她猛然一转头,用尽全身力气伸手指着苏漓凄厉叫道:“你们口口声声要为明玉郡主翻案,原来就是这样翻的?找些谁也看不懂的东西,就来一口咬定我是幕后主使?那我玉玲珑今日的冤屈,日后谁来替我翻案?啊?明曦郡主你告诉我,这世上会有另一个与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来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的为我讨清白吗?!”

一字一句,仿佛带着血泪,声声回荡在静谧无声的大殿上空,直撼人心,玉玲珑蓦然张开双臂,仰天哭笑:“堂堂强大晟国,号称律法严明,却在这最威严的金銮殿上公开逼迫无辜之人认罪!哈哈,这真是太可笑了!”

听到玉玲珑如此癫狂妄言,皇帝脸色骤然阴沉,手掌死死捏住了扶手,怒气濒临爆发边缘,皇后顿时一惊,生怕再出变故,连忙抢在皇帝前面起身,声色俱厉的叫道,“都楞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带下去!”

那两名侍卫顿时心头一凛,不再迟疑,快步上去一左一右将玉玲珑架住,玉玲珑仿佛已经失了理智,只是狂笑不止。

黎奉先心急如焚,还未及说话,忽然,始终跪在殿上的簌簌发抖的黎瑶,扑上去扯住玉玲珑的衣裙,尖声哭叫道:“不要——不要抓我娘,我是真凶,姐姐是我杀的,是我主使杀手的!我娘她什么也不知道——”

所有人顿时呆了,这句话宛如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瞬间将压抑许久的气氛轰然炸开!随后又迅速地酝酿起强烈风暴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