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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璇的马冲出了密林,这一番激烈颠簸,被捕兽夹嵌死的马腿“咔嚓”一声脆响,终是吃不住力,马身一歪,重重扑到在地。碎雪飞溅而起,烟尘般弥漫在空。阳璇“啊”的一声惊叫,身子直朝断崖下急坠!

千钧一发之际,东方泽自乌骓背上如轻烟般掠起,迅疾如电,直往阳璇抓去。

不料,阳璇情急之下抽出腰间长鞭,挥向崖边一棵松树,没想到辫梢卷中却是东方泽的身子!苏漓的呼吸刹那屏住,一颗心仿佛随着二人急落而下的身形,一起坠入了断崖!

疾奔到崖前,苏漓跳下马,茫茫月色之中,目光焦急地巡视,哪里能看到东方泽与阳璇的身影?!她忍不住大叫一声:“东方泽——”无人回应,那声音,随即被呼啸的夜风撕扯成无数碎片,迅速消弭在夜空之中。

战无极脸色苍白,几步冲了过来,凝目一望,他内力较苏漓要强许多,隐约可见断崖下厚厚积雪,上有被人翻滚的痕迹,“郡主别着急,依末将看,公主与王爷应该没有性命之虞…”他话没说完,蓦然惊觉,已经停了的雪,又纷扬落下。

他心一沉,断然叫道:“末将即刻召集人来,下去找人!”

苏漓连忙点头,如今情况不明,不知两人究竟如何,这样大的雪,若耽搁下去,失去踪迹,只怕更难找到。

响箭“咻”地一声上窜腾空,直破云霄,夜空中炸出数朵金色烟花,战无极在向猎场驻守的兵将发出信号。

不多时,便有阵阵沉闷的马蹄声,和着夜风隐隐传来,苏漓眼光微闪,战无极手下的人来得好快!几十名士兵抵达断崖的时候,雪已经越下越大,犹如鹅毛,顷刻间便将方才地上残留的痕迹,覆盖无踪。

长长的绳索抛下断崖,众人小心翼翼地顺着下去,冷风如刃,吹在苏漓脸上,肌肤忽忽生疼,几欲割裂,她彷若不觉,眸光坚定,死死拽紧绳索与战无极慢慢下到崖底。

火光明亮,苏漓巡视四周,发觉这里是一处深长的斜谷,雪被风吹落,迅速累积,使得这里比别处的雪更深更厚,已达膝盖。

查看一番,这里没有发现东方泽与阳璇的踪迹。苏漓心神紧绷,她艰难的跟在战无极身后,仔细辨别着周遭的痕迹,循着山谷小路与众人慢慢向外走。

这一找,就是一整夜,纷飞大雪为夜间寻人增加了极大难度,到处都是银白一片,最终,在天光渐亮时,远远望见前方有间小茅屋。众人大喜,苏漓快步走到屋前正要叩门,那门却忽然开了,走出来一身形高大的男子。

苏漓心底一震,惊喜叫道:“王爷!你没事吧?”她飞快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急切地确认他是否有恙。

东方泽看到她,微微一怔,“苏苏?!”他看了眼她身后的战无极,目光几不可见地沉了一分,淡淡道:“我没事。”说着,他握紧她的手,紧致的力道让她有些吃痛。苏漓微微诧异。

掌中肌肤冰冷似雪,连身体也毫无温度,分明是寻他寻了一整夜。东方泽心间一疼,连忙将她紧紧拥住。一双深邃黑眸,在她头顶复杂沉郁。

感受到他温暖的怀抱,苏漓一直紧绷的心情终于松了一分。一夜艰辛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上心来,担忧或是害怕,都无法形容这一夜她的心情!

“你没事就好!”她轻声地叹道,除了这一句,她竟说不出其它的话来。时至此刻,她才算真正明白了,在她心里他究竟有多重要!先前的保留,认为只要不承诺就可以随时抽身而去不过是骗人骗己!她的心,早已经沦陷在他的柔情蜜意里,不可自拔。

“末将来迟,请镇宁王恕罪!”战无极上前请罪。东方泽眸光轻轻一闪,淡淡摆手道:“不关你的事。”

苏漓问道:“公主呢?她有没有事?”

东方泽双目一沉,不知怎么,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怪异万分。

苏漓这才发觉,东方泽身上只着中衣,茅屋内传来窸窣声响,她循声一望,只见半掩的茅屋门内,阳璇紧紧裹着东方泽的大氅,妙曼的曲线毕露无遗,正缓缓坐起身来,一旁架起的火堆上,烤着他们两人的外袍。

苏漓眸光微变,这情形…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而阳璇的眼光,与苏漓稍一接触,便飞快地垂下,好似做错事被逮到的小孩子。

苏漓心间微沉,不由自主地收回了被他握住的手,微微退离半步。东方泽仿佛浑然不觉,只对她道:“你去帮公主穿好衣服,昨晚掉下来的时候,她扭伤了脚。”

苏漓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没有多问,轻轻点了一下头,走进茅屋关好了门。只是一间小小茅屋,却被火堆熏烤得温暖如春,与门外冰天雪地狂风呼啸,仿若两个世界。

“你怎么样?脚还疼吗?”苏漓拿了衣衫,扶着阳璇小心起身。

阳璇摇了摇头,“好多了,只扭了一下,应该没什么大碍。”她语声轻柔,不知是火烤的原因还是其他,她双颊泛着微红,与平日爽朗直率的神情判若两人。

苏漓心底不禁又沉了一分,助她穿好衣裳,没再说话。

回城的路上,苏漓与东方泽共乘乌骓,轻偎在他怀中,她异常沉默。他身上大氅的味道隐隐萦绕鼻端,始终挥之不去的香气,既陌生又熟悉,那是东方泽与阳璇各自特有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她靠在他温暖怀抱,默默地闭上了眼。

第五十章 二女共一夫?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已到二月底。

近日的镇宁王府,表面一如既往的平静,可善于察言观色的下人,却敏锐的察觉到,府中三位主子的关系,起了微妙的变化。自从昭华公主风雪夜被镇宁王救了之后,经常有人见到两人独处,或坐在一起谈天,或一起下棋,更有甚者,说曾经亲眼见到昭华公主十分大胆地亲吻镇宁王!

一时之间,流言暗涌,议论纷纷。而那位名正言顺的未来镇宁王妃,面对昭华公主之时也客气有礼,一如既往的沉静淡然,似乎毫不担心有人觊觎自己的未来夫君。

苏漓对这些流言没有任何回应。她觉得爱就应该相互信任,东方濯就是前车之鉴,她不能重蹈覆辙!

一日午后,闲来无事,苏漓在站廊下看云,透过花叶细碎的缝隙,有一道火红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与她并肩同行的俊美男子,正是东方泽。

距离那样远,她还是看得真切。

阳璇笑容娇媚,走在他身畔,明亮双眼,紧紧盯着男子一张完美的俊颜,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笑声却洋溢着无尽的欢快,如檐下银铃般清脆。她正说得兴高采烈,一不留神,似是忘了脚下忽然空落的台阶,身子往前一歪,本能地去扯东方泽的手臂。

东方泽目光微闪,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揽住女子的纤腰向里一带,娇艳的女子立即撞进他的怀中。愣了一瞬,阳璇猛地踮起脚尖,动作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仿佛蜻蜓点水,旋即转身跑开了。

看到这一幕,苏漓眉头顿时皱起,心不自觉地沉了几分,目光定定望着他,只见他脸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望着阳璇远去的背影,他眸光渐深,她双目冰冷。但她没有动,他的眼光深不见底,那是她与他初识时,最常有的表情。佳人有情,奈何襄王无意。

只要不触碰她的底线,她会给予他全然的信任。相信以他的为人,如此放任流言,甚至放任阳璇大胆示爱有他的道理。但,他若是违背了对她的誓言…苏漓双眼一眯,眼底滑过一丝冰冷的寒意,周围的空气仿佛一瞬间凝结成冰。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一大早阳璇坐了东方泽的马车一同进宫,说是去探望皇帝,沫香没好气地叫道:“陛下一早要上朝,她那么早去也见不着,根本就是想借机跟王爷多亲近!”

苏漓仿佛没听见,犹如老僧入定,继续执笔静心练字,自从佛光寺抄经之后,她便保持了这个习惯,专注投入的做一件事,可以摒弃一切杂念。

还没到晌午,宫中忽然来人传皇帝口谕,急宣明曦郡主进宫。自除夕夜宫变之后,苏漓再没踏进过这里一步,那一晚发生的事太过惨烈,蒙在她心上,仿佛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来人引着她一路往殿前西暖阁去,苏漓心中一动,皇帝召见从来都是在大殿或御书房,怎会突然改到西暖阁了?想到今晨阳璇突然进宫,眼皮莫名一跳,她深吸口气,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暖阁内气氛沉默,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皇帝斜靠在软榻之上,一场突如其来的旧疾复发,令他憔悴许多,将养多日,仍是一脸病容,双眼却锐光四射,依然有着不容忽视的天子威仪。

阳璇坐在他软榻下首,平日红润的俏脸此刻竟透着几分苍白,眉宇间一抹失落,眼光不时瞟向一旁站着的东方泽。

东方泽沉默不语,望向苏漓的目光竟晦如深海。

“明曦见过陛下。”苏漓恭敬行礼。

皇帝点头道:“朕问你,昭华公主在你府中同住多日,她最近身体不适,你可知道?”

苏漓微微怔住,摇头道:“公主未曾提起,明曦不知。”她平日活泼好动,几乎没一刻空闲,现下看她除了脸色有异,似乎并无大碍。心头忽地一沉,阳璇到底生了什么病,会让皇帝如此紧张,立即传召她入宫来问?

苏漓眼光一冷,直向阳璇问道:“公主身体有何不适,为何不直说呢?小病拖成大病可就不好了。”

阳璇脸色一白,猛地捂住嘴,转过头干呕几下,却什么都没吐出来。半晌,才喘匀了气息,立即有宫人递上茶水给她漱口。

苏漓心头一震,心底隐约似乎有个答案蠢蠢欲动,她却不敢深想。

忽然一人快步进了暖阁,苏漓转眼一看,是战无极。

“启禀陛下,证人已经带到。”

“带上来!”

苏漓心中疑惑,什么证人?

很快,一名樵夫摸样的男子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伏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皇帝威严道:“前阵子,曾有一男一女夜宿你家里躲避风雪,可有此事?”

“回,回陛下,确有此事。”

“那你抬起头来,看看这里可有当天那俩人。”

樵夫抖抖索索抬了头,谨慎地看了看,指着东方泽与阳璇断然叫道:“是这两位!”

皇帝眼光一沉,“那天晚上,他们是否共处一室,无人离开?”

“那天晚上雪很大,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很晚,这位姑娘脚上受了伤,是公子背着她来的。小的家里只有一间空茅屋,简单拾掇就住下了。”他又指着苏漓与战无极道:“直到第二天一早,这位姑娘和公子带着好多士兵来了,没过多会,就一起走了。”

皇帝点头示意。战无极立即带这人下去了。

皇帝目光沉冷,看着东方泽冷哼一声,“若不是昭华今儿进宫,朕瞧她不舒服,召太医诊脉,恐怕朕还蒙在鼓里!你与昭华有了夫妻之实,为何不告诉朕?如今她怀了皇嗣,何等大事!难道要等孩子生下来才知道?真是荒唐!”

什么?苏漓闻言浑身剧烈一震,她猛地抬起头来,万分震惊地看向东方泽,简直不敢相信,阳璇…竟然怀了他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她瞪大眼睛,急切地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否认的讯息,但东方泽只是阴沉着一张俊脸,没说话,竟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凝重。

苏漓猛然惊觉,从她进屋,东方泽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的沉默,却让她更无法理清那一晚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从来没解释,她也不过问,因为在她心里,东方泽是一个做事极有分寸的人。

即便之前他与阳璇来往甚密,她也亲眼见到阳璇对他稍显亲密的举动,却没有真正的疑心过他。但这一刻,苏漓内心深处忽然有了一丝动摇。那大麾上混杂的暧昧气息,在一瞬间似乎又扑面而来,让她窒息难言。痛楚,在这一刻漫上心尖儿,她浑身轻轻一颤,下意识捏紧了手,依然不敢相信。

但,事实摆在眼前,雪夜独处是真的,衣衫不整也是真的,几十个人亲眼目睹,根本无从辩驳。真相究竟如何,只有他和阳璇最清楚!

苏漓无言地看着东方泽,仿佛想从他深沉难测的表情中寻到一点痕迹,却一无所获。东方泽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皇帝沉声道:“朕会尽快拟旨,派人正式向汴皇提出两国联姻,昭华有了身孕,不可耽搁。要尽早完婚!”

皇帝的话,犹如一柄利刃,狠狠划过苏漓的心,苦涩弥漫开来,她心知以他的身份,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这样急。

“父皇!”东方泽脸色立时一变,他语气中抗拒的意味十分明显。苏漓的心里泛起一丝希望,却听皇帝斥道:“放肆!朕知道你与明曦历经患难,情深意重,生怕亏待了她。可昭华贵为汴国公主,身份尊贵,她若不是真心喜欢你,也不会将清白之身交付给你!如今你只是给她母子应有的名分,还想怎样?”皇帝厉声的喝叱,截断了一切反抗的声音。周围的宫女太监都吓得低下头去,不敢吭声。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他欲言又止,满面阴霾。

“只是什么?!”皇帝怒道:“公主与你共处一室,已是事实。如今公主身怀有孕,数位太医都有了明确诊断,难不成你还想不认账?”

“陛下!”见皇帝震怒,斥责东方泽,阳璇似是有些不忍,眼圈有些红了,连忙道:“都是昭华不好,王爷…王爷与郡主情深意重,都是昭华的错…”

见她泪光盈盈,似乎万分委屈,姿态放得极低,哪里是认错,分明是在挑衅。苏漓抬眼看她,目光冰冷。早就猜到这个公主目的不纯,她千方百计要和她住在一起,打的竟是这个主意!她一直防备着公主,却终究是太信任东方泽了么?

皇帝状似无意地扫过苏漓,随即又缓和了口气对东方泽道:“她们都是好女子,对你一往情深,你要好好待她们才是。册封时二人同为一品太子妃,平起平坐,不分大小,日后你继了位,谁先诞下皇长子,便封谁为皇后。”

皇帝圣旨已下,再无更改。

阳璇立即起身,欣喜道:“昭华谢过陛下。”

不分大小…还真是公平!苏漓冷笑。她不稀罕!

“明曦,你可有异议?”皇帝冷冷的声音传来,苏漓唇边冷笑更甚:“明曦不敢。明曦只是想恭喜镇宁王,坐享齐人之福!”

她冰冷如刀锋一般的声音,令东方泽心头一震。他迅速地看了她一眼,竟没有说出话来。

苏漓的心里,涌出一股深深的失望,她在等他辩解,等他回绝,等他拿出当初承诺的勇气,说明一切。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她绝望地闭上双眼,心被刀割一样疼。

“既如此,二妃同时册封,也一同大婚吧。望公主,早日为我晟国开枝散叶。”皇帝的眸光中有狠意微闪,不知为何,苏漓听到那“开枝散叶”四个字,莫名地打了个冷战。

东方濯死后,皇帝对东方泽虽然颇有怨怼,却是无可奈何。儿子再怎么不好,他也没有了其他可以继承江山的人选。年事已高的皇帝,疾病缠身,身体每况愈下,想老来再得子,几乎不太可能,但要抱个孙子,却指日可待。阳璇与东方泽私通怀子,本是犯了禁忌,可是皇帝不但不加以责罚,还力主两国联姻,鼓励二女共侍一夫。皇帝在打什么主意?

最应该表明态度的东方泽,此刻暧昧不明,一言不发!

皇帝摆驾回宫,阳璇立在殿门前,意味深长的一笑,竟有几分谋算的味道,久久地盘旋在苏漓的心底。

回到府中,沫香与挽心已经得了消息,担忧的眼神令她心烦。早早地上床,辗转反侧,竟难以入睡。思忖良久,觉得这件事不能就此不明不白,她决定找东方泽问个清楚。

第五十一章 爱到绝路!

夜深人静,乌云盖顶,似乎有一场大雨即将降临。

东方泽的书房外,空无一人。

苏漓微觉纳罕,不自觉放轻脚步,盛秦尽忠职守,一向不离东方泽左右,这会儿为何不见人影儿?

“王爷,”不知不觉她已踏上窗外石阶,书房内,这时传来盛秦的声音:“刚收到消息,郡主府那名纵火的女子逃回京城,极有可能与战无极有关,但追踪到的人都已经被灭口,没找到证据。”

苏漓心头一跳,此刻她的武功已经与黎苏在世时所差无几,屋内的人说话声极低,她仍然能听得清楚。战无极…不是东方泽的人吗?为何盛秦此刻的语气,对他倒像是万分戒备?战无极为何要助那流放的女子回来纵火?

她心中疑惑丛生,迟疑了一瞬,立时屏住了呼吸,悄无声息靠近窗前。只听东方泽冷冷道:“能在我晟国的土地上隐藏十几年不被发现他的真实身份,这个人很聪明,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这点小事自然不会被人拿到把柄。”

盛秦愤然道:“当初两王联姻,他假意投效,给王爷送来这凤血灵玉作为贺礼,表面说可以借此验证究竟谁是未来的晟国天子,实际却将这邪玉的真实作用隐瞒不报!他是想利用王爷之手,达成他自己的目的,真是用心险恶!”

苏漓心底一震,这一切都是战无极的阴谋?!可战无极与黎苏无冤无仇,他为何要这么做?

苏漓心头情绪翻涌,几乎要冲进去问个仔细,却听东方泽不屑地冷哼一声。

盛秦又道:“幸亏王爷英明,查到这邪玉在阳光底下会吸附处子之血,将计就计,让他误以为王爷毫不知情,这才顺藤摸瓜,终于查到他隐藏多年的真实身份!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一道银蛇般的闪电,猛地划破夜空,瞬间照亮窗外女子雪白的素颜,霎时间,血色褪尽,惨白若死。

耳畔随即一声“轰隆”巨响,闷雷滚滚从天边传来,仿佛一下子轰炸在她的脑海里。

一时间,狂风大作,天地间一片呜咽悲泣。

她登时睁大眼睛,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单薄的身躯,在冷风中飘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连忙扶住墙壁,脑子里,一片空白!

难以置信她所听到的事实!原来处子之血是这样消失的!而东方泽…他早就知情!为了不让战无极有防备之心,他竟然将计就计,送出血玉,这才有了她所受的冤屈和痛苦!

一直以来,她都这样相信黎苏案与他无关,因此才会放下心防对他倾心以待,信任有加,就连阳璇之事,她也认为,只要不是他亲口承认,她也不会轻易相信,以免误入他人圈套!

她是这样信任他,但他却一直都在欺骗她!

为什么?东方泽…你,竟敢骗我!

双手猛地攒紧,尖利的指甲瞬间刺破娇嫩的肌肤,血一下子涌出掌心。剧烈到无法承受的痛楚,陡然自胸臆中传出,她用力抓紧胸前的衣襟,按住胸口,却控制不住缓缓滑倒在地的身躯。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书房里的谈话,仍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如利剑剜在她心上,让她手脚冰冷,窒息得想要死掉!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王爷,我们该怎么做?”盛秦的声音依旧清晰。

东方泽道:“等待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盛秦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事,担心道:“王爷,那凤血灵玉…如今在郡主手中,是不是太危险了?万一她不小心拿去阳光底下…”

“不会!”东方泽断然截口,“此事无需担忧,你只要谨记,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后面他们还说了些什么,她完全听不见了。耳边一直回响着那句:无需担忧。

是啊,他根本不需要担忧,因为她苏漓,已经不是处子之身!

大雨,这时倾盆而下,劈头盖脸打在她的头脸之上。苏漓深深地吸气,倔强地站起身来,初春的寒意,冰冷刺骨,将她牢牢包裹。

恍惚中,她似乎又回到了那日的澜沧江里,绝望挣扎,永生难忘。原以为,人生最痛,莫过于当日,然而此时此刻,她却痛恨自己,为何要重生一回?

那间屋子,她终是没有踏进去,没有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也没问他和阳璇之间到底是真是假,一切答案,在她眼里,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游魂般地回房,她将房门紧闭,拒绝任何人的关心和探寻。眼底有温热的潮气上冲,酸涩难忍,她用力地仰起头,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涌出。

早就该想到的,东方泽是什么人?他心思深沉如海,善于筹谋算计,将一切尽皆掌控,就连做戏也是一流!

枉她千般小心,万般谨慎,最终爱上的…竟然是害自己的帮凶?!这样的她,如何对得起曾经受尽屈辱的自己,又如何对得起为她枉死的母妃?

难以言说的巨大打击,令她无法承受,只能抱着自己的身子,跌坐在地上。抱紧双膝,仿佛只有借此才能给予自己支撑下去的力量。

“小姐小姐!”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沫香焦急的声音,似乎有急事发生。

苏漓连忙擦了下眼角,飞快定了定神,沉声道:“何事惊慌?”

“挽心被王爷的人抓走了!”

“什么?!”苏漓面色一变,惊得站起,不顾门外疾风骤雨,电闪雷鸣,她一头冲进了雨雾,直往东方泽的院子飞奔而去。

“不知挽心犯了什么错?劳王爷大驾亲自教训!”白衣胜雪的女子,急步走进来,衣衫被大雨打湿,兀自滴着水。她仿若不觉,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之中,一时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挽心脸色煞白,身子僵直一动不动跪在地上,黑衣已被冷汗浸湿,望向苏漓的目光,隐约有一丝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