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好手艺啊!”老者似乎毫不介意她用两个小钱换走了超过同等价值的东西,爽快地把那对金童玉女拿过来,又说,“看来姑娘好事将近了。我这对金童玉女,还从没有人拿到过呢!”

古灵夕把这对漂亮的瓷娃娃接过来,红云飞上了脸,心里喜滋滋地畅想,口头却否认:“老伯你别拿我说笑了哈,我还小呢,好事还早呢。嘿嘿嘿嘿。”

“哈哈,看你我有缘,我再送你个小玩意儿。”老者从襟口出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取出两张剪成鸳鸯形状的红纸交给她,说,“这东西是一位故友送我的,你这对娃娃也是他做出来的,他说将来若有谁拿走这对娃娃,又是个心善之辈的话,就把纸鸳鸯也给他,只要在这两张纸上写上他自己和他心上人的姓名和八字,再塞进娃娃里,他们就可以生生世世做一对神仙眷侣了。”

“真的?”古灵夕看着手里红得发亮的纸鸳鸯,将信将疑。

“我也不知道啊,只知道我这朋友是修道的。我到希望是真的,现在难得碰到像姑娘你这么善心的人,就算个祝福也好吧。”老者诚恳地说,然后又从身后的竹筐里摸出一只笔来,“写上吧,我教你怎么打开那个娃娃的底座。”

“这…好吧!”老者那番“神仙眷侣”,着实对古灵夕产生了莫大的吸引力,加上老者盛意难却,她接过笔,唰唰几下在其中一张上写下了该写的东西,然后照老者的指点,揭开了一个娃娃的底座,把红纸鸳鸯放了进去,再封好。

“还得写上心上人的八字呢!”老者看她只写了一张,提醒道。

“我不知道他的八字啊!”古灵夕老实地回答,把笔递回给他,“反正我已经知道怎么打开这个娃娃了,回去再补上。”

“呵呵,一个也够了。那就祝姑娘心想事成了!”老者看着像搂宝贝似地抱着两个娃娃的古灵夕,风霜成皱的老脸上绽开高兴的笑,又提醒道,“还有,这娃娃要好生保存,里头的八字更不要轻易给外人看到!”

“嗯嗯。我知道了,谢谢老伯!天这么晚了,您也早点收摊吧!”古灵夕道了谢,欢天喜地地拉着樱华离开了地摊,构思着等会儿见了钟晨煊,要怎么跟他炫耀自己一箭双雕赢了一对这么漂亮又神气的金童玉女。

“姑娘好走!”老者朝她们的背影挥挥手,抄起双手坐回远处,并没有收摊的意思,佝偻的身影,渐渐被夜色遮掩无形。

天际的弯月越来越细,几乎成了一条细细的弧线,虚弱而诡异。

古灵夕瞅着怀里这对眉开眼笑的金童玉女,自己也乐开了花,这个城隍诞的收获实在不小,好吃的好玩的好听的,一样不缺。而樱华自然是没有她那样的好心情的,前行途中,她不时回转头看向刚才的地摊,心头的疑惑在一层层加重。

“你看这个金童,那眼神,是不是跟…”古灵夕刚把金童娃娃举到樱华面前,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右前方愣了愣。

同时间,樱华也微微张开了口,有些惊讶地看着前方。

蓝色的四方粗布铺盖在地,琳琅满目的瓷质人像摆满其上,摞得整整齐齐的竹圈在浅浅月光下泛着青幽的光。

一切都跟刚才的地摊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摆在摊旁的小马扎上少了个坐在上头的老者。

“套圈的摊主都喜欢把摊子摆在这条巷子里么?”古灵夕虽觉得事有古怪,却暂时想不出别的理由。

“不太可能吧。”樱华看着面前这没有人照管的地摊,说,“就算是另一个摊贩把摊子设在这里,也不至于连所有的摆设都一样吧,连铺在地上的布都是一个颜色。还有那个,你看。”她指着蓝布最前头的一个侍女塑像说,“这个,跟刚才我们看到的完全一样。”

古灵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

如果这是同一个地摊,那是绝对没有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们前面的。这条巷子除了一头一尾相通,没有别的岔路。老者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收摊再绕到巷口的另一端赶到她们前头,再规整地把东西摆好。

“别管了,我们快走吧。”樱华拉住古灵夕,加快脚步朝巷口走去。

然而,走了几分钟后,两人又不约而同停了步子。尽管她们可以清楚看到那些从巷口外经过的行人,甚至能听到他们热闹的交谈和笑声,她们就是无法接近。明明在大踏步前进,可巷口跟她们之间始终保持着不变的距离。

“我们好像遇到麻烦了。”樱华咬了咬下唇。

“再试试。”古灵夕拖着她,撒开腿朝巷口跑。跑了许久,巷口依然在前方。反到是在左前方相同的位置,蓦地又出现一个完全相同的套圈地摊,空空的小马扎依然在那里,像个看热闹的路人般打量着跑得气喘吁吁的两人。

城隍诞,鬼出门。古灵夕突然想到刚才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些抢食物的“人”,不由得说道:“我想我们遇到鬼打墙了!我们一直在原地转来转去!”

她话音刚落,却突觉得怀里一烫,像被塞了一团炭火般灼热。古灵夕垂眼一看,那对本上了五彩釉的金童玉女突然变得通体赤红,像块烧红的碳,诡异的红光从娃娃的中间激射而出。

古灵夕慌忙一撒手,娃娃摔落在地,应声碎开。两股鲜血样的液体分别从随开的两个娃娃中间喷涌而出,在半空中画出两道妖异的弧,然后嗖一下坠入地里,再迅速钻入土下,一左一右拱起两道土壤外翻的痕迹,并飞速蛇行向前。

剧烈的震颤从脚下传出,古灵夕只觉得自己被人扔到了一个瓶子里,然后这瓶子被用力地左右摇晃。

“小心点!”樱华拉住古灵夕,两个人如同在颠簸在巨浪上的小舟上,互相搀扶着保持平衡。

一阵飓风从正前方扑来,身材娇弱的她们再也支撑不住,两人齐齐摔到在地,风卷起的沙土铺天盖地砸在她们身上,肆无忌惮钻进她们的眼睛,要将她们生吞活剥了一般。

两人紧靠在一起,抱头闭眼,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在觉得风力减弱了些后,古灵夕努力抬起头,看向前方。

那两道在地底蛇行的力量在前头转了个弯,绕成了一个硕大而标准的正圆形,然后便停止了运动,完全静止下来。

“那是…”古灵夕愕然地盯着前头的“圆圈”。不待她和樱华站起身,一阵隆隆巨响自地底传来,震得人心都要碎开似的。

突地,那静止在地的圆圈内,赫然涌出大量的黄土,喷泉般层层而出,那阵势看得人目瞪口呆。

而更令她们愕然的是,一个人影,竟从这不断涌出的黄土中心慢悠悠地“升”了出来,最后轻飘飘地悬浮在半空中。

长及脚跟的白发在风中巍然不动,跟那黄土一般颜色的宽大袍子裹着一个比正常人高大出两倍不止的身躯,再看那“人”的正面,古灵夕跟樱华都倒吸了口冷气,这家伙哪有什么正面,他的脸,只是一个由黄色沙土构成的类似于脸的平面,没有五官没有表情,而那些沙土还像活物一般,在他“脸”上不断游走着,形成一个个不断变幻着的怪异图案。

“你…你是什么怪物!”古灵夕遏制住心头的慌张,大声呵斥。樱华则紧紧握住她的手,双唇紧闭,死死瞪着前方的怪人,身体却出乎意料地没有丝毫哆嗦。

“呵呵,刚刚你才兴高采烈从我手里赢走一对金童玉女。这么快骂我是怪物了?!”怪人的声音低沉得像天边的闷雷,一笑起来,连空气都在颤抖。

这个恐怖的怪东西是刚才那风烛残年的老者?!

古灵夕实在没办法把那张可怜巴巴的老脸跟面前这个从地底冒出来的巨大怪物叠加在一起。她一吸气,从地上爬起来,往前跨了一步,仰头看着对方,强作镇定地呵道:“哼!我就知道你这老东西有古怪!哪有把摊子摆在这种小巷子里的!还磨蹭什么,不把你的来处交待清楚,休怪姑奶奶不客气!”

不管谁看到这一幕,都会为古灵夕捏一把汗。那情景,活像一只不怕死的蚂蚁在向大象宣战。

嘲讽的大笑震得对方的胸膛起起伏伏,连两侧的土墙都止不住地颤悠起来。

“古灵夕,我很早前就跟冥王说过,我要的人,看他能保得了多久。”

古灵夕心下一个激灵,回想当初初见连胤时的惊险一幕,不由脱口而出:“你…你是那个枉死城主?”

“见过我的鬼跟见过我的人一样少。小姑娘,你是很幸运的一个。”枉死城主停止揶揄的笑,从空中徐徐落下,站在离古灵夕几步开外的地方,俯视着这个他用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小丫头,“那次没有要成你们的性命,是我手下之人无能,加上冥王那老东西从中作梗,呵呵,这次,你们注定要跟我回枉死城去!”

“呸!你个混账老家伙!胡乱骗魂魄到你那座该死的城里去,阻挠他们轮回,一个害人精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地找姑奶奶的麻烦!今天我就是拼了一条命也不会放过你!”古灵夕想到那些被排队走进枉死城的冤魂,再想到钟晨煊曾经间接死在这老家伙手里,心头顿时怒火高烧。

“你?!”枉死城主将腰微微弯下,没有双眼的脸朝古灵夕靠近了些,一股土腥混着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若非看你是冥王心心念念要保护的人,我只需差遣几个手下便能收了你的小命。”

“少说大话了!”古灵夕一叉腰,还不怕死地垫起脚朝他吼了回去,“你那些手下,我又不是没交过手,想要我的命,恐怕难点!还有,你根本不是不屑出手,而是你瞅准了连胤和老钟现在都不在我身边,所以才敢露面欺负我!你根本不是冥王和老钟的对手!装什么清高厉害!”

“唇枪舌剑的小丫头。有趣有趣。”枉死城主直起身,一层黄沙从他诡异的脸上簌簌落下,“你们硬闯入我的城池,害死我儿子,今天我定要拿你这丫头去祭奠他!”

儿子?!古灵夕这才想起,连胤曾说过,那个在枉死城外死在老钟手里的白衣男人,是这老东西的独子。一层冷汗自古灵夕背脊冒出,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

“先解决了你,然后是钟晨煊!”枉死城主缓缓伸出双手,“明年城隍诞,就是你们两个的忌日。”

呈现在眼前的那双巨大的手掌,鲜红的血从上头每一条纹路中渗出,鲜血覆盖的皮肤上,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那字迹,古灵夕再熟悉不过,分明就是刚才她写在纸鸳鸯上的,她的生辰八字。

“这…怎么跑到你这里了?!”她猛然想起钟晨煊曾不断提醒的,切忌不能向人透露八字,可是可是,刚才写八字的时候明明没有被这老东西看到啊!

“那两张纸鸳鸯,是用我手掌的皮做的。呵呵。它们懂得在适当的时候,回到我手里。”枉死城主一语道破天机,浓重的杀气自他体内涌出,“古灵夕,有了这个,哪怕你死了,也不得自由,只能乖乖随我留在枉死城,永世不得超生!”

古灵夕被他的话击得倒退一步。

第三部 与魅共舞 第七章 旧怨5

“唇枪舌剑的小丫头。有趣有趣。”枉死城主直起身,一层黄沙从他诡异的脸上簌簌落下,“你们硬闯入我的城池,害死我儿子,今天我定要拿你这丫头去祭奠他!”

儿子?!古灵夕这才想起,连胤曾说过,那个在枉死城外死在老钟手里的白衣男人,是这老东西的独子。一层冷汗自古灵夕背脊冒出,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

“先解决了你,然后是钟晨煊!”枉死城主缓缓伸出双手,“明年城隍诞,就是你们两个的忌日。”

呈现在眼前的那双巨大的手掌,鲜红的血从上头每一条纹路中渗出,鲜血覆盖的皮肤上,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那字迹,古灵夕再熟悉不过,分明就是刚才她写在纸鸳鸯上的,她的生辰八字。

“这…怎么跑到你这里了?!”她猛然想起钟晨煊曾不断提醒的,切忌不能向人透露八字,可是可是,刚才写八字的时候明明没有被这老东西看到啊!

“那两张纸鸳鸯,是用我手掌的皮做的。呵呵。它们懂得在适当的时候,回到我手里。”枉死城主一语道破天机,浓重的杀气自他体内涌出,“古灵夕,有了这个,哪怕你死了,也不得自由,只能乖乖随我留在枉死城,永世不得超生!”

古灵夕被他的话击得倒退一步。

“跟我斗,你的资历差了太多。”枉死城主轻蔑的哼了一声,空气中似有一道存于无形的怨毒目光锁定了已无退路的古灵夕,一个硕大的凹洞赫然出现在他的“脸”上,黄沙在里头搅着漩涡,黑雾漫出,深不见底,一条与铁锁链相差无几的“舌头”打那雾中探出,带着满身锐利的倒刺,凶悍地朝古灵夕扑来。

暗骂了声他娘的,古灵夕顺手从地上拾起一块尖石,横下心死就死吧怎么着也要跟这老怪物拼了!眼见那明晃晃的“锁链”朝自己头颅冲来,她甚至嗅到从上头发出的森寒的腥臭之气,正要举起石头砸去的刹那,她被一只手用力扯到了一旁。

锵一声巨响,锁链扑了个空,将古灵夕站过的地面砸出了一个裂缝四分的大坑,而以锁链为中心三步范围内的所有东西,在一瞬间变成了暗红色的黏液状物质,在迅速的融化中翻滚着气泡。

“你不可能是它的对手。”樱华拖着古灵夕避到墙角边,她拉下头上的帽子,抬起右眼望了望这个强大的敌人,低声朝古灵夕嘱咐道,“听好,等下不论是什么来带你离开,你都不要挣扎反抗!跟它们走不要回头,这样你就可以逃出这个结界了!”

说罢,她松开古灵夕的手,径直朝枉死城主走去,颇有些豁出去要跟他决一死战的意思。

“你想干什么!”古灵夕一把抓住她,她一直以为,樱华是该被自己保护的人,现在怎么莫名其妙颠倒过来了?!她一个只会种花种草做点心的娇弱女子,怎可能跟枉死城主这样的人物对峙?!

樱华出人意料地甩开古灵夕的手,双手朝她肩上用力一推,将她送回到墙角处,神情肃然地示意她安安分分留在那里,然后给了她一个浅浅的笑:“你是小主人心里极重要的人,我会尽力保你周全!”

说完,樱华回头快步朝枉死城主走了上去。

小主人?!谁是她的小主人?!古灵夕被她的话弄懵了。

“枉死城主,你以为你骗了她的八字就可以肆无忌惮么?”那头,樱华停在离枉死城主几步开外的地方,仰望着面前巨大的身影,不卑不亢地说,“有我在,你休想带她走!”

“我本有意放过你这无关紧要的丫头。”枉死城主微微俯下脸,看着面无表情的樱华,一阵大笑,口里的锁链随着笑声哗哗而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到没想到你会站出来强出头。既然如此,我不介意多拿一条性命。”

樱华一言不发,垂下头,十指相扣,在胸前摆出个奇怪的姿势,双唇轻动,诵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