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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且这家店深谙女生喜好, 店里竟然养了只橘猫。

  林折夏一进去,那只猫丝毫不怕生,立刻颠颠地跑过来在她校服裤腿上蹭起来。

  “……”林折夏惊喜地说,“猫猫哎。”

  跟在她身后的迟曜单肩背着包,也缓缓蹲下身,然后伸手扯了一下那只猫的耳朵。

  迟曜和猫待在一起的时候,有种诡异的和谐。

  诡异来源于,他看起来一点不像是那种很喜欢猫的人。

  那只猫似乎更亲近他。在他手边绕来绕去。

  林折夏有点不爽:“它为什么更喜欢你啊。”

  迟曜:“因为它有眼睛。”

  林折夏:“说不定——是这只猫的眼神不太好使。”

  迟曜很自然地接了一句只有他们之间能听懂的话:“那小咪怎么解释。”

  小咪是林折夏小时候救助过的猫。

  以前小区里常有流浪猫出没,其中有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猫在夜里生了孩子。

  林折夏一大早出门,就听到楼栋附近的灌木丛里有微弱的猫叫声。

  她拨开灌木查看,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

  “你魏叔叔猫毛过敏,”林荷见她有想养猫的心思,不得不劝她,“恐怕是没办法。”

  她记得自己当初焦急地说:“可是不管它的话,它会死的。”

  林荷:“这样吧,我们在小区里问问,也许有人愿意养。”

  林折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迟曜。

  那会儿的迟曜刚上初中,但个子已经很高了。

  少年也像现在这样,蹲在灌木丛边上,逗弄似的轻扯了一下猫的耳朵。

  “扔我家可以,”迟曜最后起身的时候说,“但你自己照顾它,还有,记得把我家打扫干净。”

  迟曜有点轻微洁癖,猫这种容易带来“混乱”的生物,他确实是不太喜欢。

  但“小咪”很喜欢他。

  然而小咪体弱,即使林折夏细心照顾,还是没撑过一个月。

  小咪走的那天她哭了很久。

  她最后哭着对迟曜说:“我还有好多话想对它说,它现在是不是听不到了。”

  那天晚上她一直没睡着。

  直到夜里,她收到一条消息。

  发消息的人头像顶着小咪的照片,她在点开消息的瞬间,差点以为这是小咪发来的消息。

  林折夏至今都记得,那条消息上写的是:

  -听说你还有话想对我说

  紧接着,“小咪”又发来两句话。

  -说吧

  -我在听

  她原本止住的眼泪忽然间又流了出来,她仍然感觉很难受,像有人掐着她心脏一样难受,但是难受之余,仿佛有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她缩在被子里打了很多字。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

  -你下一次

  -下一次一定会更健康的,你会遇到一个很好的人,然后快快乐乐地,健康地长大。

  她最后忍不住问。

  -你是不是去天堂了

  对面的“小咪”输入了一会儿,最后发给她一个字。

  -嗯。

  ……

  林折夏从有关于小咪的回忆里抽离出来。

  她看着此时此刻,在店里逗弄橘猫的迟曜,接着又联想到那个半夜换头像安慰她的迟曜,难得地没有回嘴。

  算了。

  随便他怎么说吧。

  老板娘约莫三十岁的样子,见他们进来,热情招呼道:“想买点什么,送礼物的话还能免费包装,店里东西都很全,你们可以多看看。”

  林折夏拉着迟曜,先去饰品区逛了一圈。

  虽然已经进店了,但越临近,就越害怕。

  她犹豫道:“我还是不敢。”

  迟曜没有丝毫犹豫:“那走了。”

  林折夏拽着他的袖子,怕他真走:“我又没说不打,我就是得准备一下。”

  迟曜:“打个耳洞,有什么好准备的。”

  林折夏:“可能会很疼啊。”

  说完,林折夏猜到他可能会说什么,补上一句,“不许说我胆小。”

  然而她补得太慢。

  几乎就在她说出口的同时,迟曜已经轻嗤了声:“胆小鬼。”

  林折夏想反驳说,其实她以前不这样的。

  小时候就算和何阳打架,被不小心打疼了,她都不会哭。

  可是现在,越长大却变得越矫情。

  可能是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迟曜总会陪在她身边。

  而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也总是可以对他全盘托出。

  “……”

  “三分钟,”迟曜看眼时间,“超过三分钟你还没准备好,就别准备了。”

  林折夏“噢”了一声。

  她“噢”完,忽然冒出来一个点子。

  “既然你觉得打耳洞不疼。”

  她看着他说:“那你陪我一起打吧。”

  她越说,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我现在是很害怕,但如果有个人陪我一起打,我应该就不怕了。”

  迟曜眉尾微挑,朝她看过来。

  林折夏缓缓说:“……多个人一起死,是很壮胆的。”

  迟曜起初没有搭理她,但她开始耍赖:“你不打,我就坐在店门口到天亮,我以后就是临终,在死前我都会回想起这一天,就在这一天,某个姓迟的人无情地拒绝了我。”

  最后迟曜架不住她实在太吵,跟她讲条件:“我只打一边。”

  林折夏想了想,男生打两边也有点不太合适,于是点了点头:“可以。”

  “还有。”

  他又说,“好处呢。”

  林折夏没反应过来:“什么好处。”

  迟曜:“我难道神仙下凡,过来普度众生,白挨这一下。”

  林折夏磨磨蹭蹭,依依不舍地说:“我一个月的零花钱有两百。”

  “……”

  “可以给你一百五,剩下五十,我省着点用。”

  她看到迟曜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于是横下心改口:“两百,两百都给你,行了吧。”

  然而迟曜并不买账:“谁稀罕你那点零花钱。”

  “……?”

  “这样吧,”他仿佛为了故意折磨她似的,说,“你喊一声哥哥,我陪你打。”

  ……

  林折夏懵了一下。

  她紧接着想:

  不愧是你。

  迟曜。

  打蛇专打七寸。

  心狠手辣,置人于死地。

  林折夏内心纠结了一会儿,最后想打耳洞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那得等你打完,以防你说话不算话。”

  商量好一起打耳洞后,林折夏总算鼓起了勇气。

  她叫住老板娘:“老板,你们这可以打耳洞吗。”

  老板娘笑着说:“可以呀,打耳洞六十,你要打吗。”

  林折夏指指迟曜:“打的,但是他先打——他只打一边。”

  老板娘倒是很少见到男生来这里打耳洞,不由地多看了那男生两眼。

  少年一身校服,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张脸照得她这家店都亮堂了几分。此刻少年正陪在女孩子边上,两个人身高差距明显。

  “单侧也可以,付三十就行。”她说。

  “男孩子的话,就选款式简单一点的耳钉吧,黑曜石的怎么样,男孩子大都喜欢戴这种。不过他,应该戴什么都好看。”

  林折夏却觉得不合适。

  最后她在那一筐耳钉里,挑了一个造型简单的银色十字出来:“这个吧。”

  她总觉得,迟曜这个人很适合戴银色。

  倨傲,矜贵,又冷冽。

  打耳洞比林折夏想象的简单很多,老板娘先是在迟曜耳垂上定好位置,然后拿着一个消过毒的设备,夹着耳垂,“咔哒”一下就打好了。

  但是操作简单,不代表没有视觉冲击力。

  林折夏站在迟曜边上,近距离观摩了他打耳洞的全程,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咔哒”,是怎么穿过耳垂刺过去的。

  具体画面比想象中的,更让人感到恐惧。

  林折夏想打耳洞的念头在这“咔哒”一声后,完全消散了。

  她清醒了。

  老板娘打完一个,看向林折夏:“小姑娘,你……”

  没等老板娘说完,林折夏往后退了一步,果断对饰品店老板说:“就打他一个,不用打我了。”

  “……?”

  老板娘拿着打耳洞的东西,问:“你不打了?”

  林折夏:“嗯,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听我妈的话。”

  回去的路上,气氛很沉默。

  这个沉默来源于,明明是她要打耳洞,约好一起打之后结果她却没打。

  林折夏坑了人,有点心虚。

  两人从公交车上下来,她终于硬着头皮打破沉默:“你耳朵还疼吗。”

  迟曜用一种听起来无所谓但字里行间明显很有所谓的语气说:“你打一个,就知道疼不疼了。”

  “……”

  林折夏:“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也是没想到的。”

  “你那脑袋,”迟曜说,“能想到些什么。”

  两人从车站往南巷街走。

  在饰品店耗费太多时间,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很多。

  “但是你也不亏。”

  林折夏说出原因,“你戴耳钉很好看,提升了你的颜值。”

  迟曜原先走在她前面,听了这话后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冷笑了下:“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林折夏大着胆子接上一句:“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她说这话并不是在刻意吹嘘。

  即便平时她经常说迟曜长得也就那样,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真的很适合戴耳钉。

  适合到……她一路没忍住偷偷瞥了他好几眼。

  刚才老板娘打完叮嘱他耳洞要养一养才能把暂用的耳钉换下来,然而迟曜一点都不怕疼,加上只打了一侧,嫌麻烦,直接就换上了。

  此刻少年站在她面前,银色冷质感耳钉衬得整个人锋芒更盛。

  林折夏目光控制不住地,又落在他耳垂处。

  然而迟曜一句话让她回了神。

  “林折夏,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知道迟曜是在说那个约定,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没忘,但之前说好的是陪我打,可我这不是没打吗。我既然没有打耳洞,那之前说的当然就不算数了。”

  她说完后,迟曜俯下身,向她靠近了些。

  在路灯的照耀下,她将迟曜戴耳钉的样子看得更清楚了。

  她甚至能看清那枚银十字上竖着的纹路。

  接着,她听到的是迟曜凑在她面前说的一句:“——行,赖账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迟:关于陪她去打耳洞结果只有我打了这件事。

第25章

  林折夏进门的时候, 林荷数落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林折夏在玄关处换鞋,说:“我……我和迟曜去了趟书店。”

  “今天语文老师今天讲作文,说有套书讲得很好, 建议我们买来看看, 不过去书店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林荷没起疑:“零花钱够么, 要买书如果钱不够,记得和我说。”

  林折夏:“够的。”

  等林折夏放下书包, 坐到餐桌上吃饭的时候,林荷又问了一句:“你脸怎么这么红?”

  林折夏并没有留意到自己脸红。

  她后知后觉地抬手碰了碰脸,才发现确实有点烫。

  “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她说, “最近温度很高。”

  最近的天气确实越来越热。

  林荷没多想, 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也是, 最近高温天,你注意着点,别中暑了。”

  -

  晚上, 陈琳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陈琳:你去了吗

  林折夏回:去了。

  陈琳:我就说吧,是不是一点都不疼。

  林折夏:……嗯

  是不疼。

  因为打的人又不是她。

  陈琳又兴致勃勃地问:你选了个什么样的耳钉?

  陈琳:我其实好喜欢那种带耳坠的

  陈琳:但是那种式样太明显,怕老徐警告我

  林折夏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于是略过了这个话题。

  她提醒陈琳:别玩手机了,今天作业很多, 快点写作业吧。

  林折夏暂时把她坑迟曜去打耳洞这件事抛到脑后,即使写作业的中途,银十字和迟曜的那张脸, 仍会时不时出现在她眼前。

  睡前, 她点开和迟曜的聊天框,老老实实认了错。

  -对不起

  她捧着手机, 忍着红透的耳尖,一个字一个字敲:哥、哥。

  然而敲完她还是没勇气发出去。

  这个称呼好像有种特殊的魔力。

  毕竟叫一个不是自己哥哥的人哥哥,这感觉很奇怪。

  她在被子里翻个身,抓了下凌乱的头发,最后又把这两个字删了。

  最后发过去一个她和迟曜之间很常用的称呼。

  -爸爸orz

  -

  次日,陈琳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林折夏的耳朵。

  然而女孩子耳垂上依旧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陈琳问:“你耳洞呢?”

  林折夏:“这件事说来话长……”

  陈琳:“那你就长话短说。”

  林折夏沉默了几秒:“长话短说就是,耳洞打在别人耳朵上了。”

  陈琳:“???”

  陈琳还没从这个回答里回过神来,唐书萱正好进班,她今天来的比较晚,踩着点进的班,进班后第一句话说的就是一句难得的脏话:“我艹。”

  下一句是。

  “迟曜今天戴耳钉了。”

  对高中生来说,打耳洞本身就有点禁忌,女孩子还好,偷偷打很多老师学生都能理解,但男生戴耳钉——别说他们这届,就是翻遍校历,可能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更何况,戴耳钉的人是迟曜。

  这个人哪怕什么都不干,就是课间趴课桌上睡觉就已经够招摇的了。

  所以唐书萱知道这件事情时的心情,非常震撼。

  倒是林折夏比较淡定,作为始作俑者,她有点心虚地问:“你怎么知道。”

  “不光是我知道了,全年级都知道了。”

  唐书萱说,“我来学校的一路上,边上的人全在议论这件事,还有,隔壁班已经因为这件事疯了两个。”

  林折夏:“……”

  唐书萱发表自己的观后感:“我来之前也特意拐到一班门口看了一眼。凭良心讲,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个人的性格问题,戴耳钉的迟曜,是我可以追着问他要一千零八百次联系方式、并且毕业多年后午夜梦回想起来都还是会心动的程度。”

  陈琳也反应过来,她用笔戳了戳林折夏:“你那耳洞,该不会是……打在迟曜耳朵上了吧。”

  林折夏不好意思地说:“你猜对了。”

  由于他们班上学期期末考成绩不理想,所以高二这才刚开学,七班就额外安排了一次模拟考。

  班主任几乎一整天都待在教室里没走。

  林折夏课间抽不出多余的时间,也没办法去一班找迟曜,只能从别人那里间接获取一班的动向。

  她从别人那里得知,迟曜似乎因为戴耳钉的事儿,被年级主任老刘勒令罚站。

  “罚站啦?不至于吧。”

  “咱们学校不也有很多女生打耳洞么。”

  “……”

  “女生和男生还是不太一样的吧,男生戴耳钉,学校估计也不能不管。”

  在一片小声议论中。

  有人说:“那哪儿是罚站,感觉在公开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