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折夏昨晚没睡好，有点困地说：“嗯。”
迟曜喊她：“林折夏。”
林折夏言简意赅：“说。”
迟曜：“办个走读吧。”
“……”
林折夏有气无力地说：“你早饭别吃了, 饿死吧。”
吃完中途, 迟曜还想劝她办个走读，提醒她：“住校要熄灯。”
林折夏：“不麻烦, 能督促我每天十点上床睡觉，早睡早起，我爱熄灯。”
“查寝也挺烦的。”
“我认为，”林折夏咬着面包片说，“……学生就是应该尊重校纪校规，感受大学生活。”
“……”
这时，蓝小雪正好给她打电话：“夏夏，你什么时候到学校啊？我钥匙没带，现在关在寝室外边呢，宿管阿姨好凶，我不敢下去借钥匙。”
林折夏看了迟曜一眼，飞快地说：“我很快就到了，你等我一下。”
林折夏挂断电话后，冲迟曜晃了晃手机：“我吃完得回去了，我的室友很想我。”
迟曜凉凉地说：“那我想你的时候怎么办。”
林折夏想了想：“那我……勉强允许你想一下。”
-
阔别一个假期，寝室几人见面分外热情。
“你是不是胖了。”秦蕾问蓝小雪。
蓝小雪照了照镜子：“过年吃太多，胖了四斤，很明显吗？”
“四斤是还好，但你个子也不高……”
“你骂谁矮，我再说一遍，我有一米六。”
两人吵了一个回合。
蓝小雪扭头问林折夏：“你刚到吗？早点说啊，没准我俩还能一块儿从车站打车过来。”
林折夏含糊地应了一声，没说自己是从迟曜家过来的：“算是刚到吧。”
很快，话题从过年吃太多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过两天社团纳新，咱们要不要一起参加同一个社团？”
蓝小雪对学校动态掌握得比较多：“我知道哪个社团帅哥比较多，我们到时候一起去吧。”
林折夏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她也比较倾向团体活动，不想一个人落单，于是答应下来。
晚上睡前，她向迟曜报备：我要去参加社团纳新。
-哪个社团
林折夏故意回他：帅哥多的社团
迟曜大概在忙，过了会儿，他回过来一个问号。
-？
但林折夏已经困了，没继续和他聊天，手一松，手机落在枕边。
-
社团纳新日当天，学校里搭了好几排简易遮阳棚。
哪怕是凛冬，太阳也依旧刺眼，这些平顶棚远远看过去像一个个小帐篷，每个棚里都有一张长桌和几把椅子。长桌上摆着社团介绍，和各种社团的名字，琳琅满目的。
蓝小雪领队，带她们去滑板社。
秦蕾怀疑：“你确定滑板社帅哥很多吗……”
蓝小雪：“确定，我拿我的人格担保。”
她话音未落，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要帅成某人哥哥那样估计是不太可能了，毕竟她哥哥那种程度的，全校都找不出第二个——”
几人边走边说话。
其实她们之间很少过问林折夏和迟曜的事情，不是高中那会儿了，大学生社交难免更有分寸些。
秦蕾直到现在才找到机会问她：“你和迟曜一块儿长大，从小对着这张脸，是什么感受啊？”
林折夏觉得这个问题多少有点耳熟。
好像以前陈琳也问过这个问题。
“说实话，”反正迟曜不在，她故意说，“有点看腻了。”
蓝小雪：“那正好跟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虽然她这么说，但对看其他人完全没什么兴趣，纯粹过去看个热闹。
她脖子上还围着从迟曜家带出来的那条围巾，在他家住的那小半个月，这条围巾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易了主。她怕冷，所以老老实实把大半张脸围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寝室一行人走到滑板社面前时，有点傻眼。
没别的原因，因为坐在滑板社棚里的几个男生，无一不是小麦色皮肤，看起来肌肉很发达的男生，几个雄壮的男生坐在那里，别人都不太敢靠近。
秦蕾第一个止住脚步：“……”
林折夏脚步也停住了。
只有蓝小雪还兴冲冲往前走。
秦蕾一把把她拽回来：“不是，你确定？”
蓝小雪：“确定什么？”
秦蕾：“你确定你朋友说帅哥很多的，是滑板社。”
蓝小雪：“这牌子上不是写的很清楚，滑板社啊，对啊。”
末了，她又认认真真眨眨眼，看向她们，“难道这几个男生不帅吗？我最喜欢这种肤色健康的肌肉男了。”
…………
“不是不帅，”秦蕾艰难地说，“……只是帅的方向可能不一样，是我们的问题。出门前，忘记研究一下你的审美了。”
一场乌龙。
林折夏听着她们的对话，笑得乐不可支。
她察觉到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下，于是低下头把手机拿出来。是迟曜发来的消息。
-你在哪。
林折夏伸出一根手指打字：滑板社附近，你也来参加纳新吗。
迟曜很快回复。
男朋友：不是
男朋友：来抓我女朋友
因为她们在滑板社周围停留的时间比较久，秦蕾被一名看起来块头很大的社长抓了过去，社长说话声音十分浑厚：“学妹，要不要填张表？”
秦蕾吓得不敢说不，向她们投来求助的目光。
肌肉男社长逮住一个算一个：“你们是一起的？一块儿填吧。”
她们每个人都被分配了一个人，林折夏挤在最角落填表格，负责给她介绍社团内容的是另一个小麦色男生。
不过这个男生性格和外表截然相反，给她拿笔的时候还冲她笑了下，很是温柔地说：“不好意思，刚才我们社长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林折夏正垂着眼在看表格，闻言睫毛煽动了下。
她这才发现这个男生在看她，虽然只能看到半张脸，但是女孩子把下巴埋进围巾里的样子很可爱，有种毛茸茸的柔软感。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清凌凌的，又清澈又亮。
那男生又去看报名表，念了她的名字：“林……林折……”
“夏”字刚写了一半，林折夏手里的笔忽然被人抽走。
林折夏愣了下。
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不好意思，我找我女朋友有点事。”
然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被迟曜牵着走出了纳新队伍，远离人群后她问：“你怎么来了。”
“带你去吃饭。”
“可是我还没……”
迟曜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冷：“吃饭重要还是填表重要。”
林折夏一步三回头，惦记自己那张没填完的表格：“可是填一下很快的，而且我和她们约好了要一起参加……”
她说到这里，敏锐地捕捉到迟曜心情不太好。
这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很明显，眉眼会微微往下压，说话语速也会加快。
认识那么多年，这些细微的特征实在太好辨认。
但她不知道迟曜为什么会生气。
这个点食堂没什么人，等她和迟曜面对面坐着吃饭，她都没想明白。
林折夏戳着碗里的饭，想着，难道是昨天晚上她给他发的消息？
说她要去帅哥多的社团。
但是他刚才也应该看到了啊……那个社团，也不是她说的那样。
林折夏把这个唯一可能的原因排除掉之后，一下子没了头绪。
最后她脑回路很是清奇地，绕了一大圈，最后以一个十分奇妙的角度切入进去：“你是不是担心，滑板太危险了？”
迟曜没说话。
林折夏：“其实我觉得玩滑板挺好的，强身健体，而且还很酷，有助于我的个人发展。”
“又或者，你想让我和你参加同一个社团？但是碍于面子，你不好意思向我开口，”林折夏又想到一个可能性，惊叹自己挖掘细节的能力，“你想去哪个社团，你说吧，我考虑一下。”
迟曜终于放下了筷子。
他在放下筷子之后，把林折夏餐盘边上那碗汤和自己的调换。
调换过后，林折夏发现换过来的那碗汤里的葱花都已经被人仔仔细细地挑掉了。
“你觉得刚才那个男生怎么样。”迟曜突然问。
林折夏已经完全忘了：“什么男生。”
迟曜“啧”了一声，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下：“填表那个。”
林折夏：“哦，还行吧，感觉他应该挺喜欢锻炼的，而且说话居然很柔和……”
林折夏说到这里，发现迟曜在意的，居然真的是那个一开始被她排除的原因。
……
但也不至于吧。
这种醋都吃？
“他是不是，”迟曜看似漫不经心地提起，“挺符合你择偶标准的。”
林折夏更懵了：“我什么时候有的择偶标准。”
迟曜整个人看起来冷淡又别扭，他似乎是很不想提及，但还是别过眼，模拟她小时候的语气，拎出一番尘封在她记忆里的话：“我以后要是找男朋友，我就找那种小麦色，有肌肉的，人还温柔的男生。”
“……”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林折夏想起来了。
当初沈珊珊问她知不知道迟曜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她第一反应就是，迟曜喜欢什么样的她不知道，但她在迟曜面前故意说过一些很奇怪的择偶条件。
但她没想到迟曜会记得那么清楚。
迟曜把她当初跟他吵架，跳脚时胡乱说的那番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反正哪儿哪儿都要比你强。”
“……”
第76章
虽然迟曜现在看起来情绪不太好。
但林折夏心情倒是不错。
“你吃醋了？”
林折夏心底有点开心, 故意说，“虽然他是挺符合我当初瞎……当初的择偶条件的……但是我是一个很专一的人，你不要担心。”
她起初没当回事, 吃饭的时候安慰了几下。
“你也很帅, 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不会移情别恋的。”
“……”
但直到吃完饭, 迟曜的反应还是有点淡，他戴着黑色发绳的手腕转了下, 端起她面前那份餐盘：“吃完我去倒了。”
回去的路上，林折夏还在试图活跃气氛。
反正社团纳新报名时间有两天，她也不急着回去, 于是问他：“你打算参加什么社团啊, 我和你报一个吧。”
迟曜手插在衣兜里：“不参加。”
“为什么啊。”
“没时间。”
林折夏小心试探：“那……那我和我室友她们报滑板社了？”
迟曜睨她一眼, 整个人就差写上“别报”两个字了, 但他收回眼，还是不忍干涉她的社交自由，说：“你想报就去报。”
“我真的去了。”
“……”
“你保证不生气。”林折夏又说
迟曜冷笑一声：“我还得高高兴兴, 欢送你过去？”
林折夏：“那倒也不必。”
两人吃完饭就分开了。
迟曜专业那边还有事儿，她下午也有课。
她回寝室拿上课本，坐在教室里等老师进班上课的间隙想, 迟曜为什么会吃醋呢。
林折夏自以为，她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懂迟曜的人, 没有之一。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不太能理解。
为什么迟曜会这么在意她儿时的一句玩笑话。
怎么想也该知道，那只是她说着玩的吧。
纯粹是为了气他, 想在吵架的时候占据优势地位。
“上课了, ”林折夏正出神地想着，坐在她边上的同学提醒她, “你在想什么呢，老师进班看你半天了。”
林折夏回过神，把刚才的问题暂时抛开。
-
另一边，涟大那栋拥有独栋教学楼的专业教室内。
“咱们项目上的进展，目前还是慢了点……”
专业老师在黑板前讲解下一阶段的任务，做课前总结，“咱们下阶段还是按之前那样，迟曜你负责。”
被老师点到名的人坐在教室后排。
教室是计算机房，他像是刚睡醒，帽子耷在脑后，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
进项目小组之后，并不像普通上课那样，有老师在教室里全程讲解，他们更多的是需要自己去完成手上的实践任务。专业老师说完之后就离开了教室，整个教室的领头人变成了迟曜。
但他不像班长，看起来倒像是这个班的“老大”。
“曜哥，”有几个人围上来请教问题，“讲讲呗，哥几个琢磨半天了。”
迟曜平时给他们讲题的态度也不太好，但今天格外不好：“出门直走右转，老师办公室。自己去问。”
“不敢问，”其中一个人说，“上回去问，被拉着说了一通，说我没有独立研究的精神，我可不想送上门挨训。”
迟曜捏了下手指骨节，然后接过边上人手里的笔。
那人心领神会，翻开草稿纸，把纸压在一本书上面：“您请。”
迟曜在纸上随手写下几个步骤。
他扔下笔的时候，罕见地问了一句：“谁带烟了。”
学校不允许在教学楼抽烟，几人当即自证清白：“我没带。”
“我也没有，我这个人，平时很注意身体健康，从不抽烟。”
“是的曜哥，咱们班级没有人有烟，你放心好了，非常遵纪守法。”
“你就是翻遍整个教室，都找不出一根来。”
“……”迟曜额角抽了下，被这群人围着，有点头疼，难得爆了句脏话，“谁他妈要你们遵纪守法了。”
“我的意思是，有的话给我一根。明白？”
整间教室里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刚才说着没有烟的那群人，纷纷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烟盒颜色各不相同，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
他们像交作业似地，站成一排，拿着烟盒主动说：“您要抽哪个牌子？这里应有尽有，您看您是要国产的，还是国外产的？”
迟曜抬手，从一个人手里接过打火机，然后随便从离他最近的那个烟盒里抽了一根出来。
有人友情提醒：“记得去走廊尽头转角那里抽，没有监控，不会被抓。如果你觉得那边的环境不好，还可以去楼下小花园，一边欣赏植物，一边……”
他话还没说完，迟曜已经出去了。
迟曜走后，几人窃窃私语。
“……曜哥今天这脾气。”
“他不是不抽烟的吗，怎么忽然抽起来了。”
“难道失恋了？不能吧。”有人说，“长成这样不交七个女朋友，一周七天每天换一个也就算了，居然还会失恋，我们还怎么活。”
“……”
众人嘴里“疑似失恋”的迟曜走到长廊尽头。
转角处是一块被绿植挡住的空角落，他倚靠着墙，把口袋里的打火机拿出来。
这层楼教室很多，时不时传出教室老师在上课的声音。
尽管已经有些时日没再抽过烟，他拿烟的手势还是很娴熟，指间夹着烟，垂下头凑近嘴边咬了下，在即将按下打火机之前，他想到什么，又放下了手。
那根没点燃的烟静静夹在他指间。
迟曜垂下眼。
他刚刚突然想到林折夏的眼睛，那双在晚上，路灯下认认真真对他说“抽烟不好”时的眼睛。
算了。
……
反正刚在走过来的一路上，因为烦躁而泛上来的烟瘾已经下去不少了。
他随手把那根烟扔在手边的垃圾桶里，然后百无聊赖地按着打火机。
打火机微弱的光窜起来。
在按完最后一下之后，他收起打火机，给何阳打过去一通电话。
何阳正在上体育课，接起电话的时候刚从看球场上换下来，喘着气问：“怎么了？”
“在打球？”
“上半场刚结束，”何阳说，“怎么的。”
何阳走到休息的地方，喝了口水，“有事说事。”
迟曜话到嘴边，不知道要不要说，最后只说：“找你叙叙旧。”
何阳很了解他：“放屁，你什么时候会想到找我叙旧，不把我这个人忘了就算不错了。”
迟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
然后他突然说：“我和林折夏在一起，是我追的她。”
何阳：“我知道，你们那点恋爱破事已经对我秀了无数次了，不用再特意打电话和我讲述一遍。”
然而这次情况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迟曜不是来炫耀的，也不是来旧事重提，他话锋一转，声音很低：“——你说，我是不是不该追她。”
何阳：“？”
何阳有点傻眼：“不是，什么情况啊，你俩情变了？”
“之前不还好好的吗，你以前就喜欢她，好不容易在一起了，难道你是那种得到了就不珍惜的男人？”何阳摆明立场，“这可不太好啊兄弟，大家都是那么熟的朋友了，你可不能搞始乱终弃那套，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
迟曜被他这段话搞得头疼，打断道：“说完没。”
何阳：“还有最后一句。”
迟曜：“憋着。”
何阳：“可是我不说真的很难受，我想骂你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