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到了八月十五。

凡俗人间,这一天正是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的日子,也是神洲浩土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之一。虽说修道中人跳出三界之外,少有人理会这些凡世风俗,不过青云别院中毕竟绝大部分都是年纪轻轻的少年,凡心未泯,所以这一天仍然比平日热闹了许多。

尽管之前已有了不少风声,包括王细雨也曾说过,但是管辖青云别院的那些青云门长辈师兄们都没有任何表示,王宗景心中也不甚有底。直到八月十五这一天的早上,同一个院子里交游最广人面最宽的巴熊自告奋勇地跑出去打听了好一阵子,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回来告诉众人,果然因为河阳城中有河神祭的缘故,这一日青云门允许别院中的弟子去河阳城里玩一天,不过最迟黄昏时候便要回来。

这消息迅速地在青云别院中传播开来,很快在这别院中闷了一个半月的众多少年少女们都兴奋起来,一个个呼朋唤友,或三五成群,或嬉笑怒骂,纷纷向青云别院外走去。乙道廿三院这里,巴熊跑进来笑呵呵把这结果一说,王宗景也甚是高兴,他本就喜动不喜静,有这么个机会便立刻想着出去走走。

不过最高兴的还不是他,而是小鼎。得知可以去河阳城玩耍后,小鼎顿时乐得跳了起来,一叠声地便招呼众人快走快走,王宗景看他模样异常兴奋,问了他一下,才知道这小鬼的爹娘同时爱静的,等闲不愿出门,所以小鼎长这么大居然还没去过河阳城,反是比他还小一岁的齐小萱,却是跟着田灵儿去了好几次,每一次回来要么就给小鼎带着好玩的玩具,要么就带些好吃的,说些城里新鲜的玩意,可把小鼎羡慕死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着这种机会,小鼎自然是欢呼雀跃。

巴熊在旁边看了小鼎的模样,挪了挪肥胖的肚子,凑到王宗景身影低声道:“宗景,咱们不大好带他去吧,小鼎才四岁,这么小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走丢了那可如何是好?”

王宗景想了想,又看了一眼跟在小鼎身边懒洋洋的大黄小灰,对巴熊摇头道:“算了,他长辈都放心小鼎一人留在这里,我们也管不了他的。”说着,他顿了一下,却是向金字房那边看了一眼,道:“我看咱们还是去叫一下雕泗吧。”

巴熊点了点头,走过院子中间的草地,在金字房的门上敲了两下,然后大声叫道:“雕泗,今天难得有机会出去,随我们一起去河阳城里走走罢。”

房内很快有了动静,片刻后“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仇雕泗走了出来,微微皱着眉头,先是看了巴熊一眼,随后目光又看到站在稍远处庭院柳树那一头的王宗景和小鼎,道:“我不去了。”

王宗景也走了过来,向仇雕泗那边看了看,只见他脸色有些苍白,面带倦容,便有些诧异地问道:“雕泗,你这是没睡好么?”

自从前些日子那一场午后谈话后,原本孤僻性子的仇雕泗倒是对王宗景和巴熊二人友好了许多,或许也是之前不善交际造成的隔阂罢。这时听到王宗景略带关怀的一句话,仇雕泗明显是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没事的。”

旁边巴熊也看出了什么,晒道:“我看你压根就是太少出门,没被日头晒过的模样。好了,别废话了,趁着今天机会,咱们出去走走呗。”

“是啊,走吧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这话却是一脸兴奋难抑的小鼎在旁边跳脚催促着。

仇雕泗脸上神情还是有些不情愿,看着倒似整天蜗在屋中才是他最舒服的感觉,不过这个时候胖子巴熊已是笑呵呵把他一把抓走,笑道:“走了走了,你看小鼎都着急了。我知道你就想修炼来着,但是也不差这半日工夫,大不了晚上再修炼呗,反正咱们这样的试炼弟子,一天最多也不过就修炼两次,很容易就补回来了。”

仇雕泗看着有些无奈,但这时也没有再挣脱回去的意思,只是苦笑一声,道:“好了好了,我去就是。”

小鼎一声欢呼,转头第一个跑了出去,身后大黄汪汪汪汪叫了几声,背着小灰追去。刚刚跑到庭院大门处时,忽然门外人影一闪,却是走进了一个男子,小鼎差点收不住身子撞了上去,几个踉跄还差点摔倒,这才勉强收住了脚步,抬头一看,顿时脸色便不怎么好看。

走进来的那男子正是庐阳苏家的五公子苏文康,看着也被吓了一跳,待看到是一个年龄尚小的孩子时,便歪了歪嘴,也没发作脾气,就看了小鼎一眼后,走向了这院子中的水字房,对庭院里站着的王宗景三人看也没看。

“清妹,清妹。”他举手敲门,同时开口叫道,没过多久苏文清便大开房门,迎了出来。看到妹妹出来,苏文康便露出笑意,道:“清妹,难得今日可以出门散心,我们一起去河阳城里走走罢。”

苏文清也没怎么犹豫,微微一笑后便点头答应下来,然后随手关上房门,与苏文康走了出去。路过庭院时,苏文清便比她那位哥哥要可爱多了,对着王宗景等人都是微笑招呼,礼数周到,让人如沐春风,不会生出丝毫敌意出来。

不过也有例外就是了,站在门口的小鼎则是一脸不痛快地看着苏文康,王宗景走在后面看他那气鼓鼓的模样颇为可爱,差点笑出声来,心想这小家伙该不会是还记恨着苏文康当日说要买大黄狗的事吧。

等苏家兄妹二人去得远了,王宗景三人和小鼎才走了出来,只见庭院外的大道上弟子众多,大都是走向青云别院大门处的,众人相视一笑,走下台阶也融入到人群中去了。

果然一路之上,那些平日护卫森严的青云弟子们都没有阻挡的意思,王宗景等人顺顺利利地沿着道路走到那块雕刻着“青云”二字的巨石边,再往远处便是通往河阳城的大路了,此刻,不少参加青云试的少年都已向河阳城方向走去,王宗景等人也没迟疑,一起走上了大路。

小鼎是越发的高兴了,在路上蹦蹦跳跳东张西望,真个是精力十足,王宗景等人跟在他的后面,低声谈笑着,阳光落下,微风轻松,这样一个好天气里,就连一向沉默寡言性子孤僻的仇雕泗脸上,也慢慢多了几分笑意,和王宗景、巴熊交谈的时候,话也多了不少。

不过四个人才走出了约莫一里地,胖子巴熊忽然脸色一变,脸上肌肉好似扭曲了起来,“哎呦哎呦”叫了两声,面露痛苦之色。王宗景与仇雕泗都吃了一惊,转过身来拉住他,问道:“怎么了?”

“不行了,我腹中突然疼痛无比,连路都走不动了。”巴熊一边呻吟一边愁眉苦脸地道。

“啊?”王宗景与仇雕泗面面相觑,一时都是无语,大多数参加青云试的少年,都是服食辟谷丹的,至于有些没有服食的那必然就是吃的是更好的丹药,所以从未听说有人还有内急这回事。

巴熊抬头看见他们面露古怪神色,似乎也猜到他们想的是什么,苦笑一声道:“你们别瞎猜了,我就是吃坏了肚子,早上修炼时我心急,一不小心吃了两粒辟谷丹,想来是现下发作了。”

王宗景怔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难道是胖子最大连丹药都会吃错了么?旁边仇雕泗倒是一边摇头一边拉起胖子,道:“要不,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模样我看是走不了远路了。”

巴熊愁眉苦脸点了点头,随后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道:“我没事,你们去吧,不用管我。”

王宗景看他那张胖脸上此刻又冒出了一层汗珠,忍不住问道:“胖子,你真没事么?”

巴熊摆手,一边回头向青云别院走去,一边说道:“没事没事,你们别管我了,今天机会难得,还是快去河阳城吧。”

王宗景转头向仇雕泗看去,仇雕泗耸了耸肩,道:“既然胖子自己都这样说了,估摸着多半没什么大碍,我们既然出来了,就继续去河阳罢。”

王宗景点了点头,道:“也好。”

说完,他们二人向胖子那蹒跚的背影看了一眼,又向前继续走去了,而巴熊往回走的步伐一开始还比较缓慢,但逐渐开始快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疼痛难忍,让他有些心急模样。

河阳城是离青云山最近的一座城池,两地间的路途不算太远,但普通人身无道术,至少也得要走上半日,毕竟青云门乃是世外修道之地,不会与俗世喧嚣离的太近。

只是这一路走来,本来王宗景还没在意,但渐渐的便发现有些不对,这同行的三人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但行走的速度却是不知不觉中比往日快了许多,而无论是哪一个,甚至包括小鼎,都没有在脸上露出丝毫疲累之色。当河阳城高耸的城墙出现在他们眼中时,王宗景看了看天色,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心想满打满算,从青云山走到这里,只怕最多只花了一个半时辰左右。

这段日子以来,特别是王细雨偷偷赠予他一葫芦“养元丹”后,尽管对那种凌迟苦痛仍有几分心悸,但为了将来能够顺利拜入青云门,王宗景还是咬紧牙关,开始修行那种小鼎父亲修改后的古怪法门。

依然是痛得死去活来,依然是凌迟如千刀万剐,生不如死的感觉,但是在这等常人难以忍受的苦痛背后,养元丹果然还是发挥了分属仙家灵丹的妙用,补神固气,养元调息,让他能够迅速地从修炼完成后的疲颓中恢复过来。同时,这种古怪的修炼法门对王宗景的道行增益也是十分明显的,虽然并没有夸张到一蹴而就修成清风诀第二层,但灵力锤炼肉身的感觉,还是以王宗景几乎能够感觉出来的速度在迅速积累着。

至少这两日中,每次他去后山攀爬森林巨树时,便感觉自己无论力气敏捷乃至柔韧都有不小增长,长此以往,想必仙家道术的大门,迟早会为他打开的。

不过以他如今身躯之壮健,行走了这般长的路途到达河阳城后,无论是小鼎还是仇雕泗,都没有拉下。说实话,对小鼎这个颇具神秘色彩的小家伙王宗景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但是对于仇雕泗,此刻站在河阳城城门前的王宗景便有几分刮目相看的意思了。也不知道这个性子孤僻的少年是参加青云试前就有几分基础呢,还是天生就是根骨奇佳的天才,修道进境奇快。

可是当初似乎也没听巴熊说起过那些个渐渐已在青云别院中声名传开的天才中,有他的名字啊?

进入河阳城中,老远便听到一阵喧闹之声,只见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路上行人如蚁摩肩接踵,真个是热闹非凡。这个时候,小鼎满眼所见,尽是新鲜东西,小孩儿心性登时暴露无遗,欣喜得到处乱跑,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兴奋不已。

王宗景与仇雕泗对望一眼,都是无奈一笑,不过小鼎平日差不多也就是这个爱玩爱闹的性子,两人倒也不奇怪,反正就一直跟在他身后走着,看着这满城喧嚣,俗世繁华,也是另有一番滋味。

就这么走了一会,便听到前头远处忽地传来一阵锣鼓喧天,随即而起的是震耳欲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周围一大片人都吓了一跳,就连一直跟在小鼎身后的大黄小灰也是一个激灵。小鼎一溜烟跑了过来,举头垫脚地张望,无奈个子还是太小,怎么也看不到前头热闹,情急之下拉着王宗景道:“王大哥,抱我抱我。”

王宗景哈哈一笑,弯腰一用力,只觉得入手颇有几分分量,小家伙还挺沉。随即一个发力将小鼎高举过头,干脆直接让他骑坐在自己的脖子上,笑道:“现在看到了罢?”

小鼎鼓掌哈哈大笑,指着前头笑道:“是,是,你们看,那是迎神的队伍呢。”旁边坐在大黄背上的小灰看着也激动起来,猴性好动只有比人更厉害的,这时左看右看,“吱吱吱吱”叫了几声,忽地也是窜了过来,随便抓住王宗景的衣物裤子,嗖嗖两下就爬了上去,王宗景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小灰就轻而易举地爬到了他的肩上,然后“呼”的一声,有样学样,抓着笑嘻嘻的小鼎身子,也坐到他脖子上去了,然后举手遮目,学人一般做远眺状,看起来滑稽的很。

“啪!”却是小鼎不乐意了,伸手把灰毛猴子拽了下来,抱怨道:“小灰,你太重了啊,以后别跟大黄似的,整天就知道吃。”

小灰差点从王宗景身上摔了下去,幸好身手敏捷抓住一处衣角,又翻了过来,这次则是老老实实蹲坐在小鼎身边王宗景的肩头上,面色不虞,对着地下“吱吱吱吱吱”叫了起来,片刻后,忽然大黄“汪汪”吠叫两声,对着小鼎与小灰猛翻白眼。

远处迎神队伍敲锣打鼓的走了过来,街道上的人群纷纷向两边让开,王宗景等人站在人群中,听着旁边兴高采烈的民众彼此议论笑谈中,大概知道这便是一年一度的河神祭,河阳城附近百姓都会聚集于此观礼。这一支走过来的长长队伍,便是送贡品去城外大河边祭祀的,祈祷河神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旁边人多是看热闹的,王宗景与仇雕泗也是看得有趣,加上周围百姓的欢声笑语,倒是不枉来这里一趟。只是就在这时,忽然间原本兴高采烈坐在王宗景肩上的小鼎怔了一下,却是掉头向数丈之外的人群中大声喊了起来:

“林叔,林叔…”

王宗景被他吓了一跳,顺着他叫的方向看过去,猛地也是一怔,却是只见那一片茫茫人海中,所有欢声笑语兴高采烈的人群里,一个男子丰神俊朗,面目英俊,身背碧芒长剑负手而立,望着那一队迎神队伍,面色淡淡带了一丝不经意间流出的茫然,正有些怔怔出神。无数人簇拥在他身旁,却仿佛根本掩盖不了他的光芒,便如他背后碧芒流转的名剑,卓尔不群。

却不是林惊羽又是谁?

王宗景一瞬间惊喜交集,那边厢林惊羽也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来,先是看到了小鼎,随后目光又落到王宗景身上,眼中也掠过了一丝惊讶,向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仇雕泗站在一边,也发现了林惊羽走来,那人一看便知不是凡俗之人,心中愕然,对王宗景问道:“这人是谁?”

王宗景一时也没法跟他细说,只能道:“也是一位青云门前辈,当初在幽州救过我一命的。”

仇雕泗哦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林惊羽。林惊羽走到面前,看了小鼎一眼,脸上掠过一丝颇为复杂的神情,但片刻后终究还是露出几分怜爱,道:“小鼎,你怎么自己就跑到河阳城里来了?”

小鼎抓抓脑壳,“嘿嘿”干笑一声,道:“林叔,你可别去跟我娘告状啊。”

林惊羽眉头挑了一下,不去理这小鬼,看向王宗景,王宗景面上带着惊喜之色,踏上一步,道:“前辈,我…”

林惊羽看了他两眼,露出一丝微笑,道:“看来你通过查验,进入青云试了?”

王宗景重重点头,道:“是,这都要多谢前辈当初指点。”

林惊羽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谢的,日后还是要看你自己,若是一年之后你能入选那四十人中,到时便来找我就是了。”

王宗景一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站在他身边的仇雕泗也是猛然身子一震,面露怪异愕然之色。片刻之后,王宗景也不顾小鼎叫嚷抗议,一把就将这小家伙放到地上,然后几乎是带了些结巴,对林惊羽道:“林、林前辈,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么?”

林惊羽深深看了他一眼,微笑不语。

王宗景只觉得一股喜悦从心头猛然间升腾而起,瞬间充斥了自己身躯所有的角落,仿佛身子骨都轻了许多,狂喜之下,呐呐不懂何言,最后腹中万千话语,只化作了一句握拳咬牙涨红了脸的话:“前辈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林惊羽笑了笑,伸出手臂拍了拍王宗景的肩膀。

旁边,小鼎对这番对话毫无感觉,只是叫嚷自己看不见了,只是王宗景激动之下,眼中只有林惊羽一人而已,哪里还顾得上他,任凭他叫了几次也是一点反应没有。小鼎无奈,只得又缠上了仇雕泗,让他把自己背了起来。

林惊羽与王宗景说了几句,目光便又转向那队长长的迎神队伍,王宗景满心欢喜,正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时,忽然只听旁边仇雕泗走了过来,却是对林惊羽问道:“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

林惊羽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向王宗景,王宗景连忙道:“他叫仇雕泗,也是参加青云试的弟子,和我住在一个院子的。”

林惊羽这才点了点头,旁边仇雕泗见他并无拒绝之意,同时心中也隐隐有些冲动,便踏上一步,沉声问道:“前辈,这河阳城距离青云山门不远,据晚辈所知青云山脉周遭地界,都是信奉三清道家的,为何这河阳城中,却有祭祀这河神的风俗,此等小神与道家教义未必相符,青云门都无意取缔么?”

林惊羽眉头微皱,望了仇雕泗一眼,这一眼并无出奇之处,仇雕泗却是心头猛地一跳,差点将小鼎也摔了下去。林惊羽沉默片刻后,淡淡开口道:“这河神的确与青云教义不同,但这里的河神祭历史悠久,怕不下千年,也算是这城里内外乡亲父老的一种寄托罢了,并无伤天害理之错,也非歪门邪教,不过就是祈祷些风调雨顺的好兆头,所以青云门也无意插手这事。反而是河阳城的乡亲父老们信重我们青云一脉,历年都有请奉门中长老过来主持祭祀的,所以这河神祭与我们青云并无冲突之处。”

他转过身子,眺望远处,看着那一番热闹景象,正是凡俗人世最温馨最温暖的时候,平静的脸上不知为何仿佛掠过一丝伤痛,带了几分惘然,静静地道:“每一年这样的迎神队伍,河阳城附近的乡亲父老都会过来看的,不管是老人、青年、妇人或是…小孩…”

他的声音慢慢变低,神情也渐渐冷淡,只有一双眼睛仍是默默凝望着那一队渐渐远去的迎神队伍,听着那渐渐远去的欢声笑语锣鼓声音,就像是看着曾经湮没于过往岁月中的一段记忆,悄然而来,又无声无息地远去,直到最后化作飞烟尘土,静静地烟消云散,再不留下丝毫痕迹。

光阴如水,终究淹没了前尘往事,无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