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大竹峰。

多年以来,这座名列青云山脉七大主峰之一的山峰上,一直都是比较清冷的,与其他兴盛的青云六峰比来,大竹峰的楼阁殿宇要少得多。大竹峰一脉的传人弟子也同样单薄,上一代大竹峰的田不易首座田不易在世时,整个大竹峰上除了田首座一家人外,也就只有他收的七个徒弟。时到今日青云门编个之后,再无首座之位,但这大竹峰上依然清净,昔年的弟子们还是住在这里,除了大师兄宋大仁收了一个弟子穆怀正外,其他的师弟们仍是闭门修炼,日子过得清闲得很。

这满山遍野比其他山脉多的,或许只有那无穷无尽的青竹了吧!要知道,名列青云六景之一的“云涛”,就是在这大竹峰上。

守静堂外,阳光温和地照在这一片经历了无数风霜岁月的山峰土地,无论是远处弟子们居住的宅院回廊,还是前面的厨房,此刻看上去都是显得特别安静。哪怕是多少年来已经成为这大竹峰上一道显眼标记的那只大黄狗,这段日子也随着小鼎跑到山下玩儿去了,更令这少了嘈杂犬吠声的大竹峰上平添了几分往日少见的清净、炊烟袅袅,从厨房屋顶上方的烟囱里缓缓飘起,一丝诱人的香气,从厨房敞开的门廊中轻轻地飘了出来,同时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劈柴声从厨房里面传出。

一道绿色剑芒忽然出现在大竹峰的高空中,盘旋了一圈后缓缓地落了下来。停在守静堂前,光芒摇曳散去,露出一身月白长衣的林惊羽的身影。他转过身子,面色淡然,开始慢慢地打量这个地方。很多年了,自从他少年时来过一次大竹峰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原本在记忆中已经觉得很模糊的样子,当他再一次站在这守静堂时,早已沉淀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忽然又翻腾起来,回想起了年少时的一幕一幕。

似乎没有人发觉他的到来,所有的房屋宅院都是一片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未看见,这里的清净彷佛带了一点别处没有的慵懒,不过林惊羽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触,他的目光很快地转到了守静堂前方那几处简单的木屋厨房上,听到了那一句声音富有节奏而清晰的劈柴声。

他沉默地聆听了一阵,然后向厨房走了过去,他的速度不算快,但这段路本来就不是很远。

没过多久,他便走到了厨房门外,透过打开的木门,他清楚地看到了厨房里的那一幕。

灶台果碗,一溜排开,旁边靠墙处堆着很高的切成相同大小的青竹碎块,稍远处还有一张长桌,旁边搁着几张长凳。看上去都是古旧多有磨损的老物,不知在这厨房里度过了多少岁月,但仍然牢固而安详地伫立在那里。

窗明,桌净,哪怕是正在烧火炖汤的灶台上,也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毫无俗世厨房给人的那种黑沉而昏暗烟火乱飞的脏乱感觉。与此同时,一个男人拖过了一张小竹凳坐在厨房中,身边放着几根大竹峰后山独有的黑节竹子,手中一把柴刀,正安静地一下一下挥舞劈柴。

林惊羽沉默地看着那个男子,看着她隐隐富有节奏额的劈柴模样。那些出名坚韧的黑节竹,此刻却像是绿色的豆腐一般,每一刀劈下去都干净利落地断开,变成大小匀称的竹片。然后被他随手丢去,又整整齐齐地堆在那小山一般高的竹片堆上。

片刻之后,那个男子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过来。当他看到林惊羽站在门扉之外时,明显也怔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

林惊羽的眼角轻轻地抽动了一下,那一张脸庞却是如此熟悉。哪怕是如今多了沧桑,两鬓微白,前尘往事,从少年天真岁月的记忆开始,又 缓缓浮现在心头。他站在屋中,他站在窗外,彼此凝视。

这一眼,沉默而无言,也不知有多少岁月风霜,忽然间便在这安静的一眼中飘然而过。

多少年来,哪怕是昔年揭过因果,放弃恩怨之后,他仍然没有再来过这里。而这个隐姓埋名叫张小凡的男人,似乎也从不离开大竹峰。

对修道中人来说不过是咫尺之遥的几座山峰距离,于他们却彷佛是天涯之隔。

可是如今,他又站到了这里,沉默而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小凡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是温和的,带了几分安静地温暖,站在厨房里,道:“进来坐吧!”

林惊羽似乎有些生涩,慢慢地点了点头,走了进去,张小凡走到木桌边拿过一张老旧但仍然牢固的木椅,随手递给了他,道:“坐。”

这个时候,灶台上的大铁锅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冒泡的咕噜声。张小凡对他笑了笑,转身走到灶台边掀开了锅盖,拿过勺子翻了两下。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清脆的竹片碎裂声。张小凡转身看去,只见李宁玉不知何时坐在了那张小竹凳上,拿过柴刀,拾起竹子,然后一刀刀地劈了下去。

一刀,接着一刀,同样有着奇特的节奏感,坚韧的黑节竹同样在他的刀下变得脆弱无比,一片片地散落了下来,变成同样大小的竹片,然后被林惊羽轻轻地抛到墙边,整整齐齐地垒好。张小凡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多年后忽然在自己面前做着这样的事…

他走到灶台的另一侧,随手拿起几块竹片塞进了锅底的火焰中,同时拿着摆放在地上的一个黑色的烧火棍,伸进去拔弄了;两下,这才站了起来。

最后一片黑节竹也散落了下来,林惊羽丢到墙边竹堆上。他丢下菜刀,目光扫过,在那墙角灶台边地上的黑色烧火棍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淡淡地道:“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做这砍柴的活。”

张小凡哑然失笑,捡过椅子坐在一旁,微笑道:“小时候你家境比我好,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自然不用砍柴,我的当年可是帮我爹娘砍了不少了。”

林惊羽点了点头,忽然沉默了下来,像是回忆起一些往事,脸上也露出几分温和之色。随后,他双眼微闭,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张小凡,忽然道:“他死的时候,可有苦痛挣扎?”

张小凡脸上的笑容消失,也露出几分肃然之意。虽然林惊羽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但他却好像完全了解他的意思一样,正色道:“万师伯去得很安详。”

林惊羽慢慢地点了点头,然后嘴角微抿,似带了几分自嘲之意,淡淡地笑了一下。

张小凡没有说话,坐在他对面安静地望着他。彷佛沉思片刻后,林惊羽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外表古旧边缘已颇多磨损的方形模版,递给了张小凡。

张小凡伸手接过去,有些不解地看着林惊羽。林惊羽沉默了片刻,道:“这是我在南疆十万大山深处一处遗迹废墟中发现的,那里应该是古巫一族的祭坛废墟,但是不知为何废墟中颇多魔教供奉之邪神雕像,并且…苍松也在那里出没。”

张小凡眉头一皱,林惊羽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了下去:“之前我们从未发现起源于西北蛮荒的魔教会与南疆早已灭绝的古巫一族有所联系,我将此物送回青云呈给掌教师兄,但他也未能从中看出什么来。不过萧师兄明言,近年来天下正道虽是一片兴盛景象,却亦能感觉到有一二暗流涌动,究竟是不是魔教余孽暗处蠢蠢欲动,他也不敢肯定,但这块木板既然事关魔教,他还是想让你看一看。”

张小凡眉头微皱,道:“他怎么不自己来找我,反而要你前来?”

林惊羽淡淡地道:“有人不想让他来见你。”

张小凡眉头一挑,随后神情又缓和了下来,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不再多说,转头看向那块木板,林惊羽坐在他的对面,也不再说话,安静地等待着。

古旧而略带暗红色的木板上,除了边缘多处磨损破旧外木板中心处还算完整,可以比较清楚地看到一些摸样奇异的图案和古怪扭曲的文字。张小凡凝视着这些图案和文字,手指慢慢地在它们上边掠过,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的手指滑过最后一个奇特的字时,张小凡闭上双眼似乎陷入了沉思。林惊羽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张小凡再次睁开双眼向来看来,道:“这些不是图像,而是古巫一的图腾族。”

说着他指了指那木板上方最顶上的几个奇异图案,然后手指缓缓地下滑,落到下面那些扭曲的字体上时,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古怪,带了一丝说不出的情绪,静静地道:“至于这些字,是魔教起源早期流传下来的奇特字体,在魔教里被称为‘古圣文’。”他淡淡地笑一下,道:“时至今日,这些古圣文就算是在魔教中也几近失传,少有人认得,更不用说精通了。也就是那么一两个天资聪慧才华搞绝的奇人才能通晓一二。”

林惊羽眉头一皱,正想追问时,只见张小凡拿起那块木板,放到两人中间,然后盯着那些扭曲而奇异的文字,继续说了下去。

“这前面一段,应该是一篇祭文,说的是像古神敬奉牺牲,献上…活祭,饱饮鲜血后保佑吾族长盛不衰。”说到这里,他沉默了片刻,抬头看了看林惊羽。正好林惊羽也脸色微变,向他看来,随后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那块木板上深沉的暗红色处,那彷佛深深渗入了木纹深处的惨红,依稀发着淡淡的血腥气。

“除了这篇祭文,大致就没有别的了,不过最后还有一段话。”手指慢慢移动,向下滑去,掠过那篇祭文,落到最后一行字体略大的古圣文上。张小凡沉默地凝视了一会儿,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念了出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呼…”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声,柴刀带着强悍的力量劈下,看在碗口粗的一棵杉树干上,瞬间木屑飞溅,整棵树都重重地一震,王宗景随后抹去了额头上滴落的汗珠,又 狠狠地劈可数刀,很快便将这树林边缘的杉树砍倒在地。

站直身子,王宗景长出了一口气,此刻的他比起来当日突然受到妖兽围攻的时候又是另一幅摸样。原本被撕烂的衣服已经换下了,身上穿着十分粗陋的麻布短衫,一眼看去背后还有几个小破洞,看起来很寒碜,但王宗景对此并不在意。

除了刚刚被砍到的这棵杉树外,地上还同样摆了另外两棵类似的杉树,显然都是他砍到的。站在原地估摸了一下,觉得应该是够了,他便不再去砍新树,而是侧身如一个樵夫般将这三棵砍到的杉树去枝砍断,劈成大小差不多的柴条堆成一堆,然后从旁边地上拿起摆放着的长绳,将之捆成了两大捆柴火。

做完这一切,他后退了一步,带了几分满意之色看了看这两捆木柴,点了点头,然后伸了个懒腰,只是才扩胸到一半,忽地脸上的肌肉一抽,手捂胸口,皱了皱眉,低头掀开衣服一看,只见胸口处原本触目惊心的伤口此刻赫然已经好了大半,就算当日有萧逸才给敷了些青云门的外伤灵药,但伤口能好得这么快,却也委实令人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王宗景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小但精神健旺、步伐敏捷的老人一路快步走了过来,到了林边看到王宗景站在那儿时,立刻面露笑容,笑着道:“王兄弟,咦…”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王宗景身边那两大捆柴火,老汉顿时怔了一下,“这…”

王宗景笑道:“孙大爷,这几日多亏你照顾我,非但给我吃的,还给了我一件衣服穿,这不就要走了嘛,我想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干脆就替你砍了些柴火,让您老可以休息几日。”

老汉一跺脚,哈哈一笑,脸上露出几分憨厚的不好意思的表情,摇头笑道:“哎呀,你说你这…伤都没大好,干这些粗活做什么?”

王宗景笑着挥挥手,道:“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的。”孙大爷看着他满头大汗,连忙解下腰上的水囊,递给他道:“看你泪的,来了,快喝些水吧!早知道你要我把柴刀麻绳留下是帮我砍柴的,我就不会给你了。”

王宗景笑而不语,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大半袋清水,只觉得身体内的一股清凉之意透了出来,当真是舒服极了。三日之前,他意外地被萧逸才说了些奇怪的话语后留在此处,不久后正巧遇上上山砍樵的老樵夫,就是面前这位孙大爷,孙老汉是个心善之人,看着当时王宗景外貌凄惨,便伸出援手,给吃给喝给衣穿,当然吃喝衣物都是极糟糕的东西。不过王宗景昔年是从原始深林里活过来的,连妖兽生血也曾皱眉生吞过,哪里会在意这些?但是孙老汉这般善意,确实让他颇为感念,眼看在此已过三日,该是回转青云山门的时候,便生出一番报答心意来。

这一老一少萍水相逢,年岁相差也大,但坐在山脚林边的这几日相交,居然也颇为相得。砍柴之余,孙老汉便与王宗景随意闲聊,在知道王宗景是拿青云山下参加青云试的弟子后,孙老汉很惊奇地夸赞了他一把。在青云山周围无数像他一样的淳朴村民心中,能上青云门的,必定都是神仙一流的了不起人物。

同样,王宗景也从孙老汉口中了解到一些事,山下这个偏僻的村子就叫孙家庄,住在村里的人十之八九都是姓孙的。萧逸才口中说到的孙积善确有其人,的确就是这村里最大的财主,也是孙家庄的村长。除此之外,孙老汉是个土生土长的孙家庄人氏,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根,不过据孙老汉说,莫看他老伴早逝,眼下孤苦一人,其实还有一个儿子的。

那儿子呢,也就是小孙,却是个不甘于现状的年轻人,早些年便离开村子,去了方圆几百里内最大的城池,正是青云山下的河阳城。听说在河阳城里勤奋干活,如今都找上媳妇了,日子过得颇好,孙老汉无不得意地道,前些日子小孙已经托人捎话回来,再过一段日子便会回来,接了老爹一起去河阳城中,日后就在河阳城里过好日子了。

说到这里时,孙老汉脸上的皱纹似乎都一一舒展开来,那股喜悦真像从心底绽放出来,王宗景也被他的喜悦所感染,笑着连声恭贺,并与他越好了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去河阳城小孙家里看看孙老头,到时候再好生畅谈,说不定还能尝一尝河阳城里的老酒呢。

说笑一阵后,眼看天色又缓缓地暗了下来。黄昏将近,孙老汉便准备起身回家。在又一次劝说王宗景去他那破屋中住上一夜,但王宗景仍是笑着谢绝之后,孙老汉也不强求,笑着与他别过,然后挑起那两捆比他往日所挑的重得多的柴火,“嘿嘿”两声轻喝,整个人看去被这副重担压得更加瘦小了。王宗景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孙老汉笑着拒绝道:“本就是一个干粗活的人,这点苦还不能吃吗?”

说着挥手道别,然后步履缓慢但仍是一步步地走回了那个偏僻而安静地村子。

王宗景凝视着孙老汉的北影,直到他消失在那个村子中,这才回转身子,心中寻思自己已经在此待了三日,接下类还是回去的好。然而身子半转,他便忽然一怔,只见自己身后不知不觉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男子,长身而立,面色淡然,气度不怒而威,潇洒出尘,正是萧逸才。

王宗景吃惊之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连此刻本该有的见礼都忘了,萧逸才看来倒也不在意这些虚礼,走上来站到他的身边,目光向他身上略一打量,又向下方的孙家庄处看了一眼,脸色平静,道:“三日已过,你在这里可有什么相法,或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王宗景沉默了许久,方才缓缓地开口道:“你说得对,孙积善此人确实该死。”

萧逸才眉头一挑,似乎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道:“哦?”王宗景转头看向山下的孙家庄,道:“孙积善在家中孝母爱儿,但出了家门,他便是这村中的恶霸,整理日鱼肉百姓,村民无不畏惧之。只在这三日里内,我暗中潜入孙家庄,便看到他抢了两户人家的财物,打了三人,又强占了村头除他家田地外最好的一块田,却只给了市价的两成银子。”

萧逸才安静地听着,哪怕是在王宗景说完之后,这些恶行也似乎并没有在他心中掀起多少涟漪。相反,他感兴趣的好像一直就是王宗景,看着这个身材高大强健的少年,他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杀了这个恶霸了吗?”

王宗景转过身子,面对萧逸才,沉默片刻,道:“没有。”

萧逸才爱双眼微微眯起,声音似乎也冷了几分,道:“为什么?”

王宗景霍地一抬头,眼睛直视萧逸才。那一刻,他眼眸深处的一缕压在内心的狂野,像是突然完全地散发出来,彷佛根本不在意面前这个男人比他的道行高出无数倍,在青云门中地位更是万众匍匐的绝顶人物,满是桀骜不驯的目光,冷冷地道:“凭什么?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掌教萧真人,我又没见过你!”

萧逸才倒像怔了一下,似乎想不到王宗景会是这么一个出人意料的反应,但是随即他微微摇头,似失笑一般,倒是将脸上神情中的威严松缓了许多,然后他也没有回答王宗景的问话,只是向王宗景身后示意了一下,王宗景迟疑片刻转过身去,顿时脸上便浮起了一丝惊愕之色,只见远处一棵大树后头,转过一个人影,面带笑容,容貌熟悉,正是于他有恩惠的明阳道人。

王宗景缓缓转身,重新看着萧逸才。萧逸才笑而不语,只是这其中含义自是不言自明。

这一次,王宗景又沉默了许久,然后慢慢地抬头起来,语气变得沉重了很多,但一双眼眸,却彷佛更添了几分桀骜倔强:“我不杀。”

“为什么?”

“你当日对我说,人性或黑白,万事有对错。人性黑白我懂了,但是这对错二字,未必就如你所说,凭什么你能决断别人生死?就凭你道行高权位重,就凭你比他们强大视他们如蝼蚁?”王宗景的脸色微微涨红,此时此刻的他自知所说的话对萧逸才已算是极大的不敬,但是不知怎地,他就像体内有一股热血上冲,就是想要不顾一切说出来:

“你要我去杀他,我想不通。我与他无冤无仇,之前甚至从未听过或见过,究竟为了什么要去杀掉这样一个与我无关的人?”

萧逸才脸上的笑意缓缓地消失了,整个人的气势重新变得凝重威严起来,那一股无形的威势彷佛也如同一个阴影笼罩起来,带给王宗景越来越大的压力:“那么你以为,要怎样的原因,你才会去杀人?”

王宗景渐渐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心底那一股热血始终如一团火般燃烧着,他直梗着脖子,大声道:

“我不知道!”

萧逸才的目光慢慢变冷,冷冷地看着他,像是要看破王宗景的血肉直视他的内心深处。随后,他缓缓开口道:“也罢,那就等你自己明白心中迷思,想通了之后,再来找我吧!”

说罢,他忽地一声转身走去,仙气从他脚下升腾而起,一柄七星仙剑在他的脚下拖着他浮于虚空之中,同时他的声音也悠悠地传了过来:

“明阳,送他回去,对外就说犯了门规禁闭三日,不许外出,今日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