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眉头一挑,看向小白的神色里已是多了几分郑重,道:“竟有此事,那可要恭喜你了。”

小白笑了笑,幽幽道: “当年天狐一族因我之故,遭了灭顶之灾,我本已死心,不料当日竟然还有侥幸逃生之人。当我发现这些天狐后辈时,心中当真是欣喜无极,所以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一脉遗孤扶持起来。这一次请你过来,也是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张小凡缓缓点头,道:“当年你帮我良多,我能有这些年的安定日子,其中也托你的福。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小白犹豫了一下,面上忽然掠过一丝迟疑,看着居然有几分难以启齿的模样。张小凡看在眼中,忍不住也是微微皱眉,心想莫非小白将要拜托自己的,竟是一件天大的难事吗?

正思索时-只听小白终于还是开口道:“呃,其实吧,当日你看到的那个小痴,资质在这一脉百来个天狐后裔中,算是最好的了…”

张小凡点点头,道:“哦,那不错啊…呃?”他忽地一窒,随即想到了什么,愕然抬头看向小白,带了几分诧异,道,“你说什么?”

小白苦笑一声,长长叹息,道:“你没听错。”

张小凡登时便是一阵无语,半响说不出话来。

自古以来,天狐一族便是一支极其神异的妖族,数目虽少,但在神州漫长的历史中,天生媚骨娇艳无匹的天狐,往往也都是灵异通神的修炼奇才,涌现出无数声名显赫的强大天狐,其中成就最大的,其实便是如今站在张小凡面前的小白。

传说中的九尾天狐,已经是天狐一族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巅峰人物,或许在名声上小白反而不如那几位前辈,但这其中缘由颇为曲折,当年在焚香谷中的那一段历史乃至天狐一族几乎灭族的惨祸,也让小白性情大变。这其中种种,张小凡牵扯颇深,自然是都知晓的,同时对天狐一族强大强悍的资质天赋,也同样明白。

然而这一刻,他从小白口中听到的却仿佛是另一种奇怪的种族一般,犹豫了片刻,他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小白,带了几分犹豫不决,道:“你刚才说的这一脉天狐后裔的人数…有百余人?”

小白点点头,看了他一眼,道:“看来你察觉了啊。”

张小凡默然片刻,道:“天狐一族自古以来便是极其强大的一脉妖族,特别是到了你这里。”他抬眼看了看面前这个女子,目光缓缓停了一下,淡淡道:“就算是如今的我与你交手,也不敢夸口会有必胜之算。”

小白目光一闪。

张小凡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些狐狸如果真是天狐一脉,资质断然不会差到这种地步的,除此之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天狐一族虽然强大,但向来人丁不旺,从未听说有繁衍到百人之上,还是说…其中另有缘由?”

小白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当年跑出来的,只有一只小天狐,仓皇之下举目无亲,于是和这凉州本土的一只黑狐…”说到此处,她脸色罕见地出现几分尴尬,轻声道:“唔,这…这其中,血脉有些杂乱,好处坏处都有,坏处是他们的后代于修炼天赋上差了许多,但好处睨,是不知为何,他们好像特别会生…”

饶是以张小凡如今的阅历与定力,听到这里,也是一阵无语,半晌之后干笑一声,道:“原来如此。”

小白叹了口气,道:“我当初找到他们的时候,便是这个样子了,虽然真要计较起来,他们这一脉已经不能完全算是天狐一脉,但总归是我的后人,我不能不管。”

张小凡点了点头,道:“我明白,只是以你的本事,这天底下还有什么做不到的?需要叫我过来帮忙?”

小白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忽然沉默了下来,张小凡也投催促,只是安静地站着,耐心等待。

夜风微寒,眼眸明亮若星,她伫立在山崖风中,飘然似不沾染人间烟尘的女子。

两人之间,忽然都没了声音。

又过了片刻,他们像是同时感觉到了什么,一起转头向远处蛮山山脉的某处眺望而去,一道光芒忽然从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山峦中升腾而起,在黑暗中摇曳,宝光蒸腾,耀眼之极。

小白看着那道显然不同凡响的奇异光芒,忽然笑了笑,道:“我要你帮我的事,便是在那边了。”

第一百一十章 眼熟

夜晚的凉州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中,但若是细心看去,又会发现在那片深沉的夜色下,偶尔会有些诡异的身影在穿梭,不明身份,不知所往,只是这片夜色总是让人觉得没有了往日的宁静,反而在黑暗之下隐隐散发着一股蠢蠢欲动的骚动气息。

寂静的长街上,道路两旁的家家户户都是门窗紧闭,除了天际淡淡的微光外,便是仿佛漫无边际的黑暗。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条安静的街道上,静静地向前走去,这条街道的前头,便是通向凉州城里被灭门的巴家府邸。

巴乐看去有些紧张,双手垂在身侧,下意识地握成拳头,偷偷向身边看了一眼,只见王宗景面无表情,脸色看去有些冷。感觉到这个少年的目光,王宗景也转头向他看了一眼,忽然开口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巴乐身子一震,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同时面色刷地白了,过了片刻,他才好像反应过来一样,面带惊惶之色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我,我哪会骗你??”

王宗景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口中淡淡道:“最好是这样,希望在那片废墟中你还能找到那张碎片。”

巴乐苍白着脸,忽地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那条深沉的黑暗街道,但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跑开,只是脸色惨然地跟在王宗景的背后。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路,前方那片已经变成废墟的府邸在夜色中渐新显露出了模糊的轮廓,黑暗里看去流露出一股凄凉的味道。巴乐看着那一片惨况,忽然像是不知从哪里又涌出了勇气,对着王宗景大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突然改变主意,明明之前你们答应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王宗景皱了皱眉,回过身来看着他,巴乐在他的注视下有些畏缩,刚涌出的勇气似乎又在渐渐消失。王宗景摇了摇头,道:“情势变了,巴乐。”

巴乐瞪着他,没有说话。

王宗景淡淡地道:“你再怎样不服气也没用,世间事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讲道理,明明前一刻还是价值连城无数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甚至有的人为此家破人亡,可是转眼间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巴乐脸色惨白,忽然间像是歇斯底里了一样,向着王宗景反而走近了一步,握着拳头怒吼道:“你说得轻松,如果真是这样,那前些日子我们巴家算是什么,几百条人命家破人亡,就换回这样一句话吗?”

王宗景看着他,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然后道:“是。”

“没习惯的话,你要学着习惯。”过了一会儿,他又静静地补充了一句。

脚步在那片巨大的废墟前停了下来,尽管两个人都不是第一次回到这里,但是不久之前曾经煊赫热闹的大宅院在数日间变成眼前这一片巨大的悲惨废墟,仍然给人一种强大的冲击力,王宗景还好些,巴乐站在自己曾经的家门口前,一时之间有些不能自已。

残垣断壁间满地狼藉,被大火焚烧焦黑的痕迹借着夜里的微光仍是隐约可见,巴乐眼眶红了起来,拼命咬着牙,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到身边那个男子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道:“巴乐,把东西给我。”

巴乐猛地转过身,盯着王宗景,王宗景脸色有些漠然,看着这个男孩,淡淡地道:“给我,或者我杀了你。”

巴乐向后退了一步,脸上神情变幻,盯着王宗景,像是有些认不出这个前几天对自己态度还算温和的男子。王宗景从他眼中看出了愤怒与疑惑乃至更多的惊惶,心头微动,但终究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冷着脸表明自己的态度。

巴乐慢慢转过身去,木然呆立片刻,随后涩声道:“在后院那边有一栋不起眼的柴房,地下有一间密室,那里是我爹平日放贵重东西的地方,家里出事的那天晚上,我们逃出来时我爹特意偷偷告诉我的。”他顿了一下,低声道,“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东西,应该就在那里面了。”

王宗景皱了皱眉,目光有些冷,心想这少年居然真的是有几分空手套白狼的胆子,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只点点头道:“你带我去看看吧。”

两个人行走在废墟之中,在一片狼藉中有些艰难地走着,到处都是倒塌的残梁断木和碎石,很多地方甚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王宗景还好些,巴乐便走得有些困难。不过凭借在这栋府邸里生活多年的记忆,男孩仍是带着王宗景,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后院那边走去。

夜风吹起,夜色似又深了几分,远处好像还传来几声狗吠之声.在寂静的夜里飘荡着。

约摸过了一盏茶时间,两人终于走到了巴府废墟原先的后院位置,这里一眼看去也是遍地狼藉,显然当日也没有逃过那场灾祸,而巴乐口中的那栋两层小楼,他们也同时都看到了,在那个位置上,只剩下一座塌了一半同时被烧得焦黑的废墟。

巴乐的脸色有些苍白起来,王宗景的脸色同样不大好看?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什么耐心再去等了,干脆就一把抱住巴乐的身子,几个纵跃从一堆堆乱石焦木上掠过,转眼间便来到小楼之前。随后两人几乎同时抬限向那小楼中看去,片刻之后,他们的身子似乎都滞了一下,站在小楼外头一动不动。

碎砖断木下,哪怕是在这夜色中-两人也依然能够看到一处黑漆漆的洞口敞开在小楼废墟之中,就像是一个没穿衣服在夜色寒风里瑟瑟发抖的女人,那般凄凉而无助。

王宗景冷冷地看着那个洞口,没有任何表示,巴乐脸上的肌肉有些扭曲,神情复杂,但同样没有下去查看的意思。

围绕在他们周围的夜色似乎越发寂静,静到巴乐忽然觉得能听到自己胸膛里心跳的声音。

然后,他听到了王宗景在一边轻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巴乐慢慢地摇了摇头,脸色惨白,低声道:“你、你能不能…”

王宗景容色如铁,冷然道:“不能。”

巴乐手脚冰凉,还不肯死心,带了几分哀求之色,低声道:“求你了,我、我真的…”

遥远处响起的狗吠之声,忽然间响亮了许多,似乎在这片刻间突然向这里靠近了。

王宗景脸色微微一变,面上掠过一丝犹疑之色,随后像是下了决心,忽地向巴乐踏近了一步。

一股冰寒的杀气,猛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一瞬间,巴乐几乎如坠冰窖,全身寒毛倒竖,几乎不能呼吸一般,只看着王宗景缓缓抬起了手。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声狗吠从后院门口处传了过来,随后一个略带几分诧异的声音响起:“咦,巴乐,你怎么会在这里?”

“汪汪,汪…”

一阵狗吠声,从王宗景的背后传了过来,王宗景身子轻轻抖了一下,原先的杀气不知何时悄然散去。

细碎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有个人走了过来,听着步伐声音轻细,加上前头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个身量不高的少年。巴乐先是一怔,随即目光看向王宗景的身后脸上掠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看了看王宗景,却是又掠过一丝畏惧,下意识地叫了出来:“小鼎,别过来。”

“咦?”后头那少年奇怪地问了一句,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王宗景心中猛然间涌起一股自己都没料到的强烈冲动,就想回头好好去看他一眼,只是当他的身子微动欲转时,终于还是强行忍了下来,在心中苦笑一声,不知怎么,却是不愿让自己去面对那个曾经的孩子。

本来已经握在那柄苍白骨剑上的手掌悄悄松开了,杀意退去,处在他正对面的巴乐迅速感觉到了这一点,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王宗景默然片刻,心里挣扎,但到了最后还是敌不过那股莫名的情绪,无论如何,他似乎也不愿意在小鼎面前杀人。

他走上一步,靠近巴乐,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轻声道:“今晚就离开,明日天亮时若是我还看见你在这里,就谁都救不了你了。明白了?”

巴乐呆了一下,随即大喜,连连点头。

王宗景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身后那多年未见的少年朋友似乎正有些奇怪地向这里张望,探头探脑地想要过来查看一番,在脑海里他把那个记忆中可爱的身影容貌自行脑补了一下,嘴角微微扯动。在那一刻,巴乐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似乎看到这个不久前还杀气满满的王宗景脸上掠过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温和的笑容。

不过下一刻,王宗景的容色已然再度凝结如霜,更不理会他,身形一动,头也不回地向前掠去,几个起落便迅速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巴乐看着他的离去,一颗始终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松了口气,一时之间却觉得手脚居然有些发软,像是刚才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回惊吓不小,连自己都没发觉。

脚步声响了起来,巴乐抬头看去,只见带着一脸诧异之色的张小鼎走了过来,旁边果然还跟着他家里养的那条身躯奇大无比的大黄狗,只是之前都只形影不离的灰毛猴子,此刻却不见踪影了。

张小鼎对着巴乐点了点头,随即目光又向王宗景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眠迟疑片刻,嘴里却是喃喃地自言自语了一句:“那是谁啊,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第一百一十一章 猜测

王宗景当然并没有就此远去,离开那个后院后,他悄无声息地借着夜色的掩护,在后院残墙边一棵被烧掉一半的大树边藏身,随后再度转头向那栋小楼的方向看去,远远地只见两个男孩站在小楼前说着话。

五年未见,当年那个圆头圆脑圆肚皮的小孩,如今已然是长高长大了许多,但是脸上轮廓模样,仍然可以清楚地辨认出来。熟悉的笑容和音调,甚至连举手投足间,王宗景都依然能看出几分小鼎当年的模样。

他隐身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那个可爱的少年,心底和眼中都掠过一阵许久。

小鼎与巴乐交谈了一会儿,中间看神情似乎还追问他几句,显然对这半夜三更发生的事有些不解,而巴乐看去也是支支吾吾,似乎也不知从何说起。中间小鼎还几次看向王宗景离去的方向,目光眼神都有些奇怪,不知他心底在想写什么。不过到了最后,他终于还是跟巴乐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

看着那两个男孩并肩离开的身影,王宗景在树影之下缓缓松了口气,随后心中闪过一丝茫然,暗自苦笑一声,心想事情变成这样,只能是从自己暗藏的那三张秘卷碎片里交出一片给徐梦红等人才能交差了。

正想着,忽然他只听到自己头项上方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有一枝树丫猛地颤抖了一下,王宗景身子一震,猛然抬头,便只见一个黑影“唔”的一声从头项一根树枝上荡了下来。

事发仓促,王宗景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黑影是什么事物,但是这些年来在凉州这凶险战乱之地所形成的反应,仍是让他在第一时间便倒翻了出去,同时右手一翻,白光微闪,一股阴寒的杀气登时便从他身上如刀锋般侵袭而出,那柄苍白骨剑已然出手刺去。

“吱吱吱吱。”

几声轻叫从那黑影处传了过来,隐隐有几分耳熟。王宗景瞳孔猛地一缩,心里掠过一丝不祥之感,果然片刻之间借着苍白骨剑那诡异的微光,赫然只见那突然从树上荡下的身影正是一只记忆中熟悉的灰毛猴子。

该死,是小灰。

王宗景心头叫苦,但刚才一出剑他是当作生死仇敌般的全力出手,一时间竟是来不及收手了,而小灰此刻的形象则是身子悬空倒立,就一条尾巴挂在一根树枝上荡来荡去,对着王宗景突然暴起的杀手似乎也没什么反应的模样,只是睁着双眼看着他,眼中似乎还有几分好奇。

眼看那苍白骨剑就要刺到小灰身上,虽然多年前王宗景就知道小鼎身边那黄狗灰猴都不是等闲之物,但这几年来也无人比他更了解自己手中这柄奇异的苍白骨剑的威力,眼下收势不及,心中正惶惑处,忽地眼前一花,却是另有一道身影凭空出现,现身于小灰身边。

然后一伸手,却是迎着那苍白骨剑架上来了。

黑光忽起,这一片原本深沉的夜色忽然像是凝固了一般,那感觉像是原先的黑夜虽然黑暗,但仍是带有几分生命活力的,但此刻出现在这个身影周围的黑暗,却是瞬间将所有的光明哪怕是最微小的微光都尽数驱逐而去,化为最深沉最深邃同时也是最纯净的黑暗,无光、无亮,无缝、无隙。

苍白骨剑上那股强悍而阴寒的杀意,瞬间被这片无比强大的黑暗吞没了。

片刻之后,王宗景一声闷哼,身子大震,整个人却是猛地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十余丈外的~堵破墙上,只听轰隆一声,墙倒灰飞,碎石飞溅。

那片黑暗之中的人影头颅微抬,轻轻“咦”了一声,似乎微感诧异,向王宗 景震飞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时倒吊在树上的灰毛猴子尾巴一收,整个身子荡了过来,轻轻巧巧就跳到了那人的肩上,咧嘴一笑,伸手在那人的头上摸了摸。

那人看了猴子一眼,哼了一声,道:“小灰,别闹。”

灰毛猴子吐了吐舌头,手里一翻,也不知哪里变出来的不知名野果,就这样放到嘴里啃了起来。

残垣断壁之间,王宗景站起身子,胸口兀自感到一阵气血翻涌,但心中惊骇之意更盛,刚才那仓促之间一场交手,那一抹黑暗实力之强实乃他平生仅见虽然在最后关头他竭尽全力堪堪逃了出来,但那股凛冽的杀意与那一瞬间几如遮蔽天地般的压迫感,仍是让他心中泛起平生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甚至于,他隐隐还感觉到最后那一刻,那片黑暗还有收敛的一分迹象否则自己是否真的能逃出来,还是两说。

不过下一刻,他心中的惊惧便被另一种情绪所替代了,那只猴子分明便是当年大竹峰上的小灰,加上之前小鼎与大黄都出现在这里,那么此刻在那片黑影之中的身影,又会是谁呢?

他心里涌起一阵古怪甚至让他自己都难以说清的感觉,就这样看着那片深沉的黑暗悄然散去,然后在夜色中,一个看去十分平凡的身影走了过来,小灰就蹲坐在他的肩膀上,悠然自得地啃着野果,同时眼中带着几分戏谑之意,瞄了王宗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