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人群里顿时一片寂静,但是这种略带诡异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登时便被一股更大的骚动所淹没。众弟子中,惊愕难以置信者有之,皱眉冥思苦想者有之,显然谁到没有料到会有如此一场险恶的考验的在等着他们。

王宗景站在人群之中,眉头也是皱了起来,在心里把刚才曾书书与宋大仁的话语迅速过了几遍,忍不住也是微微摇头,心想如此安排,无论是谁想要成为胜者,只怕注定都要历尽艰辛。正思索中,忽然他只觉得身边有人走过,一人在身旁低声说道:“怎么,王公子你没信心了吗?”

王宗景转头一看,却是苏文清不知何时站在身旁,正带着几分淡淡笑意望着他。王宗景迟疑一下,随即笑道:“这事谁也说不清楚,还是进去之后再说吧。”

四下里正是有些乱纷纷,天上曾书书、宋大仁也有些看不过去,正要出面喝止的时候,忽然从人群里远处的另一角落,猛然有人长笑一声,却是朗声对着天上道:“请问两位长老,若是有人抢到了不止一面青木令,再拿着这些青木令走出异境,该当如何?莫非也算是与那些只抢到一块青木令的人相同吗?”

云海之上,再度安静了下来。

人人瞩目,向那声音来处望去,就是那人周围之人,也是身不由己的闪开,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只见一个青年男子仪态潇洒,面带几分不羁之色,微笑看天,却是全无紧张之色。

天空之上,曾书书与宋大仁都是一怔,显然两人也未想到居然会有人问到这种问题,一时哑然,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自从出现后就默不作声的青云门掌教真人萧逸才向下方深深看了一眼,墨绿道袍一抖,淡然道:

“当然不会一视同仁。若众位之中果然有天赋异禀能力出众之人,凡踏出异境出口时手持三面青木令者,即可提前拜入青云山门,成为正式的青云弟子,”

若踏出异境时已持有五面青木令,则可在青云门中诸位仙长,包括几位门中长老里,自行挑选一位拜入门下;最后,若出来之后手中青木令超过十面者,则吾将亲自将其收入门下,悉心教导,使之成为我青云门长门栋梁。”

曾书书与宋大仁愕然对望,面上都是掠过一丝惊讶之色,显然萧逸才此番话事前他们也并未知情。而在他们下方,云海之上 ,所有的青云试弟子都是激动万分,情难自己,甚至有的人的身躯都无法自控地轻轻颤抖着,就连哪个最初开始质问的潇洒男子,显然也被萧逸才这一番话所震住,随后双目之中显露出锐利无比的神色,夹带着几乎完全不带掩饰的激动与…野心。

喧嚣声如云海波涛,一波波翻滚着,置身于其中,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但不知为什么,在听到这个今天最震撼的消息后,王总景的神色反而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平淡得多,甚至于他抬头仰望萧逸才那高高在上的身影时,那目光之中,隐隐夹带着几分无奈。

不过,也只能是无奈罢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丝毫的后悔。

“那个人名叫管皋,”一片喧嚣声中,苏文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她的脸上虽然还算平静,但仍是可用很轻易地看出她心底流露出的向往与期待。不过尽管如此,她仍是保持住了镇定,低声对王宗景说道,“听说他是出身于神州东北冀州修真名门管氏世家的天纵之才,在此番青云试众弟子中名气极大,人人皆以为他至少在三甲之列。”

王宗景怔了一下,向苏文清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之意,同时也是情不自禁的转过头去,向那个显得颇有几分狂傲之气的年轻男子处望去,远远看着管皋虽还有几分激动,但神色间已经大致恢复正常,看来自控能力不差,并非是徒有虚名之辈,王宗景摇了摇头,心中忽然哂笑了一下,带了几分无谓正要收回目光,只是忽然之间,他眉头一皱,却是看到了在管皋身后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儿,面色平静,并不起眼,神色之间似乎与周围激动的人群并不如何协调,而她仿佛也知道什么,微微低着头,看着一点也不惹人注目,但王宗景仍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苏小怜!

大竹峰上,随手将黑色的烧火棍往灶台边一放,平凡的的厨子伸了个懒腰,慢慢走出了屋子,一眼便望见有个清丽无双的白衣女子站在不远处,静静眺望着远方通天峰的方向。他微微笑了一下,转过身去,看了一眼那直入云间的高耸巨峰,眼中掠过一丝带了些许复杂情绪的目光。

更遥远处,风回峰上,清静洞府之外,曾叔常咳嗽了两声,慢慢走到洞外温暖的阳光中,微弱但温和的暖意从身躯各处缓缓泛起,他抬头看了一眼天际的太阳,诛仙二吧。微微眯上了眼。

原本戒备森严的山脚下青云别院中,今日却是忽然变得冷冷清清,大多数青云弟子都因为异境之行被抽调到通天峰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上头,浑然不觉有一条诡异的身影,在无人察觉中悄悄掠进了青云别院。偶然的现身中,可以看到他周身被一层黑气笼罩。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别院气氛,并没有给这个不速之客带来些许惊讶,他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只是飞快而熟练地在别院之中悄无声息地飞行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偶尔也会停下身子,抬头看一眼通天峰上,黑气之后,仿佛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惆怅。

明里暗里,山上山下,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双眼睛,都在关注着这一场异境之行。

隆隆之声如雷,响彻于通天峰云海之上,就连加下坚实的山峰,似乎也在这声响中有着轻微的颤抖。宽阔的平台周边,以九宫方位,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缓缓升起了九根白玉石柱,一眼看去直径几乎都超过两人合抱,尤其是最中间的那一根巨柱,大小更是周围其他巨柱的三倍以上,气势雄伟,直插青天。

萧逸才身形一动,从空中缓缓落下,正好落在中间那根最大的白玉柱上,而曾书书与宋大仁则都是退了开去,只剩下萧逸才一人,万众瞩目中,墨绿道袍在强劲的山风中飞舞,萧逸才面无表情,手握法诀,并指如剑,在白玉石柱是顶端,迅速地刻下了一道符文。

一声清脆破裂之声猛然响起,石柱顶端露出一个大洞,随后一件闪烁着七彩虹光、状如云霞积聚之彩色琉璃大珠法器,缓缓升腾而起。那奇异大珠下有墨玉黑金柱为脚,浓碧翡翠为座,内蕴彩霞,外放奇光,珠身上镂刻着十枚大星,此楼最下一颗大星已然亮起,熠熠生辉,除此之外,更有不时闪过的白色闪电在珠身内亮起,劈开奇异彩霞,露出一角被掩盖的内里画卷,却是天地初开,蛮荒大地,一派原始景象,竟是有一股苍莽蛮古的气息传了出来。

云海之上,无论是青云弟子还是那些未入门的新人,人人为之目眩神迷,这等宝物,一望便知乃是极珍贵的法宝,便是看那萧逸才的神态,此刻也是慎重无比,专心凝神,全力掌握这件几乎从未有人见过的奇异法宝。

当萧逸才手上的法诀贴上这可闪烁着七彩虹光的彩霞奇珠后,他脸上有一缕清光迅疾无比地掠过,只不过片刻工夫,彩霞奇珠便发生了变化,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大珠内部的彩霞忽然剧烈翻滚起来,随后一股强大之极的力量,从巨大的石柱上猛然迸发而出,凝聚成一道七彩虹光,转眼间激射而出,将周围另外八根石柱与主位上这根巨大石柱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九宫格。

随后,七彩虹光缓缓下落,就在众人眼前,赤橙黄绿青蓝紫诸般颜色轮流变换,于离地三尺处时,终于是停止下来。那一刻,所有人都有一种屏住呼吸的错觉,一股磅礴的力量,就在七彩虹光中闪烁而出,于虚无空处,似一双无形巨手,强悍二摧枯拉朽一般,硬生生德向两侧拉开。

一道裂缝一般,透着深沉黑暗之光的缝隙,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

王宗景咬了咬牙,看着这神奇而瑰丽传奇的一幕,心情也是忍不住带了几分激动。

异境之门,终于是在众人的眼前,缓缓打开了。

第六十四章 死意

 当一个人原本置身于光亮之中,却要跨入深沉黑暗的那一刻,会是怎样的感觉?

诡异而幽深莫测的异境之门,就这样被一股强大而无形的法力凝聚维持在半空之中,所有的青云试弟子都壮着胆子鱼贯而入。王宗景夹杂在人群之中,缓缓前行,看着前方一个个身影依次没入那片深沉的黑暗里,看着前头那些少年脸上或激动或畏惧或惶恐的表情,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向身后周围看了一眼。

不知何时,入眼处的人们都已是陌生的面容,他所想看到的人,都已消失不见了。

他默然回头,随着人流缓缓前行,没过多久,终于是到了黑暗的异境之门边缘。看着这更像是一条裂缝多过像是一个门的黑暗细缝,王宗景深吸了一口气,再不犹豫,投身而入。

远处,高空之上,萧逸才淡淡地看着下方这一幕,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此刻的他高高在上,道袍飞舞,凛然有绝世风姿,令人心生敬仰,只是却没有人会懂得,在他目光之后的心里,此刻又会是在想着些什么。

一股强烈的失重感,让王宗景只觉得全身犹如一片掉落的残叶,空有满身气力却无法使用,只能无奈地向下方不断沉去,只有永恒而深不见底的下方不断拉扯着他。

幸好,这种令人从内心深处都觉得可怖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道霍然出现并用力拉扯后,王宗景只觉得身子猛然一轻,就像是一颗石子般被扔了出去,下一刻,他只觉得眼前陡然一亮,漫天光辉铺天盖地地闪烁而来,而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从离地约六尺高的半空中跌落下去,重重摔到了地上。

“嘶”,剧烈的冲撞让王宗景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待他镇定心神之后,便发现自己摔下的地方居然颇为幸运的是一片较为柔软的青草地,一股混杂着青草芬芳和泥土气息的味道,弥漫在他的身旁。

王宗景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身体,确定自己除了最开始那一下掉落冲撞后,并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这才放眼向四周看去,同时心中也充满了好奇,这一个据说两千余年来青云门从未出现过的异境,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对于这个神秘而未知的异境,在进来之前,王宗景也曾经在心中暗暗猜测过异境之中会是怎样的,他想到过许多危险场景,包括绝壁,深坑,沼泽,风暴,狂沙,火山乃至无数凶猛妖兽,毒物蜂拥而来,但就是没想到过他此刻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在他眼前的,居然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

野草青青,从他脚下蔓延开去,如一张阔大无比的碧绿草毯,风儿轻柔地从远方田野上吹来,青草低俯摇摆,似乎也在对他微微点头打着招呼。空气里弥漫着清新无比的气息,让整个人都仿佛松快了许多。天际之上,清澈如水的蓝天下白云朵朵,悠然飘动,整个世界仿佛便如一张绝美的画卷,展现在王宗景的眼前。

距离王宗景所在之处约两百丈外,地势开始隆起,形成了一座连绵起伏遍布原始森林的山脉,草原的边缘就到山脚下,再向上便是茂密森林。这山脉看去自然是比不了青云山七脉山峰那等人间罕见的高峰,但也算是雄伟,远远望去,阔大的草原与山脉的森林俨然泾渭分明,形成了天然的分界线。

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了。

清风吹过,王宗景额上发梢微动,一时之间,他心中也不禁有些茫然,这异境之大,着实出乎他意料之外,那青木令以青云门的说法,不过只有几寸见方,这却是要到哪儿找去,直如大海捞针一般。虽然于他来说,在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境遇奇特,对青云试其实不必太过认真,掌教真人未来要让他所做的事,又岂是青云试所能教会的?只是既然到了异境这样神奇的地方,总是要尝试一下就是了,在他心里,未尝没有想和这些号称是天下修真界里少年精英们一较高下的念头。

正在他沉吟时候,忽然只听自己西侧远处传来一声沉闷之声,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王宗景心中一动,转头看去,果然看到在七八十丈外的远处草地上,一个参加青云试的弟子凭空出现,和他刚才一模一样从半空中摔了下来。看着那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王宗景却是眉头一皱,心想异境如此阔大,倒像是进来的九百多人都分散到不同地方了,只是不知为什么,眺望着这片草原和远处山脉,王宗景心里慢慢浮起一丝古怪而莫名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奇怪的感觉突如其来,十分明显,但王宗景却无法察觉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蓝天白云,青草森林,所有的一切看去都温和无害,哪怕是迎面吹来的清风都比青云山峰之上要温柔得多,但是不知为何,昔日在那片蛮荒原始的古老森林中度过少年时代的王宗景,心头的那一缕阴影仍是如此强烈。

转过头去,这时远处那个后来的青云试弟子也已经站了起来,看了看四周环境后,他明显得也吃了一惊,但随即他便注意到了王宗景,几乎是在目光瞄王宗景的同时,他双眼中便露出了极其明显的敌意。

王宗景怔了一下,随即便醒悟过来,眉头微微皱起。他或许对这场异境之行的胜负不算是太过在乎,但青云门为此次异境之行所定的规矩,往坏里说着实是有些阴狠,人多粥少不说,就算运气好先找到青木令的弟子,也要无时无刻担忧会被人抢走,等于这一场异境之行,无论是谁都要从头到尾置身于这样一种危机四伏,勾心斗角的激烈争斗中。想不到青云门这等千年名门,居然会定出如此险恶的规矩来,却不知道他究竟是想从这些青云试弟子身上看出什么呢?

王宗景并不怎么害怕那个流露出敌意的弟子,但他也无意在一开始进入异境就和一个陌生人莫名其妙的大打出手,所以他很快收回目光,略一思索之后,便大步向着草原中央的那座大山脉跑去了。

不管怎样,起伏的山脉茂密的森林,看起来总比一望无际平坦的草原,更像是能够隐藏东西的地方。

远处的那个男子看见王宗景的动作,又看了看周围,迟疑了一下,也开始迈步向山脉走去,不过他心中应该也有些顾忌,所以走的方向与王宗景并不相同,而是向着山脉稍远些的地方而去。

两百丈不算特别遥远,王宗景迈开大步,向着那片山脉森林走去,同时带了几分警惕心思,不是向周围张望。只是也不晓得异境入口处究竟是怎样安排弟子去处的,出了王宗景和刚才那个男弟子外,附近便在没看见其他人了。白云悠悠,在一阵阵轻柔的微风中,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来到了山脚下,高大的森林耸立在眼前,一股密林独有的气息传来,让王宗景精神为之一振。

他走到森林边缘的一棵大树旁,轻轻拍打了几下树干,坚实而带着粗糙的感觉从掌心处传了过来,让他从心里深处浮起了一阵亲切感。王宗景笑了笑,走进森林,眼前先是一阵昏暗,随即很快又明亮起来,茂密的树冠并没有挡住所有的光亮,细小的光束穿过枝叶缝隙投射在林间土地上。脚步踩踏在林间落叶上,发出沙沙的低响。王宗景的身子,一点一点地放松下来,比起那个宽阔无边的草原,他下意识地更喜欢森林这个环境,置身于密林之中,让他有一种融入其中的舒服感觉,或许,这都是那三年在十万大山深处挣扎求生所带来的吧。只是,虽然一切看起来都很好,但王宗景心头那一丝细小而莫名的阴影,仍是如影随形地缠绕着他,不肯离去。

他抬起头看着这一片寂静安宁森林,眉头皱起,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起来,看向森林深处那一片未知而幽深的地方,同时眼中掠过一丝迷惑。

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通天峰上的云海,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青云门内戒备最森严的地方之一,大量青云弟子分布在云海平台四周,警惕着几乎不大可能发生的外来袭扰时,许多人也会不时回头,望向云海正中那个神秘莫测的黑暗之门。

九根巨柱,巍然屹立在云海之上,但是青云门最重要的几位长老,都已经离开了,包括萧逸才,并且他在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那个神奇的彩霞奇珠法宝,一起回到了通天峰玉清殿上。此刻,闲杂人等都已离开了这个青云重地,气势恢宏的大殿上,只有萧逸才、曾书书和宋大仁三人。

除了萧逸才面色如常,坐在主座上安然品茶外,曾书书与宋大仁的脸色都不算好看,同时二人目光也不是会扫向萧逸才那边,在他手边的茶几上,那颗奇异的彩霞大珠法器,此刻正放在上面,只见瑞气蒸腾,珠身内彩霞弥漫,宝光四射,除了那十颗大星仅有一颗点亮略显美中不足外,单凭这外表卖相,以曾书书、宋大仁二人的眼光见识,也都看得出此物绝非凡品,乃是一件极珍贵极厉害的法宝。

不过此刻两人的心思都不在这颗奇异宝珠上,宋大仁与曾书书对视了一眼,咳嗽一声,开口对萧逸才道:“萧师兄,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之前那些青云试弟子许下的言语,似有少许不妥之处。”

萧逸才放下茶杯,看了宋大仁一眼,露出一丝微笑,道:“大仁,你说吧。”

宋大仁迟疑了一下,道:“单以此次异境之行的结果,便判定底下弟子优劣,

会不会操之过急?而且如果能够夺到更多青木令,还能挑选诸位长老为师拜入山门,也是闻所未闻之事…”

萧逸才微微摇头,并没有回答宋大仁,只是淡淡道:“大仁,这些年来,我等在青云门内所行之事,岂非都是有违祖制,闻所未闻的吗?”

宋大仁登时便是一窒,艾艾有些难以借口,他本来也非口舌便给的人物,纵然心中总觉的事情并非如掌教真人如此说的,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幸好旁边的曾书书正好在此时开口,将话题给接了过去,道:

“师兄,小弟也有一事不明,一直困惑于心,今日想要请师兄解惑。”

萧逸才对曾书书又有不同,神色间更亲切些,笑道:“你说。”

曾书书点点头,道:“小弟以为,这些拜师入门之事,说来都是小处,不算什么,但小弟着实不解,师兄为何将此次异境之行的规矩订的如此苛刻,等于是在纵容那些青云试弟子勾心斗角彼此争斗。而且适才在云海之上的那番话,更是火上浇油,就算如此得出的人才果然鹤立鸡群出类拔萃,但总让人觉得带了几分阴晦,与我等名门正道的气象有违啊。”

萧逸才并没有马上回答曾书书的问题,而是先沉默片刻后,然后道:“两位师弟,你们的心思其实我都明白,只是为兄在这里只说一句,这些年来,为兄看得清清楚楚,这天下世道,已然和往昔不同了,浩劫过后,支撑正道的三大名门是什么下场,你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吧?”

曾书书与宋大仁对望一眼,没有说话。

萧逸才淡然道:“虽负盛名,但也仅此而已,留给自己的,岂非都是一个个烂摊子吗,反是众多隐身龟缩之辈,如今横行天下。为兄痛定思痛多年,以为盛名可取,但我等行事,当取务实一途。异境之行争斗苛烈,能在其中脱颖而出之辈,道行资质必定不俗,心性也必然有可取之处,如此之人方有值得栽培之处,未来天下劫数未定,为兄以为如此方是最好的选材之途。”

宋大仁皱紧眉头,欲言又止,曾书书也是默然,但是他性子活泼,感觉气氛有些僵冷,便是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与宋师兄多虑了,反正萧师兄雄才大略,我等一切都听师兄的就是。不过师兄,这颗‘莽古蜃珠’当真是我平生仅见的奇宝,竟有开辟异境的奇效,且灵力如海深不可测,却不知师兄是从哪里得来的?”

萧逸才目光向自己手边的这颗彩霞奇珠看了一眼,眼中也是掠过一丝笑意,微笑道:“此物的确不凡,不瞒二位师弟,这枚‘莽古蜃珠’,乃是为兄在‘幻月洞府’中得到的,之前从未现世人间,不想青云祖师竟然还给我等后人留下了这等奇宝,实在可喜。”

“幻月洞府…”宋大仁怔了一下,有些讶异,而曾书书却是身子忽然一僵,连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掌,也下意识地紧了一紧。

与此同时,在热热闹闹开辟异境,引得青云门上下甚至门外天下无数人关注的通天峰外,青云门其余六脉山峰相比之下便冷清了许多,其中龙首峰上,松亭之内,齐昊一派淡然神情,泡茶品茗,悠然自得。

山道另一侧人影闪过,从石阶上走过来一人,背负碧绿斩龙神剑,面貌英俊,正是林惊羽。只见他一眼看到齐昊在那松亭中,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静堂,平日颇为热闹的屋子里此刻却显得十分安静,让他犹豫了一下。

正在这时,齐昊已经看到了他,微微一笑,远远向他招手,示意林惊羽过去。林惊羽走到松亭外,现实看了一眼那亭上牌匾,默然片刻,这才走进了亭子里,在齐昊对面坐下,开口道:“师嫂与小萱呢,怎么不见她们?”

齐昊拿起一个新茶杯,放在林惊羽米面前,替他斟满清香四溢的茶水,笑了笑道:“今日通天峰上那是何等热闹,开辟异境,乃是本门两千年来未有之事,她们都去那儿看热闹了。”

林惊羽怔了一下,随即微微低头,喝了一口茶后,低声道:“师嫂她…”

齐昊微微一笑,截断了他的话,道:“灵儿性子活泼,自小又得岳父岳母等大竹峰一脉众多师兄们的疼爱,对一些无聊小事,本就没有耐烦去细想的,这样也好,活的安心快活,岂非远胜我等自寻烦恼的男儿?如有可能,我只愿她与小萱永远都这般欢喜快活地活着,其他闲事,我自去决断面对就是了。”

林惊羽默然半响,缓缓点头,道:“师兄说得极是,是我这个做师弟的看不开。”

齐昊大笑,道:“喝茶,喝茶。”

山风吹过,茶香浮动,淡淡热气如雾飘散开去,齐昊放下茶壶,手指在茶壶光滑的弧面上摸索两下,淡然道:“我知道你今日来看我,是因为通天峰上开辟异境,五大长老中只有我与陆雪琪未至,心中对我有所担忧吧?”

林惊羽抬眼看了这位师兄一眼,犹豫片刻,还是沉声道:“陆雪琪性子清冷,自来也不爱搀和门中之事,青云门上下皆知,是以掌教师兄未安排她去通天峰上,谁也不会说什么。但除她之外,几大长老中唯独未安排师兄你去,只怕未免会令门中侧目。”

齐昊面色淡然,听了林惊羽的话也不生气,目光仍是停留在面前茶壶上,徐徐道:“或许萧师兄多少总有些看我不顺眼吧,所以还是不想再那等重要场合见我,这是也没什么,你不必在意。”

林惊羽哼了一声,面上露出几分不以为然之色,道:“若果然如此,掌教师兄的气量未免太小,师兄你并无野心,对他有所威胁更是说不上,何必做得这般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