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和陈雪如去参加一名圈内朋友的生日宴会,蔡晓静和林宁早就正式登记结婚,值得喜悦的是,蔡晓静终于在三十岁这一年怀上了他们的孩子,她已有两个月的身孕,这把林宁高兴坏了。在他的新电影发布会上,林宁一语双关地点出他快当爸爸的喜讯,把他一大票粉丝砸得疯狂,微博和官网都炸开了锅,有的粉丝还兴致勃勃地来问温暖,究竟林宁的老婆是谁,能配得上冷艳美人导演的女人究竟是有多彪悍,才能镇得住他。

也难怪,这一两年,林宁洁身自好,几乎没什么绯闻,偶尔为了电影做宣传闹出一点无关痛痒的绯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圈内人知道内情的都不多。

这一次的寿星就是林宁新电影的女二号,女一号是陈雪如饰演,林宁电影的王牌女演员已成了温暖和陈雪如,国内的女星中,她们的知名度极高,演技好,容颜好,最重要的是背景几乎无人能敌。随便放出一人要什么有什么,羡煞多少女星,当年温暖嫁给叶非墨,多少人眼红,多少人暗里诅咒他们快点离婚,其余人有机会插足,谁知道他们夫妻感情甚好,经常一起出席慈善晚会,酒会,凡是有叶非墨的地方,女伴一定是温暖。

他们夫妻简直是安宁国际的活招牌。

这一年来,温暖休息,外界传闻是怀孕生子,的确是怀孕,最终却是流产,她这一年行踪很低调,外界纷纷传闻,叶二公子和温暖又出现感情危机,两人又要离婚,叶非墨辟谣过一次,后来索性就随了大众,爱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情,这和他无关。虽然温静的事情一开始给他们夫妻造成一点小小的矛盾,有过争吵,可那也只是争吵,彼此为了家人,难免发生口角。

婚姻是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背后还有两个家庭,当两个家庭产生矛盾时,他们自然会出现分歧,幸亏有小天纵,孩子永远是夫妻之间纽带,若不是孩子当纽带,他们夫妻怕是又要生分,当然,最困难的那段时间过去了。虽然温静的事情始终是温暖的心结,可她没有怪罪叶非墨,只是偶尔心中不痛快,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那人是叶天宇。

叶家的长孙。

温暖是个温和但敏感的女孩,在叶家,她和许诺虽然都是媳妇,然而,许诺在叶家二十玉年了,她和程安雅、叶三少之间的感情自然要深厚得多,且她是看着叶非墨长大的。虽然同样是媳妇,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要培养而计算的,她和叶家的感情自然要深厚得多,何况叶天宇是叶家长孙,不管犯了什么错,家人始终是家人,总会有原谅他的借口,不管的多无私的人,哪怕叶三少和程安雅这样的豁达通透的人也会有私心,偏心叶天宇,可另外一人却是自己的妹妹。她的身份始终是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取舍,所以这一年来,她很少去叶家大宅,除非是推不掉的聚会,还有一个礼拜固定一次的家庭晚餐。

本是叶天宇理亏,犯了错,温静死了,他们都接受了,可他们最后一面都不让见,尸体也见不到,他们心中多难过,父母一夕之间老了许多,温暖心中若说没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很明白一点,这和叶非墨无关。

争吵只是自己看着爸妈苍老和流泪时,自己无法让温静回到他们身边的无奈堆积出的压力爆发,她只能向自己最亲密的人发泄。

幸亏,叶非墨懂得,所以承受。

生日晚宴举办得很顺利,温暖和陈雪如,蔡晓静撑完全场,原本是没事的,开开心心为朋友庆祝,却有人提到温静,这让温暖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那人是温静的同学,正好也参加这一次的生日晚会,她穿着粉色的短礼服,化了淡妆,遮不住的青春飞扬,她问温暖,温静最近如何,已经好长时间不联系了。

温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问温静的电话号码,温暖更无法给出,最后是陈雪如巧妙解围,拉着温暖离开,她一直沉着脸到宴会结束。

结束后,林宁来接蔡晓静,他们家和唐家大宅一个方向,顺便带陈雪如,林宁问,“温暖,叶二会来接你吗?”

温暖点头,林宁等人本想陪她等到叶二到来,温暖却让他们先走,她想一个人静一静,蔡晓静知道她心情不佳,也不打扰,林宁带着妻子和陈雪如先回家。

温暖一个人上了出租车,给叶非墨发了一条短信,一个人坐出租车到江边。

晚上一个人看两岸建筑风光,最是美丽,生日晚会后,已是凌晨,江边没什么人,零零散散的旅客,不远处有几对情侣,她慢慢地走在江边,一人看着江边的风景,心中复杂。

站了一会儿,脑海里全是温静的画面,她们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她疼爱温静,凡是有好的,全都留给温静,她出国念书后,自己一个人担心得和什么似的,深怕她出意外,还想去伦敦陪她住一段日子。

如今,温静再也回不来了。

她的父母这半年来以泪洗面,每次见面都忍不住提起,让她回去求程安雅和叶三少,让叶天宇把温静还回来,入土为安,我她左右为难,天宇谁的话都不听,叶三少和程安雅出面也不顶用。

她愧对父母。

坐了一会,身子有些发冷,温暖坐到长椅上,她穿的是晚礼服,江边晚风徐徐,颇是清冷,她环住自己的身子,微微发抖,刚坐下来没一会儿,倏然感觉一阵温暖的气息扑来,熟悉的Calvin Klein1号香气,野性十足中透出一股斯文,留香极久,浓郁地包裹着她。

叶非墨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他随着坐到她身边,一手轻轻地把她环在怀里,温暖发短信的时候,他在这里附近,正好找停车位,远远就看见温暖下车,她心情不佳没有注意到任何人,哪怕是他。他知道,她在怀念温静,他看见温暖在江边落泪,只有怀念温静的时候,她才会如此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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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抬头微微一笑,“回去吧。”

已是凌晨,夜深人静,只有路边的轿车不断,偶尔有跑车呼啸而过,划破夜的沉静,除此之外,夜静得仿佛要压得人踹不过气来。

叶非墨说道,“今天晚得不好吗?”

他明知故问,刚刚蔡晓静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有人提起温暖,破坏了她原本算不错的心情,这半年来,温暖很少提及温静,可她的妹妹却无处不在,每次看到父母悲伤的脸,温暖都如针扎一样的疼痛,她却不能给予一点点安慰,她真的很无奈,也很伤心。

“还行,就那样。”温暖淡淡说,她见叶非墨没走的意思,便放心地枕在他肩膀上,心情怎么都轻快不起来,叶非墨突然一笑,“你看着是什么地方?”

温暖环视,也忍不住一笑,这是他们当初在海边确定感情时坐的椅子,江边二十多排椅子,她哪怕是无心也选择了这一排,就如卡萨布兰卡的中的一句名言,世界那么多城镇,那么多城市,那么多酒吧,你却偏偏走进我的。缘分是说不清楚的东西,温暖握住他的手。

叶非墨的手心干燥又温暖,带着令她安心的温度,温暖轻笑说,“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一辈子都记得。”叶非墨轻笑说道,那么刻骨铭心的记忆,怎么会不记得,若不是那么一次,这丫头能那么快和他在一起,两人还不知道要倔多久。

最近,他有一丝害怕,怕温暖离开他。

“晚上吃了什么?”温暖问。

“披萨。”叶非墨笑说道,温暖双眸一瞪,“你怎么吃这种东西,胃受得了吗?冰箱不是有吃的吗?我出去之前都做好了,你热一热就能吃了。”

叶非墨心中一暖,他的小妻子多可人啊,晚上若是有宴会,有应酬,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去的,她一定会把他们父子两的晚餐都做好。如今她已经是星光璀璨的大明星,站在舞台上光芒无人能及,国际大范显露,在家依然却是小妻子,温柔的母亲,把他们父子两照顾得无微不至。

一来是他胃不好,吃东西又有很多禁忌,二来是天纵还小,她要均衡营养。

不管温暖多忙,应酬多么繁多,他们父子总是她排在第一位的。

“老婆,不是我要吃,我也很委屈,我们家小祖宗要吃。”叶非墨提起叶天纵,牙齿痒痒的,这小家伙才三岁,却和鬼灵精似的,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

叶三少很偏心叶天纵,因为叶天纵最像小时候的他,叶非墨碰上儿子是一败涂地,恨不得丢给叶三少,让他带着长大。

“他要吃,你就给他吃啊,他前两天才吃过,我不是说了一个礼拜只能吃一次吗?”温暖拍了拍他的手心,就是不该把儿子给他带。

叶非墨委屈极了,骚包叶天纵是这么说的,爹地,你要是不给我买,晚上我要找妈咪shui哦,明天晚上也要找妈咪shui哦,后天晚上也要找妈咪睡哦…人家一个人不敢睡啦。

叶非墨当时差点吐血,小天纵鬼灵精归鬼灵精,但绝对没有这么人才,他想一定是他爹地教的,这一招对他对管用了,不然就是叶宁远教他的。

因为他小时候,叶宁远就是这么教他的。

当时叶宁远是这么和他和叶海蓝说的,只要有求于爹地,他不答应就来这一招,百试不爽,经过海蓝无数次试验,果然是百试不爽。

两人为了儿子晚上吃披萨的问题纠结了一会,顿时又觉得,哎,他们真无聊,相视一笑,温暖说,“天纵从来没那么多要求,你一定会把他惯坏的。”

叶非墨很委屈,很想咆哮,老婆,到底是谁在惯儿子啊,别含血喷人啊。

当然,这话想想就算了,不然温暖一定会理直气壮地回答,儿子是我生的,当然是我惯的。

他还记得温暖在怀孕前曾经说过,养成一名祸水是她最大的成就,不管是男的,女的都要养成祸水,叶非墨觉得这个心愿实在是太小意思了。

叶天纵长大绝对是一大祸水,且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的祸水。

“冷不冷?”

温暖微微点了点头,叶非墨拉起她,手劲一动,拉着温暖坐到他腿上,他从后面把温暖环住,男子灼热的气息暖暖地包裹着温暖,一阵暖和。

她有些尴尬地推了推他的肩膀,怯生生地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到他们,温暖这才放心,她忍不住捶了捶他的肩膀,“放开啦,这是江边,有人会看见的。”

叶非墨轻轻地舔吻她的耳后,低沉的笑声在胸膛震动,笑问,“怕谁看见?”

温暖浑身酥麻,敏感的肌肤受不了她这样挑逗,忍不住脸红起来,脸颊全都烧起来,小小的手被叶非墨拉着包裹在宽厚的手心里,吃尽豆腐。

温暖暗忖,若是不远处之处有狗仔,明天他们又要上头版头条了,最近都不见他们夫妻出现在公共场所,各大报纸都猜测他们夫妻感情破裂,若是出现这样的画面,该是多大的冲击。

“我们是夫妻,亲热是最正常不过的。”叶非墨轻笑说道,吻着她的脸颊,动作温柔,这和他在床上如狼似虎的作风真是大相径庭,温暖忍不住笑着推他的肩膀,欲拒还迎。

说真的,她还真是怕被人看见乱写。

“光天化日,有伤风化,你的手摸哪儿。”温暖面红耳赤地握住他使坏的手,忍不住拧他,叶非墨轻快地笑了笑,手突然放在温暖的小腹间,温柔地抚摸,带着一种遗憾和决心,突然说,“暖暖,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让他随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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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惊讶地看着叶非墨,一时无法理解叶非墨为何突然会有这样的心思,她想都不曾想过这样的问题,一直以来都认为,只要有孩子,理所当然都姓叶,自然都随他们,不曾想过会姓温。叶非墨为什么突然好好的提出这个问题,温暖茫然地看着他,叶非墨的大手握住温暖的手,温柔地摩挲着。

他似乎在犹豫,又似乎在组织言语如何说,沉吟不决的模样,半晌,叶非墨才说道,“爸爸妈妈是很传统的人,希望有子女能也继承香火,以前我觉得并不着急,反正有温静,如今温静没了,只剩下你,不如我们生一个孩子随你姓,继承温家的香火,也算是如爸爸妈妈的愿望,你说好不好?”

叶非墨并不算太死板的男人,毕竟从小有那样的爹妈,他也不会太古板,但是,他也不是那么伟大的人,从小到大的观念,孩子随父亲姓氏。温静没死之前,叶非墨也从来没有要打算让自己的孩子随温暖的姓氏,应该说这是不可能的,无缘无故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

然而,温静死了。

温家只剩下温暖这个女儿,且又不是亲生的女儿,如今温家和叶家的关系很紧张,若不是他妈咪常去,两家人怕是会生分,温暖也少去叶家大宅走动,心中过不了这一关。叶非墨知道,这是人之常情,温静死了,是被天宇所逼迫,且死了连尸体都没有,天宇甚至连A市都不曾踏上。

那是温家的女儿,叶天宇没有任何资格留下温静的尸体,不让温静入土为安,中国人的观念,死者为大,人死了不能入土为安是大罪,他们如何原谅叶天宇。

程安雅和叶三少都自知理亏,程安雅都没要求温暖每个礼拜一定要回家一趟,是他硬拉着她一起回去,叶非墨知道,是他们愧对温静,所以他想要补偿。

他和温暖都是夹心饼干,十分难做人。

特别是去温家的时候,看见温妈妈和温爸爸悲伤的眼神,期盼他能说服他的爹地妈咪,或者叶天宇,让温静的尸体入土为安,让她的魂魄安息,他心中就如针扎似的,十分同情温家两位老人。

唯一的亲生女儿死了,却死不瞑目,不得安生,若是他的女儿,他岂会善罢甘休,如今弄成这样,到底是他们家人的责任,可温暖是他的爱人,他一辈子的伴侣,他总不能让两家人的情况继续恶化下去,只能补偿,缓和。

别的总不可能,他们足够孝顺,他们也衣食无缺,只能在子嗣上补偿,虽然不能和温静相提并论,可终究是让温家父母得到安慰。

总让她的父母知道,他的心意和愧疚。

虽然会有小小的遗憾,可孩子是他和温暖的,随温暖姓氏也没什么不妥,这是他左思右想后最佳的方案,他想,他的爹地,妈咪都不会反对。

温暖说,“非墨,其实你不必为了温静特意如此。”

她语气有些艰涩,提起这件事,语气总不太好,错不在非墨,也不在程安雅和叶三少,除了叶天宇该负责人,没有人该负责任,哪怕叶天宇再伤心也于事无补。

只是她心中始终过不了这一关,总是有排斥。

“也不算完全为了温静,也是为了我们,为了叶家和温家,我们两家人总不能如此继续下去,难道要老死不相往来吗?”叶非墨轻声说,“温静的事情,我知道是天宇不对,天宇也受到惩罚,他性格本就如此极端,弄得这么不可收拾,他心中也很难过,他只是无法面对。”

“小静一定不会希望她的尸体一直留在人间。”温暖冰冷地说,挣脱叶非墨地手,“她死得那么惨,死前那么绝望,她一定对叶天宇失望透顶了。否则不会以这么极端的方式离开人世,离开我们,她一死百了,定然希望得到清净,不希望叶天宇一直留在她身边。”

温暖的目光掠过江面,看着天上的点点繁星,不知道哪一颗星星是她的妹妹,“死者为大,他连尸体都不愿意放过,都不愿意还给我们,这说得过去吗?”

她妹妹含冤而终,她无法给妹妹讨回公道已是难受至极,何况还要忍受妹妹的魂魄不得皈依,尸体永远被打扰,这怎么受得住,这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我知道,我都知道。”叶非墨重新握住温暖的手,“暖暖,这个问题谈过很多次,我知道天宇错了,可他也受到惩罚,少年人血气方刚,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我不是为他说话,只是他爱温静,可岚的死对他刺激大太,误会了温静,他比的谁都痛苦,他比谁都难过,温静死了,他几乎也崩溃了。活着的人比死了人要难受千倍百倍,温静一死百了,天宇却被温静的仇恨和鲜血铸成的监狱困住,永世不得超生,认真说起来,究竟是谁更悲伤,谁更可悲,我觉得是天宇,温暖,你也将心比心想一想,我不求你原谅他,只是别太怨恨他,好吗?”

“如果我杀了你大哥,你会原谅我?”温暖尖锐反问。

叶非墨顿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不管从哪一个方面回答,都是错的,叶非墨也没有想过,温暖从叶非墨腿上站起来,冰冷地看着叶非墨,沉声说,“可岚死了,我也觉得难过,那是很可爱的女孩子,我也疼惜,也惋惜。可是叶非墨,可岚的死不是因为温静,温静没害过谁,她为什么要接受严刑拷打,凭什么要接受叶天宇四枪,凭什么要被人逼上死路,为什么连死都不得安生。可岚死了,你们要人陪葬,温静死了,我们要谁陪葬?你说不怨恨,不是你的妹妹被人害死,不是你的妹妹死不瞑目,你自然说得轻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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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非墨迅速站起来,他选了一个很糟糕的劝说,温暖显然被激怒了,这个问题他们谈过许多次,每次都是剑拔弩张,叶非墨知道也叶家理亏,都已经学着不和温暖争论这个问题。否则会触怒温暖,她说的也是实话,温暖之所以激动是因为叶非墨显然偏帮了叶天宇,且语气之中忽略了温静的死对温家的冲击。

这让温暖很不舒服。

叶非墨素来是自私的人,哪怕是亲人也有亲疏,他和岳父岳母之间的感情自然不如和叶天宇,所以难免会有些生分,这也是温暖被激怒的原因。

“暖暖,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了,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叶非墨伸手去拦温暖,温暖愤怒地挣脱他,叶非墨紧紧地扣住她,温暖挣扎,却被叶非墨死死扣住。

“我错了,我错了…”叶非墨不停地道歉,温暖的怒火才慢慢地平复。

“叶非墨,你太自私了,你们家的女儿是女儿,我们家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吗?”温暖的眼泪滑下来,哭得很悲伤,心中的委屈越来越重。

他们本来说孩子的事情,却又离题了。

温静的问题实在是太敏感了。

稍微谈论话题就会说到温静,温暖的性子算是很平和的,却依然会愤怒。

一年过去了,阴影依然存在。

温暖微微挣扎推开叶非墨,坐到一旁,叶非墨暗忖,以后再也不会和温暖说起温静的事情,哪怕温暖抱怨,他也不会再说,免得影响夫妻感情。

温暖坐下来,似乎犹豫很久才说一句,“我就不信大哥对叶天宇没有办法,其实他只是不想伤害自己的儿子,那我的妹妹他又想过吗?你们家,每个人都那么强势,有我说话的份儿吗?”

最后那句话,温暖说得十分苍凉。

叶非墨沉默下来,他知道温暖说得是实话,叶宁远对叶天宇不可能真的完全没办法,只是可岚和温静死了,对叶天宇的打击着实太大了,叶宁远不想再刺激儿子。其实,叶天宇的做法的确是过分了,叶宁远劝过他,至少让温家父母见一面,他不肯就是不肯。

叶天宇怕一让步,最后他彻底失去温静。

哪怕如今他已经彻底失去了。

她失去孩子,又失去妹妹,孩子的打击远远不如温静,他竟然还想她心平气和当没事人一样,他以为她是圣母吗?叶天宇把她活生生的妹妹逼死了,叶非墨竟然从未为温静说过半句话,每次都是劝她和叶家人和平共处,每次都让她体谅叶天宇,温暖失望地看着叶非墨。

哪怕是一次也好,她知道叶非墨也夹在中间难做,可事实摆在眼前,温静死得这么惨烈,哪怕是陌生人,他都该觉得愧疚,因为自己的家人把花季少女逼成这副样子。何况是温静,然而,他认亲不认理,从未为温静说过半句话。只想着如何粉饰太平,叶家的人一直都很护短,叶非墨也很护着她,只是这仅仅限于她和他的父母兄弟没有任何冲突,一旦有冲突,他会选择将她遗忘。

一年了,半句话话都没为温静说过。

这就是她的丈夫。

温暖越想,心中越委屈,她失望的目光和眼泪如一支银针,狠狠地刺在叶非墨的心头,让他疼痛又恐惧。温暖看着他,抹眼泪,微微偏过头去。

她不能再想了,越想,心中越是委屈,痛苦,对叶非墨的失望也越来越多。他们都是夹心人,两边不好做,可她没对叶三少,程安雅,叶宁远,许诺等人说过一句重话。没个礼拜回叶家,也从不把愤怒和悲伤挂在脸上,尽量笑得如常一样,这一年她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煎熬中。

每次去叶家都想起自己一夕之间苍老许多的父母,心中总是迟钝地疼痛着。

她能去和谁发泄自己的委屈,唯一能发泄的人,却不理解自己,不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为自己想一想。

“暖暖,我也尽力了,我和大哥提过让他劝天宇,大哥也尽力了,是,他是有办法让天宇屈服,只是天宇也真的不好过,我们不想雪上加霜。或许我们自私一些,护着天宇,可我们明白是非曲直,天宇做错了,他不该如此。可暖暖,我们是不能选择自己的家人的。”

“够了,我不想再谈这个问题。”温暖抬头,制止了叶非墨的话,她丝毫不想再谈关于叶天宇和温静的任何一句话,

“好,我们不谈了。”叶非墨说道,轻轻拉着她的手,“天色晚了,回家好吗?”

温暖点点头,回家的路上,温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窗户不断飞掠而过的建筑物,心中涌起了失望的疼痛,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走出阴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看淡这一切。

而她的失望,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叶非墨一路上哄着她说话,温暖却懒洋洋的,都没怎么愿意开口,车子一直到名城公寓底下车库,两人从电梯上了44楼,刚一进门就听到小天纵的哭声,哭得很凄惨的那种,温暖慌忙把包丢到沙发上,跑到儿子的房间。

叶天纵睡姿实在太极品了,一个人睡两米的床竟然还能从床上滚下来,幸好知道儿子睡姿不好,温暖在房间里铺了厚厚的地毯,他没跌伤,但人醒来不见爹地和妈咪,等了很久也不见人回来,又是半夜,叶天纵再骚包,胆子再大也哭了。

眼泪汪汪,好不可怜。

温暖抱着儿子,心肝宝贝地哄着,叶天纵见父母都回来了,他也不哭了,委屈地抹抹眼泪,骚包问,“妈咪,你去哪儿了,我都找不到你。”

温暖一笑,点了点儿子的鼻子,“宝贝,妈咪下午和你说过晚上要晚点回来,怎么哭了,眼睛好红,真的很害怕吗?”

叶天纵点头,“幼儿园的李公主说,她有一天醒来,爹地妈咪都不见了,她现在被送到爷爷奶奶家住,爹地,妈咪还没找到呢,我也怕,呜呜呜…”

温暖,“…”

叶非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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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非墨倚在门口,温柔地看着他的妻儿,娇妻幼儿,幸福美满,忽略背后的阴影,他有他们,其实已经很幸福,叶天纵擦干了眼泪,温暖又哄了他一会儿,叶天纵又缓缓地睡过去。温暖爱怜地摸着儿子的脸蛋,光滑细腻,令人爱不释手,她心中充满了暖暖的爱。

这是她的儿子。

幸好他没事,只是小伤,早就痊愈,不然她真的会崩溃。

叶非墨会房间梳洗,温暖也轻手轻脚出了小天纵的房间,卸妆梳洗,她出来的时候,叶非墨已经吹干了头发,人在床上坐在等她。

温暖走过去,掀开被子坐着,想了想,她说,“非墨,我想带天纵回家住几天。”

叶非墨一怔,微微眯起着眼睛看着温暖,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别的情绪,然而,全然没有,温暖仿佛只是告知,也没有让叶非墨同意,心意已决。

这一年多来,她只有在吵架最厉害的一次带孩子回温家住两天,两天就自己回来了,同样也是为了温静的问题。

他知道,今晚他让温暖很失望,然而再怎么失望,他也不想温暖带着孩子到娘家去住几天,温暖疲倦地揉揉眉心,她不希望叶非墨多心,淡淡说,“不是因为我和你吵架,我要带孩子回家住,我妈下午给我电话,说是想天纵了,问我要不要回家住几天,她时间也空,接天纵也方便,爸爸最近到南部出差,妈妈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家里全是温静的影子,妈妈只会睹物思人,我不想她难过,正好带着天纵回去住几天,妈妈心情会好一些。”

叶非墨松了一口,“好!”

第二天一早,温暖就收拾叶天纵的衣服,书包,小骚包今年上幼儿园小班了,其实就是去混日子的,学的东西不算多,全是去玩的。叶非墨一早去上班了,她把小天纵的行礼放到后车厢,然后开车带小天纵温家。今天是礼拜六,他也不需要上课,小天纵一听说要回外婆家,一路上高兴得笑不拢嘴。

温暖侧头见儿子开心,自己也开心。

“一会儿见到外婆,嘴巴要甜一些,知道吗?”温暖笑着叮嘱,叶天纵点头,拍手,哄人什么的,他最在行了,经常哄得爷爷和奶奶眉开眼笑,更别提是外婆和外公了。

骚包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不怕生。

温暖和小天纵到温家时,已是上午十点,温妈妈在别墅外面等着他们母子两人,小天纵一见到温妈妈,扑过去亲了好几口,夸得温妈妈眉开眼笑,无比开心。

温暖把天纵的衣服拿上来,祖孙两人慢慢地进了别墅,温暖到厨房拿水喝,小天纵进了客厅就跑到中央的沙发上坐下来,温家有一套白色的软棉沙发,坐上去十分的舒服,温妈妈到厨房去小天纵榨果汁。

“妈咪,你和爹地在报纸上哦…”天纵突然拉高了声音,报纸是温妈妈看的,还没收起来,叶天纵一说,温暖心口一咯噔,拿过报纸一看,果然是她和叶非墨。

是他们昨晚在江边的照片,有狗仔拍到他们吵架的一幕,登了报,又是坑爹的绿光日报,温暖蹙蹙眉,照片拍的是她落泪控诉的那一幕,温暖心中一紧。标题很怂恿,无非是关于他们最近离婚的传闻,最近本来就传他们要离婚,如今登这样的报纸,更是证实了外界的猜测。

何况她今天还带着天纵回家小住,恐怕更坐实了传言。

温暖蹙眉,心烦地丢了报纸,早知道就过两天再带天纵过来,如今带孩子来了,还不好带走了,叶天纵问,“妈咪,爹地欺负你了吗?”

温暖说,“没有啊。”

“那妈咪为什么会哭?”小天纵好奇地问。

温暖说,“妈咪和爹地偶尔会有小争执,是爹地去接妈咪晚了,妈咪发脾气骂了爹地一通,因为爹地出来晚了,我们天纵一个人在家里,醒来没看见人哭泣怎么办,你看昨天你就哭了,你说爹地该不该骂?”

叶天纵一听,很严肃地点头,“嗯,该骂。”

温暖一笑,揉了揉儿子的头,温妈妈端着果汁出来,笑着摇摇头,只有温暖会这样哄着孩子,“天纵,去楼上抱球球下来,妈咪好久没见它了。”

球球是温妈妈养的一条小狐狸,是龙秀水送她的,特别有灵气,温暖喜欢极了,若不是温妈妈太喜欢,她都想抱走,叶天纵喝一口果汁就去爬楼梯找球球。

“你和非墨昨晚吵架了?”温妈妈担心问。

温暖笑着摇头,“没事,狗仔没事乱写,哪有这么严重,只是小争执罢了,不是大事。”

“你确定吗?”

“妈妈,真的没事。”温暖笑着腻过去,“非墨晚上会过来一起吃饭,我们能有什么事情,夫妻哪有不拌嘴的,其实我说的是实话,他自己睡过头忘了来接我,留天纵一个人在家里,昨晚我们回去的时候,他哭得可厉害了。”

温暖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没有多说关于温静的事情,温妈妈信以为真,忍不住说,“你也真是的,那么晚了,为什么不自己回家,还让非墨去接你。”

“哎哟,妈,你到底是谁的妈妈嘛。”温暖笑着。

“总之,你们别总是吵架,夫妻感情再好,吵架多了,感情也会淡的,妈妈如今没什么指望,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快乐就好,别…”温妈妈语塞,眼圈微微发红。

“妈,你放心,我很好,天纵也很好。”温暖笑得幸福,心中却是悲苦,她可怜的爸爸妈妈,妹妹死了,不知道和谁讨回公道,尸体如今都见不到,她妈妈除了让她劝一劝叶家的人帮忙说服天宇归还温静,一句怨恨的话都没说过,相较之下…她心中一紧,懒得再想。

这种事情,想多了,只是委屈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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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大宅。

叶家大宅逐年翻新,如今别墅有三层,且加了一座小别墅,又扩建了花园,当初叶三少买这幢别墅的时候没想到人口那么多,当年就他和程安雅、叶宁远,别墅不算大。如今人口多了,叶非墨和温暖住在外面,叶宁远和许诺住在小别墅,偶尔一家人聚在一起尚有地方,若是亲戚都来,别墅就显然不够用。

所以叶家大宅每年都翻新,这里是A市有名的富人区,附近的大宅也属叶家大宅最是壮观,占地面积最广,程安雅最喜欢春节,以为春节的时候家里最热闹,孩子们不管在哪儿都会回家,亲戚走动,家里到处都是笑声,十分欢乐。海蓝过世后,她就害怕一人住这么大的宅子。所以总让叶宁远和许诺有空回家来住几天,当年他们在美国的时候便是如此,叶宁远会带孩子们一个月住几天,陪陪叶三少和程安雅,其余时间他们都在旅游。

如今可岚过世了,非墨和温暖又少回来,程安雅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更觉得真的很空,令人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家里就她和叶三少,叶宁远和许诺,叶天宇从出事后就没回过家,可岚没了,叶非墨和温暖又很少回来。没出事之前,叶非墨就算再忙,总会带温暖和小天纵过来吃晚饭,如果实在空不出时间,温暖就一个人带孩子回来,每天都能见到。

出事后,一个礼拜叶非墨才会带温暖和天纵过来一次,温暖自己已不回来。

大宅就显得更空了。

特别是叶宁远和许诺去忘忧岛的那段日子里,这么大的房子就她和叶三少两个人住,天澄又小,她心里也空得很,过去叶薇常常羡慕她,多子多孙, 她也觉得自己这一生最有福气,已很满足。如今她倒是羡慕叶薇,儿子,女儿都好好的,女儿又有一对龙凤胎,新生儿新希望,反观他们家,人口渐渐凋零的感觉。

最近夜里睡得少,又愁叶家和温家的事情,人变得有些憔悴,她一直保养得好,最近却都不关心养生的事情,家里的矛盾无法调和。

她不想一个礼拜才见儿子孙子一次,她也不想住这么大房子,却没有人陪着。

早上看过绿光日报,温暖和非墨在江边吵架,看情形也知道吵得很厉害,事情过去快一年半了,可在他们心中始终没有过去。温暖强颜欢笑,非墨当夹心饼干,叶宁远愧疚道歉,叶天宇不愿意面对,操碎了程安雅的心,她真不知道该怎么管教叶天宇,逼急了,怕真的弄得不可收拾。可一直这么拖着,非墨和温暖又情何以堪,温家二老她又该如何面对。

叶三少早上有事出门,十点才回来,程安雅带着叶天澄在花园玩耍,天澄玩得快乐,程安雅手边有一份报纸,却是心不在焉,叶宁远和许诺不在家。

“怎么了?”叶三少停了车,走到她身边,“心事重重,什么事放不下?”

程安雅把报纸给他,“看吧。”

叶三少瞄了一眼,丢到一旁,“这算什么新鲜事,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吵架。”

温暖和叶非墨吵架的次数不在少数,就算是没出事前也会吵架,观念不和的时候吵架很正常,但感情倒是越来越好,没有生分。

只是这一年来,他们两人都不怎么吵架了,最起码不在叶三少面前吵,这才是新鲜事。

程安雅却很担心,温暖是很敏感的人,以前她和叶非墨吵架那是夫妻生活情趣,如今不吵架,可背后藏了多少委屈,叶非墨又承受了多少痛苦,他们是不知道的。

像这样的场面,这一年多来定然不少,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天宇真是…”程安雅头疼地揉揉额头,十分疲倦,“这孩子的性格到底随了谁,人一出事,最常想到的不是家人吗?最能得到安慰的地方不是家庭吗?为什么他一个电话都没有,连家都不回,他都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他吗?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算完。”

“你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宁宁和许诺自然会操心,用得着你来管。”叶三少蹙眉,语气有些重,“随他去,我懒得管他,从小就妖里妖气的。”

程安雅蹙眉看着他,叶三少心中是有些烦躁了,因为程安雅这一年来心情都很低落,叶天宇的事情直接导致了温家和叶家的矛盾冲突,间接造成她和温暖婆媳之间的生分,别说是温暖了,程安雅这一年来见到叶天纵的次数和见到温暖的次数一样多。

他们若带天纵出去,温暖自然不会反对,只是程安雅极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除非的确太想孙子了。

程安雅冷冷一笑,“你就在一旁说气话吧,你看看现在家里都成什么样子了,一家人在一桌上吃饭都别扭。”

叶三少突然沉默下来。

叶非墨今天心情一天都不好,打电话给温暖,两次她都没接,都叶天纵接的,小家伙心情似乎很好,被外婆带得很开心,说话是人听人爱,温暖在家里看书,陪着温妈妈逗着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叶非墨从电话里能听到温暖和天纵的笑声,心中满足之余又有一些小小的遗憾。

不知道今天的报纸,温暖看了有什么感想,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在乎。

他如今都摸不着温暖的心思,若是一年前出这样的绯闻,估计他们都会澄清,如今温暖都懒得去澄清,让外界随便揣测,她还在乎自己吗?

她还愿意接受叶家吗?

他不知道。

温暖压抑了一年多,若是爆发了,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他能逼迫她吗?

叶非墨心不在焉工作了一整天,阴晴不定,整个秘书室战战兢兢,惟恐踩了雷区,连林宁都不去招惹叶非墨,让他一个人对着工作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