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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很奇特。

——既似是感激,又似是委屈,又似是针锋相对那一点绽放的星花寒梦。

然后他继续说下去,带着寂寞与不平,以及愤慨:

“可以这样说:没有他,就没有我,至少,就没有今天的我!”

铁手偏了偏头:“所以你恨他?”

小欠道;“所以我一听人提起他,就禁不住要说骂人的话。想食其肉、啖其骨的人何其之多,但偏是真的找他动手算账的人几乎一成也没有,遇上了些死不了的也是夹着尾巴走!”

铁手即问:“你见过他?”

小欠道:“见过。”

铁手道:“他没杀你?”

小欠道:“那时我还年少。”

铁手道:“他不杀小孩?”

小欠道:“他从不杀无还手之力的人。”

铁手道:“你那时不会武功?”

小欠冷晒,讥诈地道:“也许他故意要留下我来找他报仇。”

麻三斤道:“他疯了么?斩草不除根,怕没后患么!?”

小欠一句话顶了过去:“有些人,偏要留下一些大敌活在世上,才能使他全发,才可让他胜完再胜,更上层楼!”

“好!对了!”龙舌兰一口于尽碗中酒,又吧登一声咬破了碗角。

“有志气,就跟我龙舌兰一样!”

小欠瞪了她一眼。

眼神仍冷。

像冰瀑。

如寒潭。

——冷冽、寒傲、且深不可测。

铁手的兴趣仍在小欠身上,这时候,他就是个十分专业的捕快了。

“你觅过他,他是什么样子的?”

小欠这次反问:“他的长相如何,你们不知,却怎么抓他?”

铁手含笑向陈风和麻三斤看了一眼,惭道:“我的资料是不够清楚,原以为在这儿接应的人会提供多一些……”

麻三斤有点赦然的道:“我只知道他一定会去‘东南王府’里或‘应奉局’中杀朱励兄弟。同时也探听到他剑法上的一些破绽和弱点。”

陈风也惭愧的说:“我是负责接待四方八面赶来诛杀孙青霞的侠客,其中‘一绿王’查叫天、‘风林火山’马龙,菩萨和尚、烦恼大师、詹通通。余乐乐这些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先后到了。他们口里和情报中的孙青霞,都有不同,有的说他凄厉若猛兽,有的说他娟好如美妇。相同的只有年约三十余岁,人高剑长,好色如命,杀手无情,如此而已。”

铁手点点头道:“这也合理。自他十三岁时一出道就格杀‘快手剑’宋光柬和‘快剑手’徐光速师兄弟以来,几乎每一年都有一两位名震天下的人物死于他剑下,直至去年死的是‘子母离魂索’何花冠,今年败死于他剑下的是‘万里长空”孙擎雷和‘铁胆厉心’孙棘牙兄弟,算来己有十六,七载……这样他今年也该三十余岁了吧?恐怕也差不远了。”

小欠冷笑道:“就凭这些就能逮着孙青霞?三十多岁,高个于,只要他不拔出剑来,这样的人这县里就有三万个!可笑的是:居然还能探悉他剑法上的弊病!要有这样的人,怎么不先把这淫贼恶煞一剑杀了?还用得着告诉他人传出去领了他的功勋?”

陈风住气,摇了摇头,逍:“小欠,你还年轻,比较激情……要知道一个人是做不来所有的大事的。”

小欠冷声道:“杀孙青霞只不过是剪除个恶人魔头,算不上是天大的事!”

麻三斤把脸一沉,道:“小兄弟,别把话说满了,虽说我也没真的跟姓孙的会上过,但我总有对付他的方法,不是光凭一张口、一腔热血、光怨责人就可以敷衍过去的;你父兄都死于孙青霞之手,这教训还不够大吗?”

小欠忽然沉了脸。

忽尔,就在这顷刻间,铁手发现了一件事:

这儿只有四个人的呼吸声。

尽管涧声很暄闹,归鸦呱,暮猴噪,但在铁手耳里,对众人呼息仍明晰可辨。

但惟独突然少了一人之呼吸。

——小欠!

敢情他是憋住了气!

沉住了气。

所以铁手忙打个圆场笑道:“咱们大家都是一同对付孙一剑的人,不如好好的……”

话未说完,小欠已在说了一句话:

“剑。”

铁手和在场的人都没听清楚。

“嗯?什么?”

小欠又说了一次。

只一个字的一句:

“剑。”

铁手愕了一愕:“你要剑?”

小欠道:“是。”

龙舌兰道:“好,我有!”

皓腕一翻,已疾地自怀里掣出一把剑来,啸的一声,剑出鞘,剑身翠色,剑气侵人。

那是一把宝珠镶愕的翠玉小剑。

一把非常锋利的怀剑。

龙舌兰显得有点奋悦,叱了一声:“接好了!”

玉腕一振,铁手正要喝止,但见青龙乍探,翠玉小剑已投给了小欠。

小欠一伸手,接住。

这回是麻三斤打了个哈哈笑道:“小兄弟用不着太认真——”

活未说完,小欠已出了剑。

剑光才一瞬。

青光骤闪。剑过处,剑风才陡起。

惊雷响千秋。

麻三斤脸上的笑容凝住了。

大家的表情也凝住了。

剑也凝任了。

显然都没想到这大脾气的小青年说出剑便出剑——而且是真的出了剑。

不是向麻三斤出剑。

而是一剑刺向:

瀑布!

一剑刺向瀑布,然后停住。

剑稳。

手稳。

瀑布水花四溅。

冲力甚锐。

尽管这只是偌大五道飞瀑中一道分支中微未的溅泉,但冲激力依然相当不小,剑一刺入流湍里,水流便淹遮了剑身。

但翠色依然浸透流泉。

握剑的手和剑都稳如磐石。

然后剑谩慢收回,一寸一寸地,一分一分的收回。

这时,大家才发现了一件事:

冷瀑流泉,洒落在剑尖上,收回来的剑,却结成了一层绿色的薄冰。

这一剑,并没有刺人。

也没有伤人。

但已足够造成震吓:

这一剑,竟把飞瀑急湍中的冷水,凝在剑上,结成了冰!

这已不止是剑法!

而是剑功!

——一种极冷冽。寒惊、杀气迫人的剑气!

然而居然在这样一个乡野少年手里随意使了出来!

——如果这一剑是刺向麻三斤,他可避得了?

众人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