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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声掏心呕肺,顺黑夜里令人意悚心寒。

只听他断断续续的道:“我不喜欢当前辈。要叫,叫我老头。“然后他嘿嘿地道:“你今对我执礼甚恭,是不是想要我治好她的伤?”

铁手居然一个字答道。

“是。”

那温老头儿却忽然改了话题,拿了桌上一盏没油灯,蹲了下来,细察伏地而死的狗口杀手,看了一会,又连串的呛咳起来,仿佛肺里都给抽空了,只剩下了阴气与寒气,在那儿价空刀空枪的交迸怒鸣。

咳了好一会,他才抬头问:

“谁下的手?”

陈心欠仍立在那儿,向陈风一指。

老头忽尖咳一声,道:

“好一个杀人的捕快,不如去当刽子手!”

 

第九章 夜意渐荒淫

 

一、你有正气,我有义气

铁手扶住陈心欠推过来的龙舌兰之际,心下一懔:

怎么这小兄弟这么大意!

——要知道小欠这把龙舌兰一推,中间得跃过深涧飞瀑和那十名分布瀑边的杀手身前身边,万一失手,那是多凶险的事啊!

但他随后即了然:

陈心欠虽把龙舌兰随意一掌就送过来了,但这一掌内力温和浑厚,可保龙舌兰决不受冲击伤害,而且,发出一推一送之后的他,手持白刃,冷对旁人,且开始了他的一步杀一人:

——哪一个敢动手,他便一刀杀了!而且人他也真的一气杀了十名杀手。

何况,这儿还有自己接应。

所以,剩下的那十名杀手,谁都不敢动手。

甚至,当时场中气势尽为小欠的寒潭翠剑所慑,不只谁都不敢动手,甚至谁都不敢动。

唯一动的,只有狗口杀手屈圆。

他不是动手,而是动脚。

溜。

结果仍是死于陈风的追击下。

因此,这小哥儿看来十分粗心大意的把受伤的龙舌兰推走,其实虽一种险地中求全、大险大危中保大平大安的作法,看似随意,实布局精密。

一一受伤的龙舌兰,自然需要他熟悉信任的人来安慰。

这人当然就是铁手。

他把负伤的佳人推给铁手,他就可以无后顾之忧,不必投鼠忌器。

他就可以放手杀人了。

是以久历生死关头大小场面的狗口大师,一见龙舌兰由铁手护着,同僚子女大师死于这小厮的剑下,他知无善了,立即就逃。

可惜他遇上了陈风尘。

铁手也紧随陈心欠之后,赶入店铺里。

他扶住龙舌兰之时,看到了她的伤口,也看着了她紧咬着唇时淌下的泪。

他知道她痛。

他敢知道她为什么流泪。

他恨不得那一刀是划在他的脸上,而不是她的。

所以他立即进入“崩大碗”店里,原因有二:

一是看(观察)狗口屈圆的下场。

二是他要看(拜会)一个人:

只要这个人在,龙舌兰的伤口,说不定就有救了:

这个人就是岭南“老字号”温家的“大老级”人物:

一一不管他是温六迟还是温八无,只要其中一人在,凭他们用毒、解毒、以毒攻毒的高明手法,说不定就能为龙舌兰恢复冰肌玉颜!

可是他尚未开口,这“八无先生”温丝卷已知他的来意。

温八无道破了他的用心,却下去看龙舌兰受伤的脸,而先去视察伏尸的狗口杀手。

狗口死的时候龇着牙,咧出尖齿,像一只摔死的狗。

他尸身旁真的有一只狗,直舔着他流出来的血。

狗口杀手死得十分之狗。

然后温八无就半抬着头,问了这么一句话,间陈风。

陈风苦笑回答了:

“我在未当捕快之前,的确曾当过刽子手。”

其实他岂止于刽子手,他几乎各行各业都当过,否则,他的别号也不会是“风尘”二字了。

忽听一个声音道:“这人早该死了,抓回去得防他给救走,不如就地正法。”

说这话的人是麻三斤。

但不止他一个人进来,另一人就在他身后,还正气喘嘘嘘,像一口抽着气的老风箱。

铁手一看,吃了一惊,道:“高老大?”那人点点头,拱手一揖道:“铁二爷。”然后又向陈风施札。

陈风目光一凝,道:“出事了?”

——就算不是“出事”,也一定“有事”,因为来的正是“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高头马大,后低眼高”高氏兄弟中的老大高大湾。

这对兄弟,不是受陈风尘所托,将戒杀和尚及五名杀手押送至知府大牢去的吗?

这高大湾喘气不休得双肩都抽搐似的赶上“杀手涧”来,一定是有事,出事、而且还不止于不事!

只听高大湾气喘呼呼,热气禁不住都喷吐在与他对面站立的人脸上去了。

“我们押戒杀杀手那六名歹徒,经过‘大山角’就遇上了劫匪,对方自报是‘杀手和尚集团’里负责北方的杀手,我们十六手足,一下子就给他放倒了七名……”

陈风眉一皱,满脸又布满了小刀小剑,怒道:“犯人给人劫去了!?”

高大湾仍然喘着气“没有。”

陈风脸上的刀子一下子都不见了,跺脚道:“说下去。”

高大湾的胸脯起伏已平,但依然大口大口的喷着气。

“幸好,苦耳神僧跟他的十一名子弟赶到,神僧亲自出手。把北方杀手那一组恶匪打跑了……”

铁手和和龙舌兰都脸现喜容:“幸而有苦耳神僧。”

只不过,龙舌兰刚展笑颜,脸上一阵刺痛,她“哎”了一声,掩住了脸。

铁手看得心里又抽搐了一下。

只听陈风追问:“现在那戒杀和尚和他那五名手下已押到牢里没有?”

高大湾依然一大口一大口的呼着气,他脸上大汗小汗,从额到鼻头及至人中,都沾了满坑,他不只用衣袖去抹试,还用他那条又红(还似乎带点黑斑、白苔)又长的舌头,去卷舔他唇上要淌下来的汗水,边报:

“歹徒是杀退了,但时已人黑。苦耳大师说:“这样赶程到州府里去,只怕路上还会有事,由于出事遇劫之地是在大山角,跟抱石寺只有三、四里路之遥,于是我俩兄弟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在抱石寺过一宿,明儿破晓后才押到城里,会稳当一些。再说,有苦耳大师在,可先壮了大伙的胆子。陈总、铁爷、麻三哥,不说你们没亲见过,那个北方杀手和尚的头领哈佛大师,一把戒刀专攻人下三路,您看,我腿上、踝上、膝上都给划了几下,我那老兄弟更惨,臀上吃了一刀,到现在还坐不下来、连直站着半蹲的也不行,现刻可真痛得鬼不鬼人不人,就虾米似的哩。咱两兄弟不胆小,而是为保平安、犯人平安押送州府,所以还是……”

陈风不欲高大湾罗嗦下去,打断说:“那你弟弟现在押那六名人犯留宿抱石寺吧?那儿可安全?”

高大湾仍呼噜呼噜的喘气:“是。我正要向你禀报,希望能征得总捕头您的允可,抱石寺有苦耳神僧在,我看不会有事。他才不过两三下子,就把哈佛和他那三名蒙面杀手杀退了。”

陈风冷笑一地声,道:“你们人都进去庙里了,我有什么好反对的。你这趟赶回大山角抱石庙,想来已经天亮了,我能有什么说的。”

高大湾听他这么说,倒慌了心、乱了意,“老总,您这话是……是不同意我们人抱石寺了?”

陈风道,“我只是不想你们牵累苦耳大师,他们是出家人,本不应过问世俗事,这是江湖纷争,牵连上他们不好。”

铁手虽仍心悬龙舌兰的伤势上,但一听劫囚的事,也用上了心,这时就问:“你怎么知道那使戒刀的就是北方杀手的头领哈佛大师?”

高大湾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杀手集团’中有戒杀和尚、子女和尚、有狗口和尚、哈佛和尚等这几个称讳。是他一上来就自报名号,要我们马上放了戒杀,我们当然不肯,他就跟六名手下出了手,杀了我们几名兄弟,幸苦耳大师及时赶至……”

铁手问:“苦耳一个人出手,还是跟那十一位弟子一齐动手?”

高大湾这可神气了,好像是他亲自出手打跑了敌人一身的光采:“苦耳神僧一亮相,还用得旁人么?他用一把戒尺,就打飞了哈佛的戒刀,还在他光头上拍了一下,就把那几个悍匪杀手吓跑了。”

麻三斤跺足道:“你们怎不把这几人也逮下来?”

高大湾怔了一怔,道:“我也想追,抓住他们好报——哎哟!”

说着,脸上伤处给扯动了一下,似痛得哭出声来,忽然瞥见龙舌兰脸上的刀伤,这才愕住了,拱拱手道。

“龙女侠,您,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