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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他国字脸,深眉隆鼻,所以一旦不笑的时候,样子很严肃。

当他说到这儿的时候,脸上连一丝笑容也不见了、没有了、消失了,只听他沉缓的说:

“那人只用了一掌,说推动了这口大钟,撞死了身手极高的戒杀和尚,但这样一座山古寺,却丝毫没响起钟鸣:而这一掌不但能够无声,还把整棵梧桐叶子都催落下来了。——这是何等犀利掌力,何等盖世神功!”

他脸色铁青,漫声长吟道:“大钟敲古寺,叶落梧桐惊——当世间,有这种掌力的,不过三五人而已;但这三五人,各据一方,近日在此地附近出现的,却只有一个人。”

何孤单终于明白了。

而且心惊。

——其实一个人明白事理愈多,愈多害怕;初生之犊不畏虎,可惜不畏不等同于不可畏,无知的人反易无畏,而无畏的结果往往是无命。

所有的政治家、野心家和各方头头,多是拿这种人的“无畏牺牲”来换取他们的江山。

何孤单骇然怒视,但却不害怕影响他的思路,还有他好辩嗜驳的性情,所以他说:

“是两个,不是一个。”

铁手哦然道:“两个?”

何孤单率然道,“一个是查叫天,一个是你。”

铁手一笑,道:“那么说,是三个,不是两个。”

何孤单诧然:“三个,还有一个是谁?”

铁手道:“是陈捕头。他的掌功也很利害。”

何孤单宛若初闻,甚至有些儿不可置信的样子:可见陈风尘平日何等沉潜自敛,连事捕头也莫测其功力深浅。

铁手心中暗自对陈风作了赞叹,但却纠正一句:“但仍只是一位,因为陈捕头的掌力走阴柔一路,其劲能推动这口钟,也不够速,更不致印下如此深刻之掌印,也不会用刚劲破空尽削落叶。”

他忽然又道:“我的掌力也不行。至少,这种声我就灭不了音。”

何孤单恍然道:“那么说,你认为能下此重手,杀死戒杀的人,只有一人了——”

话未说守,久听仵作们一阵骚动。

问孤单急问:“可有发现?”

其实解剖的结果是:没有发现。

戒杀和尚的确是给大钟砸死的。

他体内五赃除给大钟砸着的部位,都堪称完好。

但陈风等人的检验仍可算是:有收获。

因为发现了线索。

线索不在死者体内。

而在休外。

他的衣襟里,有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了几个字:

查叫天杀我。

由于字条经折叠寸收入襟内,而折合时墨迹未干,墨字在纸丰染成一团,好不容易才辨别出这几个字来。

陈风看了,重重哼了一声:“查叫天焚庙杀人,太也张狂!”

何孤单则衷心佩服的向铁手道:“果然是一线王!”

铁手却满脸肃然,转为满眼疑惑,仔细看那张纸,翻来复去好一会儿,才吐出了两个字:

“不对!”

四、诗、尸和死、思

不对?

——不是写明了查叫天杀他的吗!?

“就是这样才不对劲。”铁手苦笑道,“试想,哪有被杀者明知自己将死于谁手,居然来得及写这张纸条,却来不及逃命的?难道戒杀已预知一线王会杀他的么?那么,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以叫天王这等人物,要杀戒杀和尚,居然还让他留下的此明显的证物,这不是……?”

陈风只想把事情简化:“就不定,这戒杀和尚逃到这儿.情知难逃查叫天毒手,先行写下这儿个字,载在襟里,让人为他报仇,这也合理呀!”

铁手道:“就算是,可是笔墨何来?这种楼上下前后可无墨迹毛笔。”

何孤单也大惑不解:“你刚才不是推测:能打出这一掌的,当世间非一线王莫属吗?怎么这回倒反为他解脱了?”

铁手摇首:“我没有为‘叫天王’开脱。他再追加了一句,“我从来没有意思要为任何人开脱,我只知道:若是他无罪的,归他无罪;若是他有罪的,一定不让他脱罪。”

他至此不禁说出了他心里一直以来听感慨:“可是朝廷颁布的律法,虽然严密,但并不完善。有钱人和有权的人结合起来,往往就可心纵法在法,为所欲为。论情度理,每一个涉嫌疑犯,我们都应当他是清白的,为他脱罪,如证实他无辜的,立即放了;要是确实犯罪,就决不在纵。可是我们的办案审理吏员,对权贵多不追究,但对平民百姓,一旦生疑,即行扣押,已当是十足的罪犯,不借刑求迫供,以致屈打成招,申冤无门,这种作为真使我们执法办案的人愧无自容的!”

然后他说:“‘老张飞’查叫天,一直双手遮天,也无法无天,我也想教他法网难逃。

但而今这罪证未免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我们也不能为一张不知事先是事后塞在这杀手的和尚怀里的纸条,就一口咬定‘一线王’、‘老张飞’查叫天便是杀人又放火的凶徒。”

他自陈风手中接过刚给发现的纸条,动作很审慎、很缓慢,很小心翼翼,以致陈风双手空递了一阵子,才让铁手接守了那字条。

铁手看看尸首,又看看纸条,忽然,他将纸条贴近眼前,然后“咦”了一声。

陈风知此人年纪虽轻,但堪称明察秋毫,即问:“怎么了?”

铁手的眼睛本来很大,而今却眯成一线,视线集中于那纸条上,仿佛要把它看个透明;陈风、何孤单只觉那字条墨迹纵横,却看不出什么个所以然来。

铁手将纸条向太阳,光线照得透级剔指的,只听他喃喃的道:“这纸墨迹凌乱……”

陈风也眯了眼看:“大概是死者写时荒张,自然难免满纸沾了不少污迹了。

铁手却道:“恐怕不是。”

陈风奇道“还有什么?”

铁手让纸条更直向着阳光,使二人能将墨理纹路看得更清楚,“这纸上有些墨迹,确在写‘查叫天杀我’时弄污的,但有些不是。你们看,这两行墨迹隐隐约约宜续下来,各有七个字,你若仔细将之接驳起来,正是两行诗……”

防风、何孤单一齐失声叫:“诗!”

他们当然下敢相信:戒杀和尚临死还会写诗!

“不错,”铁手肯定地道,”这是在死尸上找到的诗,值得咱们好好的思考思虑。”

他按字条上墨迹,以食捺点续驳,一面漫声念道:

“……风……花……雪……月………原………走……不,应是个‘是’字……是……

空……”

然后他又念另一行字,念来断断续续也小心翼翼:“……碧……落……丝……不,该是‘红,字才能接成句……红……尘……方……为……直……晤,这最后一定是‘真’字,是‘真’字才对!”

然后他才整理了一下思绪,重新再念:“——风——花——雪——月——原——是——

空——碧——落——红——尘——方——为——真——!喔,这就对了,这也周全了意了!”

何孤单认真的跟随铁手刚才念的接读这两句诗:

“风花雪月原是空,

碧落红尘方为真。”

然手他呆了半天,搔搔头皮,望向陈风,陈风也摊摊手,一齐望向铁手,竟也一齐问了一句:

“那是什么意思?”

铁手一笑,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但至少死尸不居然有这两句值碍让人思索的诗。”

陈风的眉快皱出个三寸长的刀纹来了:“这个假扮和尚的杀手,临死前写了那么多字—

—而且居然不起诗来,他到底在干什么……”

铁手摇首道,“我也在奇怪,只不过,人在死前的一刻,无论他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做了什么,对他而言,都是极重要的;对我们破案来说,更是关键。只不过,可惜的是,现下我们连这两句诗和这一句‘查叫天杀我’,也不知是否来自这戒杀的杀手之手笔,这就教人稽查无从了。”

何孤单疾恶如仇,仍不甘放弃:“反正,我们手上有了这几个字,便可抓查叫天来问问,煞煞他威风也好。”

铁手不以为然,反问:“这‘杀手和尚’集团,可便是刑部下了追辑令、上边下了追杀令的凶徒……除非你能够找到证据证明:杀戒杀和尚的人便是杀死苦耳大师的凶手:也能证实:以前人称‘一线王’、近年则多称之为‘老张飞’的查叫天是跟孙青霞一伙的,而‘纵剑魔星’孙青霞确是杀苦耳大师火烧抱石寺的元凶,那,或许还可以依法查办查叫天,不然的话,他可还有缉杀歹徒恶匪之功呢!”

陈风甚感迷惑:“你是不是认为戒杀和尚并非死于查叫天之手?”

铁手心平气和的反问:“查叫天杀他作甚?按照情理,查叫天该多交些杀手朋友,才方便他为所欲为才是。”

陈风猜度的道:“也许……杀手集团的人跟他有私怨、宿仇呢?”

铁手道:“这也可能。若说这一掌不是查叫天打的,我还真不知道这儿有这么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呢!”

陈风更进一步:“即然这种掌力,只有‘老张飞’能发,那么,把苦耳大师打得嵌入石里的一掌,大抵也是他所为了。”

铁手笑问:“如是,那么,他又为何要打杀苦耳大师呢?杀戒杀和尚,跟杀苦耳大师,应是飞天遁地两条路,交叉不了一起吧!”

陈风推测地道:“可是昨晚抱石寺却收寺了戒杀和尚和他手下五名杀手——会不会是查叫天要杀戒杀和尚报仇或灭口,苦耳大师所阻止,老张飞一气之下,连苦耳一起杀了,把寺也烧了。”

铁手道:“好,就算是这样,那么,谁在飞来石上刻下:杀我者,孙青霞?谁写了:查叫天杀我,再塞八戒杀襟里?”

陈风为之语塞:“这……”

铁手道:“寺中烧死了几个人?”

陈风望向何孤单。

何孤单即答:“找到的至少有十二具尸体,都是寺中的僧人。”

铁手问:“苦耳好像不止有十二位弟子。”

何孤单道:“对,至少还失踪了两人,我正遣人追查。”

铁手又问:“戒杀死了,他手上那五名杀手呢?”

何孤单答:“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