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母巢抖了抖身体,就从瓦砾堆中爬出。这点冲击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伤害。

两名被倒塌声吸引过来的步战骑士看到母巢,顿时大吃一惊,一边大叫示警,一边摆出防御姿态,封锁住了通过基地中心的路口。

这时李察走了过来,站到母巢身边,用手敲了敲它的甲壳,对两名步战骑士说:“好了,别担心!这是母巢,它是我的契约生物。”

两名步战骑士互望一眼,眼前的情景实在让他们感到难以置信。看到李察站在几乎与自己等高的巨大虫子身边,一名步战骑士眼角不禁抽动了几下,说:“是,李察大人。不过…您似乎最好离那个东西远一点。”

母巢用力撑起自己的上身,向着那名步战骑士示威性地挥舞了一下一双小小的刀锋,立刻让他一惊,再次摆出防御姿态。

李察重重敲了下母巢,这才让它安静下来。

基地里还有很多善后工作,看一切都还安好,其他人就先行离开,李察留在原地,和母巢开始交流,大量关于自身的资料被母巢传送过来。

于是李察知道母巢仍然处于幼生期,但是距离成熟体还有不到一半的距离。在参照了人类和这一位面的力量体系后,母巢首先加固了自己的本体防御,现在甲壳强度已经可以无损抵挡十级力量型骑士的全力一击,只有敏泰那种程度的战职者才能对它造成有效的伤害。在魔法防御上,母巢对于酸、毒几近免疫,对冰、电有很强的抗性,只有火能够对它造成完整的伤害。

而母巢自身的攻击手段主要是精神冲击,以及酸液喷吐。酸液喷吐的距离只有十米,但是一旦被喷中,那么就是全身板甲也最多只能抵抗一分钟的腐蚀。除了移动速度过慢,现在甚至失去了飞行能力,母巢的战力可说已经相当强悍。它过大的腹部看起来是个弱点,但是层层的褶皱其实是和甲壳类似的物质构成,只有步战骑士用重斧全力一击才能斩开。如奥拉尔那个等级射手的弓箭就无法穿透那层褶皮。

母巢对自身的战力评估数据都是来自这半日的战斗,清晰简洁的分类数据让李察再次对它的智慧感到惊讶。母巢那庞大的虫躯上,头部可是只有普通人类大小。不过在母巢传送过来的资料中,还包括了它本体的大致结构图解,所以李察知道它的头部其实并不是要害,真正的大脑多达数十个,分布在有厚重甲壳保护着的胸腔内。

幼生期的母巢还有大量进食需求,于是在报告完毕后就向李察请求离开前进基地去觅食。

“你抓得到猎物吗?要不要让奥拉尔帮你?”李察对于母巢的移动速度表示怀疑,它的精神冲击和酸液喷吐的范围都很有限。

“我现在已经可以孵化几只工蜂,由它们来为我捕捉猎物。现阶段血肉生命是我最好的食物。”

母巢的话似乎另有含义,李察立刻想到了前进基地中数以百计的尸体,他沉吟了一下,说:“人类的尸体不行,其它的我不管你。还有,你还需要其他物质吗?告诉我,我会尽量帮你收集。”

“工蜂可以胜任。”

得到李察的许可后,母巢挪动着庞大的身躯,慢吞吞地爬出了前进基地。它似乎自己都对这个速度有些不满意,时不时会奋力拍动翼翅,于是真能离地升起。可是最长飞不出十米,就会重新落在地上,只能再靠着六根短短节肢向前挪动。

尽管已经知道母巢是李察的契约生物,可是看到它的步战骑士们依旧会感到惊骇。老兵们在战场上也见过魔兽,甚至于歌顿的坐骑就是一匹凶兽,但是看到眼前这个生物似乎是精神上受到了极为不适的冲击。

第10章 责任

清理战场的任务非常繁重,步战骑士们把一具具尸体拖到基地外,并且把尸体上的装备卸下收集。李察开始一个个提审俘虏的战士,他提问的内容非常详细,从地理到宗教到风土人情,甚至男爵的性格癖好都会涉及到。每次提审,李察都会记下密密麻麻几页纸的资料。

前进基地清理完时,已经接近黄昏。基地外的空地上堆了上百具尸体,而前进基地内则开始飘溢食物的香气。流砂已从冥想中醒来,但当她走进酒馆时,看到李察还在审问一名战士,桌子上已经放了厚厚一叠纪录。

李察虽然满脸倦容,但是眼神依旧清亮,在纸上的纪录也整齐美观,丝毫不见潦草。

流砂坐到李察旁边,认真地说:“你该休息了,没有魔力的法师还不如战士。”

李察抬头看了看天色,说:“还有最后两个人了,问完我就去吃东西。”他拍了拍旁边厚厚的纪录,说:“这些情报可比我的魔力重要多了,我们对这个位面几乎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明天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我需要尽快理出一个头绪,好决定下一步应该怎样做。这场战斗我们消灭了佛萨男爵超过三分之一的精锐部队,特别是五个战斗爵士战死了三个。在短时间内,相信他不敢再来进攻了,残余的那点兵力,现在仅够他防御自己的核心领地。所以我要恢复魔力,还有得是时间。”

说到这里,李察叹了口气,说:“就在刚才,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在战斗结束时应该立刻追击那些逃兵,并且一鼓作气拿下山脚下的奥斯法镇。那里有骑士们留下的战马,至少几十匹上等战马!这是一大笔财富,也是对我们力量的增强。可是现在,那些逃兵肯定已经回到了奥斯法,并且带走了全部的战马。”

“李察,你不可能不犯错的。事实上,你在这场战斗中的表现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名最优秀的将军。不要太苛求自己,你还不到十六岁。”流砂虽然依然神情淡淡,口气却十分温婉地说。

李察揉着自己的头,苦笑着说:“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位面,面对着前所未见的强大敌人,而且本位面的神明还降下神谕,详细到指引了我们出现的位置。而我们呢?甚至连怎么来到这里的都不知道,现在除了一点基本物资,其它就什么都没有了。原本的先遣队员都在时光洪流中消失,精锐的战士在第一拨袭击中就死了三个。而且现在还不知道能否驯化本地人为我们作战。没有任何犯错的余地了!”

流砂把手放在李察的手上,缓慢而温和地说:“冷静些,李察。你不能这样压榨自己,你是我们所有人的领袖,这不是说说,而是事实。你有着最强大的杀伤力,又是构装师,同时不要忘记,你还有永恒与时光之龙的神眷。我和母巢出现在这里,就是神眷的证明。至于勇气之神的神谕,我认为,它只是预言了我们进入位面时传送门的位置,空间的异常波动是有迹可循的,而它不可能知道我们今后的动向,那个神明如果足够强大,当时等待我们的就不是一个高约爵士了。最后,李察,如果你出了事,和你有契约的所有人都活不下去。”

“这个责任似乎有些太大了。”李察叹了口气。

流砂则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这是你的选择,不是吗?”

李察点了点头,微笑终于重新回到脸上,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这次带过来的魔法材料还够四个构装使用,晚些时候,我给你加一个构装吧。魔力增幅,根据手上现有的材料,也只有这个构装适合你。”

“好。不过我先要处理一下那些尸体,你拨两个步战骑士和十个俘虏给我吧。”

李察答应了,叫过来两名步战骑士,再点了十个俘虏的名字,让他们跟随流砂去处理尸体。大部分的俘虏都已审过,李察强悍的记忆力已经把他们所有的资料都记在心里,点出的这些俘虏都是普通战士,并且受伤较轻,最重要的是,态度相对温顺。

刚刚安排好一切,刚德就大步走了进来,粗声叫道:“头儿!开饭了,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李察也嗅到一股浓浓的食物香味,立刻感觉到非常饥饿。不过他还是把最后的俘虏都提审完,才跟着刚德走向临时改成餐厅的一座小楼。

一楼厅内,已是到处弥漫着香气,三个空闲下来的步战骑士、水花和奥拉尔都围坐在桌边,一人面前一只大碗,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进大厅,李察就看到食人魔提拉米苏居然在后厨里,用力在一口大锅中搅拌着什么。看来众人吃的食物居然都是他煮出来的。

刚德也给李察端了一只大碗过来,笑着说:“头儿,你这两头食人魔居然还有一手好厨艺,一锅肉羹煮得可比训练营里的东西好吃太多了。”

奥拉尔哼了一声,说:“肉羹而已,我过去可吃的多了。不过这次的确不错就是了。”

奥拉尔曾经在几个大贵族中辗转倒手,自然尝过无数美食。连他都觉得不错,那自然就真是不错了。

然而这时正在厨房里忙碌的食人魔却向刚德咆哮起来:“小个子!我是有名字的,不要成天总是食人魔食人魔的叫我!”

“啊哈!好吧,我的错!”刚德举起了双手,状似讨饶地说:“我知道你叫三分熟。”

门外传来三分熟愤怒的声音:“我才是三分熟,他叫提拉米苏!小个子!”

三分熟低头钻进了餐厅,愤怒地盯着刚德,就有要动手的意思。李察只得站起来拦住了食人魔,说:“好了!刚德他也不是…”

李察本想说刚德不是有意的,可是一回头,看到刚德那满脸贼笑的样子分明就是故意,一下子倒是让李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刚德见状,嘿嘿笑了几声,说:“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的。以后我会叫你们的名字,但你们也不能再叫我小个子!”

“成交!”提拉米苏和三分熟同时说。

李察摇了摇头,坐下来,准备对付食人魔煮出的肉羹,试了一口,果然味道鲜美纯正,火候恰到好处。水准比阿克蒙德家族的厨师强多了,也就比深蓝的厨师逊色点。

“真是不错!”李察赞叹着。

“那是当然!我们可是食人魔中的美食家!”两头食人魔傲然回答。

刚吃了半碗肉羹,李察忽然停下动作。水花立刻抬头看向李察,刚德则问:“头儿!你没事吧!?”

李察恍惚了一下,就恢复过来,说:“我没事,快吃吧!”就又开始专心地对付食物。

在刚刚一瞬,李察忽然感觉到母巢变得非常虚弱,不过转眼间母巢的体力又开始缓慢回升,李察才把心放下。

母巢此刻正趴在距离基地不远的森林中,全身的甲壳噼噼啪啪地响着,又开始了再一次的生长。鼓胀的腹部已显著缩小,显然储存的食物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这次生长让它的体长超过三米,背部的高度则和成年人类男人差不多了,但是节足和刀锋,以及头部都没什么明显变化。它蹒跚着向前爬了几步,在原地留下三枚半透明的卵。

卵是椭圆形的,一落地就不断快速伸缩着,透过卵壁可以看到里面的生物正在迅速生长成形。随后两片刀锋猛地刺穿了卵壁,三头半米长,和初生的母巢外形很相似的工蜂从卵室中爬了出来。三只工蜂从产卵到出生,仅仅用了十分钟左右。它们破卵而出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卵壳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抖动身体,等外壳硬化后,体型又变大了不少,已有接近一米长了。

三只工蜂振翼飞起,绕着母巢飞了一圈,就迅速向森林深处飞去。母巢则安静伏在原地不动,夜色下就像一块深色的岩石。

夜幕已经降临了,今晚依然晴朗,天穹星光灿烂,月光虽然清淡,仍有灰色薄纱般的光辉撒进山林。母巢忽然动了动身体,换了个方向,缩进树木的阴影里。它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人声,立刻警觉起来。不过随即它就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于是张开的背甲又缓缓收拢,重新安静地伏下。

几百米外,树林中的一块空地上被火把照耀得亮如白昼。十名俘虏已经挖出了一个大坑和一个小坑。此刻正把一具具战士的尸体从推车上搬下,抛进大坑里。两名步战骑士则全副武装,监视着俘虏们劳作。两名爵士和受封骑士的尸体则被放到小坑里,显示出了与众不同的待遇。这既符合本位面,也契合诺兰德的传统。贵族和平民总是要有所区分的,在死亡之后更要如此。

尸体很快埋好,流砂让步战骑士们押着俘虏先回去,表示自己还需要在这里祈祷一下。经过白天的战斗,流砂已经在这支队伍中树立起仅次于李察的权威,几乎所有人都欠了她半条命。只要有流砂在身后,每个战士都会觉得十分安心。

流砂静静伫立在原地,目送步战骑士和俘虏们消失在视野中,她打开时光之书,翻到其中一页。书页上绘着一幅精美的插图,记载了永恒与时光之龙的牧师们在大陆上四处漫游,传播教义,寻找并治疗一种名为“白化衰弱”魔法疾病的病患的故事,但奇异的是插图上有个小小的光点。流砂看看光点的方位,就合拢了时光之书,向森林深处走去。

森林中隐隐响起了熊的咆哮。

一头工蜂飞到母巢面前,抛下只兔子,就又返身飞往树林深处。而灌木丛内传来哗哗的响声,另一只工蜂则拖着一只灰狼爬了出来。这头灰狼的体型比它还要大些,所以工蜂只能倒拖着它向母巢一步一步移近。

就在这时,不远处蓦然响起一声暴怒的咆哮,一头肥硕的黑熊猛然从树林中冲了出来。在它前方不远处,一只工蜂不紧不慢地飞着,始终保持在黑熊挥爪可及的高度,腾挪闪躲却非常灵活,不断在间不容发之际闪过黑熊的扑击。黑熊头顶有一个明显的伤口,看来是被工蜂狠狠撕咬了一口。看到扑来的黑熊,原本安静伏着的母巢也兴奋地站了起来,迎着黑熊爬去,等距离接近到十米之内时,母巢一记精神冲击过去,黑熊猛然人立起来,然后痛苦地在地上不住翻滚,片刻后就不再动弹。

当流砂从林木间走出时,看到的是被吃掉大半的黑熊。母巢停止了进食,警觉地看着流砂,口器微微打开,开始不断有浓浓的酸液滴落。显然,如果流砂表示出敌意或者是太过接近的话,那么迎接她的就将是一道如箭般的酸液。

流砂停下了脚步,说:“你没必要担心我。”

母巢先是震动了几下口器,头后的背甲忽然张开了一小块,露出一点薄膜,随着膜的震动,它竟然像人一样开始说话,只是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和诡异:“因为你和主人没有灵魂契约。”

流砂恬淡地笑了,说:“我和你主人之间的关系比契约更加稳固。”

“我只相信契约。”母巢回答。

“为什么不用精神链接呢?这样我们之间就可以通过精神沟通了。”流砂建议。

母巢断然拒绝:“你身上有强大的神力。在我进入成熟体之前,绝对不会和你进行精神链接!另外,我的建议是你把手中的那本书放下,它让我感觉到很不安,我已经忍不住想要攻击了。”

流砂扬了扬时光之书,说:“这本吗?没问题。”她的动作让母巢猛然张开了背甲,但看到她真的蹲下身,把时光之书端端正正地放在地上时,母巢才安静下来。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我叫流砂。”

“你可以叫我母巢。美丽的流砂,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呢?”母巢问。

流砂哦了一声,很有兴趣地问:“我真的很美吗?”

母巢以独有的诚实回答:“是的,非常美丽。在我的眼中,凡是有力量的,均衡的,完善的,都是美丽的。你符合以上所有标准,特别是你额头上的纹路,蕴含着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美丽得让我震惊。”

“你真会恭维。”流砂微笑起来。如果说不笑的流砂是美丽的,圣洁神秘如永恒龙殿中的废墟,仿佛剔透的琥珀凝固了时光每一个沧桑片段,那么笑起来的流砂,恍若刹那间时光流淌,无数位面和空间的瑰丽同时惊心动魄地绽放。

不过流砂很快收起笑容,肃容说:“你的主人,李察,现在处境并不好,他其实非常需要你的力量。”

“我在努力成长,而你打扰了我的进食。”母巢回答。

流砂看了眼只剩小半的黑熊,问:“这种食物能够满足你吗?你距离成熟还有多远?”

“黑熊很不错,它有力量。另外,现在的我,可以视为已经走完了幼生体的四分之三。”

“很有力量…”流砂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然后问:“你在幼生体阶段的食物,除了血肉和金属,还需要很有力量的生物?”

“血肉和金属是我成长的基础,而我的食物生前越是强大,越有力量,就对我最有助益。我会分析它们强大的成因,并且利用它。等度过幼生体后,我就开始需要富含魔法能量的食物了。”

流砂点了点头,说:“很好,那么跟我来,我想那边有些对你有用的食物。”

母巢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流砂。至于残余的黑熊,自然不能浪费,它把两只工蜂召唤回来,为它拖着黑熊。

流砂带领母巢来到掩埋着战死者尸体的空地。一到这里,母巢就有些激动地张开了背甲,然而它只向前爬了几步,就停下来。

“主人的意思是,不能把人类当成食物。”母巢说。

“人类也分朋友和敌人,对那些想要杀死你的人,吃掉他们没什么需要犹豫的。重要的是,李察现在需要你的力量。”

“但是主人…”母巢依然在犹豫,但是来到这片空地上之后,那头黑熊就再也不能吸引它的注意力了。

“李察有自己的想法和坚守的原则,那是他强大意志的源泉,也是让其他人跟随他的保证。所以,一些他不能或者不想做,却又必须去做的事,就由我来好了。母巢,你不需犹豫,一切由我来负责。你很有智慧,应该明白,包括你的主人在内,只有活着,才能谈得上坚持原则。”

母巢没有动,不过两只工蜂扔下黑熊飞了起来,它们飞快地把薄土铲走,露出下面埋葬的尸体。正中躺着敏泰爵士,他还穿着全套的盔甲,那面破损的大盾盖在身上,染血的三头链锤则放在手边。

母巢挪动着身体,爬进空地,巨大的阴影缓缓盖住了沉眠的敏泰。

第11章 堕落

入夜时分,回到基地的流砂再检查了一遍俘虏的身体状况后,就按约定的时间来见李察。

李察的房间在偏北的一座独院的小楼内,这是原本先遣队长住的地方,庭院幽静,房间也宽敞舒适。

流砂走进李察的卧室时,见桌上已经放置了数十种魔法材料,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充分展现了一个构装师的精密和严谨。

李察让流砂坐到床上,说道:“这次的构装是魔力增幅,我对它做了稍许修改,按照手上现有的材料,最终增幅应该在20%以上,但是因为缺少三样重要材料,所以增幅达不到30%的理论极值,甚至25%的标准极值也难以办到。”

“20%已经很好,我就又能多一个四级的强效治疗了。”流砂微笑着说,然后问:“绘在哪里?”

“右臂,可能会有些痛,先把衣服脱了吧。”李察低着头专心准备着魔法材料,没去看流砂脱衣服的过程。

等他抬起头时,不禁怔住,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流砂居然把身上的衣服脱得只留下底裤,美好的上身全部裸露在李察面前。她略显瘦削,可是胸部却比身材要饱满许多。虽然不如黛玫和维妮卡那样的壮观,但是挺翘的弧线却是完美无缺。奇异的是,她的乳尖并不是粉红色,而是和眉毛、眼瞳一样的淡琥珀色,隐隐透明,有若雕工极致精美的工艺品。

“不需要脱这么多。”李察的声音小得自己都有些听不清楚。

“也没多多少,这样你可以看得清楚些。”流砂淡淡地说。她的话是实话,虽然构装是绘在右上臂,但为了理清魔力走向,也需要她至少脱到露出整个右半上身。露半个胸和露整个胸是没太多区别,可是这句话听在李察耳中,却总觉得很是异样。

看到李察有些窘态,流砂又补了一句:“一切为了生存。”

李察提起魔法笔,镇定下来,说:“好,那我就开始了。”

绘制魔纹构装的魔法笔笔尖其实就是一根极细而中空的针,各类制作好的材料顺着针孔滑下,就是一根带着特定魔法属性的线。所以能够制作魔纹构装的魔法笔,都是顶级的炼金制品。

李察左手握住流砂的手臂,右手持着魔法笔,平心静气,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划下。李察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缓,魔法笔也稳定得异乎寻常,笔尖轻轻点在流砂的肌肤上,划开了一道极浅极细的刻痕,魔法染料从笔尖透出,在肉眼看来,那就是一条极为精细的线,哪怕有人体手臂天然的曲线干扰,这条线的弧度也精准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随着一根根魔法笔的更换,一个繁复而美丽的魔法阵已显露出小半。李察的额头已经渗出细细的汗珠,但是目光依然专注,呼吸宁定悠长,让人听在耳中,也会有安宁平和的感觉。

流砂空闲的左手中则拿着李察整理出来的审讯资料,正认真的看着。资料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白岩公国的政治架构、风俗人情、以及一些重要的大人物。另一部分则是佛萨男爵领以及周边地区地形图,这份地图已经比最初的那份要详细得多,所有大点的小镇都有标注,包括奥斯法镇在内。

流砂很快就看完了所有的资料,所以后面就一直在安安静静地看着李察。而李察一直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

又一根极为复杂的线眼看着就到了尽头,这是这幅魔法阵中最关键的几根线之一,也是最长的一根线,一直盘旋到了流砂的手臂内侧。在收笔的最后一瞬,忽然一颗淡琥珀色的晶莹乳尖跃入了李察的视野。李察的呼吸立刻变得有些粗重,手上原本控制得精细入微的力量也就有了波动,魔法笔尖一沉,在流砂的肌肤上刺出了一个血点。

“糟糕!”李察很有些懊恼。

这么一个小小的失误,最终完成的构装增幅效果就会降低0.5%。而他极少犯类似的错误,可是这次错误又能怎么解释?能说是流砂的胸有着幻想般的美丽,所以他看到时动了心思,才导致力量失控吗?

李察抬起头,正好看到流砂也在注视着自己,她的双瞳晶莹有若宝石,带着淡淡的微笑,笑得似乎一切都了然于胸。

没等李察说什么,流砂就用她那独特的、若时光之砂般微粗而沙哑的声线,恬淡宁定地说:“我相信,如果是其他的构装师,哪怕是大构装师,到现在也肯定犯了不止三五个错误了。”

李察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出了口长气,然后本想解释一下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在别人身上绘制构装,可没想到流砂接下来说的却是:“…但是你犯这样的错误,就不应该了。”

于是所有的解释都被生生堵了回去。

然后,流砂又补了一句:“其实你想看的话可以随意看,如果想摸摸,也是可以的。”

如果说这几句产生了重击效果,那么她最后一句话就是绝杀:“随时都可以。”

“我…那个,不是这个意思…”李察忽然觉得,好像智慧天赋已离自己而去。

流砂浮上微笑,说:“是这个意思也没关系。反正以后还是会看到,会摸到的。看的摸的多了,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李察再次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干脆不再解释,继续埋头干活。不过这次动笔之前,他索性狠狠地盯着流砂的胸看了几眼,这才开始开工。

这么一来果然有效果,直到完成预定的三分之一个构装,李察再也没犯过错误。

勾完最后一笔,李察抬起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流砂的胸上,赞了一声:“真的很美。”

流砂则挺了挺身体,说:“也很有弹性,要不要试试?”

于是李察再次完败。

等李察收拾好了魔法材料和工具,流砂也穿好了衣服。李察立刻松了口气,感觉还是穿上衣服的流砂带来的压力小些。

流砂扬了扬手中的资料,说:“看这份资料,你准备收服几个本位面的人吗?”

李察点了点头,说:“补充本位面的兵员是必经之路,不可能靠我们这几个人打天下的。”

流砂看着其中一页,说:“三个受封骑士和九个战士…为什么我没有看到那个牧师?”

李察一怔,说:“那是勇气之神内安的牧师,是有信仰的。怎么可能把他收服过来?”

流砂微笑,说:“二十五六,还只是一个三级牧师,可见他的信仰有多虔诚。他才是最好收服的对象。一个有信仰的人,一旦让他背弃信仰,就根本没有回头的路了。到时候在勇气之神信徒的必杀名单上,他还会排在我们之前。”

“可是要怎么做?一个牧师如果失去了神眷,不就没办法升级了?”李察皱眉说。

流砂说:“那是第二步的事了,不过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可以交给我。永恒与时光之龙的信仰是远高于这些次级位面的神明的。”

李察点了点头,问:“那接下来怎么做?”

“先把你那天对付两个老兵的那套东西,在那个牧师身上用一遍。”

片刻之后,基地审讯室又传出杀猪一样的惨叫。牧师马文的声音极度高亢嘹亮,从惨叫声中也能显露出歌颂神的浓厚功底。可惜他的神眷却是不怎么高,如此年纪,也只是一个三级牧师而已。

马文先是高声诅咒李察,然后奋勇表达对神的虔诚,再后来是求饶,接着是单纯的惨叫,最后安静了下去,整个过程还不到三分钟。

按李察的说法,五分钟一套的手法那是对付身体强健的老兵们用的,用在牧师身上,恐怕真能要了他的老命。而且显然牧师没有老兵那么坚定的意志,所以就算流砂可以治好他身上的伤,最后也有可能神志崩溃。

三分钟的缩水版看来效果恰到好处,当李察把马文放下来时,他还能够立刻躲到角落里,环抱着自己,带着哭音连声说:“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我已经全都说了!真的没有更多了,连神殿的事我也都说了啊!”

说到最后,他居然抱着膝盖痛哭起来。

“安静。”流砂淡淡地说。

马文立刻收住哭声。在他心中,动手的李察还没有一直不停地刷着微伤治疗的流砂可怕。就是这个美丽且冷硬得有如石头的少女,让他想要熟练地昏过去都没有办法。

“站直。”

马文立刻从地上弹起,后背牢牢贴在墙壁上,不能够更加笔直了。

“我刚才用了几个微伤治疗?”

“8个!”马文不假思索地回答。回答完他才想明白8个微伤治疗的意义,不由自主地又颤抖起来。

李察摇了摇头,明显现在流砂比他更加能够控制得住场面,于是默默地到一边清洗工具去了。可是他转身,就听到身后流砂在叫:“李察,给他再来一遍。”

“不,不要!”马文嚎叫起来,扑向流砂,看样子是想要抱着她的大腿哭求:“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肯做!千万别再来一遍了。”

流砂往后小退一步,恰好让开了马文的一抱,然后俯身弯腰,把右手食指竖在嘴边,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于是马文的嚎叫戛然而止,保持着双手虚抱的姿势,僵在了那里,有如雕像。两个人的脸,此时相距不过二十厘米。

流砂的眉毛扬了扬,马文就缓缓地点了点头,虽然他肯定没明白流砂的意思。

流砂再向墙壁指了指,马文立刻退回原处,贴墙站好。

“你什么都肯干?”流砂问。

“是!”马文极为坚决。

“那投降吧!”

“好!”顺口答应了,马文才感觉到有些发晕。

投降?怎么投降呢?他是勇气之神的牧师,现在才三级。如果背叛勇气之神的话,他的牧师等级就会降低,甚至可能连神术都用不出来。没有神术的牧师还有什么用?

马文随即又想深一层,这些异位面来的入侵者,一向是本位面所有神明的天然敌人,至少是勇气之神的敌人。哪怕他现在改换信仰也来不及了,异位面如果有神的话,神力也难以跨越无数位面渗透到本位面来。那时他再努力多少年,才能重新回到三级牧师?

不过马文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异样,一级还是三级牧师其实没有丝毫区别,都是废物,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流砂转向李察,微笑着说:“你看,他已经投降了,很容易。”

李察只觉眼前一黑。是很容易,非常容易,问题就是太容易了。这种口头上的承诺可信程度自然不必多说。不过流砂应该还有下文的。

果然,流砂给了马文一张纸,让他把勇气之神的神徵画在纸上。马文脸色有异,却不敢不服从,不光画了,而且还附带上了自己祈祷时得来的一丝神力,这样才是完整的神徵。在可以不动声色地连放八个治疗微伤的牧师面前,他丝毫不敢玩任何花样。

流砂又递给他一张纸,吩咐:“照着念吧!”

看到纸上短短的几行字,马文的手就在颤抖,脸色终于变得惨白。他抬起头看看流砂,再看看李察,这一次李察那一把带血的精细工具终于起了作用。马文低下头,脸色惨淡,用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那是用神语书写的一段话,而在各个位面中,神语都是几乎相同的。作为勇气之神的牧师,学习神语也是马文的第一个功课。

这…这是诅咒神明最恶毒的咒言啊!

“以我灵魂之力,在此誓言…必将摒弃你所谓的荣光,并将它弃于污秽之地…”马文越念越是颤抖,而就在念诵出最后一句“…以此证言!”后,他骤然一阵虚弱,脸色转为不正常的潮红,全身上下的神力全都燃烧起来,那烧灼的痛苦虽然不如李察的刑罚,可也相去无几!

马文还好只是一个三级牧师,如果是十级左右,那么燃烧的神力就会直接把他烧死。以原本神仆的身份,对所侍奉的神明下了最恶毒的诅咒,必然会引起神的关注和注视。可以说这一刻,马文承受到的神的注视比原本一生中能够得到的总和都要多。

这时流砂打开手中的时光之书,一束光芒从书页中射出,在马文面前勾勒出一抹流动的金色时之砂。时砂上散发出淡而威严的气息,那是高高在上的神意。

“放开意识,以你的全部灵魂来承接新的神恩,你所见的,就是你将永生膜拜的。”流砂的声音威严肃穆,被神力燃烧着的马文再也忍受不住,跪了下去,向着那抹流动时砂大声祈祷着。他的祈祷声刚刚出口,时砂就化作一缕金光,冲入马文的身体,然后化作缕缕凉意,压住了体内沸腾之火。

马文身上忽然涌出一层淡金色的光芒,他骇然看着自己的双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这短短一瞬,马文原本的牧师等级已经降到了零,而在新的神力填补了勇气之神神力撤走留下的空白后,马文的牧师等级竟然开始飞速攀升,一直到六级才缓缓停下!

但是马文身上燃烧着的金色光焰带着些许苍白,还可以嗅到隐隐腐朽的味道,和流砂神力的苍凉而庄严截然不同。

马文把双手放在眼前,仔细看着,慢慢身体都开始颤抖。他抬起头,好不容易才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我…堕落了?”

流砂已经合上了时光之书,淡淡地说:“恭喜你,你现在已经是六级的堕落神术师了。现在好好体会你强大的力量吧。”

当一个牧师开始诅咒他原本信仰的神明后,就会得到神罚,最常见的就是神力燃烧。如果他能够闯过这一关而不死,那么就有可能为敌对的神明所接受。比如说许多邪神都十分欢迎善神堕落的牧师,当然相反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但是这种牧师虽然能够从新的信仰那里得到神力,但是灵魂中旧神的印记已不可抹除,从而变成一名堕落神术师。他们最有力的战场并不在传播信仰上,而是在于清除异教徒。

马文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流砂手中的时光之书,走上一步,想要伸手去触摸它。可是他的手刚刚接近时光之书,流砂眼瞳中光芒一闪而逝,马文的指尖立刻燃起一点苍金色的火焰,痛得马文惨叫起来,转眼间就大汗淋漓。

“神力燃烧?!”李察也大吃一惊。

流砂点了点头,说:“他现在一身堕落神力都在我控制之下。三级的神力燃烧最多让他体质变弱,可现在他是六级牧师了,背叛我的话,神力燃烧可以立刻要了他的命。这只是小小的惩罚。现在惩罚力度已经足够,可以结束了。”

果然,随着流砂的话,马文指尖上燃烧的火焰忽然熄灭了。他手指上半点伤痕都没有留下,可是方才那直接烧灼灵魂的痛苦已让马文深深记住。

“回到俘虏那里去,去听着他们都在说什么。”流砂吩咐,马文立刻跟着一名步战骑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