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对李察构装水准的质疑,早都在秘境指引的发布会上烟消云散。因为成功拍到套装的那位无名杀手,其后一鸣惊人,连续击杀了数个实力强劲的圣域目标,从此声名大噪,顺便也让李察的名声传播得更远更快。

如果说秘境指引代表着李察在构装上的创意和天赋,那么生命诛绝就是李察构装绝对水准的最好说明。能够做出生命诛绝,李察在未来一定会做出四阶构装。但相反却是不成立的。

如此一来,任何想要在黑玫瑰古堡下杀死李察的人,就都得仔细考虑考虑其中的得失和影响了。

而在这几天里,法斯琪也在痛苦纠结着,因为李察在离开之前,对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法斯琪,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可能就不会再来了。”

在无限的矛盾中,她终于提起笔,给艾莉婕写了一封短信,短到只有几行字,然后经由魔法通讯,传给了远方的伯爵战神。

傍晚,艾莉婕就收到了这封信。这段时间,她明显憔悴了不少,就连火红的短发都失去了光泽,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她坐在办公桌后,瞪着桌上堆得高高的文件,却完全无心处理。在她的眼睛里,就只有法斯琪的那一封信。可是她那双指挥过千军万马的手,此刻却颤抖着,几次想要碰到信纸,却如触电一样又收了回来。

她脸上涌上不正常的潮红,随即又变为惨白,可是无论如何,却都不敢碰那页轻飘飘的纸张。

艾莉婕忽然爆发出一声嘶吼:“不就是一封信吗?!啊!!!!”

她伸手去抓那封信,可是人却腾空飞起,从办公桌上掠过,落到了房间的另一头。

艾莉婕没有回头,直接从角落里拖出一个木箱,用力扯开,里面竟然是十二瓶陈年白兰地!她抓起一瓶,直接一指弹飞瓶颈,然后仰头,酒浆如泉,直接灌入喉咙里,一瓶酒瞬间倾倒得干干净净。

她毫不停留,又对第二瓶如法炮制,接下来是第三瓶,第四瓶,甚至还有第五瓶。哪怕是圣域强者,在不动用斗气消解的情况下,想要喝下五瓶烈酒,也是值得自夸的事,何况艾莉婕仍然只有十七级。

她又去抓第六个酒瓶,可是连续抓握了几次,却都落了空。那瓶酒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来飞去的,就是不让她捉住。

艾莉婕忽然觉得自己想笑,却不知怎的许许多多过去的事情如泉涌般喷薄出来,脸上变得湿湿热热的。她伸手一摸,发觉脸上多了许多水,可是抬头向上看,映入眼帘的却是天花板。

天没有下雨,但她的脸上却有了水,滚热的,咸咸的水。

此时忽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门外传来副官担心的声音:“伯爵大人,您没有事吧?”

“滚!我没有喝多!”一个完全想不到的回答从艾莉婕嘴里蹦出。

书房的门悄然被推开了,那名年轻而英俊的副官走进来,担心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艾莉婕,轻声问:“伯爵大人,需不需要给您拿些水来?”

回答他的却是一把寒光四射的短剑!

艾莉婕不知从哪里拔出的短剑,瞬间架上副官的脖子,剑锋轻轻颤抖,已切开了他白皙细嫩的肌肤!而这时的艾莉婕双眼清亮如水,哪有半分喝醉的样子?

副官只吓得全身一软,脸色惨白如纸。

“卫兵!”艾莉婕提声叫道。她的声音里已运上了斗气,整个不灭火山中处处可闻。

副官脸色更加白了,身体不断颤抖,颤声道:“伯爵大人,您…您怎么突然…”

艾莉婕重重地哼了一声,眼中杀气四溢,冷冷地说:“别以为你有一个侯爵的父亲,还有一个公爵的叔叔,就有机会可以染指我。本来你还算老实,我也就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你今天的胆子有些变大了,而我恰好心情不好!回去告诉你那一大堆有权有势有钱的亲戚,我受够了!!谁不服,我们就战场上见吧!”

走廊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一堆全副武装的卫兵出现在门口。

艾莉婕向外一指:“拖下去,轰走。”

如狼似虎的卫兵们立刻把副官架离地面。和艾莉婕部下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们比起来,副官柔嫩得就像一只小小白鸽。他是被抬走,而不是被拖走的。

一路上,副官声嘶力竭地叫着:“艾莉婕,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等着!没有人会给你供应战马,也没有人会供应你武器和盔甲,甚至你连喂饱士兵的粮食都要出去抢!啊!!你们这帮混蛋,在干什么,拿开你们的手…不要啊…”

副官杀鸡般的声音一路远去,最终消失在走廊深处。

艾莉婕对门口的卫兵挥了挥手,说:“去告诉提顿将军,让他明天早上来我的办公室拿东西!就说,他最想要的东西到了。”

砰的一声,艾莉婕书房的房门被重重摔上。

关上门后,艾莉婕忽然觉得自己全身的力量都已失去,背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地上,用双手抓进自己的短发中,又呜呜哭了起来,而且越到后来越是抑制不住,最后伏在地上号啕大哭。

几个在书房外还没有离开的老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点了点头,悄悄地离去。在走廊上,还回荡着他们悄悄的对话:“妈的,老子决定,接下来三个月的军饷不要了!”

“才三个月,滚吧你!老子半年不拿钱!”

“我一年!!”

“你那仨孩子怎么办?”

“…那,那就三个月吧。”

艾莉婕没有听到老兵们的对话,她挣扎着站了起来,这时浓冽的酒气才开始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她挣扎着爬到办公桌前,摸到法斯琪的信,然后整个人又摔在地板上。她就那样仰躺着,借着浓郁酒气催生的胆气,撕开了封印。

信纸展开,第一行字就跃入眼帘:“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还不如拿来换八套套装。”

艾莉婕咬住下唇,鲜血正在流下,而她浑然不觉。

第二行字是:“八个套装骑士可比二十个二阶普通骑士更珍贵,千万不能选错了。”

艾莉婕用力点了点头,继续往下看去。

“亲爱的艾莉婕,别害怕,在那个晚上我会陪你。你先看着我是怎么做的,然后就不会害怕了。”

看到这里,红发的女战神直接把信纸捂在了脸上。

因为她知道,法斯琪一样在害怕着。

第二天清晨,一脸胡子和伤疤的提顿将军敲响了艾莉婕书房的门,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他倾听着,房间里有淡淡的气息,并非空无一物。

片刻后,他小心地推了推门。门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

这名忠心耿耿的将军看到艾莉婕伏在办公桌上,响着轻轻的鼾声。房间里全是浓浓的酒气,地板上到处都丢着空空如也的酒瓶。整整十二瓶白兰地,全都变成了空瓶。

文件都被扫到地上,艾莉婕的办公桌上只放着一个封魔盒。提顿知道,这就是艾莉婕交待过的,他所期待的东西。作为一名将军,提顿和诺兰德任何一名将军一样,最期待的就是高阶构装骑士。

在那封魔盒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是艾莉婕那遒劲有力的字体:“蛮荒壁垒,蛮荒打击。共七套。”

提顿的胡子颤抖起来,他当然知道蛮荒壁垒和蛮荒打击是什么。李察所设计的这两套套装已经成为皇室全新构装骑士团的标准配置,也是每一名将军梦寐以求的东西。

可是提顿捧起封魔盒时,却觉得捧起了一座火山,沉重,滚热。他是看着艾莉婕长大的,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自然就知道她为了得到这七套套装,一定付出了不为人知的沉重代价。

提顿无法说什么,也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劝什么,他会的只有上阵杀敌,不懂得政治和交易。他悄悄地退出书房,将房门小心翼翼地掩好,然后转身大步离去。片刻后,才从远方传来一声野兽般的长号!

而此时此刻,在位面深处的法罗,李察也坐在地上,面前堆放着好几个空空如也的酒瓶。

这里是蓝水绿洲旁边的一座土山,风光并不美丽,却足够粗犷。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蓝水绿洲城。

在这座光秃秃的土山上,此刻多了一座坟。这个坟简陋之极,坟前只插了一块做工粗糙的石碑,上面刻着简短的墓志铭:“这里埋葬着我最真挚的战友,苍狼公爵比列。我让他沉眠在这里,是请他见证一个新时代开始的原点。李察·阿克蒙德。”

苍狼公爵的家族是先祖崇拜,遗体还是归葬了家族墓地,这里则留下了公爵的全套铠甲和武器。那些上好材质打造的装备,在灰衣老者可怕的侵蚀能力下,变得永远锈蚀无法修复。

这时脚步声传来,一个头发苍白的老人蹒跚走来,来到李察面前,静静坐下。他外表苍老,却有一双年轻的眼睛,在看到墓碑时,他的眼中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哀伤。

“李察,你找我?”老人平静地问。

在李察的解析下,可以看出老人的身体已经超过了八十岁,如果没有神恩的支撑,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但是李察知道,在这具衰老的身体内,其实有着一个年轻的灵魂。能够有这样强烈对比的,只有苍狼公爵比列的爱子,佩林。

“来,喝一点吧!”李察递过去一个酒瓶。

佩林接过酒瓶,向墓碑看了一眼,忽然一仰头,把整瓶的烈酒狠狠灌入喉咙!一口气灌下半瓶酒,他失手打碎了酒瓶,自己则伏在地上用力咳嗽起来,激烈得仿佛要把肺都给咳碎了。没过多久,咳嗽就变成了哭声。哭声低沉隐约,却可以看到佩林的整个身体都在抽动。

李察没有劝,也没有安慰,只是靠在墓碑上,慢慢地一口口喝着酒。看起来速度不快,但是地上的几个空酒瓶却说明他已经喝掉了多少。

不知何时,佩林又在李察面前坐下,只是脸上已是一片酒气催动的殷红。

“佩林,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是按原来的路走下去,还是想要在魔法世界里有所发展?有我帮助,让你成为一名法罗的大魔导师应该是有可能的。”

佩林想了想,说:“我还想继续研究位面数学。”

李察倒是吃了一惊,问:“为什么?”

佩林平静地说:“法罗已经有许多大魔导师了,并不缺我一个。但我的研究对法罗而言,却将是一个里程碑。哪怕只是这个里程碑的一块奠基石,也是对整个位面都有益的。”

李察心中微微触动,轻叹一声,说:“佩林,你只有四年生命了。在四年快到的时候,我会再帮助你一次,但在那之后,就要靠你自己了。如果你是一位大魔导师,就有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把生命延续下去。”

“我原本就没想过会多活这么多时间,已经足够了。至少我的研究已经有了初步的体系框架,可以让后来人在我的道路上走下去。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法罗也会和你来的地方一样,跨入位面时代!”佩林的脸色越来越庄严肃穆。

李察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出口,而是问:“你准备在哪里继续你的研究?”

佩林倒是犹豫了,在苍狼公爵战死后,公爵领反而变得不平静了。而他只想安静地继续自己的研究。

“要不就在绿洲城吧!在我这里,至少时间之神西奈的手伸不到这里来。”李察建议。现在的绿洲城是三女神的教区,按照规则,除非两个神系签订互相发展协议,否则时间之神的神职人员不能擅自进入。

“…好。”佩林其实也无处可去。他想了想,忽然问:“李察,你来的那个位面,是不是已经有位面数学了?”

李察脸色无奈,良久,只是叹息一声。

他本身就是位面几何和魔法数学的大师,深知诺兰德岂止是有位面数学而已?这门学科在诺兰德已经发展了数千年,可以细分成数十个分支学科,对数百种位面法则都有深入的研究。

正是位面数学的发展,支撑了诺兰德的位面战争体系,也让数以千计的位面最终被位面通道牢牢地固定在诺兰德上,迟早会走上被彻底征服的结局。

而法罗,佩林刚刚才凭着自己的天才和灵光一现,完成了几个残缺的定理而已。

佩林和法罗,已经没有时间了。

如果法罗是封闭的,那么上百年后,佩林留下的体系才会渐渐被发展起来,然后由某个传奇法师成为这一理论的实践者,完成第一次的位面之旅。

第一位跳出位面的传奇法师注定变成先烈,甚至前面几位都有可能是先烈,但是终将有人成功离开位面,再成功回来。

每一位能够走出位面的传奇法师都是魔法数学大师,他们会以自己的双眼、生命和灵魂来验证新位面的存在,建立位面通道的可能,乃至最终走出位面战争的道路,从而不断提升和完善法罗的力量体系,并在数千年后完成向主位面的跃迁。

但是这一段历史已经注定不会存在,因为李察已经来到这里,永恒与时光之龙的印记已经留下,法罗也从此被深深地烙印在永恒龙殿的位面编号体系内。

在刚刚过去的入侵战争中,法罗等如是和诺兰德进行了一场正式战争,结果诺兰德一个实力中等的人类国家,仅凭几个贵族家族纠集起来的军队,就一路长驱直入,打残了法罗两个王国和十几个公国。细究其中诺兰德承受的最大损失,还是刚从传送门中走出时被伏击所造成的。

而那场战争的终结之役,其实本质上还是诺兰德的内战。

真正决定战局的是李察的母巢军团和构装骑士团,在强者战方面,丽娜和母巢同样是至关重要的。而在战略层面,深悉位面战争本质的李察从一开始就知道雷蒙的首要目标就是夺取位面传送门,所以才能从容选择决战战场。

所以,佩林不管再研究多久,他的梦想终究不会实现。法罗迟早会被纳入诺兰德的序列,而且多半会在李察手上实现。因为母巢在法罗。

但是看着坚定执着的佩林,李察却决定不去告诉他真相。就让他最后的几年生命在研究中度过吧!一个有梦想的人是幸福的。

“托夫勒这个人怎么样?”李察岔开了话题。

佩林想了想,说:“你是说,我的三哥?我和他接触不多,印象中是个好人。如果是他接任公爵爵位的话,那么领地上的人会过得比较幸福,甚至比父亲在的时候还要幸福。父亲…打的仗太多了,战争烧的都是金币。只不过托夫勒的母亲只是出自一个小贵族家族,托夫勒年纪又还轻,虽然父亲的遗嘱是让他继承爵位,但是他应该坐不稳这个位置吧?”

李察淡淡一笑,说:“比列是我的老朋友了,最后的愿望我一定会替他完成的。你放心,现在在红杉王国,我说托夫勒是公爵,他就是公爵!”

“我先回去了。”说完,李察吐出一口酒气,摇晃着下山,向远方的绿洲城走去。

第92章 劫后余生

佩林没有和他一起离开,而是留在父亲的墓地前,随手拿起一瓶酒,打开,慢慢地喝着。他的目光无意中掠过李察刚刚坐过的地方,全身猛然一震!

在听着佩林的理想时,李察心中苦涩,想到佩林那几个残缺的公式,随手在地上勾出了几个复杂图形。那正是佩林那几个公式发展到成熟阶段后产生的图形,也是诺兰德魔法学徒接触位面几何时的第一课。

佩林的后半生几乎都沉浸在位面数学中,一看到那些图形,意识中立刻如一道闪电划过,刺破了黑暗,刹那间为他照亮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无比辽阔的世界。佩林的心越跳越快,身体却渐渐发冷。

李察的头仍然是晕晕的,走路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晃动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又是怎么爬上床的。只是觉得又回到舒服的大床上,然后就是甜蜜的黑暗。

李察一觉醒来时,已是深夜了。酒的余劲依然存在,让他的头如裂开般痛。不过李察发觉身上意外的舒服干净,不光换过了衣服,还被擦洗过。在他的旁边,还蜷缩着一个滚热的柔软身体,李察全身立刻绷紧。

李察一动,她就立刻醒了,轻声问:“你醒了?”

李察立刻听出是珞琪的声音,于是放下心,揉着太阳穴,说:“嗯,不睡了。”

不过当他撑起身体的时候,头还是痛了一下,不由轻哼一声。

这时珞琪忽然缠上了李察的身体,将他压倒,然后她的身体变得火热,紧紧贴在李察肌肤上,然后向被中缩进去。

“你在干什么?”李察吃惊地问。

“让你放松一下!”已经完全缩进被中的珞琪回答。

随即,一片温暖湿热猛然裹住了李察,在湿热中还有一个狂野的小精灵在疯狂地舞动着,每一下舞动都会直接撞击李察的灵魂!

李察倒吸了一口凉气,直觉得一潮潮兴奋的巨浪自下而上,滚滚扑来,拍击得他心旌动摇。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床单,嗤的一声,竟把床单抓破!李察挣扎着抬起上身,想伸手去按住珞琪的头,不让她再作怪,可是随即又一道兴奋巨浪扑来,让他呻吟着倒了下去,那只手也由推变成揉搓珞琪的头发。

又过片刻,李察终于稍稍适应了一些,于是吐了口长气,心道这哪里是放松,分明是越来越紧张。于是他终于腾身而起,抓起珞琪扔在床上,然后再狠狠地压了上去!

良久,李察终于真正放松,而珞琪半拥着被子,双腿湿漉漉的,说不清是汗还是别的什么。她已经完全爬不起来了。

李察看着珞琪,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说:“很舒服!”

“那就好!”珞琪吐了吐舌头,这个可爱的小动作现在看在李察眼里,却明显别有意味,差点让他的火山再次活跃起来。

觉醒毁灭真名后,现在李察的体力和耐力都不是一般的强大。只不过珞琪明显经不得再一轮的蹂躏,李察这才作罢。

珞琪用脸蹭了蹭李察的手,眼睛已经开始睁不开了,喃喃地说:“你去忙吧,我要…睡一会。”

李察轻揉着她的头发,直到她完全睡熟,这才悄悄离开了房间,并将房门关好。

夜已深,这时已近法罗的冬天,夜风呼啸着穿过染血之地,带来透骨的凉意。

李察在风中站了一会,最后一点宿醉终于消散。于是他在意识中召唤了一下,独角兽就从黑暗中奔出。李察一跃上了独角兽,直奔军营而去。

此刻刚德也得到了李察的意识召唤,也上了魔骑,在军营中来回奔走,大声下着命令。

本已陷入沉睡的军营再次沸腾起来,一队队诺兰德俘虏在看守的吆喝下,缓慢地从营帐中走出,到中央操场上集结。

这片军营与其它营地隔离,不允许李察追随者之外的任何人进入。虽然看守只有五百人,却都是由人形骑士和抛掷兵组成。母巢作战单元根本没有失职和泄密的可能。

李察已经站在操场边缘,静静看着诺兰德俘虏们集结。

他那匹独角兽非常显眼,诺兰德俘虏看到了李察,慢慢从被深夜叫起的躁动中安静下来,望向李察的目光中也多了畏惧,甚至还有一些崇敬。

这里的战士很多都知道李察在诺兰德的身份,又在一场堪称经典的惨烈大战中败在李察手上,自然而然的就有了畏惧。

所有的诺兰德战士都有一个默认的观念,那就是只要诺兰德军队达到了一定的规模,低级位面的军队就变成了纯粹的数字,来多少都是送死。

就像传送门之战,虽然只传送到一半就遭遇截杀,但混乱中的诺兰德大军最终仍然杀得十几万法罗联军一败涂地,构装骑士团更是一次冲击就斩杀了巴洛克国王阿诺德。因此纠集起一堆法罗军队的李察,在诺兰德人眼中,仍然是军力处于弱势的一方。而能够以弱胜强的领袖,自然会得到军人的敬畏。

李察又等了十分钟,所有的诺兰德俘虏都在操场上集结,其中有许多还是被抬着被搀扶着出来的。但是看到这里,李察已经点清了俘虏的数量,不觉皱眉。

刚德这时提着巨斧,策马来到李察身边,说:“李察大人,俘虏都集中起来了。”

刚德全身上下都流转着斗气光芒,这名杀神般的大汉已在全神戒备。这也不怪他,在这批俘虏中有不少的高级军官仅从等级而言,是可以徒手和他战斗的。李察又在旁边,刚德自然会紧张戒备,只要有人有异动,他立刻会第一个冲出去。

李察转头,皱眉问:“刚德,怎么才两千五百多人?”

刚德立刻说:“就只剩下这些人了,李察大人!我按您的吩咐率领军队沿着他们行军的路线一路逆行向上,沿途收拢被抛弃的伤兵,但是最终只找回来一千多人。最早被抛弃的那批伤兵,有些是伤势过重死掉了,但大多是被法罗本地人给杀了。雷蒙留下看守伤兵的五百人,也全部战死了。为了多抢回一些伤兵,我还和巴洛克的狗崽子们狠狠地干了两场。”

听到刚德的话,操场上的诺兰德战士们起了一阵骚动。他们其实早就知道被抛弃的战友们的下场,但是听到刚德直白地说出来,还是会感到难过。然而老兵们也都知道,这才是位面战争的常态。

李察点了点头,面向操场上的俘虏,说:“诺兰德的战士们,你们都是经历过不止一场位面战争的老兵,应该知道位面战争的残酷本质!而这场战争,是我们阿克蒙德和约瑟夫家族联盟之间的战争。你们已经尽到了自己的义务,在最后的战役中更是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英勇。现在战争已经结束,所有的事情都已是记载在昨天的历史。而我认可你们的战斗精神,所以我派遣部队一路搜寻那些被雷蒙、被约瑟夫家族抛弃的伤兵们,并把他们从法罗人的屠刀下抢救下来,带回到这里。”

说到这里,李察顿了一顿。而操场上或站或躺的诺兰德战士们则是议论纷纷,他们中过半确实是刚德率军找到,并送到这里来的。这些伤兵本来许多人自忖必死,没想到送到绿洲城后居然能够得到牧师的治疗!死里逃生,这些伤兵若说不感激,那是不可能的。而交战双方其实都是诺兰德的贵族,战俘一般都可以选择投降,之后或是变为奴隶或是被赎回。

李察的目光扫过全场,缓缓地说:“现在,我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一个得回自由,并回归诺兰德的机会!”

操场上顿时一片哗然!在位面战场上,战士们最希望的就是能够回到家乡,回到诺兰德。无数灼热的目光都落在李察身上,期待着接下来的答案。

“那些愿意加入我的军队的人,在为我英勇战斗满本位面时间五年后,就可以得到自由,而且可以选择回到诺兰德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他们回归诺兰德的全部传送费用都将被免除!现在,愿意加入我的军队的人,可以到那边的旗杆下集合!”

李察的声音在操场上回荡着,几名诺兰德战士就当先走向旗杆,有了榜样,余下的战士们立刻就成群地冲向旗杆,片刻后操场中央就剩下几十个孤零零站着的人。

李察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扫过,立刻看出他们都是十四级以上,最高的三人甚至达到十七级,距离圣域仅一步之遥。

以诺兰德标准,这些都是达到了成为构装骑士标准的人,地位已然不同。而在这些人中,就有九名真正的构装骑士,只不过在残酷的最后血战中,他们的坐骑全部战死。

李察也不着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在李察意识的调动下,数百人形骑士纷纷上马,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这些人一旦有异动,立刻就会被凶悍之极的人形骑士围杀。而李察的追随者们也在不远处的营地,随时可以应召进入战场。

这时,其中一位十七级的中年构装骑士向李察走了两步,单膝点地,说:“李察大人,我们不是不想臣服于您。只不过依照诺兰德的骑士传统,我们有理由要求得到更好的待遇,以示和普通战士们的区别。”

这名骑士的态度让李察大为满意,单膝跪地已是骑士向领主宣誓效忠时的礼节,何况他又是一名构装骑士,原本可以不向领主跪拜的。这名骑士如此恭敬,倒不全是为了活命,更多却是因为李察构装师的身份。

李察脸色转为平和,对剩下的人说:“你们也是一样的意思吗?”

余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点了点头。

“那好,准构装骑士依然要为我效力五年,但是享受军官待遇,四年后可以选择回诺兰德服完余下的兵役。构装骑士则需要为我效力四年,享受准构装骑士待遇,三年后即可选择回诺兰德服役。另外,如果你们愿意选择发下魔法誓言保证忠诚的话,那么一切待遇都按照我麾下军队同级别的正式成员看待,效力时间也可以缩短半年。”

李察的宣布让这些骑士都松了口气,于是纷纷表示臣服,有十几个甚至当场发下了魔法誓言。他们都是冲着那缩短的半年军役时间去的,没有人真把李察正式军队的待遇当一回事。阿克蒙德的军队是出了名的寒酸,待遇根本无法和老牌豪门相提并论。

不过现在没有人知道,李察和歌顿,乃至所有的阿克蒙德都不一样。

让李察意外的是,最初那名十七级的中年构装骑士居然也选择了魔法誓言。这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李察心头欢喜,叫过刚德,吩咐说:“把所有的人都重新整编一下,单独成立一支部队,由你直接指挥。留一百名黑锋骑士作为执法队。另外,他们所需要的装备都从仓库里取,不够的部分列个清单,我去诺兰德买。”黑锋骑士是母巢兵种人形骑士的对外番号,一百名虽然不足以镇压或许可能产生的叛乱,但足以发出警报。

有了这两千五百诺兰德战士,李察可谓如虎添翼,再加上现有的构装骑士和母巢人形骑士,李察手上就有了超过四千的超精锐部队。以此为凭依,李察甚至有信心到铁三角帝国的腹地去转上一圈。

李察处理完营地的事务,随即走到了一座单独的小楼前,在院门口朗声叫道:“我可以进来吗?”

院落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李察大人吗?您请随意,我可是您的俘虏呢。”

李察推门而入,院落中一个老人正在树下喝着咖啡,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本打开的法罗历史。夜晚的星光不足以看清书本,但是有一小簇魔法火焰悬停在上空,投射出充足的明亮。

一进门,李察就微笑着说:“一位大魔导师在哪里都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老魔导师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魔导师而已,而您现在竟然已经是十六级了,距离大魔导师不过一步之遥。您现在还不到二十岁吧?我在您这个年纪,才是十一级的小法师呢,在您面前,我哪有半点骄傲的资本?”

李察笑笑,坐到了老人的对面,说:“米托大师,客气的话就不多说了。我这次来,主要还是希望您可以放手帮助我。”

老魔导师淡然地说:“我就是有心,您就能放心吗?”

李察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卷轴,放在了桌上,说:“确实!一位大魔导师的杀伤力实在是太惊人了,谁也不敢放一个忠诚不够的大魔导师在身边,我也一样。所以,我准备了这个,这样我们都能够放心一些。”

米托向卷轴扫了一眼,眉毛扬了扬,说:“魔法奴役卷轴?您不觉得这有些过分吗?”

“但这样可以得到信任。而且您也可以看看,我的追随者们都生活得如何。”李察微笑着说。

米托微笑着说:“我确实有过观察,所以这张魔法奴役卷轴也并非不可接受。只不过时限是多久?”

这个李察早有想法,说:“五年。但在这五年中,您的待遇将和以往一样,约瑟夫家族能够给您什么,我也同样可以提供。”

米托叹了口气,说:“约瑟夫家族可以给我信任。”

李察微笑:“这个暂时是不可能的。”

米托点了点头,有些伤感,缓缓地说:“我只是感叹一下,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古老约瑟夫家族的衰落。”

“也未见得。”李察却给出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米托眉头一皱,问:“你难道打算放过约瑟夫家族?”

李察摇了摇头,说:“当然不可能放过他们。这场战争,必然要以一方的彻底覆灭而告终。只是在一件事情没有办到之前,我不喜欢去预测而已。”

米托不知为何,心中微微一寒。而且坐在李察对面,明明李察比他低了两级,也没有十八级时会得到的强大能力,可是米托总是有种隐约的受压迫感,仿佛生命时刻在受到威胁。

他不由得想起最终的血战,那时的李察周身电光缭绕,手中长刀飞舞,无情地收割着一条条生命。而以米托的见闻,居然不明白李察是怎么做到的!深蓝法师以身强力壮闻名,但那并不是说十六级的法师竟然能同时发出十六级的斗气。

虽然诺兰德历史上也有所谓能够魔武双修的天才,但也只是能够而已,无论从精力还是时间来说,双修是最不可取的。一般来说,有些特殊职业者会在刚起步的时候双修,以便更深入地理解另外一个职业,但是十级以后就只会有一个主修方向。

李察沉默下来,于是米托知道,时间已经到了。他苦笑了一下,拿过魔法奴役卷轴,郑重地发下誓言,于是卷轴燃成一团火焰,誓言开始产生约束。

李察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说:“这几天流砂就会来到法罗。等她一到,我就会让她过来为您治疗伤势。”

米托刚刚道谢,李察忽然眼中精芒一闪,冲院门喝道:“谁?”

院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一身黑白神袍的奈幽走了进来,以平淡无波的声音说:“我叫奈幽,奉流砂大人之命,来为米托大魔导师治伤。”

李察看着奈幽,特别是在她那左黑右白,对比无比强烈的神袍上看了半天,最后又看了看她右黑左白的瞳孔,半天才难以置信地说:“你是…永恒龙殿的神官?我以前怎么没有见到过你?而且,你身上的时光之力怎么这么微弱?”

奈幽以不变的声音说:“永恒龙殿的神官并不必然需要时光之力。我擅长的是灵魂力量,今后您就会在永恒龙殿中经常看到我了。”

李察看着奈幽,双眉越锁越紧,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她确实和流砂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某种神秘联系,就像伊俄那样。总而言之,这个奈幽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气息冰冷阴沉,哪里像个神官,分明是行走于人间的鬼物。

可是永恒龙殿的烙印是真实不虚的,李察于是让她放手施为,自己则在一边看着。他的手扶在灭绝的刀柄上,奈幽如果敢动什么手脚,李察有把握一瞬间切下她两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