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冷笑道:“原来你还是觉得李察等级不高。可是他杀的达克索达斯人不比哪个天位圣域少吧?为什么就不把他当作天位圣域对待?你们会不先行通知就征用一个天位圣域的财产吗?既然你喜欢现实,那索性现实到底好了,就看谁杀的达克索达斯人够多,这样不是更好?”

元帅一双浓密但已半白的剑眉更是锁到了一起,沉声说:“你还是没有说服我。至少在现在,我还是认为这个决定对整个日不落之都,对整个绝域战场更加有利!”

劳伦斯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龙德施泰德,几十年了,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从来都没有变过,永远是那么顽固到僵硬。你一定不会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一切以绝域战场、位面战争作为惟一的衡量标准,同样,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大局’去牺牲。你没有权力去强迫他们。但是我知道和你说这些根本就没用。确实,你很少征用,并且每次都给予了足够多的补偿,可是你从来就不曾明白过,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金币和祭品衡量的。比如说,尊严。”

第89章 都在成长

元帅双眉锁得更紧了,然而劳伦斯知道,这次的劝说必定又是一次徒劳,就像几十年前那次一样。

劳伦斯转头望向黑斯廷,冷冷地说:“你就一定要那个魔人吗?”

传奇法师落出一个有些变态的笑,说:“当然!我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小家伙说不定就和禁魔之瞳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你说,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为了他,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啊,我一定会让这头魔人享受到世界上最深沉、最久远的痛苦。”

劳伦斯隐约知道李察如此据理力争的部分原因,本想做一下最后的努力,让黑斯廷研究黑曜的时候尽量不要让它有太多的痛苦,然后早点让它死去。可是黑斯廷最后一句话把他所有的措词都堵回到胸口,一时间闷得心口都在隐隐作痛。

劳伦斯连连点头,冷笑道:“好,好!我知道现在我说的话没什么份量。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下,征用这种事,下次最好不要再用在李察身上。龙德施泰德,你所谓的大局,只是你自己的大局而已。就算你可以不把一个构装师放在眼里,但也别以为他就是你可以随意欺压的对象。另外,黑斯廷,你最好不要忘了李察的老师是谁,那位殿下的脾气只会比你更差。如果她决意要杀你,你躲到哪个位面去都没用!所以,哪怕是为了你可以折磨那个小魔人更长的时间,也最好不要在水花身上做什么手脚!”

黑斯廷脸上洋溢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后继续满不在乎地笑着,只是笑容似乎有些僵硬。

劳伦斯再不理会两人,大步离开了议事的大殿。

走进城防区的住处,劳伦斯忍不住向旁边的小院看了一眼,李察已经回到了住处,正坐在院落里擦拭着三把长刀,时不时会执刀比划一两个姿势。让老头意外的是,李察居然没有喝酒,一滴都没有。

李察这样的状态更让劳伦斯担忧。曾经的圣构装师打了个招呼,刚想劝劝他,但话才开了个头,李察就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老头,不用担心,我没事。”

这个样子还叫没事?劳伦斯心中翻了个白眼。可是他却熟知李察的脾气性格,知道他其实和龙德施泰德同样的固执。也许那个小魔人在李察心目中原本没什么份量,但是经过这一次的波折,却会变成埋于李察心底的一根刺,时时会刺痛几下。

劳伦斯知道无法劝什么了,只得向自己的院落走去。就在这时李察叫住了他,说:“老头,等一下,我拿东西跟你换两件顶级祭品!”

李察回到房间里,随手拎出两个大口袋,来到劳伦斯这里,把口袋随意往地上一扔,就说:“就这些东西,换你的两件祭品吧!”

不用去看,劳伦斯就知道口袋里都是李察这段时间以来制作和修补构装换回的大小祭品,以及从达克索达斯人身上收集回来的材料。李察杀戮极多,虽然很多时候都来不及收割分解材料,但是积累下来的数量依然极为可观,至少相当于两个半甚至是三个顶级祭品。

在此时此地,已经不是去详细计算祭品材料价值的时候。劳伦斯看都不看两个口袋里都有什么东西,回身走进内屋,片刻后就将两块拳头大小、灰扑扑的矿石扔给了李察。李察接过矿石,即转身离去。

过了没多久,李察重新出现在院落门口,在他身后,少女正如做错事的孩子,有些畏缩地跟着。

进入房间,李察坐下,轻叹了一口气,揉着额头,现出些许的疲惫。水花依然怯生生地贴墙站着,尽管李察指了指旁边的座椅让她坐下,她却依然站着。

其实这个时候,李察已经恢复了和水花的灵魂联系。当初联系突然中断,是因为黑斯廷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治疗,启动魔法阵力量把水花的灵魂包容起来,好让她的灵魂得到充分的休息和滋养,自然也隔断了灵魂对外的一切联系。

“你怎么突然到黄昏之地来了?”

李察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和,就像少女做的只是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

水花犹豫了一下,终于选择实话实说:“我…我想跟着你,但是你却不让。后来有人知道了我的想法,就帮了我,我就来了。这里很适合我,我感觉得到,我正在变得越来越厉害。主人,我…是你的灵魂守卫,应该跟在你身边。”

“有人?”李察口气依然平和,甚至淡淡地似乎笑了笑,但是少女却开始不安起来,悄悄地打量自己和窗户的距离。

李察继续问:“我怎么会感觉不到和你的灵魂联系?帮你的是不是奈幽?”

“…是她,还有伊俄。那段时间伊俄感觉我的情绪不太好,问了几次,我不知怎么就把心事说出来了。然后他就说,我也应该过来找你,至少要先适应适应绝域战场。至于灵魂上的联系,伊俄找来了奈幽,由她屏蔽了灵魂守护契约,并且这种屏蔽还有增加灵魂保护的能力,而伊俄则给我补充了大量神力,可以使奈幽的保护持续一年时间。”

李察双眉一皱,问:“这么说是伊俄和奈幽帮的你?其他人知道吗,流砂、刚德他们呢?”

少女摇了摇头:“都不知道。”

这倒是很可能的。在法罗,李察的追随者们大多独立行动,彼此之间常有很长时间都不联系的情况。

“你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李察又问了一次。少女给出的理由,并不足以说服他。

少女的视线钉死在地板上,以不变的声调说:“我是您的灵魂守卫,必须得跟上您的脚步。我已经晚到绝域战场整整一年了。”

“你…”李察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少女就那样站在那里,自然而然的就有了一种沉重,悄然压在李察的心上。

李察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然后在放置食品的架子前停住。他取出一条熏肉,熟练地切割起来,开始准备晚餐。

他一边切肉,一边说:“你的伤刚好,今明两天什么都不要做,先好好休息。这段时间如果参加战斗,那也不要离开这片街区,记住,这是命令。等我把你身上的构装重新调整一遍,我们再想办法到更远的地方去战斗。”

水花轻轻点头,像头藏起了獠牙的狼。

夜了。魔法钟的时针忠实地指向属于黑夜的那一半盘面。

但日不落之都是没有夜的,恒久光辉的光芒始终如一地照亮了整个要塞,保护了要塞中生活的人,也给想要乘隙潜进要塞的敌人极大的负担和压力。

李察躺在床上,现在本应是睡眠时间,可是他仰望着天花板,却怎么都无法入眠。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李察一直在飞速成长,他的追随者们也是一样。大家都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见,也都有能力把其中的一些想法付诸实施,就像水花、伊俄和奈幽这次的行为一样。那些追随者们再不是以前的生涩,而是渐渐能够独当一面,或是战力日益强悍。

少女的心事,李察怎会不明白,只是一直以来都选择了忽略而已。可是现在她追到了绝域战场,却选择了这样一种危险的方式。在奈幽的灵魂保护下,少女或许直到战死,李察都不会知道她其实就在身边咫尺的地方。

李察知道,她从来都是一个简单的人,简单到想到了就去做的程度。少女私自来到绝域战场,就如她自己所说,只不过是想离李察近些而已。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少女,但在李察的心中,却因为简单,所以沉重。

在墙角,少年魔人好像还蹲在那块阴影里,用畏惧和好奇的目光观察着李察。可是李察的真实天赋却告诉他,少年魔人已经不在这里。这个时候,黑斯廷应该已经开始了自己的研究工作,黑曜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可是李察又能怎么办?冲进黑斯廷的神殿把黑曜抢回来?先不说李察绝不是黑斯廷的对手,就算他也是传奇,并且具有压制黑斯廷的力量,又真能这样做吗?为了一个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类的魔人,就向自己的同胞动手?

而且把黑曜抢回来之后呢?那个少年魔人不可能一直蹲在那片阴影里过一辈子。战争总会结束,而绝域战场从来没有释俘之说,龙德施泰德元帅有一句话其实说中了现实,实际上,无论是诺兰德人也好,还是达克索达斯人,都没把对方看成是同等的智慧生命。

李察侧头向亮如白昼的窗外望去,然后伸手轻轻按住有点微汗的额头,就在前些天,他通过那个窗口看到一个同胞差点成为达克索达斯人的口粮。

另一个更让李察积郁在心口的,却是这次毫无征兆的征用行为本身。

李察躺了一会,依然全无睡意,索性披衣下床,提起刀匣和命运双子,背在身后。蜷缩在沙发里的少女张开了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察。

“我睡不着,出去找几个达克索达斯人打一架。你继续留在这里休息。”李察习惯性地吩咐完,就径自出门,很快翻越了城墙,消失在黑暗原野中。

少女又蜷成一团,抱紧了自己。没有了李察的房间,好像一下子就变冷了。

第90章 凶狠的和迷人的

她刚想继续睡,忽然鼻子轻轻动了动,满头碎发忽然竖了起来!水花身体轻轻一弹,已从蜷伏转为蹲踞,随时可以跃出发起致命一击!

窗口处忽然出现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正是圣构装师劳伦斯。老头一脸神秘地向水花招了招手,拼命压低了声音说:“嗨,我是劳伦斯,是李察的邻居以及半个老师。对了,我曾经也是一位构装师,所以你可以称呼我圣劳伦斯,或者是劳伦斯殿下!随便哪个称呼都可以,我不会介意的。”

水花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身体却弓得更厉害了,一只后腿悄悄向沙发外伸去。在那个方向,她的永眠指引者正放在那里。

劳伦斯老脸神色陡变,水花已经用脚尖挑起了永眠指引者,整个人化作一道银光,瞬间从窗户穿出,把劳伦斯扑倒在地,永眠指引者的刀锋已经架在了老头的脖子上。

“别这样,我可没有恶意!不不,不要动刀,听我说,你这样把刀放在一位圣构装师的脖子上,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弄不好会给李察带来大麻烦的!”劳伦斯急急忙忙地说,越说脸色反而越严肃。

水花开始犹豫,她知道圣构装师是什么,也知道那比现在的李察还要高出很多的位阶。她盯着劳伦斯左看右看,甚至笔挺的小鼻子都在闻个不停。不过她再如何探测,都没能从这老头身上找出威胁。或许在整个日不落之都,劳伦斯都是力量最弱的一个,如何能让水花感到危险?说句不好听的,单以等级而论,达克索达斯的一头仆蚁都能灭了这个老头。

少女终于说:“你不是圣构装师。”她抓着老头的手开始用力。虽然她没见过任何一个圣构装师,但也听说过那至少得是二十级的魔法师,怎么可能是这么一个孱弱的糟老头。

“胡说!我当然是圣构装师!”老头立刻发怒,但一触到少女眼中冰冷的目光,立刻软了下来,赔笑道:“好好,我当年曾经是一个圣构装师,曾经是!这是真实不虚的。当然,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劳伦斯。喂喂!别动手!我们可是邻居!我有很多李察的事要告诉你!!”

此刻少女一手按着劳伦斯的脖子,一手扬起了永眠指引者,看样子是准备先把老头用刀柄打晕,再拖回去慢慢修理。听到老头的最后一句话,她的手才停在空中,极致简洁的道:“说!”

老头再也不敢迟缓,立刻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从李察这场大战是如何度过的,他的魔人如何被征用,又如何为了水花最终放弃了抗争,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换得了黑斯廷出手救治。

少女的脸色变幻不定,手上的力量不断减弱。她从未想到,李察居然肯为了她付出如此之多。一时间,她的双眼深处竟然有了茫然。

劳伦斯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挪开了水花的手,并借机挪动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老头并没有逃跑,反而继续和水花讲起了李察在过去一年中的诸多往事。

不知不觉,少女和劳伦斯居然回到李察的房间里,坐下,甚至还准备了润喉的酒。老头口若悬河,将李察过去一年多的战斗叙述得无比惊险生动,好像那么多次徘徊于生死边缘的战斗都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

少女听得出神,在惊险紧张中会不知不觉地用力,小手在桌面上留下了不少抓痕。每当一个惊险情节过去,少女就长长地出一口气,抓起面前的酒杯大喝一口,然后喷出一团浓郁的酒气。

老头讲完一段,也会抓过酒瓶给自己倒上一杯,灌进喉咙里解渴。

时间慢慢过去,水花和老头越聊越深入。老头不光讲李察的事,还开始剖析李察的性格和行事特点,并且指点少女应该如何做,才能更加容易的在李察心底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

前圣构装师越说越是兴奋,眼睛发亮,手势挥舞的幅度也越来越大,这一刻,颇有点皇家歌剧院首席指挥家的气势。再后来,老头开始点评少女,包括她的衣着、配饰和气质,甚至是战斗时动作不够优雅都成为他嘴里一个严重的缺点。

“谁会喜欢一个天天在草丛里或是树上爬的女人呢?”劳伦斯的这句话让少女的双唇都失去了血色。

日不落之都难得的平静,平静到了可以称为死寂的地步。魔法光芒温暖而又淡漠,不动声色地照耀着一片片毫无生气的街区。

李察穿过空无一人的城门,回到了日不落之都。他身上的衣袍破烂不堪,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痕,脸上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破坏了英挺俊美的面容。

李察的脚步十分沉重,每走几步就会在地面上留下几个血印。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他今天的收获却像是不怎么样,只是在腰间挂了两颗鼠魔的头。最后他是从一整个中队的人马战士中突围而出,能够完整地回来就很幸运了。

这片城防区位于城市西北角,主干道在十多米外就断裂了,尽头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大地裂缝,失控的位面能量偶尔会从那里喷吐出来。这一带空旷无人,因为它对交战双方来说都没什么价值可言,没有诺兰德人敢于居住在活跃的地缝旁边,而大地的伤痕也成为隔绝了攻城者的天然沟堑。

如果不是为了摆脱人马中队的穷追不舍,李察也不会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跑到这块几乎不曾踏足过的区域来。

走在荒弃的街道上,李察又有了一种行走于一个无人世界的孤寂感觉。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停下脚步,向左右的天空看去,这时视野里没有人,没有野兽,甚至连一只鸟都没有。

他忽然失笑,用力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最近一段时间,李察发觉自己很容易变得伤感孤寂,有时候则会莫名的暴躁不安。如果在相对安全的其他位面,这并不是太大的麻烦,构装师,尤其是能够独立设计构装的构装师也算是艺术大师的一个分支,从艺术的角度来说,情绪波动有利于捕捉灵感。

但这里是绝域战场,危险无处不在,李察自己甚至还不是一个大魔导师,绝对力量上的差距在某些时候就会体现出来。

比如说这次出猎,李察就莫名地走了神,一不小心就落入达克索达斯人的陷阱,紧接着就是一阵艰苦卓绝的厮杀。他边战边逃,连续鏖战了大半天,最终依靠着群星之井的强大恢复能力,活活拖垮了所有追兵的体力,这才得以成功脱身。若是没有真名撒隆的力量,李察此刻已经变成达克索达斯人的一道美味。

这就是绝域战场,任何强者若是稍稍大意,随时都有可能陨落。

拖着满是伤痛的身体,李察终于看到了自己住的院落。今天这座破败的院落却显得格外温暖,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以往有邻居白夜和劳伦斯,而今天这里又多了水花。此刻的感觉让李察蓦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不想要寂寞孤单了。

回去吗?回到诺兰德或者法罗去,回到追随者和阿克蒙德中间?不过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李察自己驱逐出去。

走进院子,李察意外地听到劳伦斯阵阵爽朗的大笑,然后又传来老头明显刻意压低的声音:“现在你明白了什么才是一个完美女人应该有的样子。一个女人是不是好看,不在于其他女人的评价,而是要男人们觉得好看,那才是真正的好看!我看你骨骼清奇,气质高华,构装承载更是远在他人之上,如此人才,浪费了实在是可惜。”

老头的声音一个欲擒故纵的停顿,随即得意洋洋地继续,“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幅构装,是我早年的得意之作,不需要多少承载力,而且可以附加在任何构装之上。只要你把它装上,那么用不了两个月,保证你身高腿直肌肤嫩,该凸的凸,该瘦的瘦,就是三个李察,也要被你迷得死去活来!”

听到这里,李察脸色不觉变得极是古怪,立刻想起了圣劳伦斯当年所谓的脚软构装。就是那东西闯了大祸,才让才华横溢的劳伦斯远走黄昏之地避祸。只不过过去老头虽然行事猥琐下流,却还颇有底线,这次怎么把主意打到水花身上来了?还是说他觉得李察对少女并不在意,所以才大胆下手?

但院内还有一个人,白夜。

白夜安静地站着,全身收敛得没有一点气息外溢,就算眼睛看到她站在那里,也会有种恍惚的错觉,好像只是在看着一块和白夜一模一样的石墙或者木头。

“你怎么在这里?”李察上下打量白夜,不解地问。这次猎杀归来,李察忽然觉得白夜和劳伦斯的行为变得说不出的诡异。

白夜摊手,淡然道:“没什么,那老头又在玩火,我得就近看着点,免得他被你的小丫头给宰了。小家伙下手太快太狠,离得远了我也救不了老头。”

第91章 不再孤单

李察一阵冷汗,说:“他不会打算干什么奇怪的事吧,我听着这对话的内容似乎还…哦,还好。”

“我不知道什么是奇怪的事,只知道你的小丫头已经几次动了杀心。所以我才不得不站在这吹风。”

“杀心…老头还真是不知死活啊。”李察冷汗更多了。

十七级的水花,又有秘境指引和黑暗呼吸,再配合永眠指引者的威力,一旦爆发,瞬间的杀伤力极为恐怖。若是被她命中弱点,普通圣域必死。

而且经过多年战场混战的磨砺,少女的刺杀技艺已经到了相当的境界,动手前毫无先兆,出手就是雷霆闪电般的一击。何况这次水花在绝域战场待了不少天,据说参加的都是前锋战队,杀意更浓厚了许多,一旦全力出手,连李察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躲得过去。

圣劳伦斯就算在全盛时期被水花袭击得手也得重伤,更不用说现在这种风烛残年了。

两人的对话显然惊到了房间里的两人。少女一声惊呼,整个人闪电般弹到了沙发背后,藏了起来。老头倒是毫无羞愧之意,堂皇站起,大摇大摆走出了房间。一直看着他出了房门,白夜才对李察说:“我回去了。”

然后白夜转身,身影一闪,已然消失,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意面对老头的无耻嘴脸。

“嗨!李察,你回来了?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已经去了小半条命啊!”劳伦斯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热情洋溢。

李察苦笑着说:“不小心中了埋伏,和一队人马战士绕着要塞兜了半天圈子,这才逃回来。”

老头上下看了一眼李察,说:“这伤可不轻,看样子你自己处理不了。这样吧,一会你到我这来,我来给你治疗吧。另外,我正好也有些话要对你说。”

李察回到房间,把两个鼠魔的头扔到墙边的铁盆里,对仍紧贴在沙发后面不肯出来的水花说:“出来吧,反正你们刚刚说的我都已经听到了。先帮我把这两个战利品处理一下,我得去治伤了。”

尽管李察这样说了,但直到他离开后,少女才从沙发后面探出脑袋。

再次躺到了冰冷的铁台上,感受着一件件冰冷器械在身体里搅动,李察居然意外地有了种安心的感觉,也有些体会到了白夜的心情。

只要能够躺到劳伦斯的手术台上,命就算捡回来了,和出现在梵琳面前的感觉差不多。老头虽然有数不清的缺点毛病,可只要他站在那里,就会给人一种安全的感觉。

李察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散开去,一个真正的领主是否也应该如此,因他的存在而给众多追随着自己的人以未来的希望和现实的安定?歌顿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才会有十三骑士不计得失的追随?如果歌顿不曾失陷在珞琪位面,也许再过一段时间,追随他的人还会更多。

就在李察出神的时候,老头嘎嘎的低笑声打断了李察的思绪:“嘿!臭小子,一会我给你个构装,那是我私藏了很久的宝贝,只要给你那个水花小妞装上了,她在你身边一定范围内时,只要你动动念头,就可以让她全身瘫软!到时候你就可以充分发挥那熊首督军的天赋了。这个构装可是好几个月前,我就按照你的特征重修过了,保证尽善尽美。哈哈,怎么样,我老人家为你想得周到吧?”

李察又是哭笑不得,斥道:“别想把你那套东西推销给我!”

“你这就不对了嘛!不过也难怪,你还很年轻,在女人上的经验怎么能跟我老人家相比。我跟你说,那类所谓的两情相悦有个狗屁意思。男人,不!是雄性,天生就是要征服的!而雌性,天生就是被征服的!等你用上了脚软构装,才会知道什么叫情趣,要的就是这种让她反抗不能的乐趣!”

说到这些,劳伦斯的一张老脸又绽放如菊。

任劳伦斯如何劝说,李察就是不同意,两个人一直争执到治疗结束,也没争出个结果来。

经过这么一闹,李察胸中的积郁倒是消去了很多。当李察从钢台上下来时,身上已经扎满了绷带,不过全身上下到处都洋溢着勃勃生机。用不了两天,李察强大的恢复能力就会让所有的伤势痊愈。

回到自己的房间,少女已经把两颗战利品全部处理完毕,并将收获的材料分门别类地在货架上整齐摆好。她甚至开始打扫房间了,只不过由狼群养大的少女在这方面显然没什么天赋,打扫过程中在房间里留下了不少刮痕和爪印。

一看到李察进屋,少女即刻弹射到屋角,笔直站好,视线死钉在地板上,动都不动。

算起来,自从当初在死亡训练营遇到水花,在各个位面中已经是数年过去了。

少女的小脸依然是那样线条锋利的精致,她现在也还是保留了最初的短发,也许惟一的变化就是渐渐放弃了赖以成名的钢椎。可是在战场上,只要形势许可,少女依然不会放过后门这个如此明显的要害,这是狼的本性之一。

她好像没什么变化,可岁月流逝总会带来变化,就像现在站在这里,她会笔挺的站直。

李察印象中,少女大多时候是隐藏在树冠和草丛中的,就是站着的时候身体也会微微弓着,因为这个姿势可以随时发力扑击。她从来没有像今天站得这么直过,挺腰收腹,一身曲线终于完美地呈现出来。

她并不粗壮,甚至有些纤瘦,可是整个身体尤其是一双长腿却总给人以充满了爆炸般力量的感觉。那是纤弱与力量的矛盾,却在少女的身上被融为一体。她本是充满野性与狂放,此刻却被羞涩所支配。

她站在那里,有若暴风雨前的山花,行将被摧残至凋零。

就如劳伦斯所说,当看到一个无助少女时,是安慰她还是直接扑上去,是检验真正雄性的不二标准。

李察现在就被检验着,而且立刻有了答案。腾的一声,熊首督军的本能即刻压倒了一切,让他的阳具笔直挺立!

少女的目光依旧钉在地上,但凭杀手的敏锐感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李察身体的变化?

李察一时无法压制身体的反应,愕然之下只能转身向自己的床走去,一边含糊地说:“那个…水花,我累了,休息了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一上床,李察就面向墙壁团身躺下,脑海中却全是少女那风姿绰约的站姿。李察不由得暗骂劳伦斯害人,这种姿势仪态显然是老头教她的。

少女安静地站了一会,就过去把房门关上,窗帘全部拉起来,让人为的黑暗笼罩了一切。房间里很安静,又有着温暖和少女本身淡淡的香气。

李察终于成功地催眠了自己,迷迷糊糊地正欲睡去,忽然身后一暖,少女已经爬上了床,如一只小猫般拱在李察的身后。

李察刚想说什么,水花已轻声说了句“我冷”,这句话把李察到了嘴边的一切话语都堵了回去。

夜很黑,也很安静。房间里只能听见细长的呼吸声。

当两个人都察觉到彼此的呼吸声时,原本自然的节奏就显得有些乱了,一个变得有些粗重,一个则是渐渐加快。

“水花。”

“嗯?”

“劳伦斯是不是把所有的事都跟你说了?”

“…是的。”

李察翻了个身,仰面躺着,望着被黑暗笼罩的天花板,平静地说:“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够随便征用我的财产,我的领民,甚至是你们。”

“我不需要保护,我想…在你身边战斗,不要把我抛下…”

“…好。”

有那么一刹那,李察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答应。这是为什么,李察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心软,还是其它的什么?

黑暗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让李察和少女都慢慢地进入梦境。

当清晨李察醒来时,看到少女睡得正香,整个人都蜷伏进了自己的臂弯里,手臂和一条大腿如八爪鱼般盘在他的身上。李察好不容易才从少女的纠缠中脱身,一边思考今天乃至今后应该做些什么,一边做着一天伊始的准备。

上午时分,李察离开了住处,又到黑暗原野中去猎杀达克索达斯人,但这次他不再孤单。

这次猎杀,整整持续了四天。李察和水花就像两头狼,在茫茫无际的原野中奔跑、潜伏、战斗、猎杀。

有时候他们甚至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在战斗方面,少女有让人惊羡的天赋,自然而然的就和李察配合得完美无缺,甚至李察都无法再指点她什么。

两个人沉默地战斗,沉默地逃亡,沉默地进食和休息。只有短暂的小睡时,少女才会显露出性情中柔弱的一面,一定要紧紧贴着李察才能放松下来。只要靠在李察身上,这个狼一样的少女就可以立刻熟睡,几乎叫都叫不醒。

第92章 月色满华

李察似乎多了一点负累,毕竟带着少女还是不如自己一个人那样自由自在,可以随心所欲地感悟力量的成长。

当他们回到日不落之都时,收获不算多也不算少。

恰好此时达克索达斯人刚刚恢复了一些元气,再次发动攻击,于是李察和水花再度投入到日不落之都保卫战中。

废弃城区中到处都是高大、复杂的建筑,它们坚固结实,难以摧毁。如此地形正是李察和少女的主场,两人联手为达克索达斯人布置了一个又一个陷阱。在接连损失了四名强者后,这队达克索达斯人终于选择换条道路进攻。

就这样,李察开始了有少女的生活。

他战斗,休息,绘制构装,有时候也会和少女闲聊几句。

这些日子里,李察不光对力量的领悟在渐渐成长,血脉能力也在不断成长,继幻星世界树之后,月力世界树第一个成长到了四阶。在月力世界树成长的过程中,李察对月力的感应大为增强,同时精灵秘剑的威力也相应提高。但在七式秘剑中,依旧是破灭和命运之环最为强大。

当月力世界树生长到四阶时,李察得到了一个新的血脉能力:月色满华。

这个能力亦是一个能够成长的天赋,它让李察可以选择吸收某一种月力并在月力世界树中存储起来,当使用的时候就可以调用储存的月力,使与之相关的神术或者秘剑威力大增。随着月色满华等级的不断提高,月力世界树上就会生长出新的分枝,每根分枝都有一种颜色,对应着某种月力。

李察思考了一下,决定选择第四弦苍蓝之月的月力作为月色满华的第一种月力。这一方面是因为在精灵秘剑中李察对破灭的领悟最深,另一方面在他内心深处也是对母亲的一种纪念。

选定了月色满华的月力后,李察忽然产生了点疑惑,开始思索起一个以前被下意识忽略的问题。月力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它为什么可以跨越位面存在?

不管从哪方面得到的信息来看,月神艾露希娅明显是诺兰德本位面的神明,而且并不算如何强大。但她所主导的月力却为何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如此力量背后的规则,至少有了超越位面的属性,那么艾露希娅怎么还会如此的弱小,连强大神力都算不上?

李察只是想了想,就把疑惑深埋心底。这还不是现在的他能够破解的秘密。

成长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的,对李察来说生活似乎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对日不落之都的强者们而言,却和以往有了相当大的区别,大到了无法忽视回避的地步。

从黑曜被征用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再也没有看到过李察的构装,不要说生命诛绝,就是任何一个普通的构装都没有看到过。

虽然李察没有拉下过任何一次战斗,而且常常会出城游猎,但是也应该一直在绘制构装,因为他还在不断地大量采购魔法材料。

不过也没有人能指责他什么。李察依然接受构装修补的请求,甚至也不拒绝来自元帅卫队的活,无论是完成时间还是质量都无可指摘。

从这一点上来说,李察已经完全做到了一个被征召的构装师的义务。而且由于他本人驻扎在绝域战场,能够看到需要修补构装的强者,因此,修复效果很多时候比送回诺兰德本土修复的还要好。

同时在日不落之都的贡献榜上,李察依旧遥遥领先于大多数圣域,只看杀敌数量,甚至也足以让一些圆桌会议的成员闭嘴,更不用说一般的强者了。想要指责李察,总得比他杀得更多,才能开得了这个口吧?所以所有人都不得不选择了沉默。

但这一天,还是有一位不寻常的客人登门拜访。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没有名字,只有称号的女人。她的称号是碎梦。在日不落之都,碎梦是惟一一个名气比白夜还要响亮的女人,名气响亮的方式是一样的,她们都是同样的恐怖。

不同于白夜,碎梦是魔法师,而且是传奇法师。她长于幻术与心灵魔法,血脉天赋甚至比地底世界食物链顶端的夺心魔还要可怕。

碎梦登门拜访,李察也不得不重视。一个原因自然是她的实力和身份,传奇法师能够登门拜访,而不是用请柬邀请,是一种很给面子的行为。另一个原因,则因为她是日不落之都三大传奇中,惟一没有参与到当日征用风波里的。那一天她并没有出现在议事厅,而是深藏在自己的居所养伤。

碎梦戴着一袭面纱,特殊设计的法师袍很好地衬托了她的身材。这是一个颇具魅力的女人,但也仅此而已。碎梦并没有让自己看起来风华绝代,尽管对她来说这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

进屋坐定,碎梦摘去了面纱,露出了一张美丽的脸。她很漂亮,但是美丽得毫无特色。可是假如有人想要研究一下她的脸究竟美丽在那里,就会坠入陷阱。任何时候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都等同于自己向她营造的心灵幻境里跳落。

李察当然知道碎梦的厉害,但是他对自己同样有强大的信心,深信自己的意志不会为之动摇。

碎梦专注地看了李察一会,才轻叹一声,说:“你有非常强大的意志,灵魂更是强大到连我都看不到底。不得不说,你是我最讨厌的那种对手。这次黑斯廷和龙德施泰德,恐怕是做错了。”

李察淡淡一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坚持,我理解他们。但是很遗憾,理解并不等于赞同,在这件事情上,我和他们的立场相悖,而且我们都没有让步的可能。不过您这次来,不会是为了这件事的吧?”

碎梦淡淡一笑,说:“这是你和他们之间的冲突,与我无关。我也不属于日不落之都,等到抗过这次难关后,我就会离开这里,继续去探索位面。或许哪一天累了或者是闷了,我会再回到这里。但那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

“很让人向往。”李察说。

“等你到了传奇,再来说这句话吧!等到那个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的亲人、朋友、孩子一个个地老去,死亡。你看到的全是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位面,陌生的生命,以及永无休止的探索与战斗。任何一个位面的规则,就足够我们研究到生命的尽头。传奇的世界,注定了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