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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陆北尧想一脚把他踢出去, 嵌到墙里抠不下来。

什么玩意?

陆北尧解开手套和绷带,翻身跳下拳击台,长腿落地。取了一瓶水扔给许明睿, 他拧开一瓶仰头灌下。有水珠顺着他冷冽清俊的下巴往下滚落,一路滑到悍利的胸膛。

许明睿初认识陆北尧, 他看起来斯斯文文,喜欢穿白衬衣。脾气极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任由搓圆揉扁, 不声不响,话很少。

他第一次邀请陆北尧打拳,是在横店,他喜欢玩这种极限的东西。有钱人嘛,从小到大什么都有,就空虚。

剧组里其他人都怕他,没什么好玩。他直觉陆北尧是一路人,就跟陆北尧打了个赌。打赢,剧本随便陆北尧改。打输,都得听他的,陆北尧戴上拳击手套差点把他揍死在场上。

陆北尧打红眼了,最后是教练看出不对劲,连忙叫停。拦住了陆北尧,陆北尧赢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靠在围绳上,目光孤独。

许明睿很少从人身上看到这么强烈的情绪,陆北尧是第一个。

真是个疯批,孤独的疯批。

什么好脾气什么完美男神都是艹的人设,脱掉伪装,他也是兽类。

许明睿歪了下头,欣赏不远处那个俊美又冷静的疯批男人。陆北尧的外形确实绝,娱乐圈盛产好看,但不批量生产陆北尧。

当初把他挖进娱乐圈的人,有眼光。

许明睿灌了一口水,说道,“今天又因为什么疯了?”

陆北尧披着毛巾拿起手机开机,原本他是要蹲星光盛典的直播,结果要飞B市就耽误了。想看录播,被许明睿叫来打拳。

真是有病,他才踹了许明睿一脚,真是下手轻。

陆北尧把一瓶水喝完扔进垃圾桶。一只手划着手机,专注的看手机,周西上了热搜。

现在落到热搜第五,后面跟着热。周西没有穿他送的裙子,今天下飞机他就看到了,他送的那条上面是银色。这条是孟晓送的,陆北尧觉得刚刚应该把那一拳打下去。

太想打人了,控制不住那个劲儿。尽管知道周西心里肯定有他,还是没有安全感。那种没有安全感蚀骨,催的他心里灼烧。

陆北尧舔了下嘴角,强行把所有情绪都压下去。其实他的控制欲很强,但对于周西,他总是舍不得。那种舍不得深入骨髓,他的手指碰了下周西的照片。

汗水在手机屏幕上笼出一层雾,许明睿走过来瞥了眼他的手机,“我去!你他妈打拳的时候在想女人?你在想女人?我日!”

陆北尧懒得搭理他,擦了下屏幕上的水雾,结果越擦越多。

“既然这么想见她,星光盛典不是邀请了你?怎么不去?”许明睿揉着肚子,刚刚陆北尧那一脚是情急之下把他踢开,不然那一拳下来,许明睿很有可能骨折。但陆北尧的力道,踹一脚他也疼啊。

“影响她。”陆北尧言简意赅,拎着手机往另一边走,“不玩了,睡觉。”

陆北尧顺着步梯往上走,许明睿跟在后面,他站在陆北尧兄弟的角度,觉得挺不值的,“有没有想过,换一个。”

陆北尧停住脚步回头,居高临下睥睨许明睿。

许明睿瞬间头皮发麻,他往后退了一步,“说实话,我一直觉得爱情这玩意挺他妈虚的。哪来那么多情啊爱啊,那么多情绪,不过就是荷尔蒙刺激,一瞬间的快乐。结束之后,尘归尘土归土。很少有人一辈子就一个人,你们从大学谈到现在,这么久了,不腻吗?上次你们分手,我以为复和不了呢。她虽然漂亮,但也不是完全不可取代。”

“我要复和不了,我先把你弄死。”陆北尧嗓音低沉冷淡,抬腿大步往楼上走,走到一楼楼梯口,他转头看许明睿,灯光从他头顶洒下来,他眼眸深沉,渐渐深处泛起了红,但很快就压下去,“我从二十岁爱她,爱到现在。我的整个世界都是她,你没有体会过那种极致的爱情,你无法想象,有多快乐。”

许明睿:“……”

陆北尧继续往楼上走,“你不懂。”

对于他来说,性真的是很小的一部分。快乐,但绝对不是爱情的全部。他跟周西认识的第四年,他们才有第一次。

他之前不是没想过,但一直没做。他很克制,他觉得没到时间。

那次做是意外,杀青宴上周西喝多了,缠着他非要亲。两个人亲着亲着就滚到了床上,周西主动又热烈。

做了,陆北尧是兴奋,也快乐,但那种快乐绝非简单的肾上腺素,或者荷尔蒙激发。他的满足来自于周西,那是周西,他的女孩。

陆北尧冲完澡披上浴袍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的树木已经蒙上了一层白。

周西想跟他一起看初雪,陆北尧答应过。但一直没时间,他们忙忙碌碌。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陆北尧打开窗户,寒风呼啸,裹挟着雪花。他伸手出去拍了一张雪景,关上窗户拉上窗帘靠在小沙发上,打开微信把照片发过去。

等了十分钟,周西没回复。

陆北尧取了一支烟咬在唇上,打火机卷起香烟,火光闪烁。陆北尧恍惚,火光暗下去他才回神。

周西应该在睡觉吧,她一直没回信息。今晚他们会不会出去吃饭?周西不会喝酒吧?孟庭深今晚也参加了红毯,司马昭之心。

陆北尧狠狠抽了一口烟,从行李箱里翻出笔记本,打开钢笔笔帽。

金属的笔帽冰凉,扣在去发出很轻的声响。

他捏着烟弹落烟灰,重新把烟咬回去。

西西:

今天我在B市,二零一九年十一月二十四,B市下小雪。

陆北尧的笔触停住,墨水洇湿了纸张,一团黑色。他拿下烟又抽了一口,按灭扔进烟灰缸。撕掉纸张,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周西给他写过上千封情书,后来他们搬家丢过一部分。周西为此还哭了一次,陆北尧当时没有特别大的触动,过后想想总是遗憾。

周西写情书也是流水账,有时候她在家吃了一碗好吃的馄饨,要发表一千字感言,给陆北尧看。

或者她在路边看到一朵花,又要用很多字去描述这个花有多好看。陆北尧后来去看了,就是一棵蔫了吧唧还长了虫的蔷薇。但周西就是有那个本事,把所有的东西都写的生动活泼,充满了生命力。

这几年大家都忙,很少再提笔写东西。

陆北尧高中时期作文也是拿过奖的,竟然也不知道写什么。对比之下,周西那些情书一点都不简陋,内容殷实丰富,非常有才华了。

电话响了起来,陆北尧漫不经心的抬眼看到上面的来电。

太太。

这个名字是周西存的,周西说她存老公,陆北尧就要存太太。

陆北尧想问她为什么不存老婆,就看到她已经飞速的把备注改了。

太太就太太吧,陆太太。

陆北尧眼皮跳了下,随即心脏狂跳,跳的他有些慌。他浓密修长的睫毛动下了,垂下,在眼下拓出大片阴翳。

拿起手机接通,陆北尧尽可能让自己声线平稳,修长的手指死死抵着手机背面,“西西?没睡?”

“我在B市机场。”周西的声音落过来,软软的,似乎有些感冒,说话的时候有鼻音,“你住哪个酒店?”

大片大片的烟花在黑暗中绽放,陆北尧脑子一片空白,他起身撞翻了桌子,连忙抬手整理,“我这就过去,你找个暖的地方待着。点一杯牛奶,喝完我就到了,不要喝奶茶和咖啡,晚上会睡不着。”

“雪停了吗?”

“没有。”

“我主要是来看雪。”周西怕陆北尧多想,解释道,“雪停了,我就白来了,我在这方面一向没什么运气。”

“要下三天,这两天不会停。”

陆北尧低沉嗓音落过来,袅袅的缠着周西的耳朵。周西的耳廓有一些热,她偏了下头,把围巾拉的更高盖住脸,只露出眼睛在外面,“那好吧,我等你。”

“嗯。”

周西很冲动的做了这个决定,没有告诉助理没有告诉经纪人。她一开始退了机票,但就有点不甘心,她在热搜上搜到B市初雪。

她被秦怡送回家,换衣服订机票,飞B市,没有带任何东西。

看完雪就走。

周西买了一杯热牛奶走出温暖的机场,到落雪的广场处。寒风呼啸,雪落无声,灯光的尽头大片雪花纷纷扬扬而下。越来越密集,万年青渐渐白了头。

有人过来问她是不是旅游,要不要住宿。

周西把帽子压低,围巾往上拉,几乎眼睛埋了进去。眺望远处,一辆黑色越野车缓缓开了过来,车灯闪烁。周西抬眼看到开车的男人,戴着口罩帽子,隐隐能看到英俊的眉眼。

他们真的太熟悉了,陆北尧把脸全蒙起来,周西也能认得出来他。

周西四下打量没有人才快步过去拉开车门。

暖气扑面而来,周西冻了很久的手脚有了知觉。她拉上车门,把包放到腿上,“你住哪个酒店?”

“许明睿家。”陆北尧把充满电的暖手宝递给周西,打了一把方向,车驶出了机场,“别墅在郊区,不会有狗仔跟。”

周西抱着暖手宝,后知后觉,自己其实有些冲动。她原本打算拍完《冠军》再跟陆北尧见面,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可能是喝了酒,上了头,就有些不受控。

周西的手上有了暖意,她转头看窗外。雪花更大片了,繁密的砸到车玻璃上,又缓缓融化,眼泪一般。

“你跟许明睿关系很好?”

“还行。”陆北尧嗓音冷沉,“合作关系,大家一起赚钱。谈不上朋友,利益共同体。”

陆北尧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周西,所有人在他眼里都一个样。

也就是一种生物,没有特殊情感。

车开过一段高架桥,拐上了一条寂静的小路,周西从包里拿出手机看时间。车忽然停了下来,她抬眼,怎么回事?

陆北尧关掉车灯,解开安全带俯身过来用力抱住了周西。

第64章

小路上五十米一个路灯, 灯光昏暗。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自路灯上方飘至人间,落到了地面上, 白茫茫一片。

我到你的城市看雪,看雪也想看看你。

清醒之后, 她知道自己是谁。但她和陆北尧之间的矛盾仍存在, 还有她的病,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糊涂。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她有理智,她克制着自己。

但她会想陆北尧, 七年时间, 早就刻在骨子里, 流淌在血液当中。

陆北尧圈着她,抵着她的额头,炽热的呼吸在寂静的车厢内非常清晰。他的唇很轻的落到周西的头顶,她戴着帽子, 陆北尧戴着口罩。

都隔着一层。

“B市的雪很美。”周西的声音很轻,软软的。

“是很美。”陆北尧紧紧抱着她,嗓音沙哑。

周西抬头看陆北尧, 漂亮的杏眸中闪烁着光。陆北尧的拇指擦过她露出来的细腻白皙肌肤,克制住了所有的情绪。

黑眸中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他注视着周西,“吃晚饭了吗?”

现在已是凌晨两点半。

周西点头,还看着陆北尧。

隔着口罩, 陆北尧低头碰了下周西的鼻尖。碰的非常严苛谨慎,他又抱住周西。嗓音沉下去,静静的,“我最近学会了包馄饨,明天早上煮给你吃。”

陆北尧顿了下,道,“那——你去我那边?”

陆北尧的老家很少包馄饨,他只会包饺子。可周西又不爱吃饺子,周西嫌皮厚。一般的馄饨还不行,得要那种纸皮小馄饨。小小的一只晶莹的浸在温润鸡汤中,她两口吃一个。

周西这一趟来的很冲动,但她不算特别后悔,“我去酒店会被拍吧?”

陆北尧唇角上扬,黑眸中也浸了一丝笑,他松开周西,“明天走吗?”

“嗯。”

陆北尧看了周西许久,脑子里想了很多,想的百转千回,可到底什么都没做,坐回去取出一支烟刚要点,目光触及到周西又放回烟盒,“走吧。”

“少抽点烟。”

“嗯。”

周西的目光往下,看到陆北尧脚上的拖鞋,以及黑色大衣下面的睡衣衣角。

“你穿睡衣出门?”

陆北尧一个被人高度关注的明星,穿睡衣拖鞋出门,他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今天怎么这么邋遢?

陆北尧握着方向盘把车重新拐上主道,往郊区别墅开,嗓音低沉缓慢,这回多了几分理智,“来不及换衣服。”

来不及?他是有多急?

周西看他,陆北尧沉邃的眼隐在阴影当中,只有长而黑的睫毛显露出来。陆北尧是睫毛精,睫毛漂亮的要死。

周西以前很喜欢玩他的睫毛,陆北尧大部分时间脾气都很好。只要不过分,他几乎是有求必应。

睫毛落到手心,一直痒到了心脏深处。

周西收回视线,转头继续看窗外,她把下巴搁在手背上,鼻尖隔着口罩触到了玻璃。外面飞逝而过的反光带,能看到裹挟着雪花的寒风。

呼啸着,打着旋,渐渐融入黑暗。

许明睿的别墅在郊区,非常大,可以称得上庄园了。电子铁门缓缓升起,车开进院子的车库,一排豪车。

周西看了陆北尧一眼,从另一边下车。地上已经有了积雪,白茫茫一片。周西观察四周,她以前也算有钱的,但跟许明睿家比,还是差很大一截。

“看什么?”陆北尧拎着车钥匙大步过来,习惯性的伸手到周西面前,接触到周西的目光又把手垂下,“走了。”

周西打量陆北尧,这回打量的很意味深长。

陆北尧刷指纹进门先用免洗洗手液喷了下自己的手,又递给周西,“最近流感很严重,注意消毒。”

周西喷完手,往别墅里看,“我来这边住合适吗?”

“嗯。”陆北尧弯腰把拖鞋放到周西面前,接过周西的包放置一边,“你——住我那边,还是另外住?”

陆北尧直直看着周西,似乎把头放到了屠刀下,就等她发号施令。

周西脱掉外套,陆北尧接过她的外套挂到玄关隔壁的衣帽架上。

周西又解围巾,她里面穿着烟灰色毛衣,贴身的。勾勒出细细的一抹腰,陆北尧知道那腰有多软。

毛衣下摆落入黑色半身裙,她纤细又精致。

陆北尧接过围巾挂回去。

“我们又没有谈恋爱,住一起不合适。”周西说。

刀落下了,陆北尧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疼,还能接受。就是等待的时间比较煎熬,他走回去给周西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房间在二楼。”

这套别墅确实是大到不可思议,就是主人的品味不怎么行,装修的仿佛酒店。陆北尧带周西到房间,他口罩已经拿下,露出俊美的一张脸,“需要什么叫我,我在隔壁。”

“好。”

房门关上,陆北尧抬手抹了一把脸,身后房门忽然打开,他迅速冷静下来回头,“西西?”

“许明睿跟你住一起?”

陆北尧默了几秒,随即表情有些精彩,“他住三楼。”

陆北尧眯了下眼,“我,笔直。我直不直,你不知道?”

周西哦了一声,耳朵有些燥,“拿一套你的睡衣给我,谢谢。”

陆北尧喉结滚动,平缓情绪,点头,“好。”

周西要关门,陆北尧再次开口,“周西,我爱你。”

两分钟后陆北尧把睡衣送过来,周西接过就关上了门,没有跟陆北尧再交流,怕交流下去就深入了。她对陆北尧是没有抵抗力,她太清楚自己的那点出息了。睡衣是深蓝色衬衣式薄款,房间内暖气十足,倒是不会冷。

周西洗完澡穿上陆北尧的睡衣,衣服很大,她只穿了上衣。走到窗户边看外面,窗外桂花树上积上厚厚一层的雪,树枝被压弯,摇摇欲坠。

院子里的灯光落到雪花上,反射出晶莹光芒。

周西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B市初雪,她看到了,美的绚丽。

手机响了一声,陆北尧的微信发过来,“不要看太久,早点睡。”

周西转头看过去,看不到另一边窗户,陆北尧怎么知道她在看雪?周西收回心思,陆北尧第二条信息过来:“把裤子穿上。”

周西用力拉上窗帘,怀疑陆北尧在她的房间装了摄像头,找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转身回到床上。冷静的想了想,陆北尧应该不会那么卑劣,那是隔壁窗户能看到这边?

周西一觉醒来在雪光之中,满室明亮。窗帘掀开一道缝,大约是昨晚没拉严。

窗外树枝上积满厚厚的白雪,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银色。素装银裹,美不胜收。周西赤脚跳下床,踩在飘窗是看外面。

整个世界一片白,非常震撼。

世界是纯净的。

————

许明睿早上起床,叼着一支烟趿拉着拖鞋下楼。他还没彻底睡醒,但今天要开发布会,他的第一部 作品,还是很重视。

许明睿至今一事无成,在家靠爹,出门靠哥。他是老幺,全家给宠成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憨憨。

但憨憨也有梦想,他跟普通的富二代不一样。他吃喝不嫖赌,最多就是玩玩极限运动。拍剧是为了那点虚荣心,不想挂着饭桶富二代的名号,就玩点实绩。

踩着楼梯走下去,乍然看到厨房里包馄饨的陆北尧。

许明睿狠狠揉眼,陆北尧穿黑色薄毛衣,简单的牛仔裤。站在厨房一颗一颗包小馄饨,修长手指捏着纸皮馄饨,那个谨慎的样子,看上去特别诡异。

许明睿嘴角抽了下,走过去打开冰箱取出一瓶冰水,灌了一大口冷静下来再看。陆北尧还在包,已经包出一盘子了,非常漂亮。

难怪早上听到剁肉的声音,正好厨房在他房间下面,这位爷在干什么?

许明睿抬起手腕看时间,早上八点。

“你有病?”许明睿又灌了一大口冰水,拧眉盯着陆北尧,“你还会包馄饨?不是,你大清早包馄饨?我不吃馄饨。最近我健身,不吃猪肉。”

“你想吃也没有。”陆北尧嗓音淡漠,把刚包好的馄饨放到白瓷盘里,“你不要做梦了。”

许明睿:“……”

陆北尧包完最后一颗,去看锅里的鸡汤。他做事有条不紊,热气落到他肃白的手指上,缭绕着,陆北尧身上突然就生出了烟火气息。

许明睿把一瓶水喝完,观察陆北尧,他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沉静。就是外人说的男神气质,脾气好,甚至有几分温润。

诡异。

许明睿回头,猝不及防看到二楼下来的周西。

许明睿不是第一次见周西,之前他去找陆北尧谈剧本就见过一次,周西真人比电视上漂亮,但不怎么搭理人。

许明睿一直觉得周西性格不太好。

周西跟陆北尧分手后,他就没再见过周西。

“许总。”周西朝许明睿点头,道,“早。”

轻悦的嗓音,浸润着似水的温柔。

许明睿点了点头,随即猛地回头看陆北尧,难怪陆北尧大清早打了鸡血似的剁肉。身上的戾气都没了,耐心的包馄饨。

“啊?早!”许明睿拉开冰箱又取出一瓶冰水,拧开想往头上浇。

为什么周西在这里?

他错过了什么?

这不是他的房子吗?为什么?

厨房有巨大的窗户,雪光就在陆北尧身后。陆北尧递给周西一杯鲜榨果汁,转身去煮馄饨。

许明睿觉得自己很多余。

陆北尧做事很快,端着两碗馄饨到餐厅,才抬了下眼,“阿姨十分钟后过来,会带你的早餐。”

许明睿:“……”

委屈。

“……我吃一点馄饨吧。”

“没了。”

许明睿:“……”

陆北尧虽这么说,还是给许明睿也下了一份馄饨。三个人的餐桌,许明睿是空气。许明睿咬着馄饨,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GET到了陆北尧说的,极致的爱情。

陆北尧和周西坐在这里,什么都不说,他们之间是密不透风的。外人插|不进他们的世界,他们不管说话还是眼神碰上,那种默契非常微妙。

馄饨是猪肉马蹄馅,不腻,口感清爽偏脆。鸡汤清澈,没有油花。只剩下鲜,陆北尧很会啊,这手艺不去开餐厅可惜了。

“吃完早饭,晓晓来接我,我就走了。”孟晓今天早上从广州飞B市,周西打算跟她会合。

陆北尧抬起黑眸看向她,静了一会儿,点头,“嗯。”

餐厅一侧是巨大的落地窗,雪还在下,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每一片都闪烁着光,天地陷入一片晶莹。

“她跟TI公司合作的新产品要开发布会了,我过去给她站台,对萧晨也好交代。”周西说,“回去我就要进剧组了。”

陆北尧端起自己面前的牛奶杯跟周西碰了下,凝视着她,道,“一切顺利。”

周西端起果汁,跟陆北尧碰了下,迎着陆北尧的眼,“你也,一切顺利。”

第65章

十二月, 周西进组进行体能训练前期准备。

第一天,教练和导演建议周西剪短头发。

“剪短更符合人设,不管是少年期的陈星还是成年后的陈星, 都更适合短发。”导演上次见周西,就打算建议她剪短头发, 可时间太短, 周西就离组了,“现代剧很难做头套,而且也不自然。竞技题材,弄个假发非常尴尬。”

萧晨看了眼周西的头发, 周西这头发留了很久, 当年她出道时就是一头长发。这头发太有标志性了, 美艳大美人,剪短算怎么回事?“妆发可以找团队做,尽可能保全头发。”

“剪吧。”周西抬起下巴,摸了下长头发, “头发又不是不能长,只要不剃头,我都能接受。”

一行人全部看向了周西, 萧晨狠狠咳嗽了一声,说道, “你的头发留了很多年吧?”

“演员不是应该敬业吗?”周西转头直视萧晨,目光清澈锐利。

萧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娇滴滴的大小姐,说剪就剪。

“周西, 好好想想。”萧晨觉得哪怕剧不接,都不能剪。

“不用想。”周西唇角上扬,目光坚定,“需要剪那就剪吧。”

少年时的陈星对整个世界都处于防备的状态,是个假小子,她的性格里是仇视长头发。在当时的她看来,长头发是柔弱的一种象征。

她仇视柔弱。

周西接这个剧本的时候就有心理准备,不算特别突兀。

导演看向周西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慎重,陆北尧推荐了周西,导演其实没那么满意周西的外形。周西过于柔弱了,不符合他心目中陈星的形象。

但这部电影,最大投资商是陆北尧拉的,而且陆北尧也有投资。他硬着头皮接受,他想拍这部电影很久了,人穷志就短。

“你同意就好。”导演拍了下周西的肩膀,很是欣慰,大小姐真不想剪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周西配合,他很感动,说道,“头发长的很快,不要有心理负担。”

萧晨看了眼导演头上的小辫子, “那你怎么不剪短?”

“我又不拍戏。”导演毫不客气怼回来,“我要拍戏我也剪。”

萧晨结结实实翻了个白眼。

剪头发这事儿落到剧组造型师手上,他操起剪刀就开始剪,剪的时候周西还没什么感觉。长长的头发落到地上,秦怡把头发拿起来,说道,“要不要收起来。”

周西看着那些头发,头一下子就轻了,剪的非常短。已经到耳朵上面,周西抿了下嘴唇没有说话。

“周西?”萧晨叫她,“你没事吧?”

周西很轻的呼吸,鼓起勇气拿起镜子看自己。第一次剪这么短的头发,头发剪掉就没有了,有些东西也随之失去了。

长大就是要做出选择,失去一些东西。蜕变,就是撕裂的过程。

周西心口有一些疼,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没事吧?”

其实短发更好,凸显出了五官,这样上镜头也会更有质感。周西胸口起伏,唇角扬了下,嚎啕大哭。

有很多东西,随着那一场车祸,那一场清醒,失去了。她很清楚自己失去了什么,醒来,她还是她,但她已经不是她了。

导演和萧晨都吓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周西。

周西把脸埋在手心,她哭了五分钟。抬手擦脸,没有化妆,她的睫毛湿漉眼眸清澈,“我好了。”

一句我好了,周西在之后的十天训练里没有哭过一声,再苦再累都扛住了。一个完全的新手想在短时间内散打有模有样,能演出那个凶狠的架子,需要吃很多苦。周西过去二十六年的苦,都在这一段时间吃了。

周西除了每天睡觉的六个小时,几乎都在拳台上。

她原本以为自己很难入戏,毕竟治疗吃药影响了一部分共情能力。但走到拳台上,被教练揍了一拳,她忍着泪爬起来,就知道这一步迈出去了。她认真的做,努力的拼搏,属于她的永远不会消失。

当年周西被摄影师骚扰,后来陆北尧教她防身术。教了大半年,周西就学会个扇耳光踹裆,正经的一点没学会。

周西嫌苦嫌累怕疼,什么都不行。

教练一脚把她踹到围绳上,周西半晌没喘过气。这要是放以前,她早就气哭几回了,拉帮结派找人把教练干死。但她在,她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必须得站起来。

周西低着头喘气,汗水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滴。曾经陆北尧也这么苦过吧,她顺着陆北尧的路走过来,一步步走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