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也计划出卖他?”兰登问。

“除非他能遵守诺言。不过,我们知道他不会的。所以我们也准备好了对抗他的行动。”

“如何准备?”

“我们允许他完成他最终的计划,然后干掉他。他将被一位既来自安珀王室、同时也出身于混沌王庭第一家族的成员所取代,一个在我们中间出生长大、为了这个位置而培养出来的人。梅林的父母双方都与安珀有血缘关系,他的父亲是你,而我的祖先是本尼迪克特——两个最有资格得到王位的继承者。”

“你出身于混沌王庭的王室家族?”

她笑而不语。

我站起来大步走开,凝视着壁炉里的灰烬。

“我不喜欢这种事,我居然被卷进了一个精心算计好的繁殖计划。”过了一会儿,我才说道,“不过,就算情况真的如此,我也相信你所讲的一切都是事实——只是暂时相信——可你为什么要把这一切告诉我们?”

“因为,”她解释说,“我担心我的国家的统治者们会为了实现目标而走得太远,就和布兰德一样。或许他们会走得更远。我刚才说过,关键在于平衡,但似乎很少有人能欣赏平衡的精妙。我在临近安珀的影子里行走过,也亲身走过安珀的土地。我了解混沌边缘上的影子世界。我曾经遇到过很多人,也见识过很多事。然后,就在我遇到马丁并与他聊天之后,我开始觉得,别人灌输给我的为了改善未来而进行的那些变化并不那么简单。我的长辈们觉得,只要按照他们喜欢的模式改变安珀就行了,其实不然。相反,如果那样的话,安珀将沦落为混沌王庭的一个延伸部分,大多数的影子世界都会发生巨变,加入混沌。安珀将变成一座独岛。托尔金创造出了安珀,我的许多长辈们至今还为此愤愤不平,他们一直试图恢复过去的形势,那时候到处都是完全的混沌,一切都诞生于混沌。我却觉得现在的局面是最好的,我希望保留它。我的心愿就是:在所有冲突中,任何一方都不会获胜。”

我转过头,正好看见本尼迪克特不满地摇着头。

“这么说,你哪一边都不支持。”他加强语气说。

“我更愿意认为我是两边都支持。”

“马丁,这事你也和她掺和在一起吗?”我问。

他点点头。

兰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就你们两个?想同时对抗安珀和混沌王庭?你们怎么有希望成功呢?你们打算如何继续这套实现平衡的把戏?”

“我们并不是孤军作战,”她反驳说,“再说,这个计划也不是我们制订的。”

她把手伸进衣袋,掏出来时,有什么东西在她手心里闪闪发光。她把那东西转到光线下,那手里拿着的居然是我们父王的图章戒指。

“你从哪儿弄来的?”兰登问。

“还能从哪里?”

本尼迪克特朝她走过去,伸出手。她把戒指给他。他仔细地察看着。

“这是他的戒指。”他承认说,“戒指后面有个小标记,我过去看见过。戒指怎么在你手里?”

“首先,在我转达他的命令时,它能说服你们相信我。”她解释说。

“你怎么认识他的?”我突然问。

“我在过去的某个时候遇见了他,那时他正身陷困境。”她告诉我们说,“可以说,是我帮助他摆脱了困境。这件事就发生在我遇到马丁之后,内心倾向于更加同情安珀的时候。另外,你们父王是一位很有魅力和说服力的男人。我想我不能袖手旁观,看着他继续被我的亲戚们囚禁。”

“你知道他最初是怎么被俘的吗?”

她摇头。

“我只知道,布兰德影响到他在某个远离安珀的影子世界中的存在,他们这才得以把他抓到混沌王庭。我相信,这件事涉及到寻找一个据说可以修复试炼阵的魔法工具,但实际上这东西并不存在。他现在明白,只有仲裁石才能修复试炼阵。”

“你帮助他逃出来…这个举动影响到你和家人的关系了吗?”

“情况很糟糕,”她说道,“我暂时无家可归了。”

“你想在这里找一个家?”

她又笑了笑。

“这取决于事态如何发展。如果我的族人真的实现了他们的计划,天下一片混沌,我当然只能重返混沌,或者待在某个残留的影子里。”

我抽出一张主牌,瞥了一眼。

“跟我说说梅林。他现在在哪儿?”

“他们控制着他,”她解释说,“我觉得他现在可能是他们的人了。他清楚自己的出身来历,不过,他们很长时间以来一直控制着他的教育。我不知道他是否会摆脱他们的影响。”

我举起纸牌,凝视着它。

“没用。”她说,“纸牌在这边与那边之间的联络是无效的。”

我回想起我在混沌之地边界时,主牌之间的联系是多么地困难。不过我还是试了一下。纸牌在我手中变得冰凉,我伸出意识。一丝最微弱、最飘忽不定的回复传来。我更加努力地尝试着。

“梅林,我是科温,”我说,“你能听到我吗?”

我似乎听到一声回答,听起来好像是:“我不能——”然后就消失了。纸牌失去了冰凉的手感。

“你接触到他了?”她问道。

“我不太肯定。”我说,“不过我觉得接触到了,只有短短一瞬。”

“已经比我想象的好多了,”她说,“可能是当时环境很好,或者你们两人的精神状态非常接近。”

“你刚才炫耀老爹的图章戒指时,提到了他的命令,”兰登接着追问,“到底是什么命令?为什么他要通过你来传达命令?”

“机缘巧合而已。”

“机缘巧合?他今天早晨刚刚离开这里。”

“他必须先完成某一件事情,然后开始准备下一件,可他不知道那件事情会耗费多长时间。不过,我来这里之前刚和他接触过——这种接触实在没能让我对你们为我准备的欢迎仪式,做好充分准备——他现在已经准备好下一阶段的工作了。”

“你在哪里和他通话的?”我追问,“他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是他联系我的。”

“然后…”

“他想让本尼迪克特立刻发动攻击。”

杰拉德终于忍不住了,他从坐着倾听谈话的那张大扶手椅里跳了起来。他站起来,拇指插在腰带里,低头俯视着她。

“这样重要的命令,应该由老爹直接下达。”

“确实是他下达的。”她回答道。

他摇头。

“这没道理。为什么他要联系你——我们并没多少理由去信任的一个人——而不是我们中的随便哪一个?”

“我认为他那时无法联系上你们,而他可以联系到我。”

“为什么?”

“他并没有用主牌联系,他没有我的牌。他是利用黑路的回响效应与我联系的。布兰德有一次从科温面前逃走,用的就是类似的办法。”

“这里发生的事情,你可知道不少啊。”

“我当然知道。还有,我在混沌王庭里有熟人,你打败他之后,布兰德就把他自己传送回那里了。我听说了发生的事情。”

“你知道我们父王现在人在哪儿吗?”兰登问。

“不,我不知道。不过我认为他已经前往真正的安珀,去和托尔金商议事情,重新察看初始试炼阵的受损情况了。”

“他到底去做什么了?”

“我不知道。也许去商量他决定马上开始的行动的具体细节。反正他联系了我,命令我按照他之前决定的方式发动攻击。”

“这次谈话发生在什么时候?”

“就在几个小时前——按我的时间计算。不过,我当时在远离这里的影子里,我不知道时间之间的比率差距是多少。我是新手,还不熟悉情况。”

“那么很可能非常近,恐怕就是几分钟前。”杰拉德沉思着说,“为什么他和你说,而不是和我们中的某一个人?如果他真想的话,我不认为他无法接触到我们。”

“也许为了表明他喜欢我。”她说道。

“这一切可能都是真的。”本尼迪克特说,“不过,在没有确认命令之前,我不会出兵。”

“菲奥娜还在初始试炼阵那边吗?”兰登问,“我刚听说她在那边扎营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说。

我洗出菲奥娜的牌。

“恐怕需要不止一个人的力量,我们才能成功联系到那边。”他建议说。

“没错,你帮我。”

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本尼迪克特和杰拉德也走了过来。

“没有核实的必要。”黛拉抗议说。

我没搭理她,集中精力在我红发妹妹的精致画像上。片刻之后,我们接通了联系。

“菲奥娜,”从背景来看,她在试炼阵那里,“老爹在那边吗?”

“在。”她说着,紧张地笑了笑,“他在里面和托尔金聊天。”

“听着,情况很紧急。我不知道你是否认识黛拉,不过她就在这边——”

“我知道她是谁,不过我从来没见过她。”

“噢,她声称给本尼迪克特带来发动进攻的命令,是从老爹那里带来的。她有他的图章戒指为证,可老爹早些时候并没有谈起过。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她回答说,“早些时候他和托尔金来这里察看试炼阵,我们只是互相打了个招呼。尽管我有些怀疑,但确实是他们。”

“怀疑?你指的是什么?”

“我想老爹在计划修复试炼阵,他戴着仲裁石。我偷听到他对托尔金说的一些话。如果他尝试修复的话,混沌王庭那边立刻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会阻止他的。他想抢先发动袭击,好牵制住他们的兵力。只是…”

“只是什么?”

“这么做会害死他的,科温。我很清楚。无论最后是成功还是失败,他都会在修复过程中死掉的。”

“我很难相信。”

“不相信国王会为了自己的国家而牺牲生命吗?”

“不相信老爹会那么做。”

“那么,也许他已经变了,或者你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他。不过,我认为他会尽力去修复的。”

“那他为什么要通过别人来传达命令?他明明知道我们不会真正信任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