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反常,又似就该如此。

“…”书念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紧张地说,“嗯…我、我知道了。”

-

书念回了家,锁上了大门。去外地一个月,家里倒也没有积灰,空气干净没有霉味。大概是邓清玉来帮她打扫过。

给邓清玉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近期的状况,书念回到房间里。

昨天她差不多四点才睡,今早为了赶飞机七点就起床了。虽然她在飞机上陆陆续续地睡了一会儿,但因为是公众场合,总睡得不踏实。

书念抱着手机,百无聊赖地看了看她加的微信群的聊天内容,眼皮不知不觉就耷拉了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莫名梦到了高一的时候。

那个时候,因为书念和谢如鹤总呆在一起,班里的同学总开他们两个的玩笑。虽然从初三的时候就开始有人这样说,但当时都没有多余的想法。

仅仅只是觉得起哄好玩。

但上了高中,很多人觉得自己迈入了成人的第一道门。

觉得自己已经到年龄谈恋爱了,家长老师说的早恋不对都是迂腐的心态。

这个年纪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将来再回想起来的时候,一定会后悔的。

那些在书念眼里都还很小的同学,开学没多久就脱离了单身。

在这样的年纪,开始互相称呼老公老婆。

从前那些起哄的人,依然还是会起哄,但不再说着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而是起哄着让他们快点在一起,说谢如鹤废物,泡个妞要泡几百年。

书念觉得他们莫名其妙。

也因为这个事情,书念和谢如鹤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谈了一次。

可书念并不在意,甚至反驳了老师说的话。她觉得他们并没有这个心思,并不需要因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而反省,而刻意拉开距离。

这次的谈话对两人没有任何的影响,老师也没辙。打电话给家长说了,各自的家长对孩子也都没辙,也就不了了之。

老师和家长都不管了,同学依然还在起哄。

像是铁了心一样,仿佛他们才是当事人,亦或者是从学生转业变成了媒婆。

书念完全不想搭理他们,也让谢如鹤不要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后来的某次大课间。

几个女生围在一起聊八卦,书念就坐在她们后面看课外书。她向来不容易被外界的环境打扰,也没去听她们在说什么。

很快,其中一个女生转过头问她:“念念,你跟谢如鹤在一起没有啊?”

书念抬头。

听到又是这事,她抿了抿唇,生硬道:“没有,我们是朋友,不会有这种想法。而且我还没成年,他也没成年,早恋不对。”

“你这是什么想法。”女生忍不住笑,“早恋不对,这种话是老师家长说的,乖乖听话的人是傻逼。”

“…”书念不想跟她说话了。

“而且你没这种想法。”另一个女生说,“你哪知道谢如鹤有没有,你是他心里的蛔虫啊?诶我说书念你也是,谢如鹤长那么好看,你怎么就…”

书念打断她的话,有点不开心了:“他也不会的。我跟他说过,学生的职责就是学习,不应该总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场面沉默一瞬,一阵爆笑。

在她们眼里,书念变成了一个笑话。

书念觉得自己说的话没有任何错误,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觉得哪里好笑。她站了起来,脸蛋绷紧:“你们不信的话,我可以去问。”

说完,她再没听她们的话。

走到最后一排,把正在睡觉的谢如鹤叫醒。

谢如鹤睁开眼,白净的脸从臂弯里露出来,脸上不带表情。注意到是她,他的眼神里带了一丝迷茫,像是困到了极致。

书念板着脸:“我问你一个问题。”

他没说话,歪着脑袋看她。

书念看着他,因为坦荡,语气直白又严肃:“他们都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吗?”

“…”谢如鹤原本半眯着眼,因她这话立刻清醒了过来,表情变得僵硬而怔愣,很快又恢复原样。

书念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的答复。

她皱眉:“你怎么不理我。”

谢如鹤还是没说话。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

书念又问了一次:“你喜欢我吗?”

谢如鹤没吭声。

书念觉得他只是现在大脑还不清醒,认真想了想,换了种方式:“如果你不喜欢我,你就不要说话,现在趴下睡觉就行。知道吗?”

两人对视着。

就这么定格了半晌。

书念很有耐心,等着他快点趴下来睡觉。那她就可以回去继续看书了。

就这么又过了几秒。

谢如鹤没有任何要继续睡觉的动静,突然嗯了一声。

书念挠了挠头,觉得不太对劲,提醒他:“我说,你不喜欢我的话,就不用说话了。”

闻言,谢如鹤垂下眼,舔了舔唇:“…嗯。”

第41章 41

“…”

书念觉得跟他一点都说不通, 憋屈得说不出话来。她站在原地, 肩膀垮了下来,语气很郁闷:“算了。”

谢如鹤看着她:“怎么了。”

“想帮你证实一下清白。”书念不想回去听那些人说八卦, 起一些莫名其妙的哄, 她坐到他前座的位置, 闷闷地复述着刚刚的事情。

谢如鹤沉默地听完。

书念的腮帮子鼓了起来,像吐泡泡似的嘟囔着:“好烦人。”

闻言,谢如鹤抿了抿唇,垂下了眼。情绪似不佳, 又似无谓。

几秒后, 他问:“听到这些话,你很不开心吗?”

当然会不开心。

书念不喜欢被人笑话, 也不喜欢他们拿她和谢如鹤的友谊来开玩笑, 更不喜欢他们总让他俩早恋, 极力劝导着他们两个在不应该的年纪去做不应该的事情。

书念认真道:“不开心。”

谢如鹤的眼皮掀起, 注意到她的神色严肃, 并不是在开玩笑。他的唇角勉强扯起, 神色黯淡了下来:“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睡醒了。”谢如鹤没回答她的问题, 懒洋洋地往后一靠, 别开视线,“你再问一遍吧。”

“啊?问什么呀?”

谢如鹤平静地提醒她:“我喜不喜欢你。”

书念有点愣, 乖乖地重复了一遍:“哦, 你喜不喜欢我。”

他的目光放在窗外, 阳光顺着窗帘照射进来, 落了一束在他眼下,像是个烙印,衬得另一侧隐晦暗沉。

谢如鹤的喉结滑动了一下,而后道:“不喜欢。”

这话刚落下,书念心脏一悸,瞬间睁开眼醒来。

想到谢如鹤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书念的情绪莫名变得低落和难过。

总觉得那个时候,他确实是不开心的。

这段回忆,距离现在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

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很多事情认定了基本就不会改变。

她觉得谢如鹤肯定是不喜欢她的。所以不论他做出怎样的反应,她都会自动把那个反应当作是不喜欢。

可现在书念却有点不确定了。

书念翻了个身,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看到时间才觉得饿,她坐了起来,裹了个外套到厨房,打算随便弄一点充当晚饭。

往汤锅里装了点水,书念倒了十个速冻饺子进去。

没多久,水渐渐烧开,气泡向上升,白气缭绕。

一切事物都像是失了真。

她茫然地捂了捂脸,迷茫了起来。

不知道刚刚的梦境,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亦或者是因为她日有所思,才衍生出的一场不足一提的梦。

-

刚从外地回来,书念打算休息一阵子,当是给自己放个假。这段时间的配音工作少,她去录音棚也不一定能拿到角色。

昨晚醒来后,她翻来覆去也没怎么入睡。

今天书念早早地起床,打算去找谢如鹤,陪他做复健训练。

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书念虽然没有仔细问过谢如鹤这方面的事情。

但她听方文承说过一些。

谢如鹤的腿是因为两年前的一场车祸造成的,当时他昏迷了两个月,醒来之后就发现双下肢不能动弹。因为要调养身体,又在病床上躺了一阵子。

错失了最佳的康复时期。

医生的意思是,就算复健效果好,也不能再做什么剧烈的运动。更甚至,走路的时候也不能像常人那样流畅自然。

虽说方文承才在谢如鹤身边工作了两年,但谢如鹤十六岁回谢家的时候,他就在季兴怀身边做事了。

也因此,以前方文承就见过谢如鹤。

那个时候,谢如鹤很沉默,每天沉着一张脸,不在意任何事情。他从不发火,也从不主动提出任何要求,没有任何的欲望,了无生机。

在季家,就只是个让人很难注意到的影子。

而这次的腿伤,让他性情大变。

总是阴沉不定的,会因为其他人的一句话而发火砸东西。更多的时间,他只会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像是被锁在了囚笼里。

谢如鹤的负能量很多,许多事情,他都不会以一种积极的心情去对待。

一开始是被动治疗。

他只能躺在病床上,通过推拿按摩和针灸,促进运动器官的恢复。谢如鹤极其不喜欢他人的碰触,发了很多次火,也抗拒了很多次。

季兴怀跟他谈了好几次,他才渐渐接受。

到后来调养好了,谢如鹤开始复健,也分两个阶段。

卧床阶段和步行阶段。

要先增强上半身的力量,比如腰背肌和腹肌。能让他自主移动,从床上挪到轮椅上,也对接下来的步行训练做一个基础。

是艰辛又漫长的一个过程。

方文承说,书念到谢如鹤家来录音的时候,他还处于卧床的阶段。但后来,康复进度一下子被拉快,就像是突破了瓶颈期。

在这个过程里,书念没有一直陪着他,但也看到了他很多时期的样子。

只能坐着的时候;能站起来的时候;能扶着双杠走的时候;

到现在,能不依靠任何东西走路的时候。

她仅仅只是处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仍然觉得这是一件令人感动而振奋的事情,更别谈谢如鹤这个当事人的心情是如何了。

从跌入谷底,依靠自己的力量向上攀爬,到重回巅峰。

他不需要感谢上天,也不需要感谢任何人。

他只需要感谢自己的坚持。

-

此时刚过八点。

书念是突然决定要过来的,没提前跟谢如鹤说。到他家门口准备按门铃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在微信上跟他说一声。

谢如鹤回的很快,让她直接去十七楼。

书念从十六楼上去。

走到门口,刚按下门铃,门就从里边被打开。

开门的是谢如鹤。

这个时间点,方文承似乎还没上班,房子里也没有其他人存在的迹象。谢如鹤大概是已经开始在做复健训练了,穿着短袖短裤,额间冒着汗,发丝也沾了水。

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开始做复健,书念愣愣道:“你吃早餐了吗?”

谢如鹤说:“家政阿姨来过一趟。”

书念哦了声,捏紧手里刚买的早餐:“你还要继续训练吗?”

谢如鹤垂下眼,瞬间注意到她手里的东西。

“嗯,你吃早餐了吗?”

书念点头:“吃了。”

下一刻,谢如鹤拿过她手里的早餐,轻声道:“那谢谢了。”

“…”

书念的手一空。

也莫名觉得心空。

书念定了定神,跟着谢如鹤进了他做训练的那个大房间里。里面有了些许的变化,多了很多设备,也少了一些。

比如之前那个康复站立床就被搬走了。

书念问:“你不用医师陪着了吗?”

谢如鹤把手中的早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不用,我有分寸。”

他没坐轮椅,模样生得好,就站在那,身姿挺拔又清瘦,像棵白杨树。穿了件白T,汗水浸湿大半,贴在身上,隐约透出腹肌轮廓。

书念立刻收回视线,有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