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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禹师妹这话就不对了。”沈和歌道,“我不是都承认了吗?”

  回忆起往日大师兄郦抚卿和姬冰玉吵架时的盛况,沈和歌忍住笑,努力作出了大师兄下巴看人的傲慢模样。

  “是和歌的错,行了吗?都是和歌的错。”沈和歌叹了口气,转向了乾明真人,“既然师叔心里都给师侄定了罪,那又何必再谈?不若直接罚了师侄吧,师侄早就说过,愿意承担一切错处。”

  ……

  草(一种植物)

  好一招以退为进啊!

  姬冰玉万万没想到三师兄居然能如此融会贯通!

  她本以为沈和歌出不了两个回合就要败下阵来,都做好了战斗准备了,却被容清垣拦下。

  [稍安勿躁。]

  清冽的嗓音传入脑中,仿若风油精点太阳穴,格外提神。

  于是姬冰玉没有贸然开口,更在之后,完美见证了沈和歌的蜕变。

  尤其是最后一刻,将对方气得说不出话后,沈和歌居然偏过头,悄悄对着姬冰玉的方向眨了眨眼。

  卧槽,三师兄也学坏了!

  ——这是姬冰玉的第一反应。

  紧接着,姬冰玉内心油然而生出了一股感动。

  这,就是养成的喜悦吗?

  [……爹,你想知道沈和歌在原著中的故事线吗?]

  许久未出声的天道再次出现,姬冰玉看了眼已然扛起怼人大旗誓要与乾明真人互甩舌头大战三百回合的郦抚卿,又看了眼闲闲坐在原位,开始悠闲品茗的师父,确认大局已定。

  可以吃瓜看戏了。

  [行,你说吧。]

  随着天道的叙述,姬冰玉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扭转了怎样的局面。

  按照原著剧情,“姬冰玉”一直呆在玄天宗内,而清虚子座下也没有四个徒弟。禹倩雪仍旧找了机会出言讥讽,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姬冰玉”出手拦住,反而令过路弟子听到。

  于是谣言漫天,有人说韶阳羽丑若无盐;有人讥讽她是曾经与人抢男人,被原配划花了脸;还有人意犹未尽地编造谣言,说是雪腴峰三人感情极为不睦,沈和歌对两位师兄师姐早已心怀不满。

  日子久了,沈和歌更为抑郁自闭,本就不爱出峰的他甚至连洞府都不想出了,一来二去,三人间徒生间隙。

  郦抚卿受不了这份闲气,在一次争吵后,他终于没忍住打伤了沈和歌,而后又被长清子责罚,阴差阳错下了山,遇见了难得出门的白月美人姬冰玉……

  [等、等等?!]

  姬冰玉毛骨悚然地打断了天道的话,她看向了已然得胜、喜气洋洋宛如一只开屏孔雀的郦抚卿,难以置信地在心中发出了灵魂拷问——

  [我,和,郦抚卿?????]

  [是的。]天道严肃道,[按照原著轨迹,白月美人姬冰玉极其善于琴瑟鼓乐之道,在郦抚卿重伤时,为他演奏了一曲,令他心中陡然流淌过一道暖流,一见倾心,成为了他心底的白月光。]

  [大恩无以为报,郦抚卿决定以身相许,可是原著中的姬冰玉爱着轩辕焚天,她决定离开,但郦抚卿并不愿意放手。]

  [他发誓,即便倾尽天下,也要得到这个美人,为此不惜再次回到了魔界,挑起了两界战火。]

  [从此以后,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姬冰玉:???

  这段文字里槽点太多,她一时无语凝噎,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是,受伤了为什么要弹琴?这根本不科学啊,那要是放在现代,岂不是只要把重伤病人的房间插满CD,各个都是医学奇迹???

  还有郦抚卿为了报恩以身相许???他为什么这么自信这不是恩将仇报???

  对了,为什么动不动就要“倾尽天下”,天下到底做错了什么???

  以及自家大师兄到底是什么魔界的什么人物啊???

  姬冰玉原先以为郦抚卿只是一个有中二病且喜欢蛙叫的魔界兔子,现在看起来他好像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

  姬冰玉心里槽点满满,她凝视天道半晌,终于将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不对啊,大师兄现在的身体只有十二岁,这怎么过得了jj的审核?]

  姬冰玉: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jpg

  趁着姬冰玉心里激烈斗争的这段时间,郦抚卿已然胜利。

  他成功向缥缈峰索取了四件天品珍宝作为精神损失费,又以口头道歉“不该动手”作为雪腴峰的赔偿。

  郦抚卿:我就说说,下次还敢。

  “多谢真人赔礼,不过这一次阿玉动手在先,确实不对。”

  面对乾明真人黑如墨炭的脸,容清垣神情清疏闲散,语气不急不慢,透着股难言的慵懒。

  他端坐在上首,被所有人目光聚集也依旧毫不慌乱,淡淡以最后一句话,为这件事画上了句号。

  “不如就让她为乾明真人吹奏一曲,权当赔罪了。”

  ——不如让她为乾明真人吹奏一曲,权当送他上路了。

  不知为何,姬冰玉自动将容清垣的话翻译成了上面那句。

  乾明真人当机立断:“不必了,赔礼是我们缥缈峰应该做的,清虚真人不必如此客气!”

  一边说着话,乾明真人一边暗示性地看了眼姬冰玉。

  住口!!!

  不要逼老夫求你!!!

  然而姬冰玉还尚未从天道之前的那番话中清醒,得到容清垣的许可后,她完全忽视了乾明真人抗拒的目光,恍恍惚惚地召唤出了唢呐,带着心中震撼,颤抖着手,开始了她的表演。

  怎么说呢?

  这首曲子吹得跌宕起伏,波折婉转如山路十八弯,每每旁人以为她即将冲出山路时又偏偏能扭转回来,如此三、四回合,差点听得乾明真人心脏骤停。

  你不能说它和《仙风临塘》一模一样,因为他们两个根本就是李逵和厉鬼,完全就——

  毫!不!相!干!

  乾明真人的脸已经木了,还想搞事的禹倩雪更是听得恍恍惚惚,一度以为自己正处于魔族炼狱。

  ……炼狱也好,在那里,应该没有唢呐的存在吧?

  禹倩雪恍恍惚惚,神志不清的想到。

  郦抚卿同样没好到哪儿去,不过他早有经验,再加上乾明真人的脸色更让他心中痛快,一时间竟是克服了对于唢呐的惶恐。

  “小师妹这一曲吹得真不错。”只要能气到缥缈峰的人,郦抚卿什么话都说的出口,“这首《阴风灵堂》极富情感,音准也比之前进步了不少,声声入心啊,您说呢?乾明师叔?”

  嘶——

  姬冰玉和乾明真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乾明真人实在是坐不下去,他匆匆起身与掌门道别后,便带着禹倩雪出了殿门。

  那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既然缥缈峰的人走了,他们雪腴峰的也没必要留下,与长清子道别后,容清垣便带着弟子们一同踏上琴舟,回了雪腴峰。

  这一路上,姬冰玉都不踏实。

  她一会儿偷偷看一眼郦抚卿,皱一下眉,一会儿又悄悄看一眼郦抚卿,撇一下嘴,一路上就没消停过。

  姬冰玉这么一看,容清垣也开始打量起了郦抚卿,沈和歌紧随其后,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韶阳羽都开始细细观察起了郦抚卿。

  这兔子有什么好看的?竟然让小师妹如此关注?

  最后,郦抚卿实在受不了万众瞩目的感觉,下了琴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拉住了姬冰玉:“小师妹,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姬冰玉犹豫了一下:“大师兄呐。”

  郦抚卿现在闻呐色变,他像是一个孤独患者,自我拉扯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嗯?”

  不止是他,容清垣等人亦是齐齐回头,不过尚处于恍惚中的姬冰玉顾不得这许多了。

  “就是……你在听完了我刚才的那一曲后……”

  姬冰玉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开口:“大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身体燥热?”

  那可不是,这调子谁听谁不气血上涌,谁听谁不想当场打人?

  郦抚卿这么一想,点头道:“有。”

  姬冰玉又问:“那你有没有四肢发软,心尖一颤,觉得有股奇怪的气息在心间涌动?”

  当然有了,那几个神乎其技仿佛漏气的转音谁听得不心颤?

  要不是时刻谨记姬冰玉是自己的师妹,郦抚卿早就动手了!

  于是郦抚卿思索后,再次点头:“有。”

  姬冰玉的心重重一沉,她沉重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师兄你有没有想要逃,或者想要追,或者觉得自己已经插翅难飞?”

  虽然这问题奇怪,但是唢呐面前,谁不想逃?谁不想追(寻自由)?谁又不是被迫留在殿里插翅难飞?

  这一次郦抚卿毫不犹豫,果断点头道:“有!”

  姬冰玉大惊失色:“完了!大师兄你果然爱上我了!”

  郦抚卿:……???

  郦抚卿:!!!

  不等被这一句话砸晕的郦抚卿反应过来,姬冰玉再次义正言辞地开口:“虽然我长得好看又有钱,前途无量又天赋异禀,但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姬冰玉正义凛然地拒绝道:“老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师兄,我们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

  “而且……”姬冰玉怜悯地看着他,目光充满慈爱,“大师兄,你太小了。”

  感受到众人震惊谴责的目光,以及师父容清垣似笑非笑的眼神,郦抚卿悲愤长啸——

  “姬冰玉!!!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第33章 呐呐呐呐呐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一群废物!”

  暮色四合, 一团阴翳似的黑雾将天空遮蔽,四处哭嚎并传来了厉鬼似的长啸,旋风疾袭, 恍若要将这一片所有的生物尽数卷入其中。

  光是这阵仗都让人两股战战, 瑟瑟发抖,更别提这一片鲜有人迹的地方如今竟会时不时的忽然有一阵模糊的低语, 又像是女子凄厉的尖叫, 愈发将其衬托得神鬼莫辨, 成为了一桩怪谈, 令周遭村落的百姓完全不敢靠近。

  若是有人能从空中俯瞰全局,更是会惊异地发现这片原以为杂草丛生的乱石林,如今已隐隐形成了“七杀阵”的格局, 无处不透着肃杀之意。

  而就在这阵的阵眼中, 此刻正立着约莫十个穿着黑袍的修士。

  他们一人坐,一人站,其余几人皆是跪着的。

  方才那句斥责,正是几人中站立的黑袍男子所言。

  他先是斥责完那跪着的女子, 而后又端出了一副谄媚的笑脸, 对着坐着的黑袍人道:“尊上在上,容属下禀, 依属下之见,这些女人们实在无用, 还不如直接将她们封口, 以免……”

  他没将话说完, 不过言下之意谁都明白。

  底下的女人抖得更厉害了, 她们互相憎恶地看向彼此, 皆在埋怨彼此办事不力, 却没有一人敢对上首的男人发出质疑。

  被称之为“尊上”的男人悠闲地端坐于藤座上,把玩着扶手上在开出来的一瞬间便已然枯败的花儿,他容貌俊美,天然带着几分邪气风流,细细看来和郦抚卿的长相有几分相似,不过身上的气质却全然不同。

  若说郦抚卿是风流不羁,即便邪魅一笑时,也只让人觉得中二好笑,那么面前这个男人则是浮夸油腻,下流且俗套。

  从血缘上来算,这个男人是郦抚卿的小叔叔,郦无颜——也是如今魔界最有名的白骨将军。

  哦不,已经不是“将军”了,早在郦抚卿消失的第一百年,他便带着一帮追随者在西魔界自立门派,自诩为“白骨魔君”。

  在听完了身旁魔界使者的话后 ,郦无颜轻嗤一声,他放下了手中枯败的花儿,佯怒道:“怎可如此无理?这些可都是我西魔界的人才,本将相信,尽管没什么大的消息,可她们还是得到了许多情报的。”

  出于某些不便明说的缘故,即便是现在,郦无颜也不敢自称“本尊”。

  郦无颜将自己献祭给了魔渊,以此获得更多的修为,故而时不时便要在西魔界中闭关,养精蓄锐,如今出来的也不过是分神一缕,出不了这乱石林。

  只能靠着这些女人们当他的耳目了。

  “红魔,你先说。”郦无颜靠在椅背上,油腻地扬起左边的嘴角,在目光触及到红魔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嫌弃。

  不过面上,郦无颜仍道:“本将相信你的手段,这些日子,你一定收获不少。”

  与“红魔”带给人的下意识印象不同,底下那个女子看起来瘦小又干瘪,一副饱受欺凌的模样。

  她不算好看,在美女如云的修真界只能称得上清秀,却极容易让人产生怜惜。

  不是男人对女人产生的那种有欲望的怜惜,而是女人对女人发自内心的感同身受。

  红魔低着头,声音平淡无波:“弟子一直处于灵霄舫内,除去偶有一些女子之间的拌嘴,并没有发现有何异常。”

  这也正常,灵霄舫嘛,都是群女人。

  女人嘛,能成多大事?

  郦无颜对这话一点也不怀疑,又或者说他本也只是随意点了个人。

  比起灵霄舫,他更关注别的事情。

  “对外散播出的消息如何?”

  “回禀尊上,如今民间都不再提及凤凰一族了,就连图腾也多用山水鸟兽。”

  “回禀尊上,属下了解到,修真界那几个曾经追随凤太子的旧部也已销声匿迹。有些顽固的,如姬家一派已然被内斗覆灭,另一些人十分相信小人们散播出去的消息,自觉被凤族抛弃,比如凤栖阁的阁主,他深恨凤太子,甚至根本不愿提及此人。”

  真不错。

  郦无颜简直要大笑出声。

  这还不到一千年啊。

  仅仅五六百年的光阴,这些健忘的人族便忘了曾经为了他们而不惜以身抵阵、剜心还天的凤太子,转而信起了他散播出去的谣言。

  该说不愧是愚昧健忘、忘恩负义的人族吗?郦无颜可真是一点也不惊讶。

  他冷笑了一声,转而散漫开口:“这此的新弟子试炼,可是按照我们的计划实行?”

  这一届弟子试炼是由玄天宗的那个老顽固玄枫出的题,他恰好又有轩辕家的血脉,早已和轩辕家暗中勾结的郦无颜有如天助,轻而易举地便让人将自己的指使混入了其中。

  他想让这届新弟子们从最初便根植下杀戮与防备的种子。

  这就和养蛊是一个道理。

  越是厮杀出来的蛊,越是强大,但无论如何,蛊都不过是养蛊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已经预知结局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郦无颜百无聊赖掀起眼皮:“魁首是轩辕家的小子,还是雁家那个小丫头?中间闹成什么样子了?”郦无颜残忍道:“死了几个?可有挑起人族与世家的矛盾?”

  一阵窒息的沉默在乱石林中蔓延,底下的有几人张了张口,却未发一言。

  郦无颜意识到了不对,他坐直了身体,所以点了一个人。

  “绿芒,你来说。”

  绿芒道:“回禀尊上,此届新弟子魁首并非是轩辕、雁氏两家的人,而是出自于姬家的女弟子姬冰玉。”

  在听到“姬”字时,郦无颜眉头皱起,听到“女”字时,又微微放松了些。

  还好,一个女人而已,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中间确实出了乱子,最后也死了不少弟子。”

  还不等郦无颜的嘴角单边勾起,绿芒就诚实道:“都是我们的人。”

  郦无颜:“……”

  见尊上沉默,之前那个狗腿子立刻道:“你们这些废物怎么不怂恿他们斗起来?!”

  绿芒‘啊’了一声,分外诚恳道:“属下做了,属下还参与了新弟子试炼,试图挑起他们的争端。”

  “然后呢?!”

  “然后他们说只要志同道合为同一理想而奋斗的,都是好同志,好同志绝不该内斗。”

  郦无颜:“……”

  郦无颜忽然有些绝望。

  绿芒看着一言不发的尊上挠了挠头:“这一派以姬冰玉为主,她管得太严,于是属下就去了另外一派。”

  郦无颜道:“另一派?”

  “是,这一派以轩辕焚天为主。”想起轩辕焚天,绿芒羞涩一笑,“属下成功挑拨了他们的关系,还将那凤家女给气走啦!”

  郦无颜:“……”

  如果说郦无颜之前还觉得自己有如天助,那么现在他只觉得犹如天柱崩塌。

  他缓缓收起了左边上扬的嘴角。

  “说起来,属下所在的流明谷也是如此。”

  另外一个女子小声道,“弟子混入杂扫弟子中,试图捧一踩一,挑拨他们的关系,谁知他们说什么‘都是志同道合的好同志’‘不论高低贵贱’‘要良性竞争’……硬是不斗起来,哪怕是属下冒死让他们进入了同一个门内小秘境,并亲眼看着他们大打出手甚至互喂符纸后,也没有了下文,除了秘境,这两人的关系反而更密切了。”

  郦无颜:“……”

  互喂符纸?!?!

  郦无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身为四大门派之一的流明谷现在已经退化到这种可笑的地步了吗???

  呵,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郦无颜陡然升起了一股轻蔑感。

  “那姬冰玉最后去了何处?”

  “回禀尊上,她被长清门的清虚真人带走了。”

  ‘清虚真人’这四个字一下子勾起了郦无颜不美妙的回忆。

  郦无颜沉着脸走下王座,扫视了一圈,勾起了一个跪在地上的女人的下巴。

  郦无颜动作油腻地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对方的红唇,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琴杀,告诉本将,你在混入长清门后,可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琴杀——也就是“禹倩雪”,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魔君亲自询问,身体抖了抖:“清虚、清虚真人自从百年前与您等大战一场后,身体孱弱,闭关于雪腴峰上,几乎从不出现于人前。”

  “至于其他……属下、属下无能。”

  郦抚卿扬起眉梢,他的手缓缓移到了琴杀的头顶,而后在所有人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时,重重往下一压!

  痛痛痛!!!

  那种仿佛将灵魂撕裂后重组的疼痛令琴杀一瞬间喘不过气来,有那么一秒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被尊上杀死,故而在重新睁开眼时,眼神仍是空洞而茫然的。

  以至于她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幻觉。

  ——为什么抽取了自己记忆的尊上面上的表情比她还要空洞,还要茫然,还要痛苦?

  抽取记忆,除了记忆主人本身见过的东西,更会放大某一种极致的情绪。

  比如恐惧,比如惊悚,比如不可置信。

  比如现在,郦无颜的脑子里仿佛一下子进驻了五百只鸭子和七百只土拨鼠,它们的嚎叫此起彼伏,冲破了灵魂的束缚,冲破了世间万象的阻扰在,直接将郦无颜带往了阴间。

  ——失策了!

  郦无颜踉踉跄跄地回到了主座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身旁的狗腿子的惊声尖叫更让郦无颜烦躁得血气上涌,恨不得让他永远闭嘴。

  头痛欲裂的郦无颜忽略了底下人群中一道格外不同的眼神。

  又或者他从来没在乎过这些女人。

  红魔眼中划过一丝喜悦,她赶忙低头做出木讷惊惧的样子,按下了上扬的嘴角。

  她说谎了。

  她骗了魔尊,她知道很多消息。

  比如凤栖阁的阁主虽然不愿提起,却远不是深恨凤太子。

  比如那些人族,面上随着大流供奉些什么财神爷,喜服祭祀之类的图样都用着什么山水花鸟,可实际上,不少人家中,都有一副陈旧的凤太子图。

  人族最是健忘,也最是能将这些记忆传承。

  他们不该小瞧人族。

  想起自己在灵霄舫中的一幕幕,以及那些待自己亲如姐妹的同门,红魔脸上扬起了一抹不属于魔界的柔软笑意。

  对了,她还得知了一个消息。

  凤族太子,也许还活着。

  ……

  ……

  好不容易才把悲愤难当的贞洁烈男郦抚卿安抚下来,姬冰玉长长地松了口气。

  想不到大师兄来自魔界,居然还是个纯情少年,自己不就是提前防患于未然,所以才想着与他说个清楚吗?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完全get到姬冰玉心声的天道:……

  它在心里默默为郦抚卿点了根烛,又不免幸灾乐祸了起来。

  终于!这个世界不止是它被姬冰玉迫害了!

  天道扬眉吐气,尽管知道郦抚卿看不到自己,可它依旧化形在郦抚卿身边耀武扬威地……打了好几个滚。

  姬冰玉嘴角抽了下,决定不去看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如今面上已经将事情解决,不过为了平息争端,姬冰玉暂时不用去明悟堂上课,安心呆在雪腴峰内,明面山算是个禁足的处罚。

  毕竟姬冰玉这次“痛殴禹倩雪”的事件不算隐秘,当日便有不少人知晓,为了避免门内以后互殴成风,长清子决定给予姬冰玉一些相应的处罚。

  不得不说,长清子是个十分有先见之明的人,他的决定十分正确,可还是晚了一步。

  尽管当日看见姬冰玉用唢呐殴人的只有寥寥几位,可这样的大场面,还是给他们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的震撼。

  原来,音修,还可以这么修?!

  这些后话暂且不论,得知这个决定,姬冰玉并没有异议。

  她甚至在心底感慨,掌门真是难当啊。

  对外要像交际花般长袖善舞,应付玄枫道长那种傻——傻乎乎的小长老;对内既要有严父的威望,还有有慈母的关怀,有时还要扮演一下老娘舅,来调节一下他们这些熊孩子的争端。

  #掌门惨#

  身旁的容清垣冷不丁开口:“在想什么?”

  “在想还好我不是掌门。”

  意识到这话颇有几分歧义,姬冰玉赶紧补充:“不是说掌门做的不好,而是太累,太辛苦了。”说到这儿,姬冰玉的社畜DNA动了,不自觉地开始往下编。

  十分流利,甚至无需思考,全凭嘴皮子本能动作。

  “如果说掌门长清子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对自己太不好了!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啊,这怎么行呢?”

  姬冰玉痛心疾首:“我们还需要掌门的循循教诲,长清门未来十年内的发展还需要掌门的英明领导——”

  天道实在听不下去了,它觉得倘若继续,也许它没有实体的脚趾都可以原地动工抠出一根天柱来。

  [爹,不是社畜早会,收住收住。]

  被天道在脑内这么一喊,姬冰玉猛然清醒过来,她立刻闭嘴,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师父别担心,我觉得留在雪腴峰上不用去早会——早课,也挺好的。”

  姬冰玉诚恳开口,她发誓,今天之内没有哪一句话会比这句更真诚了。

  韶阳羽瞥了姬冰玉一眼,显然是发现了她企图摸鱼的心态,她小幅度地扬起了嘴角,也并未阻止。

  至于沈和歌——他仍沉浸在方才殿内的情绪中,一时间尚未脱离。

  而剩下的人里,容清垣不置可否,反倒是刚才大喊大闹、险些与姬冰玉大打出手的郦抚卿立刻升起了不满。

  “掌门凭什么不让小师妹去?”

  原本还在对着姬冰玉施展嘲讽大法的郦抚卿立刻调转枪口,十一二岁的少年咬紧了牙,气得连脸都圆了一圈,语气莫名带上了几分酸意。

  姬冰玉忽然发现郦抚卿有做柠檬精的潜质。

  不论实际情况,只要他没得到的都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