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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什么要告诉你呀。”

  蝶妄生拖着他华丽无比的大拖尾来到了姬冰玉的身边:“姬师妹现在有我陪着,忘记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也是正常~嘻嘻~”

  姬冰玉:“没有忘记!我——”

  凤飞霜立刻调转火力:“你是谁啊?怎么也在这里?为什么叫她‘师妹’?”

  姬冰玉:“不是,他——”

  蝶妄生抢答:“我是姬师妹新认识的人呀~嘻嘻,在这里当然是来找姬师妹的了~”

  姬冰玉:“没,我——”

  凤飞霜打断:“我管你是谁!反正是我先来的!”

  姬冰玉:“他——”

  蝶妄生冷笑,拿出了一丝正经时的邪魅妖族太子气场,霸气宣言道:“呵,小妹妹,有的事情可不分先来后到哦~”

  姬冰玉:……

  她终于找到了比自己的唢呐更阴间的东西了!

  凤飞霜!蝶妄生!你们两个这都是什么阴间台词!

  姬冰玉绝望地看向了不知道在喝什么东西的容清垣:“你怎么不提醒我?”

  容清垣一饮而尽,将玉瓶放回芥子内,无辜回望:“有些恍神,没注意到。”

  姬冰玉完全不信:“你怎么可能会恍神?”

  容清垣微微一笑,垂下眼睫看她。

  两人距离离得有些近了。

  姬冰玉忽然发现,尽管容清垣今日的瞳色有些浓,像是藏着来自深渊中的古书秘籍,明智危险,又偏偏忍不住想去探寻一二。

  容清垣弯了弯眼睛,他看着她,笑得极其好看。

  姬冰玉觉得容清垣就像是传说中魅惑众生的青丘九尾,光凭这一眼,就能将人勾魂摄魄。

  哦,这个“人”字在这里是个限定词,单指她自己。

  就在这时,姬冰玉听容清垣浅笑道:“为何我不能恍神?”

  鉴于他笑得太过于好看了,姬冰玉生怕自己做出什么欺师灭祖的事情,赶紧错开眼:“……你还不如说是醉酒。”

  编也编个像点的!

  熟料这一次,容清垣居然难得正经,认真解释起来。

  “这世间寻常酒类醉不倒我。”容清垣道,“若是我恍神,只有一点……”

  姬冰玉悄悄竖起小耳朵。

  “——大抵是闷醋喝多了罢。”

第75章 呐呐呐

  ……这就很离谱。

  最终, 眼看着蝶妄生和凤飞霜亦然进入了浑然忘我的状态之中,姬冰玉沉默了几秒,果断选择了拉着容清垣先跑为敬。

  没走几步, 姬冰玉就听见了一阵喧闹。

  前面是一堆百姓挤在了一起, 他们似乎围着什么,手上都拿着些长棍之类的东西, 再不济也是一块板砖, 此刻正群情激奋地往中心招呼。

  “让你当年欺负翠儿, 看老娘打不死你个龟孙!”

  “嘿, 方婶子,给俺腾个地儿!”

  “好嘞!顺子!”

  “方婶子别忘了给他吃点儿仙人给的药,可不能让他这么快就死咯!”

  姬冰玉觉得自己好似错过了什么剧情, 她疑惑地转向了容清垣:“他们这是在……?”

  “打人。”容清垣言简意赅地做下了结论。

  姬冰玉:“嚯, 在打谁?”

  容清垣眨眨眼,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你认识的。”

  我认识的人?

  姬冰玉眯起眼,在脑中扒拉了一下。

  在他们在摄魂阵中发现雁流苏企图用卑劣手段对付连如月时,最先陷入暴怒的不是郦抚卿, 也不是蝶妄生, 甚至不是脾气最差的姬冰玉,而是一直表现的十分和顺温柔的苏芝月。

  雁流苏这些手段明显让苏芝月有了非常糟糕的联想, 完全不用姬冰玉和郦抚卿动手,苏芝月自己就把她给收拾了。

  过程……呃, 颇为惨烈就是了。

  也正是在这一刻, 姬冰玉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天道会说苏芝月是个“扭曲”“几乎毫无感情”的人。

  即便是对身体里流淌着她的血脉的雁流苏, 苏芝月也毫不留情, 甚至更加狠毒。

  之后, 苏芝月更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似乎颇为懊恼,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儿。

  不过虽然雁流苏彻底的逝去,但本就神魂不稳又身为傀儡的苏芝月动手的代价之一,就是她的身体彻底湮灭,只能以幽魂的形式存在。

  这同样意味着,她本就不长的寿命,更加短暂了。

  当然,看起来苏芝月一点也不在乎就是了。

  姬冰玉表示正常人不能理解疯批的想法,她将自己的思维拽回来,压低了声音猜测道:“是雁沂端?”

  毕竟这些主事人里,雁流苏和雁文涛已经死了,而江望之被她一脚踹去了地下城里,恐怕此时已经被吓破了胆——那么剩下的人里,也就只有这个为非作歹多年的“雁小少爷”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了。

  容清垣‘唰’的一声展开了折扇,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压低了声音道:“阿玉真聪明,是他。”

  姬冰玉当即将声音压得更低:“是你将人扔出来的?”

  大师兄郦抚卿手段直白,只会想要把人打死了事,万万想不到这样的操作。而蝶妄生——不是姬冰玉说他,但这位号称“血脉高贵”的妖族太子(太女?)的脑子八成有什么问题,再给他十年八年也想不到这样好的注意。

  既能让雁沂端遭受报应,又能平息些百姓们的愤怒。

  唯一有这个脑子,又敢当机立断作出决定的,恐怕只有容清垣一人了。

  “是我。”

  容清垣微微颔首,云淡风轻道:“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试图从侧门逃走,只是不巧,刚好遇见了我。”

  “所以我顺便就捉住了他,又顺便废了他的修为,然后让抚卿喊了一声,就把他扔出去了。”

  姬冰玉毫无感情的‘哇哦’了一声,死鱼眼地看着容清垣,扬起眉梢重复道:“‘顺便’?”

  容清垣收齐折扇,抵住唇角,笑得一派光风霁月:“当时想着,来都来了,自然也就‘顺便’动了手。”

  好一个“来都来了”!

  无论何时,姬冰玉对于容清垣总是能云淡风轻地说出些惊天动地的骚话感到十二万分的敬佩。

  这一次也是一样。

  姬冰玉顺手从一个小贩手里买了份瓜子,她不由分说地掏了一把塞进容清垣的手中,拉着对方找了一个绝妙的视角,津津有味地看着雁沂端被暴打的全过程。

  “啧,只怕他也没想到,自己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吧?”

  姬冰玉将瓜子嗑得咔咔响:“雁沂端从来自诩身份高贵,觉得自己凌驾于众人之上。他大概从未想过,会被一直瞧不起的‘杂种’们这样踩在脚下吧。”

  容清垣轻笑道:“不仅如此,我猜他还想不通,你们为何都会去帮着阳羽,蹚入这场浑水里。”

  容清垣说得半点没错。

  躺在地上连抱头的力气都没有的雁沂端真的想不通。

  在雁家被爆破之时,他还在后院的阵法中,等待着不劳而获。

  在雁沂端的设想中,他最好能吸收足够的灵力——起码也要让他一步跨越至金丹之上,成为人人称羡仰慕的金丹真人!

  那时的雁沂端发狠似的想到。

  等到了金丹,他一定要去曾经羞辱过他、看不起他的人面前好好地耀武扬威一番!

  尤其是那个姬冰玉!

  雁沂端忘不了她带给自己的耻辱,在那么多人面前的一顿毒打简直是将他的脸面丢在地上踩,尤其是最后,甚至让他耽误了入门试炼!

  简直不可饶恕!

  所有的愤恨被雁沂端累在了心底,就在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跨越金丹步入人生巅峰的时候——

  雁家垮了。

  一夜之间,雁家沦为废墟,就连他自己都被重创。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

  虽然雁家垮了,但江望之的出现又一次给了陷入绝望之中的雁沂端希望。

  原来他竟是江城主的儿子!

  原来他还有另外的靠山!

  雁沂端顿时狂喜,他很快从对他无比愧疚包容的江望之口中套出了事情的原委,并将此作为把柄,数次从江望之手中得到好处。

  他的生活质量没有丝毫改变甚至变得更好——江望之对他的溺爱丝毫不逊色于雁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体有恙的雁沂端顿时又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像是要以此展示他“没病”一样。

  ……

  姬冰玉猜测,这大概就和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一样,不行的人都喜欢说自己十分可以?

  “他快死了。”容清垣平静地开口。

  确实如此。

  地面上的雁沂端显然十分痛苦,他的身上早已无一块好肉,衣衫破碎,膝盖骨也被打折了,整个人像是一条断了一半的蚯蚓似的匍匐在地上。

  喉咙中发出‘赫赫’的喘息声,粗粝的像是用指甲挂蹭地面,雁沂端脸颊上原本细嫩的皮肉已经布满了伤痕,一只眼球突出,流下血泪来,猩红色的血液混杂着泥土,蜿蜒而下,在脸上留下了一条斑驳的痕迹。

  看上去可怜又凄惨,但姬冰玉一点也不同情他。

  姬冰玉略微皱起眉毛:“诶,就这么死了?可是我看后面还有些人等着打他呢!”

  容清垣道:“我先前给了那些百姓一些丹药,想来是他们忘了。”

  姬冰玉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殴打残渣嘛,到了兴头上,就是容易忘事的!

  姬冰玉叹了口气:“死得太轻易了。”

  “不会。”

  眼看着雁沂端奄奄一息,下一秒就要魂归九天,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即将解脱这件事,眼中爆发出了惊人的光芒——

  容清垣轻轻一弹指,一股细小的气运入了雁沂端的口中。

  于是,原本濒死的雁沂端,又强行活了过来。

  容清垣微微勾起唇角:“看,他又活了。”

  姬冰玉:……

  [我死了,我装的.jpg]

  她不知道雁沂端现在是何心态,但是姬冰玉本人表示,看着雁沂端被暴打可真是让人愉悦极了!

  “所以师父此次前来可还有别的要事?”姬冰玉从原本坐着的高处一跃而下,动作利落潇洒,拍了拍手,对着容清垣道。

  容清垣同样落于她的身后,比起姬冰玉的潇洒,他宛如一根羽毛,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声响。

  “有些不放心你们,来看看罢了。”

  姬冰玉狐疑地侧过头:“可您不是不能下山吗?”

  她记得原先好像说过,出于某种约定(?)还是禁制(?),杀神容清垣不得轻易下山来着?

  容清垣道:“想要做一件事,总是有办法的。”

  他一笔带过这个话题,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下姬冰玉的额头,无奈道:“再说了,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已经远不是‘淮州桃城’的小事了。”

  “我好歹也是你们的师父,若是在这个时候不能庇护一二,岂不是妄为人师?”

  姬冰玉捂着被弹了一下的地方,做出一副控诉的模样:“容清垣你变了!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容清垣陷入沉默,他抵住唇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让姬冰玉发现不对。

  然而姬冰玉正演在兴头上,她声泪俱下的控诉道:“当时人家有用时就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嫌弃我了就——”

  姬冰玉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面前站着的清源道人、凤家长老还有一个穿着紫色衣袍上面画着眼熟族徽的中年男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清源道人显然目瞪口呆,他先是看看姬冰玉,最终用痛心疾首的声音道:“君既无情我便休!姬师侄惊才绝艳,又何须耽于情爱之中?这天下男子如过江之鲫,此等容貌平平、又修为平平之人何须让贤侄如此费心?”

  好家伙!

  “平平无奇容清垣”?!

  清源师叔,不是我说,如果把他的阵法撤了,是你当场被吓得买站票跑回流明谷的程度!

  姬冰玉下意识看向了容清垣,只见对方嘴角噙着笑,没有半点反驳的意思。

  “……等师侄修为大成,要什么男子没有?恐怕天下好儿郎都排着队供你挑选。如这人这般不识抬举——”清源道人还在继续,他看着姬冰玉,仿佛看着一个被PUA的少女般痛心,“——哎,总之师侄定要好好修炼!若是无端为此人而耽误了修为,才是不值啊!”

  姬冰玉:?

  看不出来,您不仅是我事业粉,还藏有一颗大女主的心?

  但是您是怎么对着容清垣说出“容貌平平”这句话的啊!就算不提容貌,我记得当初你们见面时,除去玄枫道长那个脑子缺根筋的家伙,根本没人敢惹容清垣——

  等等。

  姬冰玉忽然想起。

  ——容清垣此时用了法术遮掩容貌,只有几位亲近之人能认得他。

  而清源道人显然是没有看出来。

  ……哦,怪不得容清垣不生气,人家搁这儿看戏呢。

  姬冰玉目光略微偏移。

  哦,凤家长老似乎看出来了,他现在正用手托着自己即将捶地的下巴。

  至于那个疑似雁家的人有没有看出来,姬冰玉也不在乎。

  她赶忙安慰了清源道人一番,又略过了凤族长老,给他时间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世界观,最后拍了拍雁家使者的肩膀,和他进行了一番友好寒暄。

  “人生真是奇妙啊!”

  为了不冷场尴尬,姬冰玉绞尽脑汁地想着话题,她抬手指了指正在被暴打的雁沂端:“我第一次遇见雁沂端时他在被暴打,最后一次遇见雁沂端时他还是在被暴打诶!”

  “还有雁流苏,我第一次见她时打了他,最后一次见她时,她也被暴打诶!”

  “哦,还有那个什么雁文涛,我第一眼见他时就像打他,最后果然打了他!”

  说到最后,姬冰玉大力拍了拍雁家使者的肩膀,由衷地感叹道:“不得不说,我和你们雁家还真是有缘啊!”

  雁家使者:“……”

  这位修士,你自己仔细思考一下你说的话,你觉得你礼貌吗?!

  雁家使者一脸麻木地感受着自己几乎要被拍断的肩膀,想起尊主的要求,不由陷入了绝望。

第76章 呐呐呐呐

  在临行前, 赤羽洲尊者雁询子将他准备排出去的使者召于座前,殷切嘱托过几句。

  而雁询子这些话中的重点,就是让这位使者务必尽最大努力消除姬冰玉对雁家的恶感, 若是能让对方对雁家产生些许的好感甚至是归属感, 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即便尊贵如雁询子, 也觉得这个要求属实有些困难。

  不过姬冰玉年岁不大, 想来最多是少年气盛罢了, 也不至于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

  更何况修行本就艰难, 不说什么秘境探险,便是人情往来也需要些东西筹备,还有外出游历的时候……毕竟小鬼难缠, 而在这些时候, 雁家的名头就会是最好的助力。

  更何况,修行之路上,谁又不需要什么法宝、丹药呢?即便她是长清门的弟子,可是长清门下三千阶, 光是修士也不知凡几, 如何又能方方面面的照顾到她一个平平无奇的修士头上呢?

  如果这小姑娘是个聪明人,那么她就该明白, 在修行之路上,雁家会是她最大的助力。

  所以雁询子一点也不担心姬冰玉还会抗拒下去。

  财帛动人心, 如果不动, 那就是给的还不够罢了。

  “尽力即可。”

  雁询子顶着一张悲天悯人的脸, 叹息了一声。

  “这孩子恐是因为她的父亲而对我们颇有成见, 你此次过去, 略微安抚一二。”

  身着黄衣的使者连忙应声道:“谨遵尊上教诲!”

  他没有看到身旁同僚纠结万分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心中对即将去的地方、即将见到的人浑不在意。

  在黄衣使者的心中,淮州桃城不过是个犄角旮旯的小地方——当然,任何地方比起他们的赤羽洲,都不过是个小地方而已。

  还有那个什么“姬冰玉”,听都没听说过的姓氏,无非是仗着有些许雁家血脉罢了,要黄衣使者来说,完全不值让尊者如此费心。

  只是既然尊者发话让他走一次,那么他便走一次好了。

  两位使者垂手而立,上座的雁询子似是在写着什么,手里拿着笔,冷不丁道:“那些被欺负的百姓倒是可怜。”

  “尊上心善。”黄衣使者对着雁询子一脸崇拜憧憬,看着雁询子似乎在垂眸深思,他面露担忧与气愤。

  雁询子撩起眼皮看他,将黄衣使者的神色纳入眼底,宽和一笑:“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黄衣使者赶紧行了一礼,不忿道:“小人只是觉得尊上太过心善,那些百姓得雁家庇佑许久,比起在西魔界活得战战兢兢、衣不蔽体的人,他们哪里又有什么可怜的呢?这些百姓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而不是沦为妖魔口中之物,靠的不就是我们赤羽雁家的名头吗?”

  “如今无非是时局稍乱,之前的小雁家主治下不严,被抓出了一点错处罢了,就有人忍不住要跳出来搬弄口舌,拖累雁家名声,实在是下作至极!依小人来看,尊上对他们好,他们却还不如那路边野狗,起码给狗一些吃食,它们也不会对人狂吠呢!”

  黄衣使者言谈之中全然是对雁询子和雁家的维护与认同。

  在他眼中,那些被欺压的百姓们的尊严与情感,大概是一文不值的。

  雁询子叹了口气,他看着呈在案桌上属于雁文涛的种种罪状,放下笔:“文涛的性子我知道,最是宽和柔软不过的人了。大抵是文涛宽容太过,倒是让底下的人钻了空子,没得惹出了这些是非来。”

  这份罪状是由凤空澈之前书写的雁文涛的罪行,由凤家出面,送至赤羽雁家手中。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份罪状,雁询子才不得不派人前去,做个样子。

  然而这薄薄一页纸上,凝聚着近千条人命、百余个家庭的妻离子散、无数血泪与悲苦——

  然而在雁询子眼中,却不过是些“是非”罢了。

  “我已命人将姬冰玉的通缉令撤下,至于这份罪行……”

  雁询子微微垂下眼,面上的肌肉紧绷,嘴唇蠕动,似是极为感伤:“毕竟是我雁家治下不严,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就将它公之于众吧!”

  这份罪行必须公之于众,但不是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而是雁询子知道瞒不下去了。

  这姬冰玉毕竟是长清门的人,与她同来的还有凤、谢两家的孩子。

  若是姬冰玉一个人,长清门自然不会保,但是这么多弟子牵扯进来,即变为了大宗门的脸面,长清门也该保下他们。

  更何况,如今雁文涛已然身死,留着个名声又有什么用处呢?倒不如用他来换取雁家“礼贤下士”的名声。

  这也是这个弃子最后的用处了。

  雁询子心中的算盘打得叮当响,他随意抬眼扫了一眼黄衣使者身旁的另外一位使者。

  这位使者并不是亲身到场,而是利用一种特殊的通信手段将自己的影像落在了此处。

  在他的位置上,放置着一块小小的“石头”,要说是石头也不准确,更确切来说,这鸽子蛋大小的石头,更像是一块流光溢彩的红宝石。

  此物名为“千里石”,顾名思义,就是拥有这样的石头,可以将自己的影像传递千里。

  而这石头中如血的颜色,则正是要投影者本人的血液。随着留影时间的加长,这石头上的红色会越来越浅,直至最后骤然崩裂。

  与此同时,被留影者也会感到相似的痛苦,好似五脏六腑都裂开一般。

  所以这留影石在修仙者只见并不常用,除去它本身的难得外,更有其太过痛苦,为正统之人所不耻的缘故。

  但是显然,雁家并不在乎这些。

  这位留影的使者穿着与黄衣使者一样款式的衣服,不过颜色稍暗些,以土棕色为主,缩着脑袋,看上去比身边同伴安静胆小许多。

  雁询子对着黄衣使者道:“你再去一次桃城,去找桃城城主江望之,传达我撤销通缉的命令,以显重视。”

  “姬小友到底是我雁家血脉,总要庇护一二。”

  雁询子的算盘打的很好。

  姬冰玉已经被通缉过一段时间了,想来内心正是惶恐之时,自己接二连三的排出使者,想来她即便一开始心中颇有微词,也会被这番“诚意”打动。

  年轻人嘛,吃了些亏,才知道认错。

  无非是一个缺爱的小姑娘罢了,雁询子浑不在意的想到,这样的小姑娘,他见得多了去了。

  不过倒是要防着一点,这小姑娘脾气大,万不能让她恃宠而骄起来,若是再生事端,可就麻烦了。

  于是雁询子慈和道:“你去时小心,切勿吓到了她。”

  黄衣使者见尊者如此,心下更是不满,面上也带出来一些:“是,小人一定多加小心。”

  雁询子将他眼中的不满看得一清二楚,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千里石中的人:“雁正,你一直垂首不言,可是对方才的话有什么异议?”

  土色衣衫的使者将头埋得更低,人也有些颤抖:“回禀尊上,属下没有异议。”

  雁询子对此并不意外,他平和道:“你去得早,可是见到人了?”

  雁正将头埋得更低:“见到了。”

  雁询子:“如何?”

  如何?

  提起姬冰玉,雁正脑中顿时划过千言万语,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复,张了张口,最后汇成了一句话——

  “挺好的,方才刚把江城主府给炸了。”

  雁询子:……???

  黄衣使者:……???

  ——尊上,姬小姐已经被您通缉快半月啦!

  ——很好,她认错了吗?

  ——她不仅没有认错,还顺手将您打算扶持的下一个傀儡的府邸也给炸啦!

  雁询子险些摔翻了茶几,不可思议道:“炸了江府……她一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姑娘是怎么做到的?可是有什么帮手?”

  这江望之可不似雁文涛那般外强中,最是狡诈阴险的人物,怎么会在一个小丫头身上翻船?

  而且这桃城离不开江家人,江望之向来以此自得。

  雁正道:“回禀尊上,与姬冰玉一起的,还有凤家少主与她同门师兄师姐,而她的师姐似是与桃城城主江望之有些渊源,几人隐去身份进入江府,恰逢时机,便一举……炸了江府的暗道。”

  “暗道中还有许多被江望之拐骗来的女子,据说还有几位失踪的女子与流明谷、灵霄舫中弟子有关,小人观察,场中似是还有大妖气息若隐若现。眼下正是凤家长老并着清源道人为首,一起主持事宜。”

  雁询子明白,此事已成定局,无力回天。

  不说别的,单说灵霄舫中的那些疯女人,一旦疯起来简直吓死个人,连雁询子都不敢轻易招惹,唯恐被人缠上。

  拐了灵霄舫的女弟子,这江望之简直不要命了!

  更遑论还牵扯到了其他几个门派……

  雁询子揉了揉太阳穴,往日里,他也没觉得江望之如此愚蠢?怎么眼下竟然会做出了这样不合常理之事?

  而且……又是姬冰玉。

  雁询子深深皱起眉,只觉得自己和这姬冰玉当真是天生犯冲。

  他问:“你说着江城主府是姬冰玉炸的?她一个不到金丹的小小修士,竟然有如此之大的本事?”

  雁正抖得更加厉害:“回禀尊上,确实是姬小姐炸的,小人打听到这姬冰玉的本命乐器乃是九重天阁内的神器,据说是‘音缚人魄,曲终魂散’,并她一门独门秘法一起使用,令无数门内弟子闻风丧胆,甚至不堪重负,当场长跪不起!”

  说到这儿,雁正都得更加厉害,牙齿都打起颤来。

  “而且……而且这姬冰玉似乎不缺丹药,小人亲眼见到她从那被她成为‘师兄’的人手中接过价值上百灵石的补气丹药,直接捏碎。”

  雁询子皱起眉:“捏碎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