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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正吞吞吐吐道:“……回禀尊上,似乎就是,洒在地上地上玩儿。”

  雁询子:……

  饶是他听见这句话也心中一痛,

  雁正吞了吞吐沫:“整整一瓶,起码三百余枚丹药。”

  方才还打定主意要以“财帛动人心”的雁询子:……

  “那淮州桃城的那些普通百姓呢?”

  雁询子忽然道:“你先前不是说,雁家那小儿子行事张狂,平日里便不得人心,败落后更是有人去雁家门前唾弃奚落?如今这姬冰玉连亡两家,手段狠辣,可有人也对她心生怨怼?”

  雁正耿直道:“回禀尊上,不曾有人出怨怼之言。小人所行之处,百姓欢欣鼓舞,甚至有人杀鸡宰牛,宴请街坊邻里,宛如过节一般热闹。”

  期待有人给姬冰玉添堵,才好出手相助的雁询子:……

  不知为何,雁询子心中重重一跳。

  一抹熟悉的心惊之感骤然划过了他的心头,却快得雁询子来不及抓住。

  见上首尊者没有立刻开口,雁正久违的情商终于上线,咽下了口中话语,没再多言。

  其实他看到了更多。

  比如,很多桃城百姓家中都还藏着不该存在的凤太子画像、泥人一类的物什,捧在手里,口中直念叨“凤主大人保佑”“多谢凤主大人显灵”之类的话。

  出于某种直觉,雁正觉得自己不能说出口,否则定会招惹更大的祸患。

  即便如此,雁询子也被雁正的耿直噎了一噎,顿了一会儿后,方才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

  他本也看不起那些愚民,方才不过是随口一问,也不曾想会是这样的答案。

  雁询子想起轩辕家那个命格不凡的小子,眯起眼吩咐黄衣使者:“此行除了上述之事,你顺道将雁文涛的子女一同带回……”

  眼见雁正神色愈发微妙,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无比让人心烦。雁询子强压住心中忽然涌起的躁意:“……雁正,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回禀尊上,雁文涛之子女,皆已不在人世了。”

  这一次不等雁询子发问,雁正自己飞快道:“雁文涛之女小人并未得见,听说是死于江府之中,属下揣测,大抵是姬冰玉动的手。而雁少爷,则是……则是……”

  雁正想起自己所见的景象,嘴唇都有点哆嗦了起来。

  “他、他被人废了修为根骨,扔在大街上,任由那些毫无灵气的寻常人泄愤……并且、并且每当他濒死之际,都会有人用上好的丹药将他救起,不让他死去——”

  雁正磕磕绊绊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的身影骤然消失,只见地上原本流光溢彩的千里石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颜色,变得浑浊不堪,宛如一个被日照后干裂的泥团,碎裂在地上,模样竟然有些像是人的头盖骨。

  雁询子无端有几分胆寒。

  他忽然想起。

  这个姬冰玉师从长清门,而她的师父……

  ——是整个修仙界中,最不羁散漫的清虚子。

  一种从未有过的惶恐从心底出现,丝丝蔓蔓地缠绕在雁询子的心上。

  ……没关系。

  雁询子合起眼。

  清虚再狂又如何?还不是因为先前行事太过张狂,中了西魔界那家伙的计,不得不常年待在雪腴峰上养病吗?

  这么一想,雁询子面色缓和了许多。

  他肃容对身旁斗志满满的黄衣使者道:“汝当立即启程,勿要再行耽搁。”

  尽快与姬冰玉打好关系,摸清她的底细。

  他所行之事已至最后一步,绝不能在此女身上功亏一篑!

  ……

  ……

  另一边,刚拜托几位长老后,又将雁家使者所有话全部塞回去的姬冰玉满脸复杂地看向了蝶妄生。

  ……和他身旁的巫九冰。

  “所以,你之前说得,失踪的、和你血脉一样的族人,就是她?”

  巫九冰看向姬冰玉时同样满面惊恐。

  这女子的恐怖她早在之前就有所领教,所言所行别具一格,段位之高,全然不是她能对付的了的!

  她不但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马失前蹄,甚至能扰乱心智!——哦,还有,听说她那一曲勾魂摄魄,能将所有人迷晕,简直恍若传闻中的青丘狐妖在世!

  这么一想,巫九冰看向姬冰玉的眼神,在惊恐中还带着一丝丝崇敬和崇拜?

  忽然被盯的姬冰玉:?

  蝶妄生不知道她们二人先前的渊源,但他能感受到巫九冰的惊恐,和控制不住颤抖的身躯。

  但是蝶妄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无论再怎么像人,他终归是妖。

  在这位拥有孺蝶血脉的妖族太子眼中,敬佩强者和偏爱美人,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而姬冰玉无论是心境还是实力,都算得上是强者,也是个无可争议的美人。

  蝶妄生点点头,回答了姬冰玉之前的问题:“是她。”

  他看向了巫九冰,想起之前他曾见到的对方的言行,蝶妄生略显阴柔的眉头微微蹙起:“她之前帮着江望之做了些错事,索性为时未晚,没有酿下大错。”

  姬冰玉点点头,想起对方稍显稚嫩的手段,大概也做不了什么。

  最多也就是后宅争霸的时候恶心一下别人?至于沾染人命,巫九冰是没有的。

  因为昨日之时,姬冰玉又吹了一次唢呐,他们发现,但凡痛苦倒地者,无一不是手染鲜血、孽障深重。

  如此一来,倒是帮韶阳羽省下来好些功夫。

  姬冰玉实在被巫九冰看得发毛,她从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人,直接上前几步,对着巫九冰问道:“干什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事先说好,你回江府后被抓,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巫九冰被她吓了一跳,当即摇头道:“我知道与你无关!”

  过了几秒后,她又用婉转动听的嗓音道:“我听、听太子殿下说,你姓姬,叫姬冰玉是吗?这可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我先前见你,你虽易了容貌,但光是那双眼睛,我就看出了不凡——”

  被尬夸一脸的姬冰玉痛苦道:“可以了可以了,你有什么直说就好!”

  姬冰玉的话刚出口,只见巫九冰脸上飞起一抹红霞,期期艾艾:“那姐姐可以将你的独门秘术交给我吗?”

  姬冰玉分明听见了容清垣的一声轻笑。

  她鹅躯一震:“什么独门秘术?!你不要空口无凭地污人清白!”

  巫九冰连忙道:“不是秘术,不是秘术!就是想请教一下姐姐将人迷得神魂颠倒的法子!”

  姬冰玉缓缓用脚趾扣出了一个问号。

  见姬冰玉不做声,巫九冰顾不得有其他人在场,急道:“先前妾——我晕得太早,没能将姬小姐的神曲听完,只是听旁人皆道,这曲子勾魂摄魄,令人神魂颠倒,实在是一绝,这才心向往之,希望得到姐姐指教。”

  说到最后,她甚至还含羞带怯地给姬冰玉抛了个媚眼。

  姬冰玉:……

  容清垣:……

  蝶妄生以及刚进门的凤空澈:……

  这可真是真正意义上的神魂颠倒、勾魂摄魄啊!!!

  姬冰玉同样震撼,除去自带滤镜的容清垣外,她第一次遇见如此欣赏自己音乐天赋的活人,忍不住道:“那我再给你吹一曲?”

  巫九冰眼睛顿时一亮,她张口:“我——”

  蝶妄生立即起身:“我便先带着她回去!姬师妹,我们后会有期!”

  美人虽美,但也要有命去看啊!

  从唤醒苏芝月开始,虽然姬冰玉坚称她吹得是同一首,但蝶妄生觉得他已经听了三首不同的曲子了!

  每一次聆听,蝶妄生都会有全新的感受。

  光是这三首曲子,蝶妄生觉得自己已经需要用一生去治愈。

  如果再来一首,那将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蝶妄生当机立断,用他从未有过的速度带着巫九冰飞速离去,甚至没有和韶阳羽等人打招呼,只留下一纸飞鸟传信。

  而与此同时,还在正殿帮忙的郦抚卿也憋着一口气。

  窗外时不时的传来“呱呱”的蛙叫,更让郦抚卿烦闷。

  要他说,那连家姐弟简直比呱呱叫的蛙烦人。

  尤其是连如月,每每出现和韶阳羽叙话,总是能郦抚卿不自觉的被边缘化,甚至都无法接口。

  ——呵,总会让你知道本尊的厉害。

  郦抚卿眯起眼,嘴角不自觉的单边歪起,邪魅一笑。

  这天下,没有——除了小师妹的唢呐,本尊没有怕过谁!

  殊不知,他这笑容,落在某些人眼中,简直能勾魂索命。

  比如正立在窗外的谢永思!

  他本是奉白骨魔将之命,暗中搜寻清辉玉笔,几经辗转才到了这小小桃城,却不料竟然遇见了这小小的白衣少年!

  因着一声蛙叫忽然转过头的谢永思完全呆住。

  这熟悉的面容!

  这熟悉的姿态!

  这熟悉的、眯起的邪魅眼神!

  这熟悉的、单边勾起的唇角!

  这熟悉的,伸手抹一下唇角的姿势!

  谢永思:!!!!!!!

  此时此刻,年纪之类都不是问题!毕竟白骨魔将是魔,还是如今西魔界最强大的魔,由这样的魔生育下来的子嗣,即便是生而知之,形态如少年,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至于郦抚卿容貌更加精致,气质也更加好——嗨呀,那不是还有他们高贵的谢家血脉在吗?!

  谢永思越想越激动。

  一个是魔界奇葩。

  一个是缩小的他。

  若说没奇缘,怎会让自己忽然闻蛙又见他!

  谢永思感动的都快涕泪横流,为了保证自己下一次不被白骨魔将暴打,他决定铤而走险,利用白骨魔将的慈母——哦不敌,慈父之心!

  那么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这位小主人记住自己!

  谢永思机警地环视了一圈四周,好不容易调准了周围人忙碌,而郦抚卿气闷,单独出现的时候,立即冲上去,噙着眼泪低声道——

  “少主!属下找您找的好苦啊!”

第77章 呐呐呐呐呐

  面对鬼鬼祟祟宛如做贼一样的谢永思, 郦抚卿嫌弃地将脸皱成乐一团。

  郦抚卿: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也不怪他如此行径,实在是现在的谢永思太过其貌不扬。

  先前为了打听宝物的消息,谢永思将手下人马兵分两路, 一队放在明面上, 令他们直接带着贺寿礼物前去给雁文涛拜寿。

  而他自己则是乔装打扮,伪装成一个长相略有几分丑陋、让人看了一眼后绝不想再看第二眼的奴仆。

  在雁府覆灭后, 几经辗转后, 谢永思终于混入了江城主府中。

  万万没想到, 就在这里, 让他发现了好大的一个惊喜!

  郦抚卿:去你蛙的!

  他后退一步,拉开了与这个疑似颅内有疾的奴仆的距离,皱着眉道:“你是何人?”

  此人明显是认错了人, 只是他口中的“少主”二字让郦抚卿颇为在意。

  能用“少主”这种文绉绉的称呼, 除去一些大家族外,也就只有某个郦抚卿极为熟悉的地方了。

  ——西魔界。

  要知道白骨魔将郦无颜那家伙,别的不学,只喜欢人间古法那老一套的东西, 然后去其精华取其糟粕, 将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结合在一起,搅得一团乱。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而言, 郦无颜与某些世家大族——此处特指雁、谢两家,确实是十分般配。

  而“少主”这种带着点世家风雅的称呼, 很符合郦无颜的品味, 更符合那些世家大族惯用的称呼。

  想起西魔界就想起郦无颜, 想起郦无颜, 郦抚卿就会想起自己曾经的部下们, 以及那些失踪在魔渊之下的女魔使们。

  终于, 郦抚卿难得智商上线,他眯起眼:“谁让你来找我的?”

  他常年呆在雪腴峰上,除去几年前被容清垣带着去看了一场新秀比武——甚至那时的他容貌也被容清垣施加了障眼法,郦抚卿几乎从未踏出过长清门的地界。

  既然面前的奴仆将他认成了“少主”,那么可见他现如今未遮掩的容貌与他们的“主人”十分相似。

  不是郦抚卿自负,他如今虽然是少年幼态,这幅容貌比不上成年时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也绝非是随处可见的寻常容貌。若要与他相似——

  郦抚卿嘴边的嘴角邪魅的上扬。

  更像了!更像了!

  简直是一模一样!

  谢永思在一旁看得几乎要老泪纵横!

  难道是自己企图偷懒、蒙混过关的事情被发现了?还是谢家打算私吞宝物的打算被白骨魔将知晓……

  谢永思几乎要被自己的联想吓得肝胆俱碎,见郦抚卿连连发问,却没有否则“少主”这一称呼,他抖着嗓子道:“少、少主,可是尊——大人让你来的?”

  “是的。”郦抚卿一口应下,“他让我来的。”

  真的是白骨魔将让他来的!

  白骨魔将又为何独独派他前来?难道——

  谢永思身体又抖了抖,下巴上干枯的长长胡须可怜地颤动着:“大人可是对小人的行动有所不满?”

  对付这种似是而非的提问,郦抚卿最擅长了。

  他将手背在身后,高深莫测地看了谢永思一眼。

  尽管郦抚卿根本不确定面前人的身份。

  尽管郦抚卿同样不确定他口中的“大人”是谁。

  尽管郦抚卿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

  “——你做了什么,呵,你自己心里清楚。”

  ‘扑通’一声,谢永思竟然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少主!属下知错了!”

  ……

  ……

  与此同时,姬冰玉同样十分震撼。

  原本不应该出现此处的沈和歌也来了桃城帮忙,虽然蝶妄生暂时离去了,有了沈和歌、凤空澈、凤飞霜以及陪着凤飞霜一道下山的钟疏星和钟子期姐弟相助,整个场面稳得不能再稳。

  姬冰玉不耐烦听这些事,她先前听从了容清垣的建议,以唢呐之曲为引,将一罐子上品丹药碾碎了散在地上,以此补全了曾在此地徘徊许久的枉死者的魂魄,引她们早入轮回。

  哦,至于当日被她丢下去的江望之?

  姬冰玉当日把他踹下去后许久没管过他,等她想起的时候,正是韶阳羽要清理地下城,于是她也和容清垣一同下去了一次。

  再然后,姬冰玉就见到了几日前还风光无限、儒和文雅的江望之江城主。

  ——当然,如果不说地上这坨东西是江望之,姬冰玉绝对认不出来。

  地上那一团东西将自己卷在一起,犹如一团被人堆砌而形成的黑色污垢,浑身都散发着臭味不提,江望之形如枯槁,口中念念叨叨,神态几斤疯魔。

  他的眼眶深深凹陷了下去,浑身都散发着腐臭的气息,手臂、大腿都瘦的如同柴火,唯独他的肚子,圆鼓鼓的涨着,像是塞了几个篮球似的,重的他只能跪在地上,靠着膝盖而行。

  姬冰玉眨眨眼,稀奇道:“他这是……怀孕了?”

  “不是。”韶阳羽道,“我给他下了药。”

  已经处理了几日事宜后,韶阳羽成长得十分迅速,她看向江望之的眼神平静无波,轻描淡写道:“是从他密室中寻来的‘生子秘方’,他求了一辈子儿子,又想用子嗣控制他人,我想,该让他自己尝尝这个滋味。”

  姬冰玉立即海豹鼓掌:“还是师姐考虑周到!我先前只想让那些被困于阵法中的亡灵出口恶气,倒是没想到这茬!”

  凤空澈疑惑道:“他怎么还在流血?”

  站在韶阳羽身边的连如月淡定道:“哦,刚阉好,可能没这么快恢复。”

  嘶——

  钟子期猝不及防间听见这个消息,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不等他开口,就听钟疏星一拍手,极为认同道:“此法妙极!”

  好的。

  曾经身受过姬冰玉毒打的钟子期立即选择闭嘴。

  然而他闭上了嘴,却有人要开口。

  站在韶阳羽身侧第二位的清源道人难得犹豫,小声嘟囔道:“这会不会太狠了一些?”

  然而就这一句话,姬冰玉偏巧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怎么能说‘狠’呢?清源师叔,你陷入迷障了。”

  姬冰玉满脸肃穆:“江望之此生罪行,全是因这孽根而起,如今连道友这一招釜底抽薪,斩草除根,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促进了社、江望之人生之大和谐。”

  连如月:“……”

  倒、倒也不必。

  “正所谓‘若想四大皆空,必先亲手自宫’,江望之如今陷入混沌之中,所犯下的恶行累累,实在难以赎罪。若想早登极乐净土,他必须赎罪,而赎罪则必须斩断这万恶之源。他如今思路不清无法动手,唯有连道友出手相助。”

  姬冰玉念了声佛号,谴责地看向了清源道人:“清源师叔,这乃是功德无量的好事,又怎么能说是‘狠’呢!”

  清源道人:“……”

  他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话,怎么就能被扯出这么多歪理?!

  一直冷着脸的连如月嘴角微微上翘,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何韶阳羽会如此眷恋维护她的师门了。

  至于钟子期嘛,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钟子期不由和身侧凤空澈对视一眼,彼此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倾心。

  ——还好我回头的早!不然万一姬师妹出手“斩草除根”就完啦!

  ……

  韶阳羽看着面前的人——这个曾经带给她无数黑暗和噩梦的男人狼狈地匍匐在她脚下,她既不觉得恐惧,也不剩下什么快意,只有对江望之此人的厌恶。

  韶阳羽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真的放下了。

  无论小小的江流苏有着怎样美好而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无论她有着怎样爱她的母亲——无论她有着怎样的过去,这些都是过去了。

  很多人都觉得韶阳羽是不幸运的,即便是曾经最好的朋友连如月也这么认为。

  她分明有着良好的出身却不被承认,分明爱着自己的父亲却被对方伤害,分明有着那样好的母亲却又过早的接受了分离……

  ——但韶阳羽不这么认为。

  往日不可追。

  韶阳羽永远不会忘记曾经的斑斓与灰白,但她绝不会再为往昔束缚了。

  她摇摇头,对着目露担忧的连如月笑了一下,看向了身边的人。

  易了容的师父容清垣,不知为何生了闷气鬼鬼祟祟留在了上面的大师兄郦抚卿,还有温润端方、极具传闻中“青玉沈家”君子之风的三师弟沈和歌,以及不开口时清冷如月,开口后满嘴歪理的小师妹姬冰玉——

  现在的自己,有了一个很好的师门。

  韶阳羽想到。

  这个师门里有一个爱看热闹的师父,一个看着就很热闹的师妹,一个害羞温润的师弟,和一个烦人又有几分可爱的师兄。

  他们会为了她撑腰,会与她分享喜悦,会痛她所痛,会喜她所。

  即便是害羞到有些胆怯的三师弟,也会因为听见有人说她坏话而生气出手;

  即便是最懒、最随意又不喜伤人性命的师妹也会愿意为了她搅入浑水之中;

  即便是从不愿管闲事的大师兄,也愿意为了她下了雪腴峰,甘愿以女装和少年形态示人。

  韶阳羽觉得。

  这世上再没有比自己更幸运的人了。

  ……

  姬冰玉正理直气壮地说着“痛打落水狗,人人皆有责”,一边说着,她兴致上来后当场踹了江望之一脚。然而乐极生悲,姬冰玉没注意,这一脚蹬得过于用力,收回力气时一时间没站稳——

  就在姬冰玉马上要运起灵力稳住自己身体时,原本站在她身边的韶阳羽已经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她甚至比容清垣还要快一步。

  姬冰玉在心中长吁短叹:[容清垣,要你何用!]

  容清垣:[……]

  要是姬冰玉方才真的摔倒,那自己这几年才真是白教了。

  姬冰玉一边心中唾弃着容清垣见死不救,一边立即扶着韶阳羽的胳膊站稳了身体。她抬手时有些慌乱,挂蹭到了韶阳羽覆在脸上的面具——

  “小师妹。”

  就在姬冰玉顺手帮韶阳羽扶正了面具时,韶阳羽忽然开口,语气极为随意。

  “不用戴了。”

  “帮我把面具摘下来吧。”

第78章 呐呐呐呐呐呐

  深秋寂寥, 带着几分不可言说鹅落寞。

  “所以苏芝月的身体已经消散了?”

  “她的身体被藏在棺中那么多年,早就破败不堪,当日之所能强撑站起, 除去你大师兄用的那秘咒之外, 也就是你那‘小呐’的功绩了。”

  容清垣与姬冰玉一同走在桃城外的小路上,他慢慢道:“所以, 她欠你一份。”

  毕竟已经是深秋时节, 即便是偶尔吹拂过的风, 也总是带着几分萧条寂寥。然而在这地理位置稍显偏远的小小桃城中, 却是人人满脸喜庆,欢喜得好似并非凛冬将至,而是春暖花开一般。

  倒也确实如此。

  别的不论, 光是雁家这个在往日里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庞然巨物的倒台, 就足以令桃城百姓欣喜若狂了。

  姬冰玉道:“我的唢呐难道还能——”

  不等她说完,身后传来了流明谷弟子慌乱的声音:“姬师叔小心!”

  是的,因为某些人的缘故,姬冰玉在流明谷的弟子中, 辈分极大。

  被称为“姬师叔”的姬冰玉当即利落转身、侧仰、以灵力凝起盾挡在她和容清垣面前, 然后——

  一唢呐抡倒了这个想要伺机偷袭的江府旧部。

  在对方瑟瑟发抖的惊恐眼神中,将他踹到了来帮忙的流明谷弟子跟前。

  刚来桃城的流明谷弟子:?

  他一脸懵逼地低头看向了倒在他面前不省人事的作乱修士, 又缓缓抬头。

  “这、这就结束了?”

  从头到尾,这个袭击的修士甚至没有发出一字便这样倒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