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莲道:“他也算是个剑客?”

  半面罗刹笑了笑,道:“如果他还不能算是个剑客,能够算是剑客的人只怕就很少了。”

  连一莲道:“他是什么剑客?”

  半面罗刹道:“是个潇湘剑客。”

  连一莲道:“衡山的潇湘剑客?”

  半面罗刹道:“是的。”

  连一莲不说话了。

  她实在没法子再说什么,一个人如果为了要去看潇湘剑客而让别人久等,无论等多久别人都没有话说的。

  潇湘剑客这名字并不特别。

  江湖中每一代好像都有个学剑的人叫做“潇湘剑客”。

  这本来就是个很平凡的名字。

  可是有资格叫做“潇湘剑客”的人,却一定不是个很平凡的人。

  每一代的潇湘剑客剑法都极高,而且通常都很潇洒,很高雅,很风流,很洒脱,甚至还会有点骄傲。

  因为他们的确都有值得骄傲之处。

  尤其是这一代的潇湘剑客,人如玉树,剑如游龙,不但是衡山剑派数一数二的高手,还是江湖中有名的美男子。

  穿红裙的姑娘忽然叹了口气,道:“甚至我也早就想见他了。”

  忽然间,窗外有样东西飞了进来,一个人道:“你看吧!”

  一样东西“噗哧”落在地上,却是个用小牛皮做成的袋子。

  丁瘤子和半面罗刹都已恭恭敬敬的退到一边,躬身肃立。

  “教主回来了。”

  潇湘剑客虽然没有来,能够看到如意大帝,也一样是件非常令人兴奋的事。

  每个人都张大了眼睛在看——

  这位镇三山,辖五巅,上天人地鬼见愁的如意大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们只看见了一个脸色苍白,身上穿着件雪白的袍子,看来显得有点瘦弱的小孩。

  连一莲忍不住问:“你们教主呢?”

  这小孩年纪虽小,派头却奇大,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走进来,根本不理她。

  无忌已霍然站起,吃惊的看着他,失声道:“是你?”

  这小孩道:“是我。”

  无忌叹了口气,道:“当然是你,我早就该想到的。”

  连一莲又忍不住问:“他是谁?难道他就是如意大帝?”

  无忌道:“是的。”

  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居然就是如意教的教主如意大帝。

  连一莲又惊讶,又好笑。

  她没有笑出来,只因为除了她之外,谁都没有一点觉得好笑的意思。

  丁瘤子和半面罗刹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无忌的表情也很严肃。

  因为他知道这小孩子非但一点都不可笑,甚至还真的有点可怕。

  半面罗刹,丁瘤子这些闻名江湖的凶人,会对一个小孩子这么服帖,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无忌很了解这一点,也很了解这个小孩。也只有一个像他这样的孩子,才会替自己起这么一个名字——

  好长的名字。

  他本来的名字只有一个字:雷。

  他这个人的确也像是雷一样,谁也没法子捉摸,谁也没法子控制。

  那个用小牛皮做的袋子还在地上。

  小雷忽然问连一莲道:“你是不是很想看看潇湘剑客?”

  连一莲道:“是。”

  小雷道:“现在你为什么不看了?”

  连一莲道:“他在哪里?”

  小雷道:“就在这里。”

  顺着他用手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只看得见那皮袋子,看不见潇湘剑客。

  连一莲忽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失声惊叫道:“难道潇湘剑客他……他就在这皮袋子里?”

  小雷道:“你为什么不自己打开来看看?”

  连一莲伸出手,又缩回去。

  她不敢看。她已经想到那皮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她全身都在发冷。

  小雷道:“你是不是以为这袋子里装着的是个人头?”

  连一莲道:“难道不是……”

  小雷忽然笑了,大笑道:“看来你的胆子虽然不大,疑心病却不小。”

  连一莲道:“这袋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小雷忽然转过头,去问那个穿红裙的姑娘:“她不敢看,你敢不敢?”

  穿红裙的姑娘没有开口,却走过去把那皮袋子从地上捡了起来。

  她的手好像也有点抖。

  小雷道:“看来,你最好还是不要看的好。”

  穿红裙的姑娘道:“我要看。”

  小雷道:“这里面说不定真有个人头,潇湘剑客的人头。”

  穿红裙的姑娘道:“我不怕。”

  她虽然说不怕,手却抖得更厉害了,拉了几次,才把系着袋口的那一根皮绳拉开。袋子里就有几样东

  西掉了出来——半柄断剑,几件衣裳,和一双耳朵。

  人的耳朵,上面还带着血。

  连一莲总算松了口气,这袋子里总算没有人头。

  这双人耳朵看起来虽然也很可怕,至少总比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好看得多。

  穿红裙的姑娘道:“这真是潇湘剑客的耳朵?”

  小雷道:“衣服也是他的。”

  穿红裙的姑娘道:“你把他的衣服拿来干什么?”

  小雷道:“因为我高兴。”

  穿红裙的姑娘道:“你高兴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雷道:“你难道不知‘如意’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穿红裙的姑娘叹了口气,拿起那半柄断剑,道:“这也是他的剑?”

  小雷道:“这上面有几行字,你念出来给大家听听。”

  穿红裙的姑娘就念了出来。

  “衡山宝器,

  戒之在杀,

  剑在人在,

  剑亡人亡。”

  小雷说道:“你们大家是不是都听见了?”

  是的,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小雷说道:“你们大家有没有嗅到臭气?”

  没有。

  穿红裙的姑娘道:“我说话又不是放屁,怎么会臭?”

  小雷道:“这些话却都是放屁,怎么会不臭?”

  穿红裙的姑娘道:“这些话都很有道理,怎么会是在放屁?”

  小雷道:“他杀的人绝不比别人少,我折断了他的剑,剥光了他的衣服,割下了他的耳朵,他还不肯死。”

  他冷笑,又道:“这些话不是放屁是什么?”

  穿红裙的姑娘叹了口气,道:“好像的确是放屁。”

  小雷道:“不但是在放屁,而且放的都是臭屁,他自己却偏偏嗅不到,所以我一气之下,就把他的耳朵割了下来。”

  穿红裙的姑娘道:“他的鼻子不灵,所以才嗅不到臭气,你应该割下他的鼻子才对。”

  小雷道:“他的鼻子既然不灵,我还割下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