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高嫁

  作者:雪上一枝刀

  简介:

  人人都说林雨珍命好,大杂院的姑娘下乡返了城,一转眼就嫁到了独门独户的大院人家。

  然而没人知道的是,她大半辈子都过得特别闹心,为了做别人眼里完美的妻子,合格的儿媳妇,以及尽职的妈妈,她倾其所有的感情和精力,最后却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丈夫和她日渐疏离,孩子们都和她不亲,公婆不喜,就连娘家人也总嫌弃她补贴的不够。

  重生归来,她决定换个活法。

  既然许俊生还是那么喜欢她,她就高高兴兴的嫁过去。

  住在宽敞的四合院里,就不要总看婆婆和小姑的眼色了,丈夫那么能挣钱,就开开心心的花钱就好了。

  至于以后三个从小就聪明的孩子,也没必要那么紧张的鸡娃了。

  舒舒服服的过好自己的日子,顺便再把事业搞好就行了。

内容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爽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雨珍许俊生 ┃ 配角:甲乙丙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重生之后靠自己。

立意:正确的人生观婚姻观

作品简评:

林雨珍聪颖又勤奋,本来就是个人尖子,可惜上辈子总活在别人的要求里,别人眼里完美的生活,实则是她失去自我追悔莫及的人生。

重生后她决定为自己而活,下乡返城后参加了高考,北大毕业后她事业步步高升,在为人民服务的工作中办实事办好事,家庭也幸福美满,丈夫许俊生对她体贴有加,而且很有经商天分,从一个冒冒失失的青年,不断磨砺成长,最后成为身家数亿的富豪,妥妥活成了真正的人生赢家。

这是一个知识青年下乡返城背景下的故事,故事发生在古老的四九城,语言生动,人物鲜明,女主男主的爱情非常甜,还有很多可爱的配角,也都各有各的精彩,扑面而来的时代感,有着特殊的温情,值得一看。

第1章 返城

  一九七八年八月。

  正值炎夏,天热得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

  从加格达奇到北京的车厢里更是又热又闷。

  还特别的挤,到处都是人和各种行李卷儿,连过道和厕所门外都给占满了,两侧的窗户早都打开了,但还是有一股子很明显的汗臭味儿。

  幸而经过两天两夜的长途跋涉,火车终于缓缓进站了。

  "旅客朋友大家好,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北京站马上就要到了……”

  广播喇叭里传来了列车员的声音,车厢里很多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他们一个个衣着破旧,面容略带沧桑,但笑声听起来还是很年轻爽朗的。

  他们是七年前下乡到黑龙江大兴安岭农场的知识青年,走得时候都才只有十五六岁,回来的时候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对十分扎眼的男女青年,身上穿的也很破旧,但男青年长得很帅,女青年长得也很漂亮。

  男青年叫许俊生,女青年叫林雨珍。

  许俊生将剥好的几个花生仁递给林雨珍,十分高兴的说道,“珍珍,咱马上就到家了!”

  林雨珍的确饿了,接过去几口吃掉了,冷淡的嗯了一声。

  许俊生见她一个笑脸也没有,还以为她不舒服,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额头,被对方劈手打了一下。

  “我不发烧,也没病。”

  许俊生脸上浮现出一个了悟的表情,“你是不是累了?进站还且得等一会儿呢,你闭上眼睛歇会儿吧。”

  林雨珍稍微扭了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离窗户更近一些,以便能呼吸到外面热乎乎的新鲜空气。

  她闭上眼睛,靠在了车座后背上。

  许俊生悄悄的拉她,想让她斜靠在自己肩膀上,俩人在农场好了好几年了,虽然没领证,该干的事儿一样没落下,当众搂搂抱抱也不觉得害臊。

  林雨珍嫌弃的推推他,“你不嫌热啊?”

  许俊生笑笑,转头又和邻座的人一起侃大山。

  过了半个多点,火车终于停下了,一车厢的人都急着往外走,不是你踩了我的脚,就是我踩了你的行李卷儿,闹闹哄哄的简直不像样儿。

  许俊生是个潇洒的人,在农场置办的家当统统不要了,就一个帆布包,林雨珍的也不算太多,一个大包两个小包。

  他拍了拍林雨珍的肩膀,“咱们最后下车啊。”

  大家走得都可真快,仿佛是一瞬间,车厢里就走干净了,林雨珍正要拎起自己的大包,许俊生抢过去,“我来拿我来拿!”

  出了火车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两人大包小包的,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察觉到来自陌生人的不住打量,许俊生忍不住骂了一声。

  他奶奶的,老子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不是外地来的盲流。

  在火车上没睡好也没吃好,许俊生把自己的钱和粮票都留给还在农场的同学了,火车上的伙食不好还特别贵,林雨珍不舍得买,俩人愣是吃了两天白开水就黑面馒头,那馒头吃到最后,都不新鲜了。

  许俊生看到前面有一个国营饭店,正要提议进去好好吃上一顿,又想到自己身上一分钱一张粮票都没有,只能生生把话给咽下去了。

  走到附近的公交站,林雨珍说道,“许俊生,把行李给我吧!”

  许俊生盯着她看了两眼,有些不舍的说道,”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林雨珍笑了笑,“不用了,我自己就成!”说着上前夺过自己的行李。

  恰巧有辆电车来了,林雨珍大包小包的挤上去,坐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许俊生站在原地冲她挥手,大声喊,“雨珍,过几天我去找你!”

  四九城有句老话儿“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这南城,住的都是一些贫苦老百姓,林雨珍家就住在南城。

  她从天桥下来,又走了一站多地,终于赶到家了。

  这附近一大片都是民居,地势有点低,平时还好,一到下雨天整个院子整个胡同里都是水。

  夏天倒是还好,日头大,很快就给晒干了,最烦人的是春秋和初冬。

  推开吱吱作响的木门,这是一处典型的北京大杂院,掉了漆的木门内,原本一进的四合院挤得满满登登的,还搭了不少乱七八糟小房儿。

  一共住了七八户人家。

  她擦了擦汗走进院子,一个老太太正在水池边上洗衣服,老瞅她,林雨珍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刘奶奶您忙着呢?”

  老太太揉揉眼睛,激动地说道,“哎呦,我还以为我眼花了,雨珍,真的是你啊,你可算回来了,这么些年,都长成大姑娘了!”

  林雨珍下乡的时候才十五岁,打小儿她奶奶就总克扣她的饭食,她爸娶了继母之后,继母是个厉害人,在家她也不太敢吃,因此长得像个豆芽菜,又瘦又小。

  大兴安岭农场地处中国的最北端,气候条件很差,生活环境也苦,但农场物产丰富,不缺吃喝,白面馒头不管够,黑面馒头和玉米饼子是管够的,只管敞开了肚皮吃,山上还有各种菌子,野菜,抓个野鸡啥的也不算太难。

  靠着这样的饭食,她长高了,猛窜了一个半头的个子,还出落得更加漂亮了。

  林家占了一间西厢房,紧挨着外墙还搭了一小间,此刻都上着锁,林雨珍把东西放到门口,问道,“刘奶奶,我爸去哪儿了?”

  老太太甩了一下手,“早上吃了饭,我见他出了胡同往东走了,兴许去公园了吧。”

  林雨珍的爸爸林韶春,一般人都叫他林二爷,他是正经的旗人子弟,正红旗,祖上出过三品大员。

  她的祖父是个能人,很会倒腾老物件,一年到头挣不老少,林二爷算是老来子,从小日子过得特别滋润,长大后更是游手好闲,胡吃浪喝,可惜好日子没过太长,她祖父后来得了急病去世了,林二爷的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

  轮到林二爷当家做主,其实就是坐山吃空,存下的老物件都被他给卖掉了,幸而趁着还算阔,赶紧娶了一门亲。

  林雨珍她妈倒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可惜生她的时候大出血,伤了元气,在她三岁的时候就去了。

  家里没人操持,林二爷用钱没打算,日子一下子穷了,家里三天两头揭不开锅。

  林二爷领着刚会走路的林雨珍去母亲家蹭饭,回回老太太的脸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她当了大半辈子的旗人奶奶,没想到临老了,不但不能享福,还得操心儿女的事儿。

  后来没办法,林雨珍的奶奶豁着老脸四处托关系,给林二爷在纺织厂找下一份看大门的工作。

  林二爷是大爷,可不是看门的大爷,好歹干了几年再也不肯干了,恰好查出来有心脏病,也就顺势办了病退,现在他一个月能白拿十九块五。

  他上了几年班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她继母黄翠芬。

  黄翠芬原来是纺织厂的临时工,是个寡妇,拉扯着一儿一女不容易,连个正经房子都没有,就住在窝棚里,俩人看对了眼,就凑一堆儿了。

  林二爷不用上班了,因喜好交朋友,倒是兼职做起中人了,什么活儿都揽,也能混个吃喝,就继续当起了大爷。

  整日逛公园遛鸟喝茶,日子过得逍遥的很。

  林雨珍从大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包,拎在手里二话不说去了附近的陶然亭公园。

  在一群遛鸟的老年人里,林二爷算是年轻的,他才四十多岁,大半辈子没遭过罪也没操过心,面相看着就年轻,在一群大爷里挺出众的,人长得周正,穿的也挺周正。

  他也看到自个的亲闺女了,不过,他倒没咋激动,提溜着鸟笼子,不紧不慢的说道,“雨珍回来了?”

  那语气仿佛她闺女只是去大栅栏或者王府井逛了一圈。

  林雨珍也不跟他多话,“钥匙给我!”

  林二爷摸出一串钥匙递给她,“雨珍,家里有面有菜,你自己弄点吃的啊,今天有人请我吃银丝面,都是老交情了,不好推脱。”末了又添一句,“我对不住我闺女。”

  他说的好听,语气却一点为人父的愧疚都没有。

  林雨珍是个三岁就没了亲妈的孩子,上辈子特别在意这个,现在是完全想开了,拿起钥匙转身就走。

  没有继母在旁边盯着,她打开厨房的小门儿,看到柜子里有成把的面条,就煮了满满一大碗青菜面,还从坛子里摸了两个鸡蛋荷包了。

  一大碗面条吃下去,吃得出了一身汗,她把锅碗一刷,从大包里找出自己的干净衣服,拎着塑料小篮子去澡堂了。

  一张澡票三分钱,以往她是不舍得的,都是自己烧水凑合洗一洗,但两间屋子都窄浅,得小心着澡盆的水别溅出来,还要提防有人偷看,得把窗户都捂严实了。

  那样哪有去澡堂泡澡舒坦。

  林雨珍顶着半干的头发再次回到家,把外屋的小床收拾了一下,倒头就睡了。

  林家正儿八经的房子只有这么一间,一分为二隔成了两小间,里面一间是林二爷两口子住,外面除了摆了餐桌和椅子,靠墙还放了一张小床。

  后来,她是被林雨珠和林宇强的声音给吵醒的。

  林雨珠,别看名字取得像是她的亲妹妹,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林雨珠原本叫孙玉红,是她继母黄翠芬和前夫的女儿,后来林二爷给改的名字。

  林宇强却是黄翠芬和林二爷婚后生养的小儿子。

  林雨珍下乡那年,林宇强才五岁,现在都十二岁了,个子长得挺高,也挺胖,一看就是个贪吃的孩子。

  林雨珠单位发的饼干被弟弟抢了,心里正不高兴呢,撇了林雨珍一眼,什么也没说。

  林宇强倒是喊了一声大姐,但第二句话问的就是,“带山核桃回来了吗?

  林雨珍下乡期间,家里从来没寄过东西,倒是她往北京寄过几回东北的蘑菇和山核桃。

  山核桃皮厚,但林二爷挺会弄,用一把小锤子给砸开,剥了仁再用蜂蜜给腌了,最后小火焙干。

  吃起来又香又甜又脆。

  林雨珍摇头,“没有。”

  倒不是她不想拿,现在才八月,山核桃还没熟呢。

  林宇强有些失望,也有些不相信,三口两口吃掉手里的饼干,趁着大姐去倒水的功夫,胖身子很灵活的蹲下,飞快地打开姐姐的行李。

  林雨珍端着水杯上前拦住他,“你怎么乱翻东西?”

  林宇强转了转眼珠,“你这里面肯定藏了好吃的,我就翻!”

  林雨珍冷笑一声,“要是没有呢?”

  林宇强噘着嘴嘟囔,“没有就没有呗!”

  林雨珠在旁边乱出主意,“宇强,你要是没翻到,就得让大姐打你一耳刮子!”

  林宇强偏头,不示弱的说道,“那我要是翻出来了呢?”

  林雨珍瞄了一眼林雨珠,说,“这主意是你二姐给你出的,翻不出来,就扇她一大耳刮子呗。”

  林宇强才不管挨打的是大姐或者二姐,高高兴兴的说,“成!”

  林雨珠撇撇嘴,冲她翻了个白眼。

  林雨珍拿来的三个行李包里,一个里面是洗得干净但全是补丁的被褥,一个里面是同样打满补丁的旧衣服,另一个里面倒是有些杂物,有书有手电筒还有一盒雪花膏,但唯独没有吃的。

  林宇强不甘心,赌气把东西都倒在床上了,还是连核桃的影子都没有。

  上一世也是如此,她刚回家,她的好弟弟就翻了她的包,虽然没找到吃的,但翻到了她夹在书里的钱和票。

  下乡知青在农场工作是有工资的,一个月五块钱,还有少量的供应票。

  这点钱大多数知青都不够花的,都需要家里寄钱补贴,但林雨珍省吃俭用,攒下了一百多块钱和一沓子全国粮票。

  这钱和票都被林宇强交给了继母。

  不但如此,黄翠芬还恶人先告状,跟林二爷哭诉,说继女藏私房钱了,说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心。

第2章 返城

  林雨珍将喝完的水杯放回桌子上,嘴角浮起一个讽刺的笑。

  “宇强,没翻到对吧,你刚才可答应了啊,快去打你二姐啊!”

  林雨珠威胁弟弟,“宇强,你要敢打我,下个月的饼干一口也别想吃!”

  林宇强气呼呼的说,“你敢!”

  正闹得乱哄哄的,继母黄翠芬扎煞两只洗菜的湿手进来了,笑着说道,“雨珍醒了,你回来之前咋也不拍个电报,我好请假去接你!”

  她这人最会做面子功夫,在言语上更是面面俱到。

  林雨珍也笑,“我这么大的人了,咋还用您去接,我记得我走那年,您腰伤了一下,这会儿好了吧?”

  七年前政策要求城市青年下乡,一家只能留一个孩子。

  林二爷和黄翠芬一个再婚一个再娶,统共有四个孩子,黄翠芬带了一儿一女,大儿子挺大了,已经在印刷厂上班了,那就不算数了,剩下的三个孩子,林宇强太小,就只能在十五岁的林雨珍和十四岁的林雨珠里面选了。

  为了不让林二爷犯难,黄翠芬主动说让林雨珠去下乡,谁承想临要走的前几天,出了事儿了。

  黄翠芬带着林雨珠去逛大栅栏,也不知咋的母女俩被一辆三轮车给撞了,黄翠芬伤的是腰,林雨珠伤的是胳膊,母女俩灰头呛脸都带着伤回到家,还没说话呢,林二爷就主动提了,让林雨珍替妹妹下乡。

  林雨珍就这么跟着几个同学一起去了祖国的大东北,因为走得急,没有准备,连个厚棉衣都没有。

  黄翠芬一愣,“早就好了,雨珍,你这些年没在家,妈也不知道你啥口味,晚上想吃点啥?鸡蛋面?”

  林雨珍笑了笑,既然她要演慈母的戏码,她就陪着,用撒娇的语气说,“妈!您不知道,在大兴安岭这几年,我可想吃您包的饺子了,尤其是纯肉馅的,一口一个,吃着那叫一个香!”

  黄翠芬本来不过随口客气一句,没想到继女还真敢说。

  林宇强也跟着裹乱,也大声嚷嚷,“我也要吃饺子,吃肉饺子!”

  林雨珠早就看继姐不顺眼,已经忍了一肚子气了,说,“吃什么饺子,你一没粮本没户口的人,挑什么呀,没看到家里的面袋子都空了,这还没到月底呢,得省着点吃了,要我说,家里还有点棒子面,就蒸一锅窝头得了!”

  雨珍斜了一眼林雨珠,这小丫头片子也长高了,模样却还比不上以前,越长越丑了,“这不咱妈心疼我,主动问我了吗,我这些年在外头老做梦回家,老梦见咱妈做的肉饺子,咋还不能说了?”

  恰在此时,林二爷一手提溜着鸟笼子,一手里提着一块肉进来了,他只听到了亲闺女的话,没听到林雨珠说啥,就笑了,“有些日子没吃饺子了,我也想吃这口呢,这肉剁了,今儿晚上就包饺子吧!”

  林宇强看到爸爸高兴的扑过去,林二爷拍了拍幼子的头,从衣兜里掏出来皱巴巴的高粱糖。

  这半大小子得了两颗糖,美滋滋的躲到一边儿吃起来了。

  黄翠芬接过那一块足有一斤多的肉,笑得合不拢嘴,“我就说二爷最疼的还是雨珍,这不雨珍想吃饺子了,您这就巴巴的买了肉了!”

  林二爷归置好鸟笼子,背着手坐下,林雨珍给他倒了碗高沫茶,他喝完笑道,“这肉还真不是买的,是人送的!”

  别看一天到晚的不干正事儿,林二爷朋友挺多,三道九流啥身份的都有,今儿他去吃银丝面,新结识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胖子,也是缘分,那人也是旗人,也是正红旗,再聊起来那就跟自家兄弟一样亲热了。

  胖子养鸟没经验,两个上好的红子都给养得没精神,倒是瞧上了林二爷的鸟儿,林二爷穷,好鸟早就伺候不起了,就养了俩普通的黄雀,当初花了五毛钱买的一对儿贱鸟儿,不过他养鸟很有一套,倒是养得溜光水滑,看着挺不错。

  林二爷当场就分给他一只黄雀,这鸟皮实,不论谁养都能养的大差不离儿,还主动提了,帮着胖子养一养两个红子,替他养好了再给他。

  胖子千恩万谢,叫兄弟叫的那个亲热,拉着林二爷去了自己工作的屠宰场,恰好收购站送过来几头猪,他的徒弟正忙着宰杀,趁人不注意,他拿着刀子随便那么一削,削下来一块肉送给了林二爷。

  还说以后想吃肉甭客气,找他就完了。

  黄翠芬去剁肉了,林雨珠也跟着去了厨房,林雨珍问,“爸,您从哪认识了这么有本事的朋友?”

  林二爷得意的笑了笑,“这不巧了吗,你赵爷爷还记得吗,小时候没少给你糖吃,最近走了运,又被琉璃厂请回去上班了,我不跟你说过了,中午要去吃银丝面吗,这顿就是他请的,本来只请了仨人,半道上又碰到你刘爷爷了,他还领了一个人,都跟着去了,他领的人就是我今天刚认识的朋友,姓邓,你以后叫邓大爷就行了,你邓大爷祖上也是正红旗,咱们祖上正经是一家儿!”

  林雨珍乐呵呵的又问了几家老街坊的情况,父女俩聊的挺开心,笑声传到外面的小厨房,黄翠芬觉得刺耳,林雨珠更是很不高兴,手里拿着菜刀,发狠的剁着白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白菜有仇呢。

  这西厢房和外面搭起来的小房紧连着,听得一清二楚。

  看到林二爷微微皱了皱眉,林雨珍说,“爸,您歇着,我过去搭把手啊!”

  她来到厨房,看到林雨珠拿着菜刀乱剁一气的样子,惊讶的说道,“哎呦,雨珠,你这干嘛呢,瞧这弄得白菜沫子到处都是,一会儿咱妈收拾不还得受累,你起开吧,我来!”

  黄翠芬刚才就觉得剁菜的动静太大了,冲亲生闺女使了眼色,可惜林雨珠假装没看见,这会儿她替她闺女就坡下驴。

  “雨珠,你也上了一天班儿了,就让你姐干吧!”

  要是林二爷不在家,林雨珠早就跟继姐吵起来了,但现在林二爷在家,她就不能吵了,撂下菜刀扭头走了。

  黄翠芬瞅了继女一眼,问,“雨珍,听说你们这批知青,回来的挺多的,这户口和粮本咋弄啊?”

  林雨珍笑道,“这还不简单,我明儿就跑一趟知青办,只要档案到了就可以把户口落在家里了,有户口了不就有了粮本?”

  黄翠芬点了点头,“咱本来就北京人,户口和口粮本是能解决了,但上班咋办啊,现在找个工作是真难啊,我娘家侄子去年就满十八了,等了这大半年,街道办事处才给安排了一个临时工!”

  林雨珍冲继母笑笑,“找工作这事儿,就不劳您操心了!”

  上辈子黄翠芬也说要帮她张罗工作,嚷嚷的左邻右舍都知道了,但其实呢,压根没有任何行动。

  她不过就是一个纺织女工,当了好多年临时工才转正的,娘家是昌平农村的,能有啥关系帮着找工作呢。

  就是白赚一个好儿罢了。

  黄翠芬皱了下眉头,她早就料到了,这继女长大了就不好摆弄了,但没想到在东北待了七年,变化这么大。

  林雨珍以前就是个鹌鹑样儿,起小没妈的孩子,但凡对她好点她就感激的不行了。

  真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听听这话说的多噎人!

  不过,她也不跟小辈儿一般见识,“雨珍,这么说你是心里有成算了,那敢情好,你不是在农场谈了个对象吗,也是咱北京人吧,哪天领回家来让爸妈瞧瞧?”

  林雨珍和许俊生好了两年之后,许俊生提出要跟她结婚,林雨珍也答应了,就写信告诉了家里。

  婚姻大事儿,还是得告诉他爸和后妈一声的。

  但后来俩人并没能结成,因为许俊生家里不同意,说恣要是在农场结了婚,以后再有了孩子,那就相当于扎根在当地了,以后想回北京恐怕也难了。

  许俊生和林雨珍就没结婚,农场像他们这样的也不少,结婚的没几个,好些都是这么混着,打去年开始,有人陆陆续续返城了,其中之一的条件就是已经结婚的不考虑,必须单身才能返城。

  二人都很庆幸当初没结婚。

  林雨珍说,“这事儿不急,先等我找到工作再说!”

  四九城的另一端,东城金山胡同。

  自家的大门是虚掩着的,许俊生猫着腰轻手轻脚的走到后院,猛然亮了一嗓子,“爷爷!我回来了!”

  许老爷子正在屋里练字呢,毛笔一哆嗦,上好的宣纸上顿时有了一个好大的墨点子。

  他把毛笔递给警卫员,走到门槛一看,可不是他那不争气的孙子吗?

  许老爷子六十多岁了,但腰杆笔直,耳不聋眼不花,目光敏锐的很,瞅了两眼许俊生,觉得他长高了,虽然瘦点,看着挺结实的。

  那股子损劲儿还有,但身上的娇气没有了。

  看来这几年苦没白吃,还是基层锻炼人啊。

  许老爷子呵呵笑了两声,说,“俊生,你看起来有进步啊。”

  许俊生端起桌子上的茶就喝,喝完刷的一下敬了一个军礼,说,“爷爷,都是您教育的好,我在祖国的大东北,没事儿就琢磨您以前说的话,您说得都对,我以后啊,再也不跟您犟嘴了!”

  虽然知道小孙子最会哄人,许老爷子还是挺高兴。

  前院的保姆王妈听到了动静,赶紧跑来问,“俊生,你可回来了,早上你妈还念叨呢,说让我随时准备着,备不住哪天就回来了,饿了吧,想吃啥,我这就去做啊!”

  许俊生七年没回来,要吃的东西太多了,但这会儿他都饿透了,说,”简单点,下碗面就成了!“

  吃了保姆王妈做的一大碗炸酱面和一盘子卤肉,他就睡了,等再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他爸,他妈,还有他妹妹许俊红都提前回来了。

  许俊生走的时候,许俊红才七岁,现在十四岁,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她打小和二哥的感情好,看到二哥灰头呛脸的样子,皮肤也晒的黝黑黝黑的,一下子扑到二哥怀里哭了,“二哥,你在外头受苦了!”

  许俊生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正要安慰他,许俊红已经嗖的一下快速往后退了两步,“二哥,你身上好臭啊!”

  王妈连忙说道,“本来我都烧好洗澡水了,过来叫他,你们猜怎么着,他都睡着了,睡得那一个香,我就没叫他!”

第3章 返城

  许俊生的妈妈田香兰看着小儿子心疼得不行了,吩咐道,“王妈,洗澡的事儿你不用管了,晚上多做几个菜,别忘了做个红烧肉,俊生爱吃!”

  王妈赶紧说,“成,除了红烧肉,我再做个糖醋鱼!”

  夏天在北京吃个鱼虾不容易,老爷子虽说级别高,但一般只有过了秋,部队才会分鱼虾,今儿早上去市场刚巧碰到有卖鲤鱼的,是从密云水库里钓上来的,还活蹦乱跳的呢。

  王妈就赶紧的买了两条。

  田香兰亲自给儿子弄好了洗澡水,又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

  许俊生洗了澡,舒舒服服的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翘着脚,一边儿吃西瓜一边跟长辈闲聊天儿。

  许老爷子是老司令员了,早就退居二线了,不过一天到晚也总不闲着,尤其关心国家大事儿。

  当初各地成立五七农场,是为了建设边疆,实行的基本都是军事化管理。

  他这辈子年轻的时候南征北战,最远去过朝鲜,还参与过海南解放,但后来日子太平了,就很少出北京了,饶有兴趣的跟孙子聊起农场的事儿。

  许俊生说,“爷爷,您不知道,我们第一年去的时候,那真的是啥啥都没有,连个厕所都没有,我们连队有个上海的,特讲究,大晚上起夜非要走得远远的,结果回来的路上碰到野兽了,吓得爬到树上待了一晚上,人都快冻僵了,您猜他碰到什么了?”

  许俊红在旁边做作业,忍不住插嘴,“碰到什么了二哥,狼吗?”

  许俊生说,“山林子里头真有狼,我们连长一再强调一个人不能走太远,但那个人看到的不是狼,是个傻孢子!”

  许老爷子和许俊生的父亲许广汉都哈哈笑了起来。

  田香兰不爱听这些,小儿子现在终于回来了,她着急给安排安排工作,好工作那都是有数的,必须提前占了才行。

  “俊生,你想过没有,你想去哪儿上班,妈给你联系了好几个单位,我们工商局正缺人呢,你爸大学里也有岗位,再就是经贸局,还有银行,都是干部身份。”

  许老爷子盯着儿媳妇问,“俊生的条件,够格吗?”

  不是他不心疼孙子,而是怕让人背后议论,说他许家山的孙子,是走了后门进去的。

  许俊生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孩子虽然有点混蛋,但挺聪明,心思挺活泛,哪怕从工人身份做起,肯定也能当上干部的。

  当年他也不过是个大头兵。

  田香兰回答,“当然够了,俊生是高中毕业才下乡的,这几家单位招工的条件就是高中毕业!”

  许老爷子微微颔首,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滋溜了一口。

  许俊生说,“妈,我这才回家,你让我歇一歇成不成?”

  在大兴安岭农场,一年四季都忙的很,他是伐木工,这活儿挺累,他本来是个少爷秧子,以前根本没干过这活儿,一开始虎口都给震裂了,还有好几回差点让树给砸底下了。

  现在回来了,浑身的骨头又都犯懒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小日子过得挺美,每天九十点才起来,吃饱了就逗一逗家里的猫狗,陪着老爷子下下象棋。

  他是个臭棋篓子,回回都把老爷子气得够呛。

  除此之外,来找他的人也挺多,他这么多年没回来了,这一回来整个胡同的人都知道了,相邻的胡同也知道了,他原来的同学朋友可多着呢,串门的人上午一波,下午一波。

  不管谁来,他都跟人家兴致勃勃的侃大山,顺便打听这两年北京的事儿。

  这么玩了五六天,田香兰就急了,好几个朋友都催她了,说许俊生再不去报到,人就不给保留岗位了。

  她联系的单位,那是个顶个的好,别人挤破头都不一定能进去。

  这天傍晚回到家,她问道,"俊生,你想好没有,想去哪个单位上班?”

  许俊生说,“妈,我要去经贸局。”

  田香兰听了却犹豫了,“经贸局是不错,不过,还是不如我们工商局给你的待遇好,再说了,妈好歹也是个处长……”

  她话没说完,就被许俊生打断了,“妈,我要真去了工商局,以后没出息也就算了,但凡有出息了,别人还不得说我靠的是您啊?”

  许老爷子挺赞成,“俊生说的对,在你手底下干活,出了毛病你得兜着,干出成绩也显不出他!”

  许俊生的爸爸许广汉也说,“经贸局挺不错的。”

  田香兰办事儿很快,立即就给经贸局的老同学打了电话,放下电话就笑了,“俊生,明天你去报到就行了!

  第二天许俊生起了个大早,换上短袖白衬衫,兴冲冲的骑上自行车去经贸局上班了。

  自己的儿子越看越喜欢,田香兰盯着儿子的身影出了胡同,转头笑着跟丈夫说道,“广汉,你看俊生多精神啊,这么帅气的小伙儿,不多见吧?”

  他们两口子都是相貌很好的人,许俊生长得酷似许广汉,父子俩简直如同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她这话貌似直夸了儿子,实际却也夸了丈夫。

  许广汉笑得特别开心,“香兰,咱也上班去吧!”

  林雨珍这些天的日子可远不如许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