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珍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你还没睡啊?”

  许俊生一把抱住她,就这么进屋了。

  到了厅里,他终于把她放到沙发上了。

  林雨珍嘴角翘了翘,说,“你现在体力挺好啊,看来这平时锻炼就是不一样!”

  许俊生抬起胳膊,给她展示了一下肌肉,骄傲的说,“是不是比农场那会儿还壮啊?”

  林雨珍点头,说,“我渴死了,饿死了。”

  许俊生给她倒了杯水,说,“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这么晚了,就煮碗面就行了。”

  许俊生去了厨房,孙嫂已经把面煮好了,问,“什么都是现成的,要不要再炒个菜?”

  “不用了,太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许俊生端着面来到厅里,林雨珍半躺在沙发上,眼睛都快闭上了,他捏了捏她的脸蛋,说,“别睡,吃完再睡!”

  吃过面又洗了个澡,林雨珍躺在舒适的被窝里,说,“还是在家里好啊。”

  五月的天,许俊生觉得浑身都热燥燥的,他摸了摸她还有些潮湿的发丝,说,“那要不然还是调回来吧。”

  林雨珍笑了,“你以为工作是儿戏啊,再说了,青县条件再艰苦,也比五七农场强多了!”

  “其实连艰苦也算不上,要是和咱家里比,那就几乎没有不艰苦的地方了,我挺好的,就是想你和孩子。”

  许俊生生气的说,“你还知道想我和孩子啊,总共打了几个电话回来?我打过去,十回有九回都找不到人!”

  林雨珍亲了亲他愤怒的脸庞,说,“以后不会了,我这不是刚去,为了熟悉情况,所以天天往外跑。”

  许俊生没说话,狠狠咬住了她的耳朵,轻声说,“反正我不管,以后我打电话,都得接,要是没接到,必须给我回,记住了吗?”

  林雨珍吃痛,说,“我知道了,你能轻点吗?”

  许俊生松开了她的左耳,却又立即咬住了她的右边耳朵。

  一直到凌晨一点钟,两个人才昏昏睡去。

  早上七点,诚诚和圆圆都起床并且洗漱好了,来到正厅,看到爸爸的房间还是紧闭着,诚诚立即敲门,圆圆立即大喊,“爸爸,起床了!”

  许俊生也还没睡够,但餍足之后让他觉得浑身舒畅,他瞅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林雨珍,赶紧下床把门打开了一个小缝。

  他冲两个孩子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说,“你们妈妈还在睡觉,小声点儿!”

  陈姐也赶紧说,“诚诚圆圆,咱们去后玩吧,看看小兔子在干什么。”

  圆圆却用更大的声音说,“妈妈回来了?”

  诚诚也说了一句同样的话,然后两个小孩儿就从门缝里往里挤,挤进来一看,还真的有妈妈。

  圆圆兴奋的要尖叫,诚诚捂住了她的小嘴巴,低声说,“妈妈累,让妈妈多睡一会儿。”

  林雨珍这一觉睡得沉,睁开眼就看到了儿子和女儿。

  俩小孩儿就在床上待着呢,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玩具,玩儿还挺好呢。

  诚诚和圆圆见妈妈醒了,立即都凑过来了。

  林雨珍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孩子,亲了这个,又亲那个,说,“妈妈想你们了,诚诚圆圆有没有想妈妈呀?”

  圆圆吸溜了一下鼻子,皱着一张小脸,特别的委屈,“我想妈妈了,非常非常想,妈妈,你为什么不接我们的电话啊?”

  小姑娘说到最后带了哭腔。

  诚诚也说,“妈妈,我也想你了,我特别特别想,我晚上还会梦见你呢!”

  林雨珍搂紧两个孩子,说,“妈妈是因为工作,不能天天回来,有时候也接不到你们的电话,下次,你们再想妈妈的时候,就把想说的话写到本子上,等妈妈回来看,行不行?”

  许俊生推门进来说,“你醒啦,诚诚圆圆,别缠着妈妈了,走,都出去玩吧!”

  圆圆扯着林雨珍的胳膊不撒手,“妈妈,等晚上你陪我睡行吗?”

  诚诚也说,“我也不要自己睡!”

  林雨珍点了点头,“好!”

  这边正房进深很宽,他们夫妻俩的卧室,特别宽敞,放了一张挺大的红木床,一家四口有点挤,但也能睡得下。

  诚诚和圆圆以前也经常跟着爸爸妈妈睡,但现在这不都六岁了吗,就开始让他们试着一个人睡。

  许俊生有点不高兴,说,“你们都这么大了,应该一个人睡了。”

  诚诚好奇地问,“爸爸妈妈也都好大了呀,为什么要一起睡啊?”

  许俊生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给他普及了一下婚姻常识,诚诚没完全听明白,也不爱听了,说,“爸爸,早饭吃什么呀?”

  圆圆抢着回答,“我知道,我早上就闻到炸糖糕的香味儿了,一准儿是吃糖糕。”

  许俊生往外撵两个孩子了,“你俩去厨房瞅瞅吧,顺便告诉孙嫂,让她去胡同口买点豆汁儿。”

  诚诚和圆圆真个儿去了。

  这会儿林雨珍已经起来了,正要去洗漱,许俊生搂住她亲了一口,说,“你要是还没睡好,吃过饭再躺一会儿。”

  她倒是不困了,就是浑身有些酸痛。

  林雨珍推开他,瞪了他一眼,“今晚你去客房啊,我带着两个孩子睡,四个人太挤了!”

  许俊生才不去倒座客房呢,说,“你放心,我保管不那样了。”

  临近中午,安玉香拎着一只篮子来了,篮子里是她做的点心玫瑰饼,她倒是没想到林雨珍在家。

  “雨珍,你回来了?”

  林雨珍觉得,她这个表嫂,比上回见着的时候更加圆润了。

  “对,休息两天,明天下午回去。”

  安玉香从篮子里拿出油纸包的点心,笑着说,“我自个儿做的玫瑰酱,玫瑰都是从西山那边采的,一朵朵都挑拣过的,这饼也刚出锅的,还热着呢。”

  林雨珍拿起一个尝了尝,说,“是挺好吃的。”

  两个孩子正在后院和许俊生一起玩儿,看到表舅妈来了,知道准有好吃的,都跑过来了,林雨珍找了一个小碟子,放了五六块,打开窗户递给诚诚了。

  安玉香说,“这窗户改的可真好,这么在厅里坐着,照样也能看到孩子!”

  林雨珍笑了笑,“我听俊生说,你和我表哥吵架了,怎么回事儿啊?”

  安玉香也正要说这事儿呢,“也许这回我是冤枉了你哥,但他没那个意思,那个姓白的姑娘可不是,我瞧得真真的,她故意用手摸了一下你哥的膀子,你说一般的大姑娘能做出这事儿吗?”

  “要是你哥一点不心虚,能把小白给开了?”

  林雨珍说,“既然已经把人开除了,你就不要不依不饶的了。”

  安玉香有些不好意思,“我已经和历城哥和好了,但我提出了一个条件,以后他们公司,尽量少雇女的,尤其是年轻姑娘!”

  林雨珍笑了,“玉香,没看出来,你还挺厉害的!可这是两码事,他们公司销售上的小曲,还有仓店的小孙,都是年轻姑娘,不都干得挺好的吗?”

  安玉香叹息一声,“雨珍,你是不知道,现在有些大姑娘啊,也不管人家结没结婚,生生的往上扑啊,尤其是像历城和俊生这样的,你也得提醒着俊生!”

  林雨珍知道她这是因为小白多想了,这个时候再说别的,表嫂也听不进去。

  等这事过去了有机会再说。

  她吃完一个玫瑰饼,又拿起一个,“玉香,你这玫瑰饼做的可真好,我觉得比那些点心店里做的还好吃呢,不腻,也没那么甜。”

  安玉香高兴的说,“是吧,我做的点心,都说好吃。”

  “你没想过,自个儿开个店?我觉得指定能特别红火!”

  安玉香倒也想过,可她娘家妈说,历城一年到头挣那么多钱,她还去费那个劲,挣那仨瓜俩枣的干什么?

  还不如好好把家里头照顾好。

  但其实,两个孩子盛盛和小玲都大了,都去上幼儿园了,婆婆退休了,也可以帮着她接送。

  “那,我回去跟历城商量商量。”

  次日中午,林雨珍准备返回青县了,上次她走的时候,特意一大早走的,没跟孩子们打照面。

  这回也是,孩子们去上幼儿园了,下午四点才放学。

  许俊生说,“雨珍,要不,我送你去吧?”

  林雨珍拒绝了,“不用,上次都没用,这回指定也不用。”

  许俊生皱了眉头,“上次那是不用吗,我说我送你,你趁着我没睡醒,你就先走了!”

  林雨珍在抓过他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亲,“俊生,要是孩子回来,咱们来都不在,诚诚和圆圆肯定会哭的!”

  其实上次她一大早就走了,孩子们醒来见妈妈不见了,都大哭了一场,只是这事儿,不能跟雨珍说。

  许俊生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左脸,又指了指右脸。

  林雨珍踮起脚尖,分别在上面亲了亲。

  回到青县,已经下午七点多了,她就在招待所附近的国营饭店吃了晚饭,然后就上楼休息了。

  第二天上午,文化馆的馆长来了,这人姓宋,头发花白,带着深度近视眼镜,说话语速不紧不慢的。

  宋馆长真的只是汇报工作,没提什么要求。

  林雨珍没想到,青县虽然是个小地方,文化馆估计规模也不大,倒真有几个能人。

  宋馆长带来的木版画和剪纸都非常漂亮。

  林雨珍说,“我在琉璃厂都没见着这么漂亮的艺术品。”

  宋馆长听到这话挺开心,说,“我头一回去北京,才十六岁,那时候去逛了一趟琉璃厂,眼睛都不够使了!”

  林雨珍又问,“这些作品平时出售吗?”

  宋馆长叹了口气,“要是有人买就好了。”

  县里财政紧张,他们文化馆的经费,有时候有,有时候批不下来,也就能保证每个月按时发工资。

  但他们单位的职工,和一般单位不一样,笔墨颜料和一切用具,要是让个人承担,每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林雨珍和许俊生去过很多次琉璃厂,每次店里都不少人,字画都挺受欢迎的,而且还可以当场装裱,但那毕竟是首都。

  青县这边,老百姓也就刚刚解决了温饱问题,哪会有余钱买字画啊?

  临走,宋馆长执意把带来的木版画和剪纸送给林雨珍。

  下午,她让干事小陈把杨改香叫来了。

  杨改香很快来了,问,“林县长,您找我什么事儿啊?”

  林雨珍问,“杨主任,你们那个社会抚养金收的怎么样了?”

  杨改香说,“没收上来多少,城里的,或者家庭条件稍好的,第一批都交了,拖着不用交的,要么条件不好,要么平时都是不服管的,让他们拿钱,跟要了他们的命似的!”

  林雨珍问,“那你们现在账上有钱吗?”

  杨改香愣了一下摇头,“没有,收了钱都上交财政了。”

  “林县长,你是不知道,为了让他们交钱,很多办法都用了,咱们县上不能这么干,乡镇是什么办法都用上了,把老百姓家的粮食,猪羊驴,什么的都给弄走了,这样就乖乖交钱了。”

  林雨珍听到这儿,终于不得不承认,莫县长这是给她挖了个坑啊。

  要是真等着计生办凑出这笔钱,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第二天,她就又去找了莫县长,说,“既然一时半会儿这个钱落实不了,那还是县财政出钱吧,也不用一下子建四个烧砖厂,先建一个,如果效果好,再来考虑下一步。”

  莫县长为难的说,“小林啊,虽然是我抓财政,可这些钱,每一笔都是规划好了,要是建造砖厂用了,可能有的单位就发不出工资了。”

  “小杨跟我保证了,下个月月底之前,肯定会把所有的抚养金都收上来,这翻修学校,也不是多着急的事儿,就再等等吧。”

  “要不,你去找钱书记想想办法,他上边儿有人。”

  林雨珍来青县的时间短,县政府的干部差不多都认全了,县委不在一起办公,认识的比较少,县委县政府两套班子最近也就一起开了那么一次会,她跟钱书记当时是多聊了几句,但也大都是客套话罢了。

  贸然过去肯定不合适。

  林雨珍有点怀疑,这是莫县长给她挖的第二个坑,她笑了笑,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这天她心情烦闷,吃过午饭没回招待所休息,漫无目的的开着吉普车,看到路边文化馆的招牌,她把车停到了大门口。

  大概因为是中午,门卫上没有人,她就径直进去了。

  从外头就能看出来,文化馆是个古色古香的院子,走进去也是如此,不过有些细节可以很容易的看出来,这些房子都年久失修了。

  林雨珍继续往里走,刚走到东边一排屋子,有人从里面出来了,是个中年女同志,她疑惑的问,“请问您找谁啊?”

  “我就随便看看。”

  女同志眼神儿挺好,看到门口停的汽车了,而且林雨珍穿衣打扮都挺讲究的,说不定能买点字画什么的走。

  去年年底,曾有过几回这样的事儿。

  女同志领着她来到展览厅,说,“这都是我们文化馆的作品。”

第67章 工作

  展览厅不大,也就正常两间屋子大小,木头柜台看起来都特别旧了,但摆放的字画,木版画,还有不少剪纸作品都非常漂亮,艺术水平很高。

  林雨珍挑了几幅最喜欢的,问,“这些可以帮我装裱一下吗?”

  女同志说,“当然可以了,你过两天来拿行不行?”

  文化馆的要价,真的相当便宜了,加上装裱费,六幅作品才要了三十块钱。

  女同志送她出门,走到大门口,恰好遇到了宋馆长,他愣了一下,“林县长,您这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有一会儿了,准备回去了。”

  宋馆长说,“既然来了,总要去看看我们文化馆的压箱货,小卫,刚才你是不是带林县长只看了外面的展厅?”

  刚才那个中年女同志特别吃惊,还特别尴尬,特别是刚收的三十块钱简直都成了烫手山芋,但这会儿当面还也不好看,她低着头说,“是,小展厅还没看。”

  离上班的确还有点时间,而且她现在也没有急事儿,就跟着宋馆长一起进去了。

  刚才她看的展厅,在西边角上还有个后门,推开一看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院落,有两颗石榴树长得特别好,枝头上全是红色的石榴花。

  这类似于四合院的后罩房了。

  宋馆长掏出钥匙打开门,说,“林县长,请进吧。”

  林雨珍走进去一看,面积是比前面的展厅要小一些,但摆放的字画档次完全不一样了,尤其是木版画,每一张都精美绝伦。

  她很认真的看了这个又看那个,高兴的说,“宋馆长,这些就是拿到北京的琉璃厂,那也都是精品了!”

  宋馆长说,“林县长,您要是喜欢,随便挑两幅。”

  林雨珍摇了摇头,说,“宋馆长,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咱们可以先初步讨论一下。”

  宋馆长的办公室就在隔壁。

  落座后,有一个小伙子拎过来一壶开水,帮着跑了两杯茶。

  林雨珍喝了一口茶,意外发现竟是白牡丹,虽然只是普通的,她笑了笑,“茶不错。”

  宋馆长爱喝茶,还爱喝好茶,买不起太好的,买的都是在能承担的范围内,最好的。

  他微微一笑,“我这人穷讲究,林县长也喜欢喝白茶?”

  林雨珍点了点头,说,“我是觉得,咱们文化馆的这些作品还真是不错,这么白白搁着实在可惜了。”

  “北京那边有不少外贸公司,也有做文化产品的,我准备联系一下,让他们过来看看。”

  宋馆长特别高兴,“如果是这样,那实在是太好了!”

  林雨珍又问,“宋馆长,像大展厅那样的水准,量产应该也不算太难吧?”

  宋馆长十分爽快的回答,“不难!尤其剪纸是特别容易的,字画和木版画都可能慢一些,但也完全没问题。”

  实在不行,他可以让文化馆的所有同志,把这些年的创作都交上来,多少能换成钱就不错,搁在家里还占地方呢。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尽快联系的。”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就打了珍生医药的电话,恰好就是许俊生接的。

  “雨珍?这可真太稀罕了,您这是有事儿啊?”

  林雨珍笑了笑,“对,是有事儿。”

  她把文化馆的事情简单说了,许俊生一口答应了,“没问题,全都包在我身上。”

  这几年做生意,北京的外贸公司,他都知道的门清,谁家比较喜欢唬人,相对比较吼道,这些也都了解。

  不过做文化产品的,还不算太多。

  许俊生交代了一声,把七八家外贸公司都跑了一个遍,其中有三家公司还挺感兴趣的。

  晚上,他和这三家的业务经理一起吃了个饭,敲定了后天去青县文化馆看看。

  这天,诚诚和圆圆早上起来,发现爸爸竟然也起来了,还洗漱好了,看到爸爸穿了一身特别板正的衣服,圆圆问,“爸爸,你这是要去谈大生意吗?”

  许俊生嘿嘿一笑,“不是,今天,我要去青县。”

  诚诚惊讶的说,“爸爸,你要去找妈妈?”

  许俊生得意的点点头,“你猜对了。”

  两个孩子立即嚷嚷,“爸爸,我们也要去!”

  许俊生扳起脸,“谁要是敢挑食,就不让谁去!”

  为了保证营养,不管主食吃什么,早上孙嫂都会做个鸡蛋给两个孩子,每天不重样,炖蛋蒸蛋荷包蛋茶叶蛋煎蛋轮着来,可常年累月的吃,也吃够了。

  现在诚诚和圆圆看到鸡蛋都会皱眉。

  这会儿却赶紧都说,“我不挑食!”

  今天早上孙嫂起晚了点,去街上买了油条烧饼和豆汁儿,煮了牛奶,给两个孩子煎了鸡蛋,生怕孩子们不爱吃,特地涂上了一层自个儿做的草莓酱。

  结果没想到,诚诚和圆圆都可积极了,都很快的就把鸡蛋给吃了。

  许俊生吩咐,“孙嫂,麻烦你和陈姐收拾一下两个孩子的东西,大概,要在外面住两三天吧。”

  圆圆高兴的说,“我们要去青县了,要去找妈妈了!”

  诚诚嘱咐妹妹,“圆圆,别忘了拿着笔记本,到了给妈妈看。”

  张历城一听说要去青县,也跟着来了,有一家外贸公司的经理,也开了一辆车,这么着,一行三辆车,浩浩荡荡的从北京出发了。

  前天刚下了雨,路况不算太好,中午在明市吃过饭,又原地休息了一会儿,赶到青县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林雨珍这几天都没出门,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办公室看资料,主要是文教卫体方面的,她看得很认真,还抄下了不少数据。

  但这天下午,从一点多的时候,她就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站起来看看窗外。

  昨天许俊生打电话说,要带着外贸公司的人来,差不多也该到了吧。

  不过,如果在明市吃饭,而且也不熟悉路的话,肯定会要耽搁不少时间,如果还要在路上休息,那就更会往后拖了。

  下午两点半,小陈说,“林县长,会议马上开始了。”

  其实也不算是太重要的会议,是关于加强社会治安的,但其他县领导都去了,她不去肯定不太好。

  她合上资料,说,“好。”

  因为不是她分管的,她也不需要发言,治安会议看了约有一个小时,结束后,她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听到了熟悉的汽车喇叭的声音。

  林雨珍连忙往窗外看了看,果不其然,看到了三辆汽车成排的开进来了,第一辆就是许俊生的车,她还看到后排坐着的诚诚和圆圆了!

  她立马就往外走,差点和提着热水上来的小陈撞到了。

  小陈正要问什么事儿这么着急,没来得及问,林县长已经下楼梯了。

  县办在一楼,黄叶铭和李增旺一看进来了三辆车,还以为是什么大领导来了,赶紧走到院子里了。

  结果没想到,从第一辆车上先下来的,是一个长得特别帅,特别有派的年轻老板。

  之所以判定不是干部是老板,是因为许俊生看起来实在太讲究了,头发梳的纹丝不乱,身上的衬衫一看就很贵,手腕上戴着金壳手表,估计也老值钱了。

  这年轻老板下了车就打开了后面的车门,这次更意外了,是两个非常可爱漂亮的小孩。

  林雨珍这会儿已经走到楼下了。

  诚诚和圆圆立即大声喊着妈妈飞扑过来,诚诚提前一步,林雨珍就弯腰先抱了抱他,不得不说,这六岁的小子实在太沉了,估计得有六十多斤了,放下诚诚,她又抱了圆圆。

  许俊生走过来,伸出双臂也想让妻子拥抱一下,林雨珍推了他一把,低声说,“边儿去!”

  围观群众这会儿都看明白了,李增旺走上前,“林县长,这是您爱人和您的两个孩子啊,哎呦,这小孩儿长得可真好看!”

  林雨珍说,“对,我爱人许俊生,这是县办的李主任。”

  许俊生伸出手,“你好。”

  李增旺笑着说,“你好你好。”

  许俊生又把外贸公司的几个经理都介绍了一下,最后指着张历城说,“这是我的助理。”

  张历城指了指表妹,说,“我是你们林县长的哥哥。”

  黄叶铭笑了笑,“这都没外人啊,从北京来,这一路上累了吧,赶紧的,进屋喝口茶吧!”

  牛副县长听到消息也赶过来了,笑着问,“林县长,这是你从北京请来的朋友,是要去文化馆吗?”

  “我也不忙,也跟着一起去吧。”

  林雨珍说,“好。”

  过了一会儿,一行人去了文化馆。

  为了给北京来的购买商留下一个好印象,这几天,宋馆长特意让人把整个文化馆都彻底收拾了一下。

  堆在院子里的杂物不见了,前面的大展厅也放了更多的作品。

  晴雅文化是一家专做字画生意的公司,这次来的是经理马铭远,他这次来,本来是卖许俊生一个面子的,没想到还真的有收获。

  他看看柜台里各式各样的木版画和剪纸,简直两眼放光。

  马铭远不是一般的业务经理,他是留过洋,喝过洋墨水的,知道什么样的东西深受海外市场的欢迎。

  有一节展台,专门是各种各样的剪纸,不但有装裱好的,还有未装裱的,专门放在一个木头盒子里。

  马铭远小心的拿起来看了又看,因为每一张都不一样。

  文化馆好几个同志负责接待,其中就有上次卖给林雨珍字画的女同志,她给人讲解的时候,用词专业,说的头头是道,但她几乎不敢看林雨珍,一接触到目光就赶紧低下头。

  林雨珍觉得有些好笑,问,“我上次买的几幅画,装裱好了没有?”

  中年女同志赶紧点头,说,“林县长,您跟我去看一下吧,不合适的可以立即改正。”

  其实装裱好的字画是很难改的,她主要是想制造一个机会把上次的三十块钱还给林雨珍。

  上回她忐忑不安的说了这个事儿,宋馆长把她好一顿批评,说她有眼无珠,让她自己想办法把钱还回去。

  来到东排第一间屋子,中年女同志冲一个老师傅笑了笑,老师傅指了指旁边的桌子,说,“小卫,都做好了。”

  趁着林雨珍翻看的功夫,卫兰赶紧掏出三十块钱,不好意思的说,“林县长,上次我没认出来您,抱歉啊。”

  林雨珍没收钱,说,“这是应该的,我也不能白拿你们的作品,我正要问你一件事儿,宋馆长有没有定下具体的价格?”

  他们文化馆倒是因为这个专门开了一场会,但最后也没能敲定。

  卫兰摇了摇头。

  林雨珍立即说,“你现在赶紧去展厅,告诉宋馆长,让他暂时不要谈价格。”

  卫兰进去的正是时候,马铭远看好了剪纸和木版画,正在问宋馆长价格呢。

  这年头的字画,即便作者是有点名气的文人画家,在琉璃厂一般也都是按照一平方尺多少钱出售。

  一幅差不多大小的,价格大概在十五到二十左右。

  青县文化馆和琉璃厂不能比,一张字画也就三五块钱,剪纸是三四毛钱,去年有人上门来买,给的价格更低。

  主要是年底想换点钱给职工们发点福利。

  宋馆长心里很矛盾,他想报的高一点,但又怕把北京来的客人给吓跑了,但要是还像以前那么低,他又有点不甘心。

  马铭远反复问了两遍,他也没说出个具体的数字,还好卫兰一溜小跑进来了,及时把林县长的话传到了。

  宋馆长一听心里就立马有谱了,十分坚定的说,“马经理,不好意思,我们文化馆是林县长分管的,价格必须跟她谈才行。”

  马铭远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其实他早看出来了,这老头就是个土包子,这些画这些剪纸都非常好,但肯定能以很便宜的价格入手。

  没想到竟然失算了。

  不过,即便以高一点的成本,其实也没什么,在西方国家的认知里,东方文化,尤其是中国文化是带有神秘色彩的,木版画和剪纸,指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此时,林雨珍正好从外面进来,马铭远迎上去,说,“林县长,刚才宋馆长说,所有的价格都要和您谈?”

  “马经理,现在就着急谈价格了,这个不急,现在都五点多了,我已近让人安排好了,一起去吃个便饭吧。”

  牛副县长全程都在现场,却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这会儿也笑着说,“对,一起去吃个便饭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