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琳失声道:“火种是你在我身上找到的?”

  傅红雪点点头。

  丁灵琳的脸更红,她记得火刀和火石本在她贴身的衣袋里。

  她咬着嘴唇,板起了脸,大声道:“你怎么能乱掏人家身上的东西?”

  傅红雪冷冷道:“我的确不该这么做的,我本该脱光你的衣服,把你放在火上烤来吃。”

  丁灵琳立刻用力拉紧了自己的衣襟,好像生怕这个人会真的过来脱她的衣服。

  傅红雪却再也不睬她,默默地将烤好的野兔撕成两半,随手抛了一半给她,竟是比较大的一半。

  丁灵琳心里突又泛起一阵温暖之意。

  她也不能算是个小心眼的女孩子,但傅红雪若是给她比较小的那一半,她还是会觉得很生气。

  她毕竟是个女人。

  没有盐的烤肉,本来就像是已生了十八个孩子的女人一样,已很难令人发生兴趣。

  但没有盐的肉至少总比没有肉好。

  饥饿,本就是人类最不能抗拒的两种欲望之一。

  丁灵琳几乎将骨头都吃了下去,吃完了还忍不住要叹息一声,喃喃地道:“这兔子身上的肉简直比猴子还少。”

  傅红雪道:“它身上若是肉多,说不定早已被别人捉去吃下肚了。”

  丁灵琳嫣然道:“小叶说得不错,你有时看来虽然很可怕,其实却并不是个凶狠恶毒的人。”

  她眨了眨眼,又道:“无论你怎么想,我总觉得他一直都对你不坏,而且比谁都了解你。”

  一提起叶开,傅红雪的脸色又变了,忽然站起来,冷冷道:“你自己还能不能脱衣服?”

  丁灵琳的脸色也变了,失声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红雪冷冷道:“你若不能脱,我替你脱。”

  丁灵琳大骇道:“为什么要脱衣服?”

  傅红雪道:“因为我不想看着你冷死、病死。”

  丁灵琳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衣服的确已湿透,地上也是阴寒而潮湿的,这样子躺一夜,明天不大病一场才是怪事。

  她自己当然也不想冷死病死,但若要叫她在男人面前脱衣服,她宁可死——除了叶开外,随便哪个男人都不行。

  她咬着嘴唇,忽然道:“你是不是真的强占过马芳铃?”

  傅红雪脸上的肌肉忽然绷紧,目中又露出痛苦之色,但他却还是点了点头。

  只要是他做过的事,他就绝不推诿否认。

  丁灵琳道:“你会不会强占我?”

  傅红雪冷冷道:“你是在提醒我?”

  丁灵琳道:“你现在若要强占我,我当然没法子反抗,但我却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傅红雪在听。

  丁灵琳道:“除了叶开外,无论什么男人只要碰一碰我,我就呕心,因为我觉得世上所有的男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

  傅红雪充满痛苦和仇恨的眼睛里,仿佛又有火焰在燃烧。

  他全身都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丁灵琳道:“你恨他,也许并不是因为他杀了翠浓,而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永远也比不上……”

  傅红雪突然一把揪住她衣襟,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嘎声道:“你错了。”

  丁灵琳道:“我没有错。”

  傅红雪道:“你不该逼我的。”

  他的手突然用力,已撕破了她的衣襟。

  丁灵琳倒下去的时候,雪白的胸膛已在寒风里硬起来。

  她的泪也已将流下,咬着牙道:“我没有错,小叶却实在错了,他看错了你,你根本不是人,是个畜生。”

  傅红雪全身不停地颤抖,突然也倒了下去,缩成了一团。

  火光闪动下,他的脸竟已完全扭曲变形,嘴角就像马一样,吐出了浓浓的白沫。

  丁灵琳反而怔住。

  她也听说过,傅红雪是个有病的人,但她却未想到他的病竟会突然而来,来得竟如此可怕。

  这少年不但孤独寂寞,满心创痛,而且还有这种可怕的病像毒蛇般纠缠着他。

  惟一能安慰他,了解他的人,现在却已被埋入了黄土。

  他这一生,过的究竟是种什么样的生活?生命对他也就未免太无情。

  他应该恨的!

  “我若是他,我说不定也会痛恨所有的人,所有的生命。”

  丁灵琳心里的恐惧和愤怒,忽然又变作怜悯与同情。

  她若还能站起来,现在说不定会将他像孩子般拥抱在怀里。

  可是她非但站不起来,几乎连动都不能动。

  她连手都已阴寒潮湿而渐渐麻痹,只能勉强抬起来,掩住衣襟。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但来的却显然不止一个人。

  “这当然绝不会是叶开,叶开若要来,绝不会和别人一起来的。”

  丁灵琳的心沉了下去。

  如此深夜,又有谁会冒着这种愁煞人的秋风秋雨,到这荒山上来呢?

  脚步声已在山洞外停下来,闪动的火光,已无异告诉他们这山洞里有人。

  过了半晌,外面就有人在试探问:“里面的朋友高姓大名?请见示。”

  丁灵琳用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只希望这些人一时间还不敢贸然闯进来,只希望傅红雪能在他们闯进来之前清醒。

  但这时她已看见一柄刀从外面慢慢地伸进来,接着她就看见了握刀的人。

  来的人的确不止一个,但现在进来的却只有他一个。

  这人的脸色也是苍白的,却不是傅红雪那种接近透明的苍白。

  他的脸白里发青,在闪动的火光中看来,竟仿佛是惨碧色的,又像是戴着个青铜面具。

  他的眼睛也阴森可怕,只看了傅红雪一眼,目光就停留在丁灵琳裸露在破碎衣襟外的雪白胸膛上,眼睛里突又露出种淫猥的表情。

  丁灵琳只恨不得能将这双眼睛挖出来。

  这人手里的刀已垂下,长长吐出一口气,显然他已发现倒在地上的这两个人都已没有值得他戒备的地方。

  他的眼睛更放肆了,就好像要钻到丁灵琳的衣襟里去。

  丁灵琳忍不住大声道:“你看什么?难道你从来也没有看过女人?”

  这人笑了,用脚尖踢了踢傅红雪,这:“他是你的什么人?”

  丁灵琳道:“你管不着。”

  这人道:“他就是那个一脚踢垮了关东万马堂的傅红雪?”

  丁灵琳道:“你怎么知道?”

  这人道:“我本来就是来找他的。”

  丁灵琳忍不住问道:“找他干什么?”

  这人道:“我本想找他去替我做件事……替我去杀个人。”

  他又笑了笑,接着道:“但现在看来他已只有等着别人杀他了。”

  丁灵琳勉强控制着自己,冷笑道:“你若真的有这种想法,一定会后悔。”

  这人笑得更阴险,悠然道:“我不但真的有这种想法,还有另外一种想法。”

  丁灵琳又忍不住再问:“什么想法?”

  这人笑道:“男人看见一个你这么漂亮的女人赤裸着胸膛躺在他面前,他心里会有什么想法,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丁灵琳突然全身冰冷,失声道:“你敢?”

  这人悠然道:“我为什么不敢,就算傅红雪现在还能够拔他的刀,我也不快。”

  丁灵琳道:“你……你真的不怕?”

  这人道:“他若知道我是什么人,说不定会自动把你让给我的。”

  丁灵琳道:“你凭什么?”

  这人道:“我只凭一样东西,一样傅红雪连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

  他微笑着,用刀尖去拨丁灵琳紧拉着衣襟的手,接着道:“就凭这样东西,我不但敢想,而且敢做,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做给你看。”

  丁灵琳几乎已忍不住要失声大叫起来,她的手已不能不松开。

  就在这时忽然看见一样东西从外面飞进来,打在这人因微笑而露出的牙齿上。

  只听“格”的一响,这人的门牙已然被打破了两三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