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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六,找到合适的人没有?”

  “孟总管,要不就拉个怡红院的凑合着吧,这大晚上事情又急哪还能挑剔?”总不就是睡个女人,熄了灯眼睛一闭谁认识谁?

  “你让主子找那种女人?染上病怎么办?”

  “可这荒郊野岭的客栈,除了那几个来陪客的怡红院女的没别人了啊。”

  “胡说!今儿下午和我们邻桌吃饭那个姑娘呢?”

  “……孟总管,人家气质不凡,旁边又几个丫鬟守着,一瞧就是个有规矩的大家闺秀,你――”

  “闭嘴!她在哪间?我去抓!”

  “三楼四号间。”

  一片漆黑的房间,只隐隐月光投射进来,床上帷幔微动,里面隐隐传出细小的哭泣声。

  帐中女子受惊不小,双眼惶然带泪,身体颤抖挣扎中猛然推开靠近的男子,拉起一旁被褥遮住撕得半碎的衣衫。

  “……不要……你不要过来……”

  男子对女子怜惜尚存,没有防备,突然的一推让他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向床沿。

  女子愈发惊惧,身体直往后缩,脸上是梨花带雨的柔弱,但她却突然说:“你是中了毒吗?我、我可以帮你、你不要……”

  男人怔愣间,女子已是拔下发上银簪,然后伸出自己纤细的手腕,狠狠划下。

  腕上鲜血如注,在月色洇染下流淌着妖冶光辉,她却面不改色,镇定说:“它也许能帮你。”说罢向他扑来。

  唇上毫无防备地被堵住,温热的鲜血如罂粟花香流进嘴角,让人忍不住的时候上瘾沉迷,季瑜垂目看着眼前雪白手臂上刺眼夺目的划口,如一条饿狼开始大口汲取。

  “呜呜……你慢点……”

  “……呜呜……疼……”

  季瑜睁开眼,晨曦的光透进来,明亮耀眼。他掀开被子下床,背上是一片汗湿,划过那床上一滩濡湿,他呼出一口浊气。

  长公主府。

  “别总是装作一副可怜无辜的模样,本宫告诉你,本宫才是他的妻子,你什么都不算!”

  富丽堂皇的室内,红漆梁柱旁站着几个丫鬟深埋着头,紧张不已,旁边女人一身华丽正装,钗饰轻揺,她睥睨着床上的女人,蔑视开口。

  床上的女人一身单衣,脸色苍白,看起来就是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她半撑着身体看那女人,语气却丝毫不弱,甚至带着几分讥讽。

  “妻子?他若真将你当做妻子又怎会瞒你这些年,与我混在一处?你若是他妻子,现在与他肌肤之亲又为何还要偷偷下药?”

  两句话就完败那个姿态高傲的女人,长公主听着怒不可遏,过去就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恨得咬牙切齿:“贱人!”

  高湘湘脸被打得一偏,倒在床被上,唇角流出几丝血迹,苍白的脸上红印清晰可见,显得有几分红肿可怕。她身子本就虚弱,此刻支撑不住咳喘起来。

  长公主眼里藏着怨毒:“现在驸马不在,你装给谁看?”

  高湘湘蜷在床上,捂着心口,疼得喘不过气来,丝毫不似作伪。

  长公主心里才开始有几分害怕起来,背后起了丝丝凉意。但她想起这些日子高月离对这个女人寸步不离的照顾,对她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了,于是怒气又胜过了理智。

  她走到床前,倾身扯起她的头发,紧捏她的下颌,修剪精美的指甲染着大红丹蔻,在那病态的脸上似要掐出块血肉来:“今日驸马不在府上,本宫就是杀了你,也没人敢阻拦。”

  高湘湘毫不在乎,甚至一嗤:“你敢杀吗?”

  “你!”

  长公主恨不得亲手掐死她,却也反驳不出一句来。

  以前高湘湘总是安静柔顺的,哪里反抗过她,还这样句句带讽。她冷笑,她当初就是瞎了眼,才会相信这真是高月离的姐姐,把她接进府里万般照顾,岂料却照顾出个白眼狼。

  她开口,刚要说什么,床上的女人不知怎的眼眶突然红了,还带着盈盈泪光,她捂着胸喘着气看向门口,声音气弱:“阿离……”

  长公主一震,浑身僵硬,却不敢回头。

  他今日不是去见靖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高月离一进门就见高湘湘被宗政宁拽着头发,趴在床上神情痛苦,她的脸红肿不堪,唇上还留着血。

  此刻靖王的警告训斥也忘了,他跑过去就推开旁边站着的女人,将她抱在怀里,她的身子一直在抖,他轻着声音开口:“湘湘别怕,我回来了。”

  “……阿……阿离……我不想见她……你……你让她走……”她好像经历了什么噩梦,声音带着恐惧。

  高月离心疼,仿佛这才发现他身边还有人,冷冷吐出一句:“你滚!”

  长公主又惊又怒:“高月离,对本宫说滚,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你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又如何?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事事任你拿捏的状元郎,不信你可以试试。”高月离看着她,眼里早已没了低三下四,反是高者仰视的冰冷,“看在紫姝的面子上,我现在不想跟你闹大。”

  他转头,吩咐,“将长公主带下去,若谁再放她进来,一论杖毙!”

  高湘湘看着那失魂落魄被带出去的背影,唇角勾了勾,但心口突然一痛,她紧紧抓着高月离的手,一口血喷出来。

  “湘湘!”

  “……阿离……”

  高湘湘看着高月离,眼神迷离起来,“……我好怀念淮州的日子……那个时候只有……只有我们两个……我……我一直都想有一个我们的孩子……可是……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才让长公主……”高湘湘倒在他怀里,气若游丝。

  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她也知道自己很自私,就算是死,也要让高月离永远记着她,永远恨着宗政宁。

  宗政宁。

  那个女人就是她生命中的一个噩梦,让她又可怜又恨极的女人。

  她从小过得辛苦,家里人因她生下带疾就将她丢弃,她走投无路下成了淮河岸边吹拉弹唱的淮河歌姬,本来以为就此混沌一生,但那晚一时心软从淮河里救上的青年,却成了她半生的救赎。

  她与青年在淮河赏月吟诗,弹琴作画,两人互通情谊,互许终生,她随青年进京,陪他熬夜苦读,红袖添香。最终青年不负所盼,高中状元,她以为终于苦尽甘来,但最后却被皇上一道赐婚圣旨生生阻断,原来是皇上妹妹永嘉长公主在街上看见骑马游街的状元郎,一见倾心。

  一句一见倾心,就能将她心爱的人夺走,就因为她高贵,她低贱。

  但如今,终究是她赢了,她地位不如人那又如何,她有高月离全部的怜惜与爱,她可以高傲地俯视那个总是口蜜腹剑暗地害她的女人,那个女人如今在她心爱的男人心里贱比尘埃,没有什么比这让人痛苦。

  就算如今命不久矣,她也无憾了,那个毁她半生的女人这辈子再也得不到高月离的心。

  高湘湘想起淮河的日子,抚上高月离的脸,渐渐笑起来:“……阿离……我舍不得……舍不得你……我好想日日陪着你……可我……我……唔……”

  一口血涌出来,染了高月离半身,高月离不敢置信。

  “湘湘!湘湘!”

  “来人,快请大夫!”

  烟染提着药箱进来,就见床上的女人奄奄一息,跪在床前的人神情恍惚,她叹了口气,走进去诊治。

  “她怎么样?”

  烟染如实回答:“毒已渗入肺腑,若无解药,就算靠雪芝灵芝吊着,也活不过十日。”

  高月离默然,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面无表情开口:“让你们主子拿解药,他的要求我都应。”

  烟染挑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应了,虽然药早就配好了,但想起孟安的话,她道:“解药还没做好,如今正缺一味,怎么都找不到。”

  如果眼神能杀人,在那淬了毒的冰渣子目光下,烟染觉得现在她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眼前情景的确让她有些惋惜,但这又不是她们的错,她莫名其妙:“毒又不是我们下的,你要瞪就瞪长公主啊!”她还牺牲了大把时光易着容,混进长公主府帮他没日没夜配着药呢。

  说起来她也有些唏嘘,长公主如果是个男人,一定是个能成大事者,那忍功简直可比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哪。从发现自己的丈夫与丈夫名义上的姐姐偷情,不但没有气急败坏,相反对那姐姐越来越好,然而却背里藏刀,绝孕药、慢性毒.药轮着来,这几年都没发现。要不是她家主子暗查驸马底细,偶然间发现这隐秘横插一脚,这制造高湘湘顺其自然的死亡在长公主计划中怕就是这几日了。

  “还要几日?”

  “……大概五日。”

  “呵……”高月离唇角一扯,知道这是魏世子故意给他下马威,他妥协,“五日就五日罢,希望到时候你们遵守承诺。”

  看着他这副模样,烟染有些同情,但她也只是个替人办事的奴才,不能多说什么。

第32章 引君入瓮

  “阿琅。”

  半夜里,郭娆从梦中醒来,再次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梦,她摸向自己跳得飞快的胸口,怔怔半晌回不过神来。

  ……

  “世子,表小姐出事了。”

  季瑜放下手中公务,拧了眉:“怎么回事?”

  “菡萏阁丫头说表小姐晚上做了噩梦,起来时不小心绊了跤,摔到了额头。”

  菡萏阁。

  郭娆额上缠着纱布,正靠坐在床上,香云一勺一勺喂着药,边道:“小姐,晚上有人值夜,以后想喝水,喊声便是,您看,这额头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办?”

  郭娆笑着,声音却有些弱:“知道了,这次是我疏忽。”

  “小姐,世子过来了。”

  “请他进来。”

  郭娆看着门外进来的那人,露出一抹笑:“表哥。”

  季瑜没说话,走近看了眼她的额头,纱布上渗了几丝血迹,系在头上,配着苍白脸色,看着有些可怜。

  “你们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他视线在屋子环视一圈,声音颇冷。

  屋子里除了香云香叶,都是国公府的丫鬟,此时胆战心惊,扑通一声全跪了下来。香云香叶虽然只听命于郭娆,但第一次见这样浑身散发隐怒的世子,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

  郭娆见季瑜生气,有些急,扯着他的袖子道:“这不关她们的事,你别生气。”她不小心挨着了他的手,他的手修长,又骨节分明,很好看,但很冰冷。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手一缩,臂肘却不小心撞到床柱上,骨头震碎了似的疼,像是撞在了心口上,一缩一缩的。她皱了眉,接着额上的伤口也因皱眉的波动有撕裂的迹象,一时间头疼手疼,应接不暇,郭娆整个人都要疼颤得蜷起来。

  季瑜手都握了拳,紧抿着唇对下人道:“都下去。”

  屋子里的丫鬟都松了口气般应声而退,香云却立马坐到了床边要查看小姐的伤口,突然感觉到一道刺骨视线,看过去,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旁边的香叶给拉了出去。

  郭娆揉着手臂,忽然感觉一片阴影覆过来,额上有轻轻的触感,带着些温热。

  “还疼吗?”

  她疼得一缩,眼里泛了水光,看着季瑜,可怜兮兮地点头。

  “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说疼的时候,看见他的手指蜷了蜷,眼神也有些恍惚。

  季瑜在床前坐下,声音有股低柔,似乎还带着不易察觉的轻哄:“别动,我拆开看看。”

  他哄人的语气很僵硬,非常不熟练。

  郭娆这样想着,还是顺从地低了头,任他拆开纱布。

  她的额头撞在了桌角,划开的伤口形状像个小小的月牙,此刻因裂了开,猩红的血蜿蜒着慢慢流下,都快沾到了眉毛。

  “头仰高一些。”

  郭娆顺着他的手仰成一个角度,安静又听话。季瑜拿出一块帕子替她清理了伤口,又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些白色的粉末出来,一点一点给她抹上。

  “嘶――你轻点。”带着点无意识的撒娇。

  季瑜手一顿,而后果真轻了些,虽然手法依旧笨拙。

  他搽药时靠得很近,郭娆可以闻到他身上干净的味道,还有他很轻的呼吸。她有意无意绞着衣角,突然就盯着他问:“你为什么总对我这么好?”

  季瑜手下不停,眼也不眨:“你是我妹妹。”

  他回答得很自然,郭娆却感觉得出他在敷衍,她鼓着嘴角,小孩子似的生着气不说话了,不理他。

  季瑜却嘴角弯了弯,不过没说什么。替她上完药包扎好,说了几句话后就要起身离开:“你好好休息,三天后我会派烟染过来给你拆伤口,日后每日涂一次生肌膏,不会留疤。”

  郭娆见他这么快就要离开,心里第一反应是阻止,胆子又放大了些,这次拉了他的衣袖不撒手:“别走,我害怕……我昨晚做了个噩梦……好可怕,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不好?”她的语气从撒娇变成了亲昵与依赖,像带了些缱绻的味道。

  其实她撒了谎,她没有做噩梦,相反,做了个很美的梦,这撞伤,不过是为了试探季瑜故意的罢了。

  季瑜眸子变得有些深,凝着她不说话。郭娆咬着唇,神情倔强,丝毫不放手。

  良久,她听见他嗯了声。

  菱花窗边似乎有风吹进来,带着阵阵花香,窗边的竹叶轻轻摇动,唦唦声衬得室内越发安静宁谧。

  世子今日还有要事要办,来菡萏阁本来只是看望一趟就走,但孟安在阁外等了许久不见人出来,眼看时辰要到了,他斟酌一番,决定进去提醒一下。

  室内燃着的金合香味道浓淡相宜,缕缕白烟细丝袅袅连绵,飘飘卷卷之后化为虚无,消散无踪,周而复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留,添几分岁月静好。

  季瑜静静看着床上闭眼睡着的人,他这是第一次这样明目张胆地打量她。

  她的眉毛长得很好看,没有经过修剪,眉形却也弯弯似柳梢,只用黛笔轻轻加深了些许颜色,眉间便添了几丝媚惑。睫毛不稀不疏,长长翘翘,为眉间的媚惑中又添了三分青涩与稚气。再往下,鼻梁秀挺,唇色清淡,没有涂唇脂,往常健康的粉色因为受伤有些苍白.

  她睡得似乎很不安稳,眉头忽而轻轻蹙起,又松开,唇轻轻勾起,半晌檀口也微微张开了些许。

  季瑜弯下身,抚着她的唇,细细摩擦。

  心心念念这么久的人,做梦都想肖想的人,现在就在他眼前,距离他这么近。他再也忍不住,也不想忍,低头吻在了她的额头。

  他呼吸有丝灼热不稳,却温柔而克制。

  “世――”

  孟安脚刚踏进来,就看见床前的景象,吃惊不小,但罪恶感更甚,他居然打断了世子的好事。下一刻脚下生风,毫不犹豫转身,速离。

  等床前的人离开,郭娆慢慢睁开双眼,摸着自己的额头,那里似乎还存留着温热,她眸子里沾染了星点的笑意。

  她一点一点试探他的底线,他总是默许着不拒绝。

  他果然是对她有感觉的,不然为什么这么纵容她?

  只是他为什么不承认?

  郭娆想不通。但她现在觉得,这不需要想通,他既然纵容她,她总会想着办法让他承认,承认喜欢她。

  外面孟安站在世子身旁,脑子里一直盘桓着他心里向来风光霁月的主子偷亲表小姐的画面。

  世子居然偷亲一个姑娘?

  阖府谁不知那个寡情冷情的魏世子,大夫人不知赐了几回丫头,环肥燕瘦,妖娆多姿的应有尽有,可世子哪回正眼瞧过谁?曾经他与其他属下还怀疑过世子身有隐疾或是有断袖之癖,但现在见过他偷偷摸摸的行径,他突然明白,主子不是不重情.色,只是未曾遇到那个让他甘愿沉沦的人罢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激动,也有些庆幸,在主子与表小姐还素不相识的时候,他可是推了一把好手。但突然发觉背后发凉,孟安回头,就见主子正似笑非笑看着他,好像看穿了他在想些什么,孟安一个激灵回神,弯腰笑得谄媚:“世子。”

  “你看见了什么?”

  许是身份尊贵,不苟言笑惯了,他气势上就总是自然而然的散发着一股矜贵威严,让人不自觉心下臣服。

  孟安感觉到了他语气里沉沉的压迫警告,他一凛,讪笑:“奴才……什么也没看见。”

  “走吧。”

  孟安惊出一身冷汗,忙追了上去。

  太子府书房。

  男子一身绛紫蟒袍,发束金玉冠,面容俊朗出尘,他坐在书案前太师椅上,唇角勾着丝笑,使原本如谪仙般的光华气质多了分平易近人。他看着案前的人,开口:“他真同意了?”

  嗓音清透,带着几分意料之外。

  季瑜点头。

  “如今靖王不知他已叛变,他可以成为我们行事的一把好刀。”

  太子语带玩味:“本宫一直以为他最重权势,倒不知他还有几分痴情了。”

  毕竟当初他若真对高湘湘情深义重,那即使得罪皇上,他也该拒绝那道赐婚圣旨的,但他没有。

  季瑜没说话,不置可否。

  柳玉廷站在一旁,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太子看了他一眼,语气不明:“瑶光,本宫听闻你前几日赎了个青楼女子回府,可有此事?”

  柳玉廷闻言,心下一紧,当即撩了衣摆跪下:“殿下,微臣……”

  “你不必强求解释,本宫只是想提醒你,林立已经伏诛,她如今的身份是罪臣之女,且与你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你们之间很难有结果。”

  柳玉廷不知想到了什么,苦笑。

  太子一叹:“或许当初本宫不该派你去接近她。”

  “……这与殿下无关,是微臣与林立有私仇,才会提出此议。”

  季瑜与柳玉廷出了太子府,柳玉廷一直心不在焉。

  季瑜跟他走了半晌,开口:“我曾问过你会不会后悔,那时你信誓旦旦的回答,我却知道,你心中早就犹豫不定。”

  他道:“瑶光,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便没有回头路,如今的反目成仇,你早该料到。”

  柳玉廷眼神悠远:“……便是有回头路,我还是会让林立死无葬身之地,只是,却绝不会再接近她……”

  他以为这是不损一兵一卒,深入敌营最简单的法子,千算万算什么都成功了,却唯独算漏了自己的心,他没想到自己会爱上她。

第33章 迂回战术

  “小姐,烟染姑娘过来了。”

  郭娆翻着书的手一顿,一算之下才惊觉距她受伤已经过了三日,季瑜说过会派人来给她拆伤口,她放下书,道:“让她进来吧。”

  烟染一身紫色常服,头发简单竖起,露出一张清秀脸蛋。郭娆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明明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却总把自己装扮得像个男子。

  烟染不知郭娆心中思量,她对着郭娆拱手一礼,清灿灿开口:“表小姐,世子派奴婢过来为您察看伤口。”

  季瑜那天涂的药很有用,郭娆已经觉着那伤口愈合了,于是点点头,坐下任烟染拆开。

  烟染解开纱布,就见到了表小姐额头上那块已经结痂的小疤,粉嫩粉嫩的,已经长出了新肉,但配在白皙的额上,却是一种瑕疵。

  她拿出新配制的药膏,挖了一些晶莹膏体在指尖,抹在那小疤上,道:“这是奴婢新制的辅药,能够加速皮肤代谢,待它全部渗入肌肤变干时,您再涂上世子的生肌膏,祛疤效果不出两天,一定见效。”

  郭娆往镜子里看了眼那晶莹药物下的小疤,转头对烟染道:“多谢烟染姑娘了。”

  “表小姐客气,直接叫奴婢烟染吧。”

  “好。”郭娆点头,“烟染。”

  郭娆好奇,这烟染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医术却深藏不露,在季瑜身边,若说是他的属下,但她却来去也自由,无拘无束,若说不是属下,但却听命于季瑜,这倒教她有些不懂了。

  不过现在她既然打算跟在季瑜身边,就需要一点一点了解他,比如从他身边的下属开始:“烟染,你是国公府的大夫,我记得府中还有一位医术高超的钟先生,他也是国公府的大夫,你们认识吗?”

  烟染道:“表小姐有所不知,钟大夫是奴婢祖父,奴婢三岁就入府了。”

  经她解释,郭娆恍然大悟。

  也对,他们两人年龄相差这么大,她早该想到的。

  说起这位钟大夫,当初若不是他用偏房帮助母亲续命,她可能陪不了母亲度过正月。她看着烟染,感激浅笑:“当初我母亲之事,还多亏了你祖父相帮,我一直想去谢谢他,但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便一直耽搁了。”

  烟染不在意道:“大夫行医救人乃天职本分,我祖父也只是尽其职责而已。”不过她祖父对这位表小姐有些偏爱倒是真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拿出家传的秘方救那位三姑奶奶。

  “无论如何,一句谢谢还是需要的。”郭娆笑,转而问,“钟大夫如今还在药圃吗?”

  “祖父年事已高,正月出后已经回老家颐养天年了,如今这府中药圃,只奴婢一人掌管。”烟染回道。

  郭娆有些可惜,她还想亲自去探望一番钟大夫的。

  烟染近来很忙,以前有祖父在,她可以悠哉游哉,但现在药圃的担子全撂在了她一人身上,整天忙完这又忙那,她感觉如果再不找个小徒弟来帮自己,自己迟早得累死。

  看表小姐也没什么大碍了,她还得赶着时间易容,再去长公主府那边送药诊脉,于是就要告退,但一句告辞还没说出来,耳朵就听见外面起了动静。

  “钟小丫!”

  声音火气冲天,烟染眉头狠狠一跳,想起那个刁蛮的活祖宗来,赶紧背上药箱告辞,怕与外面的人撞见,还特地从后门翻墙跑。

  郭娆骤一听这清脆声音,也有些惊讶,她好像很久没有见过连欣了。又见烟染一溜烟儿没了影,背影颇为狼狈,不由咋舌:“她这是怎么了?连欣有那么可怕吗?”

  白露在府上住了多年,连当年烟染与她祖父是怎么被世子爷救回府的都知道,更遑论她与六小姐之间的一些小恩小怨。她解释:“那六小姐与烟染曾经打过一架,还打输了,就一直缠着烟染,在她的药圃里捣乱,两人一见面就得掐。”

  “打架?”郭娆吃惊,回忆起烟染,就是虽然年纪小,但却一副老成稳重的模样。

  白露和烟染交情不错,语气轻快,继续拆她老底:“小姐可不要被她的表象迷惑,得了她两次诊治就觉得她稳重,那妮子还是个孩子心性,心眼可小得很呢!虽比六姑娘大一岁,按辈分也是姐姐,但与六小姐掐起架来却毫不相让,每次都能把六小姐气哭。”

  话刚说完,就又听一句嘶吼。

  “钟小丫!!”

  响彻云霄的回音震荡后,一个黄衣姑娘提着裙摆跑进来,脸色绯红,气喘吁吁。

  “钟小丫你在哪里?给本姑娘出来,我的丫鬟亲眼看到你来这里了!你给我出来!”

  白露平时很守礼,尽管早知道六小姐任性贪玩,但见她这副暴躁粗鲁的模样还是看不下去了,这哪里像个主子?

  她立马过去阻止季连欣门后柱子后柜后窜,道:“奴婢见过六小姐,六小姐是过来探望我家小姐的吗?”

  季连欣被人拦着有些不快,眉头一蹙,小嘴一撅就想让她走开,却在猛然认出了白露面孔,又环视了四周环境时才发现自己有些忘格了。她原本是来探望姐姐的,却听采儿说见到钟小丫了,她想起钟小丫前些日子在她口袋里放蜈蚣,火气一下子飙起来,就忘了原本来的目的。

  季连欣迅速调整好表情,露出八颗牙,挂上一个自认为非常讨人喜的笑脸:“是的,我就是来探望姐姐的!”

  屋子里的人看她灿烂滑稽的表情,不由忍俊不禁。

  郭娆则疑惑:“钟小丫?”她觉得自己对国公府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什么都不知道。

  季连欣怎么会让姐姐对钟小丫有好印象,恨不得把她老底全掀光,她蹦哒过去就抱着郭娆的手臂,说小秘密似地道:“姐姐你可不知道,钟小丫本名就是烟染!只是后来在我哥哥身边做事了,我哥哥才替她改了名。”

  郭娆想起季瑜不苟言笑的清冷模样,想象他使唤出百姓家味儿浓的“小丫”两个字的画面,不由噗嗤一笑。

  季连欣头一歪,见姐姐笑起来的模样,就像晨间露花儿开.苞似的好看,一两个月没见,她又想念又惊艳:“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咦,你额头这里怎么了?怎么一块红的?”

  郭娆莞尔,这么久不见,季连欣还是那么活泼好动,自来熟得很。她道:“无大碍,只是前几天绊了跤,已经快好了。”

  季连欣凑过去瞄了一眼,还可以看见粉疤上面结痂的缝隙,她向来最怕疼了,对郭娆仿佛感同身受:“姐姐当时肯定很疼吧?”

  郭娆没否认:“是有点疼。”当时她磕在桌子上,痛疼欲裂,是有点后悔的,想着苦肉计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用这种伤害自己的,但幸而后来效果不错,也算值了。

  季连欣忽然想起什么:“刚刚钟小丫不会是在替你看病吧,而我把她赶跑了?”

  郭娆想起她刚刚风风火火的样子,睨了她一眼,假意嗔怪:“你说呢?”

  季连欣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不过她不是会安静的性子,抱着郭娆手臂撒娇,一会儿眼珠子乱转又活蹦乱跳起来:“姐姐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做什么吗?”

  她笑起来很神秘,郭娆想了会儿,配合着摇摇头,接着就见连欣从后面丫鬟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

  “这里面是什么?”

  “象棋啊!”季连欣眼睛笑成了月牙状,颇有些得意,“我这些日子一直闷在宫里,没别的事儿做,就找了个师傅教下棋,没想到还挺有用,现在连永乐也赢不了我了!”

  “姐姐你会下棋吗?咱们一起玩两局吧,然后下午我就去找哥哥陪我下棋。以前他总是瞧不起和我下棋,还没走三步就赢了想摆脱我,别人的哥哥多好,知道自己妹妹不会下棋还会装输哄妹妹开心,可他一点也没当哥哥的自觉,哼,现在我也不需要他假装,我一定可以自己赢过他!”

  郭娆刚想说会,但听到季连欣这话,话到了舌尖中途改了口。

  “不会。”

  “啊?不会下棋?那好吧。”季连欣刚奋起的高昂情绪一下子有些郁闷,但不知想到什么又兴致勃勃.起来,“那我来教你吧,你这么聪明,学棋一定也很快的。”

  “好。”郭娆点头。

  一个时辰后。

  “姐姐,不能下那里!”

  “不是,不是!象怎么能下这里呢!”

  “不对不对,姐姐,兵在这里不能后退!”

  房间里安谧无声,只有一声声毛燥的嗓音不绝于耳。

  季连欣抓了把头发,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人,她的姐姐怎么会比她还笨,教了这么久该错的还是错。

  “姐姐,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再下吧?”她觉得自己再教下去,自己也会忘了是怎么下棋的。

  郭娆答应得很痛快:“好!”转头望向候着的香叶,吩咐,“香叶,让厨房做些点心来。”

  季连欣已经不想逞能当老师了,教人下棋简直太痛苦了,她不由想起以前耍赖让哥哥陪她下棋的模样,现在有些感同身受了。

  那时候哥哥一定也和她现在一样,很痛苦吧。

  她正想着要怎么掀过这一篇,不再下棋,突然想到自家无所不能的哥哥,不如让哥哥教姐姐下?

  姐姐明明比她聪明,她还是教不会,那一定是她教的方法有问题,不是姐姐有问题,对!一定就是这样的。

  心力交瘁的连欣就这样进入了自我否定中。

  为了让哥哥与她们偶遇,然后进入她的计划,她千辛万苦说服了郭娆去花园的亭子里下棋,美名其曰清爽好乘凉,在郭娆不注意的时候,又立马偷偷吩咐一旁的采儿:“快去把我哥哥请到花园来,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让他过来!”

  如今已进入五月,天气确实有些炎热,凉亭旁有水有树,荫蔽幽静,风一吹凉爽轻快。丫鬟将棋盘摆好,又在旁边的小几上摆了茶水点心,季连欣拿起一块茶糕,吃得畅快。

  郭娆将棋子摆好,抬头:“我们开始吧。”她跃跃欲试,好像很喜欢。

  季连欣咬着唇,有些不忍拒绝,但想到姐姐杂乱无章的走法……她又拿起个苹果咬了口,见郭娆已经开始下了,轮到她,她慢悠悠地拿棋,思考,下棋,眼睛余光一直瞥着亭外,一心多用。

  不知熬了多久,在看到那树丛后隐约出现的哥哥的白色袍角,她几乎喜极而泣。

  “哥哥!”

  郭娆拿着卒的手一顿,而后转身,也看向了来人,她站起来。

  “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