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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就教她画起来,霸道得让人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郭娆只好吞了话,不情不愿地随着他的手动起来。

  屋子里很安静,飞鹤铜炉里燃着她最近喜欢上的罗生香,外面只有偶尔的婆子洒扫声,还有风吹树叶的飒飒声。

  在这样的静谧里,郭娆最后竟也沉下了心来,认认真真画起来。

  季瑜的五官很立体,眉骨高,下面一双凤眼,笑时眼尾轻挑,风情妖冶。往下鼻子直挺,很诱人的形状,再下面是一张粉色的薄唇,笑起来时旁边会个小小的酒窝,再是他的轮廓和下巴,线条流畅,硬朗英气,再下面,是他的喉结……

  郭娆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就晃了神。半晌后她停了笔,转过身看向季瑜。

  季瑜眉一挑,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郭娆没说话,直勾勾盯着他,最后丢了紫毫,踮脚攀上他的脖颈,凑到他的下巴上亲了亲。

  季瑜眼神一暗。

  郭娆继续撩拨。季瑜倒吸一口冷气,险些站不稳,一拂书案笔墨纸砚,捞了她的身子在书案上,附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你个小妖精,画不好好画,整日想着怎么勾引我!”

  郭娆搂着他的脖子,埋在他怀里笑得狡黠,像只偷吃了什么好吃的小狐狸。

  季瑜哼笑着去抓了她起来纠缠,两人腻腻歪歪得衣衫都散了大半,他逼近她:“就在这里?”

  郭娆知道他要干什么,除开那天第一次他的凶猛,后来两人又有过两次,他一直很顾她的感受,她并不讨厌这种事情,相反也很好奇,于是没有推拒地随了他……

  最后疯狂的结果是郭娆受了风寒,在床上躺了三天还不见好。

  ……

  一灰墙角落里,玫红身影手拿长鞭,眉目狠厉,一脚踹向青衣婢女。

  “本郡主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做不做?”

  青衣婢女被踹得膝盖一弯,跪倒在地,也不敢起来,哭着求饶:“郡主……您饶了奴婢吧,表小姐……表小姐她……世子爷若知道了,会杀了奴婢的……”

  “哼,你就不怕本郡主杀了你吗?我告诉你,你若不答应我,我现在就杀了你灭口,再去杀了你全家!”

  “郡主饶命啊!饶了奴婢的家人吧……呜呜……”

  “到底答不答应?!”

  “……答应……呜呜……奴婢答应……”

  场景一转——

  青衣婢女鬼鬼祟祟,在门外探了一阵后,提着食盒偷偷摸摸进了屋子。

  “表小姐,这是爷吩咐给您熬的伤寒汤,您趁热喝了吧。”

  金绣红帐被一只白皙的手掀开。

  “你是谁?”

  “奴婢是小厨房的青桂,香云姐姐刚刚肚子疼,便让奴婢将这药膳送来。”

  “嗯。”

  场景又一变——

  “啊——”帐内一道女子凄声尖叫。

  帐帘掀开,满目血红。

  “……小姐?”

  “……孩……孩子……”

  红帐内虚弱地伸出一只手来,五指鲜血猩红。

  丫鬟哭着大喊:“来人,请大夫,快来人啊——”

  凉风拂进来,血腥味弥散,金绣红帐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床上一张绝美却苍白的脸。

  “阿娆!”

  宋妙涵被噩梦惊醒,猛然从床上惊坐起。

  “妙姐,你怎么了?”

  床侧少年被吵醒,他睁开眼,也赶紧坐起来,担心地看着宋妙涵。

  宋妙涵脸色苍白,呆了半晌,才转头对他安抚一笑:“小隐,你先睡吧,我没事。”

  林贞摇头,揽着她的肩膀到他怀里:“不,我不困,我陪着妙姐。”

  宋妙涵仰头看他,昏黄灯光下,少年眉眼精致,只是照不见的暗处左侧脸,一道食指长的伤疤狰狞外露。

  宋妙涵也不说话了,弯着唇在他疤痕处落下一吻,然后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床前一灯明亮温柔,宋妙涵眼也不眨盯着它,眼神迷离渐渐没了焦距……

  与此同时,菡萏阁。

  “娆娆,你别生气了,我下次再也不逼你了好不好?”

  郭娆咬着唇,捞过被子挡在身前,怒瞪着季瑜:“你走,我不要你陪我睡!”

  都是他害的,那日在书房不知节制,她哭着求他他都不停下,现在害得自己喝了几天的苦药,还没见好。

  如今大半夜的,她刚睡下,这厮居然还敢钻窗户进来,还说要陪她睡觉?!

  呵,她才不信他的那张嘴!

  季瑜见她防备得紧,也不在意,反正这黑天暗日的也没谁知道他私底下在做什么。于是彻底放下了脸面,不要脸地将手伸进被子,揽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顺便将被子拉近盖住两人,讨好笑着哄她:“娆儿,你就原谅我吧,你这几日对我不理不睬,我心里可难受得紧。”

  郭娆又惊又怒,这厮还要不要脸了,使劲推搡着他:“你惯爱说这假话骗我,我才不信你,你出去!我不要和你一起睡觉,你回你的霜香居去!”

  季瑜笑意不减,被子里的手也不怎么规矩,又凑到她耳边:“我是真的想你,嗯……特别想。”

  郭娆被他的暗示炸得满脸通红:“季瑜,你不要脸!”

  抬脚要踢他,却不想那人早有防备,一双长腿提前压住了她,然后又将她的手制服,一只手就将她的两只手裹住,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身子,头凑近又在她脸上亲了亲。

  “乖,别动了,你着凉了我是真的心疼,我不动你,就这样陪着你睡。”

  季瑜柔着嗓子一字一句说话的时候,在郭娆心中还是很有信服力的,她慢慢停止挣扎,半信半疑。

  季瑜满眼诚挚,揉着她的小手:“我保证。”

  郭娆生病了,心中其实也是排斥孤独的,季瑜过来陪她,她心中有高兴的,现在看他眼中并无那种情绪,她稍稍安心。

  确定他是真的没什么大动作后,她彻底放下了戒心,最后慢慢挪到了他怀里,依赖地抱着他入睡。

  季瑜的本意的确是过来陪郭娆睡觉的,盖着被子纯聊天那种。但到了后半夜,旁边的一个发热体不停地在他怀里动来动去,手还左摸右摸最后解开了他的里衣,双手环着他,脸也紧接着贴了上去,在他身上蹭蹭蹭,嘴里还一直细细说着好舒服好舒服。

  他脸一黑,真怀疑这小妖精是故意勾引他的。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初尝情.事食髓知味,维持正人君子半盏茶功夫,季瑜就再也忍受不了了。

  “……唔,季瑜,你骗我——”

  “乖,别动,就这一次。”

  “你出去!我还病着,传染给你怎么办?”颇有些气急败坏。

  一阵沉沉闷笑:“那更好,把你的病气全过给我吧,我扛得住。”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季瑜就醒了,静静陪着床上的人躺了会儿,直到听见外面小丫鬟抬水洒扫的声音,才翻身下床,神清气爽翻窗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正文就可以完结啦!!!

第84章 折子戏言

  宋妙涵自噩梦惊醒,一夜未睡,早上起来就眼皮子直跳,总感觉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依着前世记忆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疏离了一遍,还特意用狼毫将重要日子做了印记。

  写到一处时,她突然一顿。

  明贞元年一月二十五日是她上辈子自尽的日子,后面的一切,她的记忆中是一片空白。

  而几年前她与郭娆去过一趟寒山寺,度空大师说她活不过十八岁。

  这辈子她与小隐成成了亲,怀孕害喜得频繁,她竟将这些全忘了!

  活不过十八岁?!现在郭娆十七岁,还有四个月就至七夕,她就十八岁了!

  难道郭娆前世就是这四个月中出事的?

  宋妙涵想起昨晚那个梦……也许那是个示兆,上天给她的示兆!

  宋妙涵手一抖,狼毫上一滴墨滴在了宣纸上,将白纸染成了黑色墨花,带着一片阴冷。

  林贞端着自己熬的香菇瘦肉粥进来,就见宋妙涵站在桌子前一动不动,他疑惑,走过去:“妙姐?”

  宋妙涵如梦惊醒,立马扔了狼毫:“快让小厮备马车,我要去魏国公府!”

  ……

  魏国公府。

  季瑜从菡萏阁出来,特意避开了下人,最后绕到花园回霜香居的路上,才放松了警惕。对着园子里的百花齐放,他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好。

  忽然听闻一处吵闹,伴随着匆匆叠叠的脚步声,他皱了皱眉。

  然后就见大花丛后露出个满头大汗的身影,一身青衣,长着一张老谋深算的脸,不是宋妙涵是谁?

  见她是往郭娆的菡萏阁跑,他第一反应就拦了下来。

  “你这么早过来做什么?”

  宋妙涵跑得肚子隐隐作痛,但她却顾不了这么多,苍白着唇再也跑不动时,忽然就有人拦在了面前。

  她一看是季瑜,双眼一亮,看见救星般,抓着他的袖子:“……快……快回菡萏阁……阿……阿娆她……啊……”

  话未说完,她肚子忽然痛起来,手紧紧抚在上面,身子有些不稳地往一边倒去。

  季瑜看她脸色泛白不似做作的模样,紧抿着唇,刚要出手扶一把,却有人更快。

  “妙姐!”

  林贞快速过来,搂住了倒下去的宋妙涵。宋妙涵却看着他,语气虚弱:“…………阿娆……有人要害阿娆……今天可能会有个穿青衣的婢子,拿着下了毒的风寒药给她……”

  听到风寒药时季瑜就面色一变,也没猜这话真假,转身就朝菡萏阁跑。半路却忽然又停下来,深深看她一眼,转头命令府中小厮:“给林夫人请大夫!”

  说罢返身匆匆离去。

  宋妙涵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菡萏阁。

  青桂神色慌张,提着食盒左顾右盼,见没人后赶紧到了房门口,推门进去。

  屋子里顿时扑面而来一股好闻的馨香,是许多女孩子都会喜欢的一种香味,听说是世子爷送表小姐的,世子爷很宠爱表小姐,送了她很多好东西。

  青桂不敢再想,也不敢再闻那味道,呼吸都慌得差点屏住。她颤抖着手,从食盒里拿出汤药,故作镇定:“表小姐,这是爷吩咐给您熬的风寒药,您趁热喝了吧。”

  郭娆睡得迷迷糊糊,头脑晕沉,眼皮子都撑不开。赖了一会儿才懒懒撑着被子起身,掀开帐帘。

  季瑜隐隐听见屋子里陌生的说话声,不像是郭娆贴身婢子的,他心中顿时一沉,竟真有人敢害郭娆。

  他愤怒着一脚踹开房门,就见郭娆端了药要喝下去,旁边青衣丫鬟偷瞥着她,神色紧张又期待。

  “别喝!”

  郭娆睡意朦胧,半阖着眼正准备喝下手中的药,却忽闻一声暴喝。安安静静的内室中,这声音无异于如晴天一道闪电霹雳,她一个激灵,瞌睡顿时惊醒了大半,手也一抖,药碗就不小心滑了出去。

  大半碗药泼在了床上,还溅在了她外露的皮肤上,她被烫得一缩,还没来得及后退,就被人一把抱进了怀里,身上披着刚被撕碎的红帐。

  “你没事吧,身上哪里烫着了?”季瑜声音惊慌焦急。

  郭娆抬头见他这模样,一愣,下意识摇了摇头。

  外面香云香叶听见动静迅速进来。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季瑜看向两个丫鬟,一声冷笑,拿过床上的空碗就砸过去:“你们俩就是这样照顾自己主子的?竟让一个陌生人进了屋子?!”

  空碗一声碎,两人心头一跳,只瞥见屋子里一个陌生丫头,还没清楚什么状况,被世子一声怒斥。但她们什么也不敢说,当即就跪了下来。

  “世子恕罪!”

  郭娆见香云香叶怕成那样,蹙了蹙眉,刚想说季瑜几句,季瑜却用手堵了她的唇:“你先别说话。”

  转头看向一旁青衣丫鬟时,目光却狠厉如毒刀。

  青桂见事情败露,早就脸色惨白,心如死灰瘫坐在了地上。

  菡萏阁闹出这么大动静,半个府中顿时都知道了,孟安听说菡萏阁出事,第一时间赶来。

  季瑜浑身散发着戾气,见属下过来,冷冷道:“将她带下去,待会儿我亲自审问!”

  孟安听见这个亲自审问,心里就一咯噔,看来事情不小。他一瞥那小丫鬟,不知她到底做了什么能惹得世子这般气怒。

  孟安没有多问,点了头就将人带下去。

  郭娆被季瑜突然的出现和戾气弄得不明所以,见人退下,赶紧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她心里却有隐隐猜测,是刚刚那个青桂要下毒害她。

  青桂?

  青桂?!

  郭娆细细回想着这个名字,觉得非常的耳熟,忽然脑子一闪,她双眼大瞪:“是她!”

  季瑜刚要说话,见她表情,停了话。

  郭娆语带恐惧,紧紧抱住了季瑜的腰,忽然浑身而来一股凉意,她颤抖着唇:“……是……是她,阿琅,是梦中那个人!我刚来京城时经常做噩梦,我梦见过这个场景,阿琅!是青桂端了毒药给我……我喝了下去……血,身上都是血,手上也是血……还……还有孩……孩子……”

  她头脑充斥着一片血红,话未说完,最终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

  “娆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

  菡萏阁顿时一片兵荒马乱,请大夫的请大夫,打扫的打扫,烧水的烧水。

  ……

  暗室。

  季瑜鲜少对女人动手,这是第一次想亲手弄死一个女人,他一脚踹向跪着的人的心窝,更是不给她喘气的机会,狠狠踩在上面,语气狠戾:“说,谁命令你的!”

  青桂嘴里冒着血,身子抽搐,胸口也一阵窒息,但她却一句话不敢说。她颤抖着唇:“……是,是奴婢自己,没人命令奴婢……”

  季瑜一声冷笑:“这是你自己说的,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青桂隐隐感觉到什么不妙,心一阵收缩。

  “来人,将她的家人全部抓来,她若不说,当着她的面,一炷香杀一个!”

  青桂一颗心直坠冰窖。

  季瑜讥笑,拂袖而出。

  青桂见世子说真的,眼看人就要出去,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扑过去:“世子饶命啊!我说!我说!求你放过我的家人,别抓他们!”

  侍卫及时拉住了青桂,季瑜面无表情转身,等她话。

  青桂闭了闭眼,眼中一片颓败:“……是长宁郡主。”

  两边都是拿着她的家人威胁,她招供不招供都是死,她已经尽力了,她苦笑,现在一切看造化吧。

  只是青桂直到死都不知道,在长宁郡主去找她,她答应下药的那一刻,长宁郡主就已经将她的家人全杀了。

  ……

  季瑜到了客房,门外站了一会儿后,最终推门进去了。

  屋里林贞正坐在床边给宋妙涵喂药,宋妙涵脸色苍白已经恢复了些,没有泛着青紫了,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偶尔瞥向林贞笑得开心。

  很温馨纯粹的一幕。

  “奴婢见过世子。”见世子进来,两个侍立的丫鬟赶紧迎上前行礼。

  季瑜一挥手:“你们都下去。”

  宋妙涵看见季瑜进来,大概猜到了他想问什么,她看向林贞,“小隐,你先出去,我有事跟魏世子说。”

  “可是……”林贞瞥向她的肚子,她还很虚弱,他并不想出去。

  “听话,我没事。”

  林贞知道她说一不二的性子,只好点头,临走时瞥了一眼季瑜,像是颇有怨念。

  季瑜一挑眉。

  宋妙涵笑道:“这孩子有些敏感,你别吓到他了。”

  “孩子?”季瑜一嗤,“你丈夫还是你儿子?”

  宋妙涵一噎。

  不得不说,这魏世子对着她时,嘴是真的毒。

  季瑜却不是来跟她闲聊的,打趣了一句就进入正题,直接问她:“你怎么会知道有人要害阿娆?”

  宋妙涵一笑:“若是我能未卜先知呢?”

  季瑜面无表情盯着她。

  “你不相信?”宋妙涵看着他,眼中无丝毫玩笑,“魏世子,我说的都是真的。”

  宋妙涵知道,依照季瑜的聪明,今日她仓促进府,未卜先知这一出,她若不说实话,他自己暗中也会查出个大概来。她并不想让人仔仔细细查探又分析自己的旧历史,然后怀疑自己是个妖怪神经病,所以倒不如直说,也许他还能放下对自己的成见,不再总将她往是心思深沉要怎么害郭娆的坏女人方向想了。

  “魏世子,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季瑜眼中划过惊讶,却只转瞬即逝,他垂眸,平静地听着。

  “还记得我和郭娆的第一次见面么?在寒山寺。那天你问我接近阿娆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的确有目的,就是想认识她,和她做朋友。”

  “因为她前世救过我,前世我们就是朋友。”

  ……

  季瑜进了一趟宫,谁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只是他一脸肃杀之气从昭阳殿出来后没两天,朝廷突然有人站出来说贺绪谋反,接着是群臣附和。皇上彻查确有此事后,大怒,判贺绪腰斩之刑,其夫人与小女撤其封号,与贺家族人一同流放边疆,永世为奴。

  曾被贺苏莹欺辱过的那些女子一闻此消息,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可怜同情。后来不知听谁说,贺苏莹在流放路上生了一场大病,没撑过去,某个雷雨交加的晚上忽然就死了。据闻咽气的时候她瘦骨嶙峋,衣衫破烂,还死不瞑目,满面污垢。

  曾经那样张扬跋扈的千金贵女,最后却落得个一卷破席子裹了扔在荒郊野外的下场,也不知是让人心里痛快还是可怜。

  宫中,昭阳殿外。

  贺苏蕙一身纯白孝衣,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悲痛欲绝。她边流着泪边磕头大喊着:“求皇上见见臣妾,皇上!”

  额头磕在地上嘭嘭嘭地响,没一会儿都见了血,鲜红血污顺着额头滑下她也不在乎,还在机械似的拼命重复着那磕头动作。

  外面守门的太监都看得有些于心不忍了,稍一偏头望向内殿,内殿一片安静,落针可闻。然后他便不敢说话了,低下头老老实实当自己的木头人。

  心里却是叹了一口气,这贺嫔一个多月前刚入宫就得了皇上垂爱,一时在后宫风头大盛。

  他以为这位是个幸运的,但岂料贺家却突然出了个欲造反的叛贼,惹了皇上大怒,这贺嫔身为贺家女,自是也被牵连,跟着倒霉了。

  如今皇上没罚她,她倒自己跑到跟前了,身为皇上的女人,竟还在宫中给娘家人穿起了孝服,还要给谋反的贺家人求情。皇上现在对贺家厌恶至极,她却还要给皇上添堵,也勿怪皇上不见她。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身边的太监大总管出来了。一睨地上虚弱欲昏的贺嫔,平平道:“娘娘,皇上说请您进去。”

  贺苏蕙几乎喜极而泣,皇上还肯见她就好!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蹒跚着步子往里去,却没有看见旁边总管一脸同情的叹息。

  书案前一身明黄的男子气势磅礴,眉目俊朗,只是曾经对着她温情的脸上,现在却是平静淡漠,毫无感情。

  她心下酸涩,又跪了下来,伏首在地:“请皇上饶过臣妾母亲和家人吧,她们是无辜的!”

  皇上放下笔,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起身到她面前,开口:“朕就问你一句,你在宫中有和你父亲私下通信吗?”

  贺苏蕙哭容一滞,脸色骤然惨白下来,眼神惊恐望着他:“……你……”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那他还能若无其事每晚到她宫中与她同床共枕?他到底真的宠爱过她吗?

  皇上一扯唇角:“做任何事之前就应该要料到代价,既然敢赌,就要服输。”

  贺苏蕙神情激动,挪过去扯着他的衣摆,大哭:“可臣妾的家人是无辜的啊,她们从无害人之心,求皇上饶了她们吧!”

  皇上不为所动,听到‘从无害人之心’时,还嘲讽一笑,居高临下看她,讽刺道,“你知道你妹妹手上沾了多少人命吗?”

  贺苏蕙一僵,想到什么,不敢说话了。

  皇上又说:“你父亲虽然犯了死罪,但过去二十多年在魏地的功绩却不假,朕本来没打算降罪贺家其他人,是你的好妹妹让朕改了主意。”

  他淡淡道:“她杀再多人都与朕无关,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容阳县主动杀心。你们贺家所有人的命都抵不过一个容阳,她敢动手,朕就敢让贺家所有人陪葬!”

  容阳?

  贺苏蕙想起这是谁,陡然睁大了眼:“皇上,你——”

  恰好太监总管过来,将她的话打断。

  “皇上,皇后娘娘请了魏世子和容阳县主进宫吃茶,现在正邀您过去。”

  皇上一怔,半晌后开口:“贺嫔惊痛亲人离世,患上疯症,欲行刺于朕,被擒后不知悔改,口出狂言,赐毒酒一杯。”

  说罢转身离去,看也未看地上人一眼。

  贺苏蕙身子一软,双肩颓废地垂下。她跪坐在地上,就这样平静地看着那个绝情如斯的男人,半晌却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是皇上又如何,这天下还是有你得不到的女人,她眼里根本就没有你,她不爱你!哈哈哈!”

  殿内正欲拉她下去的小太监一听这话,腿脚一软,一瞥前面忽顿的高大背影,赶紧堵了贺嫔的嘴。

  这贺嫔果真是疯了,疯了!竟敢说这天下还有皇上得不到的女人!这天下女子谁不想进宫,当那受人敬拜最尊贵的女人,当这九五之尊的心头宠?!

第85章 折子戏言

  凤鹫宫。

  皇上到时,连欣正坐在郭娆身边,挽着她的手臂说着什么,笑得开心,一点当皇后的样子也没有。他被这纯粹的笑声感染,唇角也不自禁弯了弯。

  “皇上,你来了!”连欣一眼瞥见外面那抹明黄,笑喊了声。

  郭娆见皇上进来,赶紧起身行礼,旁边看着这姐妹俩笑闹的季瑜也跟着站了起来。

  皇上淡笑着:“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然后一撩衣摆,坐在了连欣旁边的位置。郭娆也退到了季瑜身边,与他坐在一起。

  连欣给他倒了杯茶,然后道:“皇上,其实我召哥哥姐姐进宫,又邀你过来,是为了这次端午节的事情。”

  她说,“这宫里太沉闷了,整日不是坐着就是睡觉,一点也不好玩。皇上,今年端午,咱俩一起微服出宫,和哥哥姐姐一起去玩好不好?”怕他不答应,还特意加了句,“还可以体察民情啊。”

  皇上莞尔,无奈看着她。

  郭娆见连欣这模样,不由掩唇一笑。

  连欣见皇上眉目间略有松动,高兴不已,也豁出了脸面又缠着他说了好些话,还时而将旁边两位拉下水,叽叽喳喳许久,说了一堆大道理。皇上被夸得头疼,点头答应了。

  到了午膳时间,连欣留了季瑜与郭娆在宫中用膳。

  一桌子菜丰盛不已,有红枣雪蛤汤、叉烧鹿脯、红烧螃蟹、水晶虾仁、燕窝烧鸭丝等等。

  自季瑜与郭娆在一起之后,连欣就发现自己这个哥哥慢慢变得有人情味了,也不会总是冷着脸,于是也渐渐变得大胆了,不再那么怕他。

  她用公筷夹了块螃蟹给季瑜:“哥哥,你最喜欢的螃蟹。”

  香味从碟盘里飘出来,季瑜眉头一动,但紧接着一蹙眉,将碟盘拿远了些。一转头,果然看到了眼馋着螃蟹,咽着口水的郭娆。

  他严肃道:“你现在不能吃这些寒性东西。”

  旁边连欣见自家哥哥推开了自己给他夹的菜,以为他嫌弃她,正心痛着,就忽闻他对姐姐说不能吃寒性食物。

  她摸不着头脑:“姐姐生病了么?”

  郭娆在季瑜严厉不已的目光下讪讪移开了目光,闻连欣言脸一红,摇了摇头,咬着唇不说话。

  季瑜夹了筷燕窝烧鸭丝给她,声音带着哄慰安抚:“这个味道也不错,你尝尝看。”

  郭娆小媳妇儿似地一瞪季瑜,还是不情不愿拿起筷子小口吃起来。

  明明很香很鲜的鸭丝,不知为何,郭娆吃了两口就突然觉得恶心起来,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地捂了嘴起身,到外面干呕起来。

  季瑜紧跟着放了筷子,过去扶着她,熟稔地轻拍她的后背。

  连欣以为郭娆怎么了,也放了筷子过去:“姐姐,你怎么了?”

  季瑜回过头:“没事,这里有我就好,你进去继续吃吧。”

  郭娆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一直干呕,待好受了些,她靠在季瑜怀里,哭着埋怨。

  “都是你!呜呜,我这几天什么都吃不下,还一直吐,喜欢吃的东西都不能吃,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