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高苦笑:“我虽然知道这件事,也知道师傅一直都没有放弃追查凶手,却没有把这件事和朝云联系到一块儿。如果不是大掌柜,我只怕知道的还没有你多。”

两人齐齐叹气。

王晞道:“冯爷爷有没有说什么?”

陈珞和二皇子那边,恐怕没那么容易摆脱。

“师傅很不好意思。”冯高道:“但大掌柜的意思,多给二皇子他们找几个民间的名医,师傅也许就没那么显眼了。”

王晞觉得这主意好。

两人又说了说程灵和当年的凶杀案,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冯高才起身告辞。

王晞有意去趟大觉寺,只是宝庆长公主的寿筵已在眼前,她不时会被太夫人拉去叮嘱几句,实在是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出门,只能等宝庆长公主的寿筵完了之后再做打算。

好在是大掌柜那边进展神速。

他不仅很快就挑选出了几个医术不错却因为没有背景因而声望一般的大夫,还立刻开始给他们造势,使得一时间市井间热议的不是这个名医的轶事就是那个名医的故事,京城中好像突然就刮起了一股郎中救人的热潮。

王晞和大掌柜商量之后,决定做两手准备,王晞先把心思放在宝庆长公主的寿筵上,大掌柜在此期间负责联系上大觉寺,以王晞的名义直接要求朝云接待,等王晞这边忙完了,和冯大夫一起去大觉寺见那朝云一面,若朝云是程灵,一切就都好说了。如果不是,再想办法让朝云告之调香配方的出处好了。

王嬷嬷觉得这样有点儿戏,道:“若他说是家传的呢?”

王晞笑道:“他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若是交不出来,那才有问题呢!”

王嬷嬷想想觉得也有道理,暂时放下心来,一心一意地帮着王晞准备参加宴会的衣饰。

等到了那一天,白术等人很早就起了床,梳装打扮,带了备用的衣饰和垫肚子的点心吃食,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太夫人那里。

施珠已经到了。

单嬷嬷正和施嬷嬷站在台阶上说话,见了王晞,她不由一愣。

王晞家里有钱,她进府时穿的什么戴的什么,打赏仆妇的时候有多大方,永城侯府都传遍了。今天又是个极好的露脸的机会,她和施珠都以为王晞会盛装打扮,会戴些既不僭越又能体现王家财大气粗的首饰,却没想到,王晞今天的打扮出乎她们意料之外的简朴。

寻常的姜黄色净面杭绸褙子,油绿色绣着鹅黄色缠枝花的马面裙,乌黑的青丝很简单地绾了个双螺髻,戴着淡紫色宝石和大红色玛瑙、白色珍珠加以点翠工艺做成的鬓花,只有双耳坠的耳环有些特色,居然是水滴模样的珍珠,约有一个指节长,非常的罕见。

“王家表小姐!”单嬷嬷不动声色地和施嬷嬷一起上前,给王晞行了个礼。

王晞朝她们笑着点了点头,由施嬷嬷亲自打帘,进了内室。

太夫人和施珠应该是刚刚用完早膳,施珠身边的丫鬟正服侍着她重新整理妆容,太夫人则只是重新涂了口脂。

听见动静,太夫人回过头来,高兴地道:“今天要表扬你,比阿凝、阿妍她们来的都早。”

王晞逮住机会就毫不客气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可见我平时虽然懒散,可关键的时候却从来不掉队,不会让人操心。”

她祖母常告诫她们兄妹,做了事还得让人知道,不然等于锦衣夜行,没有意义。

太夫人听了哈哈地笑,显然很受用。

施珠突然有点理解常凝为什么不喜欢王晞。

一点亏都不吃,什么便宜都要占着,哪有这么好的事?谁能喜欢!

她朝着王晞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王晞也无意和她多说什么,继续哄着太夫人:“您今天这扇套配得好看,让人看着就想起明媚的春光。我可是从小立志,就算到了八十岁,也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别人看着就眼前一亮,小辈们都望尘莫及。我说这话的时候我娘还笑我来着,没想到太夫人和我想一块儿去了,原来我这想法是随了太夫人您。”

太夫人因为是孀居,虽然是去参加寿筵,还是穿了一身靓蓝色织银五蝠捧寿团花杭绸褙子,青色素面马面裙,手里拿个嫩黄色扇套,还真有点画龙点睛的味道。

这扇套可是太夫人亲自挑选的。

太夫人身边的人都知道王晞这话正好碰到了太夫人的心里了,都跟着善意地笑了起来。

太夫人更是高兴地让施嬷嬷去拿了只碧汪汪的翡翠镯子,道:“是我的陪嫁。原本是一对的,其中一只摔断了,我们这个年纪戴了有些不像话,就给你拿去玩吧!”

嫁了人的太太奶奶们戴手镯都喜欢成对成双,小姑娘就没有这么多的讲究了。

长者赐,王晞通常都会表现得兴高采烈般地收下,让送东西的人也跟着高兴高兴。

太夫人被哄得喜笑颜开,寻思着等会儿让王晞和她坐一辆马车去隔壁,常凝和常妍、常珂三姐妹一道过来了。

常凝和常妍打扮得都挺华丽的,织金的褙子,镶宝石的金步摇,不过常凝的金步摇镶的是玫红色碧玺,常妍镶的是红宝石。常珂则打扮的很朴素,和王晞有点像,都是素净温柔的杭绸褙子,戴了镶青金石的头花,小小的丁香耳环,配着她沉默安静的气质,反而更显温婉可亲。

三人并肩而立,倒是谁也没输谁的气势。

太夫人满意地点头。

潘小姐则是和侯夫人、二太太一道过来的。

两位夫人按制着装,潘小姐的首饰以洁白的和田玉为主,穿了身茜红色绣金色凤尾团花的褙子,颇为华丽,神色间比平时多了几分端重。

这应该是她出门时的打扮。

王晞看着暗暗点头,觉得潘小姐也是个聪明人。

等三太太和两位奶奶都到了,大家就围着太夫人的软轿出了侧门。

施珠紧紧地跟在太夫人身边,佯装不知地问起永城侯府那些通家之好的轶事来。

太夫人乐得回答,加上有常凝,王晞渐渐被挤到了靠后的位置。

王晞暗暗好笑。

她可是打听过了,施珠也好,常家三姐妹也好,都有好些年没有参加过宝庆长公主家的宴会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少说少做,先看看情况再说吗?

她们既然要出这个风头,那就让她们打个前阵好了。

她和常珂走到了一块儿。

常珂还怕她心里不痛快,低声安慰她:“你别管她们,进了长公主府,谁应该站在什么位置,谁身边应该挨着谁,都是有讲究的。她们要是不讲究,自有人教她们做人。我们做好我们自己的就行。”

她还和王晞耳语:“不要说襄阳侯府太夫人了,庆云侯府的太夫人也不会惯着她们的。”

还有这样的事?

王晞睁大了眼睛,学着常珂的样子低声问:“庆云侯府的太夫人为人很苛刻吗?”

常珂想了想,道:“也说不上苛刻,就是喜欢守规矩的人。”

王晞立刻想到了淑妃。

不知道施珠聪不聪明?

她想着,耳边又传来常珂低声的嘀咕:“不知道陈家大公子会不会和从前一样过来给宝庆长公主贺寿。”

王晞道:“应该会吧!不管怎么说,宝庆长公主是他的继母,面子上总不能落人话柄吧!”

“我是说不知道他会不会像往年那样在西路帮着招待客人。”常珂面颊微红,道,“从前他会帮长公主招待女眷。”

永城侯府守了三年的孝,所谓的从前,最少也是三年前的事了。

王晞道:“那个时候陈大公子应该年纪还小吧?”

如今大了,也要避嫌了。

“是啊!”常珂叹气,道,“我很想看看他现在长什么样子了!”

这就不好回答了。

王晞眨了眨眼睛。

虽然长公主府就在隔壁,她们一群女眷还是坐着马车过去的。

马车停在垂花门前,早有负责接待的嬷嬷在那儿等着,领了她们去待客的地方。

王晞看了施珠一眼。

她果然像常珂说的,跟在几位太太后面,并没像刚出门那样强行走在太夫人身边。

可见有些规矩还是不错的!

王晞在心里啧啧了两声,进了一间供着鲜花佛手的花厅。

太夫人等人分主次坐下,就有穿着一色的青色掐丝马甲的小丫鬟们个个水灵灵的,手脚轻快地端了茶点进来。

领她们进来的嬷嬷则笑着对太夫人道:“长公主要接待宫中的贵人,委屈您先在这里歇歇脚了。您左手边安排的是襄阳侯府的女眷,右手边是江川伯府的女眷。江川伯府的女眷已经到了,襄阳侯府的女眷还没有到。”

按规矩,通常身份越尊贵的人会来的越晚。

王晞在脑子里翻着江川伯府的信息。

他们家在京城一直以来都是二流勋贵,没有出过什么特别出采的人物,但也一直有份世袭的爵位和一份有些实权的差事,人丁好像也不怎么兴旺,到了这一代,除了孀居的太夫人和鳏夫江川伯,十年前去世的江川伯夫人留下了一个嫡子一个嫡女。

她忍不住问常珂:“江川伯有妾室吗?”

为了不让嫡子女受气,不娶继室的有,但通常家中都会有妾室帮着打点中馈。

常珂摇头:“不知道!他们家有什么事,都是江川伯府太夫人领着他们大公子和大小姐出面走动的。”

王晞听着摸了摸下巴。

这个江川伯家,肯定有故事。

第三十八章 小姐

江川伯府来人的时候,王晞就特别注意了一下。

江川伯府太夫人是个六十来岁的妇人,穿了件颇为寻常的藏青色素面杭绸褙子,面容慈爱,相貌端庄,永城侯府太夫人带着家中的晚辈和她打过招呼之后,她就笑盈盈地拉着施珠的手和她说话:“你是什么时候回的京城?家中长辈可都安好?”

据太夫人说,江川伯府太夫人和施珠的祖母关系很不错。

施珠在她面前也颇为恭敬,规规矩矩答话不说,还主动向江川伯府的大小姐问好。

江川伯府的大小姐虽然只有十二岁,却眉目如画,是个美人胚子,已经可以预见到长大之后会有多漂亮了。

王晞看她只有三、四分像她的祖母,猜测着她生母可能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这会不会是江川伯一直没有续弦的原因之一呢?

王晞在那里胡乱想着,襄阳侯府的女眷到了。

大家不免要寒暄一番。

她见襄阳侯府的女眷对江川伯府太夫人也很尊重的样子,不由低声问常珂:“这位太夫人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常珂想了半天,迟疑道:“说她曾有恩于宝庆长公主,这算不算?”

王晞大感兴趣,道:“是什么样的恩情?”

常珂想了又想,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宝庆长公主家设宴,江川伯府太夫人坐的位置都挺靠前的。”

挺有意思的。

王晞想着,耳边传来一阵喧哗声。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见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个穿着大红色织金褙子的妇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不知道谁低声道:“宝庆长公主过来了!”

永城侯府的女眷也好,襄阳侯府的女眷也好,仿佛都有瞬间凝神静气,透着股紧张。

王晞微微地笑,踮了脚张望。

这位名震京城的长公主今年应该是她四十七岁的寿筵,可她看上去仿佛只有二十七、八岁。倒不是说她保养的有多好。像襄阳侯府的侯夫人,和长公主差不多的年纪,皮肤白皙细腻,眼角光洁,比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着状态还好,可仔细看看,还是可以感觉到她年纪不小了。长公主却不一样,她的年轻,是没有一点点违和感的年轻,不仅仅是皮肤红润白净,身材高挑苗条,眼角额头没有皱纹,相反,她并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大美女,她脸有点圆,五官不过清秀而已,可她的眼睛看上去像小姑娘一样清澈明亮,笑容热情洋溢,举手投足间脚步依旧轻盈敏捷,如果不是之前就知道她的年纪,王晞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她已经结过两次婚,还有个像陈珞这么大的儿子了。

她有种真正保留住了青春的美。

这是王晞所见过的所有保养得体的妇人中没有一个能有的气质。

不知道长公主是怎么做到的!

让王晞有点目瞪口呆,心里十分的羡慕。

她上前给宝庆长公主问安的时候还因为视线太过炙热被长公主多看了两眼。

永城侯府太夫人有些激动地把她拉到长公主面前又重新强调了两句。宝庆长公主显然对她不是非常感兴趣,但还是很给永城侯府太夫人面子冲着王晞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之后就揽了江川伯府大小姐的肩膀,温声地问起江川伯府太夫人:“天赐没有跟您一道在这边歇息吗?我有些日子没看见他了,他最近功课怎么样?”

江川伯府太夫人对宝庆长公主有没有恩看不出来,但她们的关系肯定很好是真的。江川伯府太夫人神色轻松地和她说着家常话:“只你看他还当他是个还在总角的小童,他今年也已是舞勺之年了,再这样跟着我就不太像话了。小小子,不能长于妇人之手。今天过来,我让他跟在他爹身边,让他进了府就去找琳琅玩。”

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道:“琳琅虽然调皮,却是个知道分寸的孩子,有他带着,您不用担心。您今天就歇歇,听听戏。”

江川伯府太夫人笑着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长公主这才借口淑妃娘娘马上就要过来了,和几家的女眷告辞。

王晞问常珂:“天赐应该是江川伯家大公子吧?琳琅是谁?”

常珂撇了撇嘴,道:“天赐是江川伯家大公子的乳名,他大名叫陆珍。至于琳琅,是陈珞的小名,皇上所赐,等闲人都不敢喊,有等于没有的乳名。”

哦豁!

这乳名取的。

可见是真挺得宠的。

王晞想到自己的另一个乳名“掌珠”。

是她祖父取的。

可她祖母嫌弃太俗,她父亲也不喜欢,就变成了只有她祖父常常背着其他人私底下喊的乳名,抿着嘴笑了笑。

江川伯府的大小姐叫陆玲,是个看上去颇为腼腆,实际上熟悉之后挺活泼的小美女。那边的花厅只有她和她的祖母,她祖母看着就是个娴静的性子,却没有拘着她,任她由小丫鬟陪着来找永城侯府的女眷玩。

王晞就纳闷了。

襄阳侯府应该比永城侯府家风更好,陆玲就算找伴,也应该找襄阳侯府的才是啊!

王晞问常珂。

常珂嘿嘿地笑,悄声道:“过犹不及呗!并不是所有的人家都喜欢和襄阳侯府走得那么近的。我们家虽然不那么讲究,却也没有什么害人之心。”

这倒是的。

陆玲对王晞的鬓花很感兴趣,小声地问她是在哪里订做的,还说配色很好看,给她打首饰的师傅肯定是个高手。

说起这件事来,王晞是有点得意的,她道:“是在蜀中一家很小的首饰铺子里订的,他们家大师傅是入赘的,从前靠着为人实诚,勉强维持着生意。后来被我瞧中了,生意才渐渐好起来。你要是喜欢,我那里还有几件他打的首饰,你哪天有空来永城侯府做客,挑两件去。”

她觉得要是这些首饰能在京城的贵妇圈里受欢迎,可以合计着来京城开个铺子。

京城的聚会多,女眷们的攀比之风也盛,肯定比蜀中的销量好。

陆玲没想到王晞会这么大方,而且看她那样子,还真不是应酬她的话,她顿时对王晞的好感更浓了。想了想,还颇有些投李报琼地道:“等会儿吴姐姐过来了,我引荐你们认识。她也是很直爽、很好的脾气。”就算王晞来京城之前好好地做了功课,也猜不出这没头没尾冒出来的一个人是谁?

陆玲就捂了嘴笑,道:“是清平侯吴家的二小姐。”

王晞知道是谁了。

五军都督府被五家勋贵把持着。

镇国公府是一家,永城侯府是一家,庆云侯府是一家,这清平侯府也是一家。

而且这清平侯府还和其他几家不一样。像永城侯府,完全不知道哪里打动了皇上,老侯爷病逝之后居然还能继续在五军都督府里当差;庆云侯府那完全是因为有两任国舅,是皇亲国戚,皇帝给他们家开后门;镇国公府则是世代忠良,能征善战,名声显赫,论个人成就,无人能及。清平侯府纯粹是靠军功,自开国以来稳稳钉在五军都督府,谁也绕不开——他们家一直镇守西北,代代都有良将勇士出世,战死在西北的子弟坟墓葬了两个山包。

这样的人家,任谁听了都要肃然起敬。

王家还曾经给吴家捐过粮。

不过,吴家的女眷向来不出京,也不知道是不允许还是不愿意,王晞还是很想认识一下这位吴家二小姐的。

“好啊!”她连连点头,好奇道,“她们家还有谁会来?”

陆铃笑道:“应该都会来吧!毕竟是长公主的寿筵。”她说完,思忖了片刻,又道:“她们都觉得吴家煞气重,可吴家的嫂嫂和姐姐们真的都是非常好的人。

可见京中这些贵妇并不是十分欢迎吴家的人。

王晞听了心中不悦。

他们家的男子在外面守边关,你们这些享受了别人福利的人还好意思嫌弃别人家的女眷。

她立马侠心涌动,就差撸袖子了,道:“什么煞气重,怕是有些人心思太多,不敢和人直视找的借口吧?是什么样的人,打过交道后才知道。”

“对,对,对。”陆玲眼睛都亮了起来,一副要认王晞做知己的样子,道,“我阿爹也是这么说的。我很喜欢吴家姐姐。可见我能和你投缘,你肯定和吴姐姐也能投缘。”

王晞决定和陆玲去拜访吴家女眷,只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样直接过去会不会有些失礼,拉了常珂来询问。

常珂睁大了眼睛看着王晞,道:“你这家伙,才来了几日,就认识了这么多人。我也要去!”说着,还看了和常凝几个凑在一起说话的施珠一眼,悄声道,“原本就是为了聚一聚,我们是小字辈,应该一起玩耍,说不上失礼不失礼。不过别让施珠知道就行了,当年吴二小姐曾经嘲笑过施珠,她们俩人水火不容。”

“是给陈珞抱箭筒的事吗?”王晞小声问。

常珂点头,声音更低了:“她们说,长公主中意吴家二小姐为媳。”

哇!果然这样的顶级宴会能听到更多的秘辛。

“那现在是个什么情景?”王晞道。

陈珞还没有订亲。

“不知道。”常珂道,“好像是镇国公不同意。镇国公和清平侯两家有点山中老虎,王不见王的意思。”

王晞狠狠地拍了常珂一下,道:“你这一句不知道,害我得猜半天,还不如不告诉我呢!”

第三十九章 朋友

常珂和王晞皮惯了。

她假装被拍得受了伤般捂着胸口连连咳嗽了几声。

没吓着王晞,倒吓着陆玲了。

她神色有些慌张地看了看王晞,又看了看常珂,不知道如何是好。

王晞没有想到陆玲的性格这样纯善,更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了,忙上前揽了她的肩膀,温声安慰她:“你别管你常姐姐,她就是想让我内疚,好补偿她。”

常珂也宽慰她:“我和阿晞是好姐妹,平时互相怼习惯了,你别害怕。”

陆玲闻言神色松懈下来,她抿了嘴笑,觉得王晞和常珂这样很好,对她们更亲近了,拉了王晞的手道:“姐姐,我们去找吴姐姐玩。”

王晞点头,常珂则和施嬷嬷打了个招呼,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跟着陆玲往后面的花园去。

后面的花园还有几个花厅,不过和她们歇脚的花厅不同,这几个花厅都是独立的,周边植满了花树,花厅的面积也比前面的大。

陆玲指了东边最大的一个前面带着抱厦后面有退步的花厅,道:“宫里来的人应该会歇在那里,然后指了最西边的一个花厅:“清平侯府的人来参加长公主府的宴会,都会在那边落脚。”还解释道,“他们家的人多。”

说不定是因为吴家是豪门中的豪门,是谁也不能忽略的家族。

王晞暗中思忖,三个人去了清平侯府落脚的花厅。

刚刚进了用植物隔出来的花园,陆玲就高声道:“阿竹姐姐在吗?”

她声音软糯,还带着甜意,萌萌的,任谁听了都会忍不住出来答应一声。

原本就扇门四开的花厅里立刻走出来一个嬷嬷,她人高马大的,皮肤虽然白净,但长着张男子般方正的面孔,身后带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也身材粗实,搁在其他豪门大户的内院,通常是打扫庭院抬肩轿做粗活的,可这嬷嬷笑容满面,说话行事间带着能当家作主之人才有的自信和她们打着招呼,王晞就知道她不是个普通的嬷嬷,不仅是近身服侍的,还是内院的主事嬷嬷。

“陆小姐。”她亲切地和陆玲打着招呼,目光却有些犀利地在王晞和常珂之间来回扫视,“您过来了!我们家二小姐和几位太太都还没到,我先来清扫一下院子,您要不要先到花厅坐坐?要不我让十五她们陪您去后面走走?”

两个小丫鬟忙上前给她们行礼,恭敬地喊着陆玲“大小姐”。

陆玲有些失望,但还是神色温柔地朝着那嬷嬷摆了摆手,道:“不用。”然后向王晞和常珂引见那嬷嬷,“这是清平侯府太夫人身边的吴嬷嬷。”又向吴嬷嬷说明王晞和常珂的身份。

吴嬷嬷笑盈盈地和她们打着招呼,目光却在王晞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王晞生来就备受瞩目,她对别人的目光很敏感。她可以感受到,吴嬷嬷看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和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甚至还有些同情、怜悯。这让她不得不猜测这位吴嬷嬷是不是因为陆玲的一句话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接下来吴嬷嬷对她超乎寻常的热情也证实了王晞的猜测。

“永城侯府的四小姐原来常见,倒是表小姐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们家住在大时雍坊,在四条胡同,表小姐要是得了闲,欢迎常去我们家坐坐。我们家自大小姐出阁之后,只有二小姐一位姑娘家,平时想寻个花样子都没个商量的人。看表小姐这个样子就是个心灵手巧的,肯定能和我们家二小姐做个伴。”

王晞汗颜。

她不说话装乖巧的时候还真有点贤良淑德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位吴嬷嬷要是知道她看走眼了会不会后悔捶胸。不过,这也说明这位吴嬷嬷心思颇为单纯,这样的人做内院的女管事,要不就是吴府的女眷们都很直爽,要不就是主持中馈的侯夫人像她那位便宜的大舅母一样比较糊涂。

可不管怎样,吴嬷嬷对她倒是真的很热情,她自然也要敬着人家。

“好啊,好啊!”王晞笑得比陆玲还要甜,“我家在蜀中,常听长辈说起清平侯府的功勋,说没有清平侯府世代镇守西北,就没有我们这些黎民百姓的安稳日子。能认识清平侯府的人,真是三生有幸,肯定要去拜访一番的。到时候还可以和别人吹牛,我曾见过清平侯府家的人都长什么样子!”

她说的极其真诚,惹得吴嬷嬷哈哈大笑,还打趣她道:“就怕你要失望了,我们府里的人可都没有三头六臂。”

王晞莞尔。

她们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惊喜的声音:“阿玲,你怎么过来了?你祖母还好吧?”

“阿竹姐姐。”陆玲欣喜地转身。

王晞和常珂也跟着转过身去,看见个身材修长苗条的女孩子。

她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浓眉大眼,皮肤白皙,穿了件湖蓝色的素面杭绸褙子,乌黑的青丝利落地绾了个单螺髻,戴着碗口大的粉红色并蒂莲绢制鬓花,眉宇间有着女子少见的飒爽。

是个别具一格的美女。

京城不愧是国之首府,有着各式各样的美人!

王晞不由眯了眯眼,对那女孩子打量了又打量。

应该就是陆玲所说的吴家二小姐了。

吴家二小姐倒很豪爽,和陆玲见过礼,听了陆玲的介绍之后,走过来大大方方地和王晞常珂见礼,还指着常珂笑道:“我记得你。从前我们在西苑玩的时候,你常跟在施珠和常凝姐妹后面,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小动作小表情却很多,很好玩。”

常珂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却没想到早就被吴家二小姐看出来了。

她有些尴尬地笑。

吴二小姐却给她解围:“施珠那性子,觉得富阳公主和她情同姐妹,就觉得自己也是个公主了,你又是家中姐妹里年纪最小的,的确不好和她硬碰硬。你那么做是很聪明的。”

常珂听了顿时尴尬全无不说,还有点遇到知己似的小激动。

吴二小姐也没放过王晞,她有些好奇地道:“你是永城侯府太夫人施家那边的表亲?你长得这么好看,难怪从来没有听施珠说起过你。他们家怎么会放你到京城来露面,这不是打施珠的脸吗?他们家可是一直以来都想让施珠做皇子妃的。”

王晞听得差点被口水呛着。

这位吴小姐,也太豪爽了些。

吴嬷嬷见了忙在旁边和吴二小姐耳语了几句,吴二小姐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忙道:“哎哟,是我误会你了。你说你家在蜀中,那是个好地方,我大哥就在蜀中任都指挥使,常会送我们一些蜀绣,那些蜀绣很漂亮的,我觉得比湘绣和杭绣还要漂亮。”

王晞忙道:“你要是喜欢,可以去我那里玩,我现在就住在永城侯府,带了很多蜀绣的料子过来。”

“好啊!”吴二小姐答着,可她的神态却告诉王晞,她不过是在和她客气,并没有去拜访她的意思。

王晞觉得这也正常。

像清平侯府这样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抱上他们家的大腿,何况她自己和吴二小姐刚刚见面,她是怎样的人,吴二小姐并不知道。

她固然敬重清平侯府,可要做朋友,还是要讲缘分的,王晞从来不强求。

吴二小姐邀了她们去花厅喝茶:“我祖母他们都去拜访长公主了,可能还会留在那边迎接淑妃娘娘,还要等会儿才能过来。”

陆玲奇道:“姐姐怎么没有一道?”

吴二小姐笑道:“几位皇子好像也一道过来了。”

她已经及笄了,有些事就得回避一下了。

陆玲了然,几个人笑着进了花厅。

长公主府的人已经来收拾过一遍了,吴嬷嬷带着人又收拾了一遍,这时不仅摆了鲜花装饰房间,还摆了拂手香橼添香,茶房已经烧好了热水,摆好了清平侯府女眷们喜欢的茶点和瓜果,只是陆玲她们已经吃过一道了,对此并不是太感兴趣,吴二小姐就问她们要不要去后面的花园坐坐:“东边花厅是要用来接待宫里的人,握花厅不够,旁边应该都不会安排其他人了。现在除了我们应该没有旁人了。”

等会儿宫里的人来了,她们就不方便随意走动了。

陆玲有些心动。

常珂也想去后面的花园看看,还和王晞道:“这边有个暖房,那年种了很罕见的昙花和琼花,不知道现在还养没养在暖房。”

“应该还在。”陆玲道,“过年我来的时候都还养在那边。还新添了几盆墨兰和墨菊。”

吴二小姐道:“可是现在才四月。”

昙花通常七、八月开。

陆玲笑道:“要是昙花开了,长公主肯定会开赏花宴,到时候我们再来就是了。”

足见江川伯府和长公主府很亲厚了。

四个人又悠闲地往暖房去。

王晞见这边的花树种得很有水平,各种季节常开的花树依次种植,保持一年四季花开不败不说,还像江南的庭院一样,隔了几处花墙,一窗一景,把个不大的花园分隔成了好几处,给人一种人在花中游,幽径不见头的空旷宽敞之感。

她四处张望之余不禁由衷感慨:“这园子修得好。多半是江南名家的手笔。”

吴二小姐闻言道:“你去过江南?”

王晞点头,道:“我们家在江南也有几处宅子。”

可惜王家一直想打进江南的商圈,还未能如愿。

吴二小姐对江南感兴趣,忙道:“江南是不是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好?三月烟雨朦胧,吴侬软语,美女如云?”

王晞笑道:“吴语的确软侬,但肯定没陆小姐的声音好听。三月烟雨朦胧倒是真的,他们的春雨,不像我们这儿是一滴一滴下来的,倒像是雾似的,一点点地洒落……”

她跟吴二小姐几个说着她去江南的经历,很快就到了暖房。

陆玲几个已经对暖房不感兴趣,拉着她在暖房外面大槐树下的石凳坐下,让她继续说着江南的事。

王晞家中做生意的多,又曾经有过姑奶奶掌家的历史,对女孩一样的看重,她一个堂姐还曾经和家中的长辈走过茶马古道,她这点经历根本算不上什么,能被吴二小姐她们喜欢和称赞,她讲得很起劲。

大家就坐在树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