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晞和金氏在江川伯府用了晚膳才回来,之后又单独请了清平侯府和江川伯府的人到王家做客。

这么一通忙,就到了常凝出阁的日子。

王家阖府去了永城侯府。

太夫人屋里客人很多,大家纷纷打趣王晞为何此时才来,知道王晞搬到了六条胡同那边去住,都吵着要去她那里做客。

王晞笑盈盈地应了,并没有把这些客套话放在心上,而太夫人不知道是烦她从永城侯府搬了出去,还是客人太多,只和她点了点头,说了声“来了”,就忙着和别人说话去了。

她和常珂退了出去,看着太阳极好,站在院子的香樟树下说着闲话,襄阳侯府五小姐面带愁容地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和她们打着招呼。

三个人就去旁边抄手游廊坐下。

襄阳侯府五小姐问王晞:“听说你们家接了西北军饷的生意?”

这件事迟迟早早会被人知道,没什么可隐瞒的。

王晞率直地应了声“是啊”,笑道:“你怎么问起这件事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那倒没有。”襄阳侯府五小姐笑得有些勉强,道,“就是无意间听谁说了一句,不知是真是假,见着你了,想着还是问问你自己。”然后道,“这也是个挺好的事,这些年跟九边做生意通常都不会太差。”

王晞觉得她们没有必要讨论这些,笑着说起了大同那边的事,把这个话题岔开了。

只是她不知道,她和常珂走后,立刻有几个女孩子跑过来问襄阳侯府五小姐:“那件事是真的吗?她们家真的接了给西北那边运军饷的活?这活可不是谁都敢做的?但也是门很稳妥的生意。我看多半是走了长公主府的路子。”

大家的神色不免有些怪异。

就有人道:“想当初,魏国公府的二小姐的外祖父家出事,想求了陈珞给长公主带句话,走走长公主的路子,陈珞硬是拒绝了的。还说什么朝堂之事,自有公断,他不过是个外亲,断然没有扰乱朝政之理。可这话说了才几年,就开始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了。”

也有人磕磕巴巴地道:“我们也不过是猜测,说不定人家能拿到这桩生意与陈珞根本没有关系呢?”

“哪有这么巧的事。你们相信,我也不会相信。”

就有人叹:“可惜吴二小姐不在京城了,要是能问她一句就好了。”

襄阳府五小姐听着这些议论,帕子紧紧地挠在了手指上。

王晞真是好命。

家里居然同意了这样的一门亲事。

也不怕把她丢在京城没人管。

不过这也难说。说不定人家就想趁机搬到京城来。

她和王晞同年,王晞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她的婚事却不知道在哪里。

襄阳侯府五小姐越想越觉得心酸。

就是庶支出身的常珂也说了那么好的一门亲事,他们府里的太夫人总说心疼她们,却总想着把她们一个个物尽其用,有人想把她许配给庆云伯府薄明月,她祖母却觉得她家大姐已嫁过去了,她再嫁去,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这种如浮萍般的无助,在场的女子又有几个人能懂呢?

她红了眼睛。

第二百三十五章 墙角

不管襄阳侯府解家五小姐是怎么想的,常凝出阁,又是来人家家里做客,这面上就不应该带着戚苦来,给东家添乱。

她一个人在长廊拐角站了半天,收拾好了心情,这才慢慢回了厅堂。可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别起哄去看新郎接亲的时候,她留在了厅堂,偏又有丫鬟来收拾屋子,重新摆瓜果糖食,续上水,等看热闹的女眷回来了,就能清清爽爽地坐下来重新絮叨了。

解五小姐好歹也是客人,她在那里坐着不动,那些丫鬟也不好收拾。

她想了想,去后面的小花园。

谁知道刚过了游廊,就看见王晞,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蹲在台阶旁的西府海棠下,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吓了一大跳,以为王晞不舒服,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就听见王晞正说着话:“今天的的酒宴一点也不好吃,我就喝了碗甜汤,那甜汤还做得不地道,不知道加了什么,齁甜齁甜的。是这么说吧?你们北方人把甜得腻叫‘齁甜’的?”

解五小姐顿时血全往头顶涌了。

王晞这是在跟谁说话呢?不会私会谁吧?

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的,给遇上了呢?

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管她舒服不舒服,直接走了算了。

回答王晞的果然是个男子的声音,而且声音还挺好听的,带着些许的笑意,道:“是这么说!果然是站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你这才来几天,连这都学会了。不过这样也好,看你适应的多好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连颗花椒都没得吃的?我现怎么无能,也不可能连棵花椒树都找不到吧?到时候给你在院子里种一大片,我看大舅兄还有什么说的!”

王晞咯咯地笑,抬头朝身后望去。

解五小姐这才发现那边柱子后在露出双青色绣云纹的福头鞋来。

和王晞说话的是陈珞吗?

她的脸一下子火辣辣的。

这两人的可真黏糊。

都订亲,还跑出来私会。

想到这里,她眼睛珠子不由一转。

从前柳荫园和长公府可只隔着一道墙的。

她就说,这婚事怎么来的这么蹊跷,原来两个人在订亲之前就早有来往。

这么一想,她肩膀都耷拉了几分。

就算是这样的,能不声不响地让长公主答应了,还出面帮他们订了亲,那王晞也是个有本事。

或者说,陈珞也足够喜欢王晞了。

不然以陈珞的性格,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他要是愿意,早就订亲了。

就像他们之前说的魏国公府的二小姐,人家外祖家里出来,不是还有舅妈娘家吗?什么时候论得到魏国公府这一家子和魏国公没太大关系的旁支出面,那二小姐也不过是拿这做借口,想从陈珞这里下手,把陈珞笼络到手里而已。

估计陈珞早瞧出来了,根本不搭这茬。

她忙躲到了旁边的香樟树旁,想着等会他们走了自己再出去,也免得王晞和陈珞尴尬。何况像他们这样的,许是趁着大家都来参加婚礼,见个面,说上两句话,怕被别人发现,应该很快就会各自散了。

谁知道她躲的不是地方,两个人说话她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一个道:“你见过花椒树吗?一棵就结好多的,我们这样的人家,能吃一个冬天。花椒还分红椒和青椒,红椒烧鱼好,青椒烧肉好。”

一人道:“照你这么说,我还得弄两株花椒树啰!”

“那你弄不弄?”

“弄!我要不弄,你肯定会有话说。说不定还会克扣我的吃食。我上次去吃饭的时候仔细看了,那个泡菜上面是红色的花椒。”

王晞听着笑呵呵地起身,道:“小菜你是不是更喜欢吃泡菜?我之前看酱菜,你还吃几筷子。那咸菜,你可不怎么喜欢吃。”

酱菜是北边的口味,咸菜是南边的口味,估计他是酱菜、咸菜都不爱吃,但因为习惯,还吃几口酱菜。

陈珞见她起身的时候就隔着衣袖抽了她一把,顺势还让她坐到了旁边美人靠上,道:“我们家不怎么吃这些的。我母亲说,她小的时候,常被教养嬷嬷训斥,不敢多吃,晚上饿得慌,有好心的宫女就给她用饼子夹点酱菜,就是一顿了。她长大之后,就特别不待见酱菜,我们家就不怎么吃酱菜,我也就觉得一般般。”

王晞唏嘘道:“这还没我小时候日子过得好呢!”

“所以说,越是金碧辉煌,越是如临深渊。”陈珞不以为然地笑道,“你再看薄明月那日子过得,得意的时候真得意,不得意的时候真是提心吊胆的。有时候,土财主有土财主的好。”

又问她:“你刚才可看清楚了那蚂蚁洞在哪里了?找这个做什么?”

王晞抿了嘴笑:“好玩!”

“是无聊吧!”陈珞半点不客气地戳穿她,“我倒觉得不必如此。她们要说闲话,你也凑过去说呗。谁还怕谁不成!”

王晞笑道:“说你们家的也行?”

这段时间镇国公进进出出都带着陈璎,施珠嫁人之后却从来没有参加过京城功勋之家的宴请,而长公主的性子大家是都知道的,当年不屑于搓磨陈璎姐弟,更不会搓磨施珠了。

施珠为何不来参加交际应酬,王晞和陈珞订了亲之后,大家不是看见想起来了,不是打眉眼官司,就是委婉地问她。

她怎么知道?

加上不懒得去凑常凝的热闹,就随意地转了转。

不曾想碰到了陈珞。

送嫁的时候大家都看个热闹,男女之防也就没有那么严格。

陈珞是代表镇国公府过来的,当时他正坐在外院的大厅的屋檐下躲清静,一眼瞥过去看到了常妍身边的那个丫鬟,听着那丫鬟和小厮在说什么去哪里买个果子来,还说:“小姐等着招待表小姐,你快去快回。”

他当时奇怪,就问了一声。这才知道王晞没跟着内院的女眷送嫁。

陈珞当时心里就急了起来,生怕王晞吃了什么亏,常珂要安慰她,送走了常凝准备安排王晞在柳荫园歇了。

结果他找过来,王晞在蹲在那里看蚂蚁搬家呢!

看见他,还把白果几个打发去给常妍回话去了,两人在这里说了半天的话。

“腿麻不麻?”他问着王晞,想给她按按腿才好,又怕唐突了她,只好道,“等会记得让丫鬟给你揉揉。”随后交待她,“我们家的事,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没什么好给他们脸上贴金的,谁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只是别把你自己折进去就行了。”

这位心可真大!

王晞就逗他:“他们说长公主,我也能不做声吗?”

“原本子女就不应该说父母的不是。”陈珞给她出主意,“你不做声才是对的。”

这就是不管怎么样都站在她身边呗!

这婚事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好。

王晞笑眯眯地点头。

陈珞就道:“你在这里呆着别动,我叫了白果她们过来,让她们扶了你去柳荫园,在那边随意吃点就回了。我这边估摸着要等到半夜了。他们会先送了你再送我的,你不用害怕。”

吉时是晚上酉正,新娘子未时就要出门,晚还有喜宴,亲近点的或者是住的远的,就在永城侯歇着了,新娘子三朝回门了再走。王晞这样的,应该等新娘子回门认了亲才回去的,可永城侯府没有一个人跟她说,她也就装不知道了。

陈珞也是这个意思:“要是不想呆了,这就打发去跟你嫂嫂说一声,你们先回去,犯不着在这边熬着。大舅兄那里,我会看着点的。”

女眷可以先走,但王晨那边却也算得上是个机会,认识一些场面上的人。特别是有陈珞亲自带着——和长公主家结了亲是结了亲,可这门亲事两家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这亲疏远近就显出来了。

以后王晨在外面别人不至于巴结却也不会随便欺负。

王晞应了一声,道:“那我还是嫂嫂先回去吧!他们不把我们当正经的亲戚,我们也犯不着弯了腰给别人做脸。”

“我也是这么想。”陈珞催她,“那就早点回去。还可以让自己灶上的厨子做点好吃的。你刚才不是说没吃好吗?”

他的声音柔下来,声调低下来,就显出几分浓浓的宠溺来。

王晞这段时间听多了有些习惯了,没觉查出会来,那边听壁角的解五小姐却被震得王晞和陈珞散了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陈珞居然有这个时候。

他和王晞说话那模样,半点也看不出勉强,听似一般,细细一想,却是处处都以王晞为主。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解家看似花团锦簇的,可因为祖母捧高踩低,一碗水端不平,几房兄弟姐妹个个戒备心极重,家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夫妻之间相敬如宾的多,能说上几句体己话的少。

像她父母,在一起除了商量孩子的事,就没听见彼此问候过对一句冷暖的。

她母亲身边有乳娘和自幼陪着一起长大的嬷嬷。他父亲从小服侍他的姨娘和心腹的管事。

她从前觉得这样挺好的,可这几年,哪怕是身边丫鬟婆子一堆,心里却总是冷冷的,看到别人家热闹就想凑过去,哪怕与她没有关系,听听也觉得有意思。

特别是她哥哥娶了嫂子以后,从前还能和她说上两句话,管她几件事哥哥更多的目光也放在了自己的小家里。

她以后会怎么样?会不会像王晞这样遇到个有关心、体贴自己的夫婿呢?

她想起了薄明月,想起了陈珞说的金碧辉煌……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再三

常凝三天回门,王晞没有过去。

不知道是永城侯府的人突然想起王晞来,还是认亲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侯夫人派了潘嬷嬷临时来请,王晞觉得这件事还是侯夫人做得不对,就算她太忙,一时有所疏忽,下面的人都是干什么的?何况这种疏忽,对于主持中馈的当家人来说,有时候是致命的。

她不愿意。

“嬷嬷太客气了。”王晞借口金氏出了门,直接把金氏留在屋里了,自己去见了潘嬷嬷,“因是之前没有接到帖子,想着自家和府里毕竟只是姻亲,想来也没有请我们去的意思,就都安排了其他的事。我等会也要出门,怕是那边不得闲,去不成了。”

潘嬷嬷要不是被侯夫人点了名来请客,她肯定是躲着的。

王晞的话一出,她顿时脸上火辣辣的,嘴角翕翕,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王晞端茶送客,连常妍出阁都没有去吃喜酒。

二房当然知道这是被迁怒了,二太太还寻思这件事有些为难,去给王晞那边赔个不是吧,侯夫人的态度摆在那里了,不去吧,又觉得王晞以后是要嫁到长公主府的,不愿意把人给得罪了。

韩氏正愁找不到机会和王晞搭上话,这下可来劲了,劝着婆婆:“您是长辈,就算是有做得不到的地方,总不好您亲自去给赔不是。就是侯夫人那边,还真疏忽了。”手机\端 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她说完,在二太太耳边低声道:“据说是二姑奶奶的意思,可侯夫人没有发现。”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侯夫人不仅没有教养好常凝,也没有管好身边的人。

二太太撇嘴,总觉得侯夫人要不是嫁得好,未必就比她能干。

“我帮您去趟王家。”韩氏继续给婆婆出主意,“我们总不能一直赖在侯爷府里吧?”

这要是分出去了,不能没有一点自己的人脉吧!

二太太立刻动心了,不仅差了韩氏去王家,还送了很多贵重的礼品。

韩氏见到王晞之后,话也说得好听:“我知道你是烦了二姑奶奶,我也觉得这事办得不地道,想着你就是去了,心里也不痛快,还如就在家里歇着。这亲戚不亲戚的,那也要常走动才亲。要不然怎么老话常说远亲不如近邻呢?”

没提她婆婆半个字。

王晞就觉得这韩氏比她婆婆厉害多了。

她在心里想着,二太太最以自己的长子常三爷为傲,要是她怂恿着韩氏和婆婆分家,不知道二太太会是怎样一副嘴脸?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她还没有闲到那个份上。

常珂出阁,她倒是早早就过去了,还拉着金氏去见了常珂。

金氏悄悄地塞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给常珂,还告诉她别声张:“是给你的私房钱,别上礼单,也别跟人说,不然可就得罪人了。”

言下之意,常凝和常妍都没有。

常珂很是不安,想告诉金氏王晞悄悄地给过她一个铺面了,又想着王晞马上也要出阁了,王晞的嫁妆还要金氏准备,从家里拿银子,怕金氏知道了不高兴,自己说了反而让金氏和王晞之间有罅隙,只得谢了又谢地收了,而且把这件事告诉了三太太。

三太太想着温家拿来的聘礼,笑道:“不怕,阿晞出阁的时候,你好好回礼就是。”

她女儿到时候也有这个能力回礼了。

然后转眼间就到了四月,长公主的寿宴。

长公主不想大办,江川伯太夫人来问的时候,她笑道:“我都是要做婆婆的人了,办什么寿宴啊!”

江川伯太夫人呵呵地笑,道:“这不正是要做婆婆了才更应该办寿宴吗?不过,今年随意些也好,明年媳妇娶进门了,让媳妇给你办。等抱了孙子,就让孙子给你办。”

长公主笑盈盈地和江川伯太夫人说了半天的话,可等江川伯太夫人一走,她的脸就垮了下来,还让翠姑拿了靶镜过来照了又照,道:“我还没有那么老吧?怎么一转眼要抱孙子做祖母了吗?”

说着,自己先打了个寒颤。

翠姑只好安慰她:“就算是祖母,您也是看着最年轻漂亮的祖母了。”

长公主觉得自己一时难以接受,道:“你说,我把他们分出去如何?”

眼不见心不烦,掩耳盗铃这种事,能掩多久就掩多久好了。

翠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长公主这次的寿宴帖子就发得不多,并没有惊动陈珏那边。

陈珏却风尘仆仆地从澄州赶了回来,还在拜见长公主的时候做出一副左顾右盼的样子道:“怎么不见王小姐?这么大的事,她也不过来帮个忙?”

没出阁的姑娘家,谁会来夫家帮忙?

除非是为了巴结夫家连脸面都不要了。

长公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平时都会装不知道的,这次却不愿意惯着她了,冷冷地道:“我都不知道你成亲前去丁家帮过忙。可见你身边教养嬷嬷一点规矩都不知道。”

她转头问翠姑:“如今大姑奶奶身边是谁在服侍呢?”

“王嬷嬷!”翠姑恭敬地道。

“把她叫回来吧。”长公主冷冷地道,“我说怎么大姑奶奶的婆婆每次遇到我都愁眉苦脸的,要是我有个像大姑奶奶这样自家的事一件不管,娘家的事全都要抓在手里的儿媳妇,我也得愁眉苦脸的。说来说去,还是我的错。不该把你丢给教养嬷嬷,把你的一些性子都娇惯坏了。”

还和蔼地对陈珏道:“如今你也大了,在别人家做了主持中馈的太太,我这个时候想再管教你也不适合,有些事只能你自己来了。可这样不守规矩的嬷嬷却不能放任自流,免得她哪天坏了你的事。”

说完就让翠姑拿了对牌去丁家叫人。

陈珏心里气坏了。

她身边的嬷嬷和陈璎身边的嬷嬷都一样,是他们的生母留给她的。后来长公主过来,说是赏赐,给两个嬷嬷都赏了出身,挂在了内务府。两个嬷嬷都只当是长公主想抬举她们给的体面,虽没有接受,但也没办法拒绝,只能更尽心地照顾两个孩子。

后来长公主也没再理会这件事。

她长大后以为是陈珞出生之后,她疼爱自己的孩子,懒得管他们的事了,而且长公主也的确是不太喜欢管他们的事,时间一长,她也就慢慢忘了,何况这两位嬷嬷每个月还有五两银子的月例,不得白不得。

可今天就要付出代价了既然在内务府领月例,那就是内务府雇的嬷嬷,内务府就有权力做主安置她们。

两位嬷嬷照顾了她和陈璎这么多年,是可以在府里荣养的人了,也是她和陈璎最信任的人之一,是左膀右臂,不能给不说,万一真的被长公主要了回去,随便丢到哪个旮旯角落里了,她身边的人会怎么想?

跟着主子没前途,谁还会尽心尽力。

陈珏生平第一次在长公主面前慌了,她瞪着长公主,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太狡猾了?我一直以为你还是个不错的人,没想到你处心积虑,就等着这一天呢!”

长公主简直不想拿正眼看她,等她说完了,这才喝了口茶,淡然地道:“你不就一直这么想的吗?我要是不坐实了你的臆想,你还当我是个傻瓜,没什么本事呢!”

她高声喊着“来人”,道:“把两位嬷嬷都交到内务府,任由他们处置。”

这就是生死不论了。

“不,你不能这样!”陈珏面色苍白就要朝长公主扑过去,却被长公主身边的婆子拦住。

长公主讥刺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翠姑知道长公主这是要教训陈珏了,免得王晞嫁过来之后,有个这样的大姑子,过得不顺心。

而且她也有点恼火两个嬷嬷在孩子们面前胡说八道,小事变大,大事变得下不了台,忙拿了对牌就往外走。

陈珏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长公主,她一时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声让小丫鬟去追翠姑。

那些小姑娘怎么敢?

敷衍搪塞地追了出去。

她则脸色铁青站在厅堂的中央,进退两难,只好道:“我去告诉我父亲!”

长公主眼角也没有抬一下,看着陈珏疾步走了出去。

小丫鬟们轻手轻脚地收拾着茶具。

青姑嘴角含笑,扶着长公主回房。

长公主叹道:“她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

要是她能多管她一些,把她身边那些别有用心的钉子都拔掉,她是不是就没这么蠢。

陈珏告状未果,因为镇国公和陈璎陪着皇上去了宣府。

皇上想看看那边的城防。

陈珞和长公主留在了京城,长公主悄悄地办了一场寿宴。

王晞没去。

她是陈珞的未婚妻,可到底没成亲,去了不太好。金氏和王晨代表王家去恭贺。

常珂特意来陪王晞。

王晞奇道:“姐夫家里没有说什么吗?”

看温家对温征的安排就知道他们家的野心了,长公主的寿宴,是很能结交些人脉的。

常珂笑道:“你不也没有去吗?”

王晞讪讪然笑,道:“你不用管我,我真不想去。”

她怕自己又被诱入小树林,再看到些什么。

她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昔,从前让她知道没什么的事,如今却万万不能看见了。

常珂笑道:“你放心好了!你姐夫过去了,不也是一样的。我们趁着他们不在,好好说说话才是。”

王晞不赞同,道:“是你,不是我们。我这边可多的是好玩的。”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常珂笑容可拘地道歉,并没有多少诚意。

姐妹俩笑成了一团。

第二百三十七章 突如

春天,正是吃鲜菜的季节。

王晞和常珂在家里包荠菜饺子。

温征去了长公府拜寿。

因为常珂的缘故,陈珞把温征安排在紧临主桌的次桌坐,同桌的不是陈珞原来龙骧卫的同僚就是金吾四卫的指挥使、同知、佥事们。主桌则坐着大皇子、二皇子、七皇子、临安大长公主的两个儿子和王晨等人。

大家说说笑笑的,想打趣陈珞急不急着成亲,见王晨在桌上,又不好说这话,挤眉弄眼的,倒也颇为热闹。

后面陪长公主的是临安大长公主和江川伯太夫人、金氏等人。

临安大长公主望着长公主叹道:“转眼间宝庆也要做婆婆了。”又问金氏,“你们的婚期可选了日子?我觉得秋天正好,不冷不热的,多摆几天酒,我们都热闹热闹。”

长公主给王家面子,笑道:“这可由不得我,得问王大奶奶。”

金氏笑道:“我也不是能做主的人啊!我们家老安人和太太正往京城赶呢!”

临安大长公主闻言道:“两位怎么没有和你一块儿进京?”

听说王家很看重这个孙女,按理应该来送嫁才是。

金氏笑道:“这不没想到我们家小姑子会嫁到京城来吗?从前准备的陪嫁都在蜀中,东西挺多的,我又来得匆忙,一时清点不完,我婆婆和祖母会随着陪嫁一起过来,再花些功夫整理嫁妆。”

在座的女眷们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来传言是真的了,这王家非常的富贵。

倒是临安大长公主没觉得有什么。

和皇家结亲,谁家会不觉得荣耀,有很多都会拿出大半的家财给姑娘家做陪嫁,怕被人怠慢了,王家有这样的心思也无可厚非。

只有襄阳侯太夫人,自庆云伯开始和皇上斗法开始,当年让她津津乐道的长孙女婚事就变成她的一块心病。

要是二皇子最后没能登上帝位,他们家会不会被庆云伯府牵连?

要是他们家被牵连了,能不能想办法再结一门亲事,能让他们家立于不败之地。

大皇子那边是不能了。

别说他们家的姑娘不可能去做皇子良娣,就是大皇子妃娘家那边,也原是个破落户,家里一个兄弟无赖得很,沾上了就不太好脱身。再就是七皇子,他年纪太轻,做储君的可能性不大。若是嫁个孙女过去做了皇子妃,关系就走得太近了些,不是件好事。最好是能和七皇子妃做姻亲。可现在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想法,会给七皇子订谁家的姑娘。

真是伤脑筋啊!

襄阳侯太夫人坐在那里,就有些心不在焉。

忽然听见有人“太夫人”、“太夫人”的喊她。

她回过神来,忙打起精神来笑盈盈地望着喊她的人。

是镇国公府旁支的一位当家主母,家中排行第三,夫婿叫陈杨,大家都称她一声“杨三太太”,为人八面玲珑的,镇国公和长公主关系这样的紧张,她还能左右逢源地两边都走动。

她悄声地问襄阳侯太夫人:“你们家五小姐的婚事可定了?”

襄阳侯太夫人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陈杨通过镇国公在金吾卫谋了个总旗的差事,为人颇为圆滑,可就是喜欢喝酒,喝了酒就没有个成算,因而在总旗的位置上坐了十几年都没有挪地方,交往的也都是些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人。

杨三太太做媒,能做个什么样的好媒?

但她也犯不着得罪这样的人,笑道:“亲事倒还没有定下来,可来说亲的人还不少。我还在帮她相看。你也知道,这女孩子嫁人,就像第二次投胎,可不能马虎。”

言下之意,一般人家是不会嫁的。

那杨三太太不知道是早打了襄阳侯府五小姐的主意,还是真心觉得自己做的这媒是个好媒,听了连连点头,笑道:“正是这个理!所以我想给你们府上的五小姐做个媒。”

襄阳侯府太夫人并不想听。

可那杨三太太却上赶子道:“是金吾卫的一位总旗,是荫恩入的职,家里我就不说了,只一条。他的姑母是宫里的宁嫔,您就说好不好吧?”

宫里的贵人肯定不能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