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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玉怜看看谢文钊,又看看夫人,内心一度非常为难,她踌躇许久,上前一步,那位置选的不好,眼睛被剑光晃了一下,她往旁边挪了挪,轻声说:“侯爷,夫人确实没有推您。”

  夫人是用脚踹的。

  谢文钊气得浑身哆嗦,想开口好好教训她们,却先打了喷嚏出来,孙玉怜连忙举手道:“侯爷,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无半点虚言。”

  孙玉怜这一开口,使得谢文钊开始迷惑了,难不成真是自己冤枉了孟弗?

  他是见了鬼了吗!

第49章

  谢文钊看着自己岸上的三房妾室,与提着剑已经转身离开的孟弗,陷入深深的怀疑?

  她们到底是谁的人?

  她们还记得自己是谁的姨娘吗?

  孙玉怜见谢文钊一直在水里泡着,出声提醒他说:“侯爷,夫人已经走了,要不您就先上来吧。”

  谢文钊没说话,他的脸色极为阴沉,往日里花小菱等人若是看到他这副样子定然会惶恐许久,但被夫人骂了这么多天,她们已经不觉得侯爷这样有什么可怕。

  还是盛怒下的夫人比较可怕。

  谢文钊知道自己现在拿孟弗没有办法,刚才他说官府也只是随口威胁她的,且不说他心里终究还是不愿意真去伤害他后院里的这些个女人们,单说这件事,传出去可是太丢人了,全帝都得看他们宣平侯府的笑话。

  他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转身从池子的另一侧爬上岸,就这么湿漉漉的往自己的松轩堂走去。

  一路上下人们见到他都露出吃惊的表情,谢文钊也没当回事,毕竟他现在的样子的确是挺狼狈的,直到他进了自己的卧房,要换衣服的时候,他才没注意到原来自己的头上还顶了一片荷叶,那荷叶绿得鲜艳,绿得纯粹,绿得生机勃勃。

  谢文钊感觉自己最近实在是倒霉到家了,他抬手把头顶的荷叶取下来,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与孟弗根本就没法交流,以后他不如当府里没有孟弗这个人。

  谢文钊叫来小厮为他准备一桶洗澡水,结果却看到小厮手里捧着厚厚的一摞账本,一瞬间,谢文钊只觉得天晕地旋,他觉得自己有些晕。

  随后他也真的晕了过去,整个人直直摔倒在地上。

  门口小厮吓了一跳,怀里的账本散落一地,他连忙冲过来叫道:“侯爷!侯爷——”

  松轩堂顿时陷入一片兵荒马乱之中。

  不过这些不管是与李钺,还是与孟弗,都没有关系了。

  孟弗回到宫后,将这几年下面送上来的关于提高武官地位的奏折挑出来都审阅了一遍,这几年听起来应该有很多,但实际上找出来的却寥寥无几,其中有几本奏折还是同一个人写的。

  大周自开国以来就是这么个国策,前些年因北疆战事失利,倒是有人提出要多选拔些武官上来,然而朝中官员们为此事磨磨唧唧了好几年,最后也没能给定下来,后来是李钺去了北疆,一转大周的败势,这事渐渐就没人提了,朝上的官员们大都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在朝上能说的上话的几乎全是文官,他们自然不会觉得这么重文抑武有何不妥,他们本来就看不上武夫,觉得他们没脑子,国家要是真交到他们手上,那肯定是要完蛋的。

  只是这天下的事可不是玩游戏,用一套规则就能一直玩到结束,文官有文官的作用,武官也有武官擅长的领域,就比如练兵一事,兵部那些个官员们写出来的方案看起来有鼻子有眼,挺像那么回事,但是李钺只看一眼就想骂人。

  孟弗起初也不大明白,后来听了唐明启与陛下两人的分析,才明白这些久居朝堂的官员们的想法实在太过天真,听起来很不错,但是将士根本不会按照他们设想中的那样对每一个将领都信服。

  陛下此举是与文官集团对抗,即便孟弗心中有些成算,也清楚想要达成此事并不容易,恐怕要与百官们拉扯一段时日了。

  如她所料,第二日她在早朝上提出准备好的几项改革后,廷下以魏钧安和刘长兰两人为首的官员们立刻就此项改革提出坚决反对。

  官员们也没想到陛下一上来就玩这么大的,一开始他们听陛下说要提拔些武官上来,他们就动起脑子开始思考该怎么劝说陛下打消这个念头,紧接着他们又听见陛下说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先选择一部分官员送去北疆,好好历练,再调回帝都,有些官员就不敢开口了,生怕自己一出声,惹得陛下大怒,一气之下直接把他们给送到北疆,而等到最后听说要把朝中官员给削减去五分之一,官员们彻底傻眼了。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他们原本在心里都想好要怎么劝说陛下了,结果陛下不按套路出牌,这么一来他们都有些不知道该先劝陛下取消哪一项改革。

  廷下的官员一下子呼啦啦地跪下去一大片,他们异口同声道:“请陛下三思,请陛下三思啊!”

  孟弗平静道:“这就是朕三思后的。”

  魏钧安原本为了能与刘长兰争宠,是决定要事事顺着陛下的,在陛下面前表现出自己足够的忠心,可是这一次陛下玩的太大了。

  魏钧安在陛下面前表现得恭顺听话,主要是为了给自己的中书省谋取利益,如果让陛下提拔了一群武将上来,他们中书省的权利肯定是要削弱的,那么他得到了陛下的偏爱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刘长兰,这老狐狸倒也沉得住气,都这个时候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可现在魏钧安没心思与他比谁更沉得住气了,这是关乎他们所有同僚切身利益的大事,他现在必须挺身而出,救各位同僚于水火。

  魏钧安上前一步,扬声开口劝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孟弗垂眸,如今廷下百官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对魏钧安道:“魏爱卿可以说说是哪里不可。”

  这段时间孟弗与魏钧安说话一直都挺和气的,现在他一下听不出孟弗话中的喜怒,魏钧安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他此时忍不住会想,陛下还不如像从前那样每天都对他们横眉竖眼的,现在这喜怒不定的好像更让人害怕。

  不过,陛下和气的时候又真的很让魏钧安开心,他当年娶媳妇的时候都没这么开心,他与陛下笑谈一番,便感觉自己是名臣遇见圣主,而得到陛下赞许的时候他更会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他会在心里下决心要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鞠躬尽瘁不包括眼下的这几桩事啊。

  魏钧安硬着头皮道:“陛下,我大周自开国以来便是如此,圣祖以史为鉴,观前朝百代之得失,留下以文治国的祖训,如今两百余年过去,我大周文运昌盛,四海升平,礼法井然,一片繁荣,陛下为何突然要在朝中增设武将的官位?再者,将兵权完全交予当地的将领,若那些将领生出异心,发起动乱,即便不会动摇我大周的根本,百姓也要遭殃,取天下者,皆以兵。兵权所在,则随以兴,兵权所去,则随以亡,陛下,请您三思啊。”

  魏钧安提出的问题孟弗在过去的几天里是有认真了解过的,她也与陛下聊过,陛下倒也没想要以武治国,大周开国这么多年,虽然打仗总是打得稀烂,但在文化思想、经济建设等方面搞得都还不错,所以他只是想要将文武之间的关系稍微平衡一下,这两百多年来大周只崇文,不尚武,曾经为了对抗北疆的异族多次募兵,结果却是冗兵冗将,军队就像是一块豆腐,轻轻一撞就碎成渣渣。

  而那些前朝能被推翻,大都是当权者有点问题,使得国家渐渐走向衰败,民不聊生,百姓与士兵又不是傻子,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去干那掉脑袋的活。

  既然没那个能力坐稳江山,那么被人推翻也算是活该。

  李钺对他们李家在他之后还能传几代皇帝并不是很在意,他只在意自己当皇帝的时候,要把自己看到的问题都给解决了。

  这个天下向来是有能者居之,古往今来皇子作乱也不算少,那圣祖怎么不把皇子们的权利也都给架空了,不能因为皇子们都是李家的血脉,就觉得他们这些人打起来对天下不算是个危害。

  而且,在过去的练兵中,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这等滑天下之大稽的事都时有发生,有敌来犯,第一时间将领不是琢磨应对之法,而是要去向文官们请示该如何作战,除了会贻误战机,有些文官那脑子像是生了锈一样,根本不会分析局势,只会照本宣科,固执己见,让士兵们白白去送死。

  而这种重文抑武的风气盛行,也使得士兵们得不到应有的奖赏和尊重,士兵们打仗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卖力,在气势上就先输了一头。

  李钺因为有皇子身份,在北疆行事没有顾忌,他有自己的一套打法,不过也因此被先皇训斥过多次,后来先皇再送来什么书信,他看也不看直接就给烧了,再后来他在北疆打了几场胜仗,先皇对他的态度才渐渐有所转变。

  “……再者,魏爱卿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了,前些年我们大周还要给北疆上供的?大周自开过以来,在北疆吃过多少败仗,魏爱卿可有统计过?”

  “这……”魏钧安低着头,说不出话来,他一个中书令哪里会去统计这种事?而且自李钺登基以来,异族便很少来犯,他对北疆战事就更不怎么关注了。

  孟弗淡淡道:“看来魏爱卿是不曾统计过了,朕统计过,朕可以告诉你,大周打的败仗大大小小加在一起一共是一百一十七场,最惨烈的一场我方折损将士十万余人,被迫割了两座城,向异族们送了数百万的白银,难道这就是魏爱卿说的一片繁荣四海升平吗?魏爱卿,你这太让朕失望了。”

  魏钧安说不出话来,他太平日子过得久了,就忘记大周过去曾屈辱了那么多年。

  而他所得到的太平,正是李钺违抗了当时的种种律令,自己打出来的。

  将魏钧安这套说辞一一反驳后,孟弗看向刘长兰,问他:“刘爱卿怎么看?”

  向来喜欢和稀泥的刘长兰开头倒还是老一套,他说:“陛下,微臣认为魏大人说的有理,这关乎大周万世基业,关乎万千百姓的福祉,请陛下慎重考虑。”

  孟弗道:“朕说过,这是朕考虑过的,你既然觉得魏大人说的有理,那便是觉得朕说的没有道理了?”

  刘长兰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凉了,下一刻脑袋都快落地,他马上请罪道:“微臣不敢。”

  廷上的孟弗没有开口,刘长兰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只能道:“陛下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微臣认为还需要再商议一番。”

  魏钧安忍不住看了刘长兰一眼,刘长兰认怂认得也太快了吧!

  “商议什么?”孟弗问。

  刘长兰觉得陛下提出的每一项改革都需要再商议一番的,他只能先试探开口:“陛下,朝上一下增设三十官职是否太多了些。”

  孟弗深谙这些大臣们的心理,她与陛下心里有合适的价位,但是绝不能现在就轻易说出来,故而她只道:“朕觉得刚好。”

  刘长兰心道哪里刚好了,这宣政殿里一下多出三十个人,人就变得拥挤起来,他和魏钧安说不定得紧挨着了,这事光是想想就够他难受的了。

  “而且,朕不是说要把朝中官员再削减个五分之一去吗?”

  刘长兰一听这话,更觉得难以接受,那还不如让他跟魏钧安肩并肩手拉手呢,他道:“陛下,只是削减五分之一未免太多了,要不少些吧。”

  孟弗抬头看了刘长兰一眼,脸上不带怒色,只是淡淡问道:“刘爱卿,你以为这是跟朕在集市买菜吗?还要与朕讨价还价?”

  刘长兰连忙跪下,惶恐道:“微臣不敢。”

  “行了,众位爱卿还有其他异议?”

  他们当然有了!但是他们要说的话魏钧安刚才已经说了,但陛下全都给反驳了,看起来陛下是铁了心要这么干了。

  这简直是在要他们的命!他们绝不可能答应,反正只要他们全都反对,这件事就会一直这么拖下去的。

  “既然诸位爱卿没有其他异议,那便退朝吧,唐将军留下,等会儿朕有事与你商量。”

  商量什么?肯定是这次改革了,官员们一时间甚至都想到他们明日一上朝就会看到自己左右多了好几张陌生的面孔。

  退朝后。众人垂着头从宣政殿里出来,全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怪不得前段时间陛下对他们这般和善,原来是在憋一个大的,前面那算是让他们死到临头吃顿好的。

  他们都很听陛下的话了,陛下待他们也都是和颜悦色,他们以为君臣相合,千百年后史书上的一段佳话,万万没想到,他们一片痴心都是错付,陛下的心还算在那些武将身上的。

  哎。

  之前他们信誓旦旦地说,要是应了陛下考绩的事他们就是孙子,但结果不到半天的工夫,魏钧安就带着他的中书省叛变投向了陛下,不久后刘长兰也忘记了曾经的誓言,甘心做孙子,满朝文武都成了孙子,那就是一辈的,也没什么吃亏占便宜一说。

  这回他们又能坚持多久呢?

  魏钧安和刘长兰心里清楚,这事绝对不能由着陛下这样来,这不仅对他们是个巨大的打击,对天下学子也不是件好事。

  有人纳闷道:“陛下怎么会突然想要这么做?最近北疆那边还算太平吧?”

  同僚道:“也不算突然吧,前些年陛下就有过这个意思。”

  “可陛下这出手也太狠了,只是要提拔些个武官上来也就罢了,还要把朝上官员削去五分之一给他们腾地方,”

  “是啊,五分之一啊,这一下那些武将还不得翻了天去。”

  这么一来,自己说不定会被罢官,或者是被贬谪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陛下这一招可太狠了。

  接下来几日,大臣们每天上朝都在劝说皇上打消改革的念头,他们说大周这两百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说这是让国家稳定的根本,说此举会寒了天下莘莘学子的心。

  前面那两条孟弗之前已经驳过一次了,至于后面那条,就更没意思了,将士们的心都寒了两百年了,凭什么就要一直这么寒下去?将士们在前线浴血杀敌,难道不配得到应有的奖赏吗?

  官员们发现说不过孟弗,他们就干脆不在朝上提这个事,他们不提,孟弗便自己提,叫来唐明启配合她一起演戏,他们一唱一和,好像已经决定要提拔哪些人上来,把哪些人给罢免了。

  魏钧安与刘长兰见状愈加慌乱,他们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寻找借口来劝说陛下,但每次说到后来都变成了他们自己没理,从前没见陛下这么能说啊!他急了都是骂人的,现在却条理分明地与他们在朝上理论,更见陛下的决心。

  这段时间魏钧安与刘长兰两人都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

  经过一番极限拉扯,魏钧安等人觉得陛下在暗地里似乎都要把这事给安排妥了,今日朝上又是听陛下与唐明启商量要选用哪些人,魏钧安整个人都有些蔫,想消极抵抗,突然听到唐明启说有几位武将必须要留守边疆,不能来朝。

  魏钧安脑中灵光一闪,来不及细细思考,他张口道:“陛下,一下想要找到三十个适合朝中官职的武将并不容易,事关重大,绝对不能草率决定,您不如先安排些合适的,剩下的日后再定。”

  龙椅上的孟弗没有立刻开口,似乎在认真思考魏钧安的这一番话,魏钧安不知陛下会不会同意,他想着只要增加的武将官职减少,那他们需要削减的官员人数自然就会减少些。

  现在能少一个,他就是赚到!

  许久过去,他听到陛下缓缓道:“魏爱卿说的有些道理,容朕再想想。”

  魏钧安眼睛一亮,这事有门!

  有门啊!

第50章

  魏钧安一见到陛下有要松口的迹象,立即抓紧机会,向陛下强调一个不称职的官员将会对朝廷,对皇上,乃至对整个天下产生多么巨大的危害。

  孟弗扫了廷下神色各异的官员们,意味深长道:“魏爱卿说的是。”

  她说完后忽然意识到这其实不像是她平日里能说出来的话,自己好像有点跟陛下学坏了。

  魏钧安那多聪明的一个人,一下子就能听出来陛下这是话中有话呀,然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也只能装傻,说陛下说的是。

  孟弗见刘长兰望着魏钧安欲言又止,干脆说:“刘爱卿看起来有话要说。”

  刘长兰不是个傻子,这件事陛下明显都快和唐明启两人商量好了,现在能救出一个同僚,少一个对手,那都是他们的功德了。

  刘长兰道:“微臣觉得魏大人说的很有道理。”

  孟弗笑道:“这话刘大人最近好像没少说啊?”

  刘长兰一时听不出来陛下有没有生气,低着头继续和稀泥,道:“陛下说的也很有道理。”

  孟弗道:“那让朕回去再想想吧,今日就先到这里了,退朝吧。”

  下朝后百官一出宣政殿就忍不住谈论起来,他们本以为这事肯定要完了,都准备好要在宣政殿外面跪个三天三夜,虽然不一定能打动陛下,但至少能让陛下知道他们的决心,在这种情况下,即便真要往朝上提拔那么多的武将,还要削减他们的同伴人数,日后这朝堂也绝不会和睦。

  但今天在朝上他们突然发现这事还有争取的余地,马上意识到努力一把的话局势不至于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能不去宣政殿前跪着,还是不跪的好。

  毕竟依陛下的性情,那是真有可能让他们跪死在外面。

  唐明启至今都不知道陛下的真实打算,在朝上完全是本色出演,所以看起来格外唬人,今日看孟弗似乎有意要让步,唐将军感到非常吃惊,这实在不像是陛下能做出来的事。

  唐明启道:“陛下,微臣认为要提拔三十个武将上来并不是件难事。”

  孟弗笑了一笑,依旧没打算告诉这位唐将军真相,接下来有唐将军的卖力出演,魏钧安他们才会做出最大的退让。

  下午到云兮楼与李钺汇合和,孟弗与他说:“明日朝上魏大人应该就会同意提拔些武将上来,人数不会有三十人那么多,我估计剩下一半魏大人他们都会很高兴,接下来便是授予几品官衔,有削减官员和北疆历练这两项改革在前面挡着,给出一个三品官也不会太难,再过几日这事差不多应该就能成了。”

  “这么快?”李钺有些吃惊道,要他自己来办这件事的话,怎么说也要两三个月,后面魏钧安和刘长兰作个妖,可能还得继续拖个一段时间。

  孟弗嗯了一声,这回与以往不同,当魏钧安他们以为自己已经触到了皇上的底线,为了防止皇上反悔,一定会尽快促成这件事的,她对李钺说:“这事能够办成,还是因为陛下您从前铺垫得好。”

  李钺挑了挑眉,这话听起来不错,他问道:“这是在夸我吗?”

  “当然啦。”孟弗笑着道。

  她停了一下,又道:“我在改革里提到的削减五分之一的官员虽然是假的,但也算是个威胁,大臣们知道您有这个心,以后若是有什么事不大好办,您也可以拿着这事吓唬吓唬魏大人他们,应该挺好使的。”

  对面的李钺睁大眼睛,没想到孟弗会给自己支了这么一个招,总觉得她现在与他刚见她时有些不大一样了。

  他身体不由得坐直,手里捧着茶杯,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副“学到了”的表情,可可爱爱的,孟弗看得想要发笑,但又忍住了。

  她喝了口茶水,问李钺:“您最近在侯府过得怎样?”

  “还不错,谢文钊这段时间比较识趣,在家老老实实看账本,几个姨娘也没作妖,就是总喜欢来霁雪院,叽叽喳喳的有些烦。”说完这些后,李钺抬起胳膊撸起袖子,本来想要为孟弗展示一下自己最近锻炼出的成果,结果发现成果好像是不大明显的,他又放下手,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对孟弗说,“等着,再过两天,我能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

  孟弗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脸上的笑容又扩大几分。

  不过随后她就敛起笑容,叮嘱李钺说:“您的月事应该快来了,这几天您别太累了,少吃凉的。”

  李钺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嘴角,这两天他过得太潇洒,完全忘记这个事情了,他趴在桌子上,整个人都变得颓废了,好像一只突然失去鱼干的小猫咪。

  孟弗默默看了他一会儿,提起茶壶倒了杯茶水送到李钺面前。

  李钺懒懒地撩开眼皮,看了一眼,随口问道:“这什么?”

  “生姜红糖水。”

  李钺:“……”

  上个月他来月事的时候,青萍就煮了不少这个给他喝,不过他们刚才点菜的时候有点这个东西吗?

  他低头看去,这只是一杯普通的茶水。

  这小姑娘也会打趣人了,比从前倒是开朗了不少。

  李钺心里莫名高兴,把孟弗给他倒的这杯茶水一饮而尽,对她说:“等下去西郊,我教你射箭。”

  孟弗问道:“射箭?学这个做什么?”

  李钺道:“秋猎秋猎,当然还得猎了。”

  “现在离秋猎剩下不到两个月,这么短时间应该学不好吧。”射箭不是骑马,想要射得准,不仅靠天赋,也要勤加练习,而孟弗知道自己在这项运动上面是没有什么天赋的,而且她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练习。

  她对李钺说:“我想着,等到了围场,我就不去打猎了,托病在帐子里待着。”

  李钺道:“那多没意思,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该好好放松放松的。”

  孟弗依旧犹豫,她道:“秋猎时候,我要是射得不好,一只猎物都打不回来,那些大臣们是不是要笑话您了。”

  李钺一下子坐直,他看看左右,非常嚣张道:“谁敢笑话?谁敢笑话?”

  孟弗:“……”

  陛下这个样子,那确实应该没有人敢笑话的。

  “走吧。”李钺站起身,戴上帷帽,对孟弗道。

  “真的要去吗陛下?”孟弗觉得这件事上还是得给陛下留些面子的,秋猎的时候唐将军和季允这些陛下在北疆时的战友也都会来,朝上的大臣们不敢笑话,可唐将军就不一定了,说不定等日后她与陛下换回来了,那唐将军还要拿这事来取笑陛下。

  李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出来,他把帷帽上的白纱都吹起来,跟孟弗道:“孟姑娘,看我现在这个样子,给个面子好不好呀?”

  李钺其实倒也不是非要孟弗在秋猎的时候去大展身手,只是想着多教给她一些本领,不管日后她能不能用得到,这总不是坏事。

  “那好吧。”孟弗道。

  李钺诶呦了一声,逗她说:“小姑娘还挺勉强呀。”

  他现在用的是孟弗的嗓音说话,听起来倒像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

  孟弗的脸红了红,不仅是因为李钺的打趣,也是因为她已经有好多好多年没有听到有人叫自己小姑娘了。

  她其实不小了,嫁给谢文钊都有四年,从前她觉得这一生都能看到尽头了,但是现在她突然间觉得,这世间还有很多她可以触碰到小小惊喜。

  孟弗随李钺一起前往西郊的靶场,这里已经提前让人清过场,之前在云兮楼遇见的想要抢雅间的董丰也想要与自己的狐朋狗友们一起来这里射箭,听说被人给包下来了,本来还想要纠缠一番的,结果一转眼就看到皇上来了,赶紧跪下认怂,心想自己这是什么运气,怎么每次想要干点坏事的时候都会撞上皇上。

  李钺懒得跟他浪费时间,抬手就让他走了,董丰跟他的那些朋友赶紧磕头谢恩,转过身一个个跑得比兔子都快。

  当晚董丰回到国公府就接到宫里传来的口谕,陛下让他去国子监上半年学,修身养性。

  ……

  进到靶场以后,孟弗随着李钺在四周先走了一圈,把各种□□先认识了一遍,她的记性好,陛下说过的话她都记住,只是到了实践的时候她在这方面的天赋就暴露出来了,简直惨不忍睹。

  脱靶、脱靶、又是脱靶,好不容易射中了一个,却不是原本瞄准的那个。

  陛下忧愁地站在一边,想象了一下孟弗骑在马上打猎的场景,瞬间更加忧愁了。

  孟弗转过头,见陛下托着下巴不说话,问他:“陛下怎么了?”

  李钺抬起头看向远处那个依旧完好无损的靶子,叹道:“陛下确实还是想要一点面子的。”

  孟弗一下子被他逗笑。

  李钺走过来,没什么力度地瞪了她一眼,道:“还笑。”

  他来到孟弗身后,因为他们本人身高有些差距,需要跳起来与孟弗的视线达到同一个高度,才能确定孟弗的问题是出在哪里。

  孟弗忍不住回头看去,就见陛下在这里的蹦蹦跳跳的,帷帽上的白纱随着他跳跃的动作上下翻飞,她赶紧收回目光再转过头,努力憋住笑声,生怕陛下见了会更加恼怒。

  查清楚问题出在哪里后,李钺抬手握住孟弗的手腕,将箭头对准远方的靶子,孟弗定定站在原地,陛下离她很近,他们的身体几乎要贴在一起,她能感受到陛下的呼吸从自己的脸侧拂过,她一时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在某个瞬间,她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浔河上向远方漂走的河灯。

  孟弗定了定神,她听到陛下在耳边沉声说:“放。”

  她松开手,那箭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直直飞向远方,正中红色的靶心。

  孟弗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射中靶心的时候,她转过头,一脸惊喜又崇拜地看着李钺。

  李钺被孟弗看得脸颊有些发热,他松开她的手腕,眼神飘忽看向别处,摆摆手谦虚道:“雕虫小技。”

  孟弗看了看刚才被自己射到地上的箭,沉默了。

  李钺退开一些,对孟弗说:“你再找找感觉。”

  孟弗是真的没有天赋,不过模仿能力比较强,加上李钺在旁边时不时地过来指点一番,之后射出去的箭虽然没有再命中靶心,但至少能挨个靶子的边了。

  暗卫们蹲在暗地里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突然间有些饱了。

  从前他们见过陛下骑马让姑娘来牵马,见过出事的时候让姑娘挡在前面,那时候他们偷偷笑话陛下根本不会讨姑娘的喜欢,但现在他们不会在笑话了,他们开始深入分析陛下此举的用意。

  陛下是不会射箭吗?他还用得着别人来教他射箭吗?

  从前是他们看事情太过片面太过浅薄,陛下这才是真的高明。

  他这是向人家姑娘故意示弱,以此来拉近距离,没看宣平侯夫人都上手指点了好几次吗!

  怪不得陛下能把别人的老婆勾搭成自己的老婆!

  他们要是有陛下的三分本事,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还单着。

  几个暗卫齐齐发出一声叹息。

  快到傍晚时,孟弗和李钺从靶场出来,李钺开口道:“对了,今天早上孟府派了人来,说你母亲病重,想让你回去看一看,我要去吗?”

  孟弗怔了一下,她有许久没与孟家联系了,她抿了抿唇,对李钺说:“您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去看看吧。”

  李钺道:“我去孟府不会他们引起他们怀疑吧?”

  陛下从前可是从来不会担心这个的,如今可能是有所牵挂了,所以才会想着小心点。

  孟弗想了想,对李钺道:“应当不会,您让青萍跟着您,有事您问她就好了。”

  孟弗清楚,不论是孟家的下人们,还是她的父母,对她的了解都没有青萍多,既然青萍都没发现自己不是自己,其他人就更不会发现。

  而且她嫁入宣平侯府后,一年到头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有些变化都是情理之中。

  李钺点头道:“那行。”

  只是一想到孟弗的父亲是孟雁行,李钺还是有点发愁,他跟这老头不对付,从前吵过好几次,但毕竟是孟弗的父亲,见了面一定要克制一下的。

  孟弗看了他一眼,转移话题说:“我猜魏大人明日应该就会同意提拔武将上朝一事了,陛下只定好那些人吗?需要再多两个吗?”

  李钺哇了一声,对孟弗道:“你这是在向我炫耀吗?”

  他话是这样说的,眸中却全是带着欣赏的笑意。

  孟弗笑道:“您刚才在靶场说雕虫小技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钺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对孟弗道:“小姑娘还记仇呀。”

  陛下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孟弗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回望着李钺的那双眼睛,勾起唇角,很认真地说:“当然不是,我希望您开心点,今天晚上要做个好梦。”

  李钺呆了一下,心脏仿佛都融化在一坛蜜浆里,漫天霞光倾泻下来,她的眼睛里盛满星光。

  晚风带着不知名的甜香轻轻吹过,脚下他们的影子不知不觉间重叠在一起。

  好半晌,李钺才慢吞吞地轻声说道:“你也是啊。”

  他没注意到,这一刻自己的声音温柔得不像样子。

  他补充说:“回去早些休息,奏折太多看不完就让暗卫送到我那里,你要是担心暗卫发现,就给包起来。”

  “我知道的,陛下。”孟弗乖巧应道。

  第二日早朝,百官也果然如孟弗预料的那般开始逼她退让,而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算是完全陷入孟弗的节奏当中。

  首先对于把贸易权交给边将他们是不赞同的,但因此事并没有特别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不敢多提,怕惹怒陛下,所以勉勉强强地通过。

  他们把重点放在提拔武将这一项政策上,他们既要为自己谋取一定的利益,又要让陛下高兴,不然后面的几项肯定是没法谈了。

  魏钧安提出,朝中可以提拔些武将上来,但是提拔必须得有一定的规矩,不应该这样随随便便,并且他与刘长兰等人连夜赶出一份看起来还不错的制度,这也正合孟弗与李钺的心意,因为有了规矩,他们日后想要再提拔武将上来也容易。

  孟弗把他们的奏疏收下,没有立即表态。

  之后是关于陛下想要派官员去北疆历练和削减朝中官员这两项政策,这也是朝中大大小小官员们最关注的两项,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那个被赶出帝都的倒霉蛋。

  魏钧安与刘长兰慷慨激昂地向孟弗陈述了如今朝中个人各司其职,各有所攻,若是一次削减了这么多的官员下去,定然会让朝局动荡,恳请她收回成命。

  孟弗要达成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自然不会揪着这两个不放,不过为了能让魏钧安他们早日达成陛下的心愿,她道:“此事就先依魏爱卿所言吧,削减官员一事暂时放着,希望接下来真如魏爱卿所言,朝局平稳,百官和睦。”

  魏钧安立刻明白陛下的言外之意,他们如果不把武将给快点安排妥当,这事还是要被提起来的。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真的让陛下让步了,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百官齐刷刷地跪下,口中高呼陛下英明。

  当然他们自己也很机智。

  这一番忙活下来合适入朝的武将只有十六人,其中一个三品,三个四品,贸易权归还于边将,其他官员也并没有受到伤害,这比李钺之前设想的好出许多。而廷下的大臣们也非常开心,他们竟然真的说动陛下,砍掉了将近一半的武将,拯救了十几位同僚!

  他们可太棒了!

  魏钧安心中更是得意非常,陛下最后竟然真的被自己的话术摆布了!

第51章

  下朝后,魏钧安与刘长兰等人一个个喜气洋洋地出了宣政殿,好像是遇见了天大的喜事。对他们来说也的确是这样,他们竟然真的扭转了陛下的心意,这可是自陛下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事,等下他们得找个地方好好庆祝一番。

  李钺今日闲来无事,来到午门外的长街,坐在西侧的一家早点摊子前,等着官员们下朝。

  临近中午时,百官从午朝门出来,魏钧安和刘长兰两个走在最前头,李钺把椅子拖到靠路边的位置,不久后官员们从他身边的经过,他看到刘长兰眉开眼笑满面春风道:“魏大人刚才在朝上说的那一顿可真是慷慨激昂,妙语连珠,感人肺腑,能让陛下回心转意,魏大人可谓是功不可没。”

  魏钧安谦虚道:“哪里哪里,还是刘大人您说得恳切,您在朝上说的那一段现在都还在我脑子里回荡呢,那真是铿锵有力,振聋发聩,您的风采不减当年啊!”

  刘长兰摆手道:“魏大人过誉了,我也是听了魏大人您前面说的那段,才有了灵感,还是魏大人您的功劳大。”

  魏钧安摇头道:“什么功劳啊,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同僚们不必提心吊胆,担心自己被陛下派去北疆罢了,顺便压制了下那些个武将。”

  他话是这样说的,但是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分明非常骄傲。

  今日这事能够让他吹嘘到进棺材的那一天了。

  不对,等进棺材了他也要自己那些早死的同僚们详细地说一说。

  刘长兰点点头,他很能理解魏钧安此时的心情,咧着嘴假惺惺道:“是啊是啊,我们不过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齐齐哈哈大笑起来。

  李钺听着这两人你来我往互相吹捧,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些官员同样一副很得意的样子,仿佛是从陛下的手上占了好大的便宜。

  他眯了眯眼睛,把手中的汤碗放下,他突然感觉,自己手底下的这些官员们一个个看起来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

  算了,不聪明还是有不聪明的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