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黄壤已经换过了衣裳,头发仍湿着。她正蹲着身子,修理被傀儡捶塌的床。

  ……好吧,她确实打不过。

  唉。直男送礼,断情绝义。

  李监副深深叹气。

  而玉壶仙宗,黄壤只能更刻苦地修行。

  她摸索着这傀儡的使用方法,渐渐发现原来它的战力有甲、乙、丙三级可调。青铜钥匙插入耳孔,只需要拧动一圈,它就会是最低战力。

  一场对战能持续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之后,傀儡会停止作战。

  黄壤开始觉得这很有意思,她每每与之动手,一天一次对战,再加上看书、自修、育种,时间便匆匆地过去了。

  于是她有好几天没有去往曳云殿。

  而此时,曳云殿。

  谢红尘坐在书案前,殿中几个弟子正在扫洒。

  案上有一盆兰花,花开极盛,似乎四季不谢。

  谢红尘的指尖轻轻拨开那浓绿的叶片,那赤金色的花,将他的心思从经书典籍中吸引出来,一时之间,没个着落。

  黄壤今天又没有来。

  可谢红尘其实并没有什么理由每天召她入殿。

  以他这样的身份,即使是亲传弟子,也不可能天天见面。

  大多数时候,弟子们领了法卷,先自行修习。遇到难处,再去请教。或者干脆由师兄指点。

  谢红尘性子清冷,平素并不是喜欢热闹的人。

  当然更不能强行要求一个女弟子每日留在曳云殿练功,“承欢膝下”。

  但是,她已经好几天不来了。

  她在做什么?

  很突然的,谢红尘想去看看。

  他走出曳云殿,盛夏的天气十分晴朗。不过卯时初刻,太阳已经早早地探出了头,红着脸挂在天边。

  谢红尘沿着山路向下,去往亲传弟子所居的精舍。

  恍惚中,记忆模模糊糊。

  他好像也曾这样前去找过黄壤。在阴阳初晓、黎明堪至的时刻。也是这样独自行走在山路上,心中想起那个人,隐隐的便生出许多杂念来。

  谢红尘一路来到黄壤的住处。因为是女弟子,她的居所在最里面,外面是聂青蓝、谢笠等人的小屋。

  黄壤住在山窝窝里,玉壶仙宗的山脉像一个怀抱,将她的小屋包裹起来。

  而谢红尘尚未走近,就听见了声响,是机括转动的声音。

  他再前行一阵,就见清晨绚烂的霞光里,黄壤身着浅金色的练功服,正和一高大傀儡对战。

  那傀儡精铁所制,木头用的多年沉水老船木,只为了不轻易开裂。

  而其关节之处,连接十分精巧。它与黄壤对战,其招式、功法,与真人皆十分相似。

  黄壤不识宝,但谢红尘一眼便看出来——这傀儡制作精细、出招考究,正是司天监超甲级的对战傀儡。

  这样的东西,想要从司天监弄出来,并不是有银子就能办到的。

  毕竟整个司天监,超甲级的傀儡也不过三个。

  谢红尘站在一边,看黄壤与傀儡对练许久,问:“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啊,师尊!”黄壤练得出神,一心想着拆解傀儡的招式,并没有留意他几时到来。这几天被揍了几次,她已经知道这傀儡的对战范围。

  是以她极灵活地跃开丈余。那傀儡失了目标,不再追打,呆呆地站在一边。

  “师尊!”黄壤恭敬地向谢红尘行礼,她额间香汗淋漓,桃腮带赤,整个人被霞光映照,有一种光彩夺目之感。

  谢红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驻留,好半天,他收拢心神,说:“司天监的超甲级傀儡,平素只用于内部演武,怎会出现在此?”

  黄壤对“超甲级”三个字毫无反应,她坦然答道:“前些天弟子莫名收到此物,初时并不知道用途。还是这几日方才摸索明白。”

  “莫名?”谢红尘抬眼看向面前的傀儡,那傀儡也木木呆呆地看着他。这东西极为高大,看谁都有一种俯视之感。

  谢红尘皱眉:“司天监毕竟隶属朝廷,如此贵重之物,轻易相赠,只怕别有居心。”

  “贵重?”黄壤从谢红尘口中捕获这两个字。能让谢红尘称之为“贵重”的东西,只怕真是不多。

  她问:“这……很贵重吗?”

  谢红尘绕傀儡一圈,沉思道:“司天监监正第一秋的得意手作之一,曾经在各大门派引起轰动。但因为制作复杂,而且维护不易,司天监不肯出售。如意剑宗曾经想要购入一尊。”

  他想了想,不由看向黄壤,道:“何惜金曾开价三万万灵石,第一秋以精力不济为由,拒绝。”

  黄壤惊在当场。

  三万万灵石对她来说,根本没法想象。黄家常年育种,在育种师中,还算是小有名气。但是一年盈收若换作灵石,也不过几十万。就这还要除去供养族人的开销。

  黄壤震惊,但司天监,朱雀司。

  监正大人正主持重铸一尊对战傀儡。这东西铸造异常繁复,他一人也不可能完成。好在图谱俱全,零件也有剩余,重新铸造虽然耗时耗力,却也不至出错。

  他一边指挥众人浇铸零件,一边不时看看对面墙上。墙上的九曲灵瞳里,有两个画面。一个是当年谢灵璧的新秀弟子试艺的片段。

  这画面有些久远,乃是用玉壶仙宗的洞世之目所摄录。但好在世面上卖得多,倒也还算清晰。

  另一个画面,则来自那尊超甲级傀儡。

  听见里面谢红尘关于这尊傀儡的解释,监正大人冷哼了一声,并不在意。

  而黄壤一脸敬畏地摸了摸那傀儡,瞬间原谅了它拆家的行为。

  如此贵重之物,第一秋一声不吭地送给自己,这未免……

  未免……

  “财大气粗”四个字,在黄壤脑子里转了无数圈。唉,梦外的成元五年,你要是带着四万万灵石前来提亲,何愁大事不成啊!

  黄壤心中感慨。

  谢红尘却神情严肃,道:“此物价值过高,若你与赠送之人并不熟稔,自然还是退回去更为妥当。”

  “啊?”黄壤这个人,一向现实。之前不知道此物的价值,她自然是感动。如今知晓了,哪舍得退?这可是三万万灵石都买不到的东西啊!

  她这一辈子,可能见到这么多灵石吗?

  能见乎?!

  她眉峰皱起,顿时十分纠结。

  谢红尘见状,沉声道:“你身为仙宗弟子,不应与司天监往来过密。这傀儡除了第一秋,只怕并无其他人能够出手馈赠。你身为女子,不好无功受禄,惹人非议。”

  他一番话,将黄壤和第一秋的界限分划得明明白白。

  黄壤只得道:“弟子会找到他,将傀儡退回。”

  谢红尘嗯了一声,复又道:“你既拜入我门下,我自会倾囊相授、耐心指引。傀儡此物,虽然对练方便,但招式套路毕竟死板。于修行一途,乃是速成之道,并不能得其精髓。”

  他难得这般耐心地解释,显然对面前这傀儡十分耿耿于怀。

  傀儡再如何贵重,又岂能与他的亲自指导相提并论?

  而司天监,朱雀司。

  监正大人脸色同样阴沉,更糟糕的是,他听见了谢红尘下一句话。

  谢红尘接着道:“你潜心修行,这本是好事。曳云殿的门……会永远向你敞开。”

  这句话,出自谢红尘之口,真是过于亲昵宠爱了。

  黄壤也这般觉得,但她娇俏的脸上满是纯真笑意:“师尊待弟子的好,弟子都知道的。”她回头看看傀儡,知道谢红尘的意思。

  此物必是不能留了。

  是以,哪怕心中再不舍,她也只是道:“弟子这就联络司天监,将其退回。”

  谢红尘嗯了一声,再度看向傀儡。

  他说不清自己面对此物时,心中隐隐的敌意从何而来。

  当然了,他说不清,傀儡那头,九曲灵瞳之侧的监正大人可就说得清了。

  一股酸意自心头升腾而起,傀儡俯视着面前的谢红尘,像是接受到来自主人的蔑视。

  “曳云殿的门会永远向你敞开。”监正大人念着这句话,满脸尖酸。

  哼,无耻之极!

  而次日,他果然收到来自玉壶仙宗的信。

  这信写得极为官方,显然出自谢红尘之手。信中不仅代表黄壤对监正大人的关怀表示了感谢,还告知他因傀儡过于贵重,二人又素无往来,因此不敢受纳,只得退回。

  乞望原谅云云。

  监正大人将书信搓揉成一团,随手丢进了炼炉里。

  素无往来吗?

  那就往来吧!

  次日,监正大人从上京出发,随身带了一份厚礼,甚至不惜使用了一张三千灵石的传送法符,直接杀上了玉壶仙宗。

  彼时黄壤正跟傀儡进行最后的试炼——这东西马上就要退回司天监了。说不得要再用一用。

  三万万灵石啊!多用一次也是够本!

  她正跟傀儡打得不亦乐乎,冷不丁外面有弟子跑进来,喘着粗气道:“黄师姐!宗主传您立刻前去曳云殿!”

  他跑得太急,便显得十分失礼。黄壤倒也不计较,她跳出傀儡的攻击范围,问:“发生何事?”

  那弟子急道:“今天一早,司天监监正第一秋便进了宗门。还带了厚礼!”说罢,他还看了一眼那傀儡,“听说是想商讨这傀儡一事。”

  “……”厚礼?!黄壤不由自主便往聘礼方面去想。她默默地换了衣裙,前往曳云殿。

  而殿中,等待她的正是修罗场。

  黄壤又不是什么纯洁白莲花,她连一会儿的场景对话都想好了。

  谢红尘:“阿壤,你是愿意同他走,还是留在为师身边,继续学艺?”

  第一秋:“阿壤,你若要潜心学艺,我自然也能等得。”

  然后二人一并向她看,等她答复。

  黄壤深深叹气,她走进曳云殿,发现里面不仅坐着谢红尘和第一秋,就连一向极少露面的谢灵璧也到了。

  她进殿之后,三人均向此看来。

  黄壤只得跪下,道:“弟子黄壤,见过老祖、师尊。”

  谢灵璧脸色不佳,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地不喜黄壤。

  还是谢红尘道:“起来。”

  黄壤起身,又转头看向第一秋,向他福了福:“监正大人。”

  监正大人嘴角含笑,道:“阿壤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咳。黄壤站到谢红尘身边,谢红尘沉声道:“如今她人已过来,监正何不亲口问问。”

  第一秋的目光紧随着黄壤,黄壤一眼瞥过去,正好撞上。

  她如被火烫,连忙移开。

  谢红尘便极其不悦,他道:“监正?”

  第一秋这才开口,道:“阿壤姑娘,在下有一事,想要询问姑娘,望请坦诚答复。”

  天呐!你不会又要求亲吧?黄壤心中哀号,你此时求亲,我若拒绝你,心中难过。但不拒绝你,只能离开玉壶仙宗。这可如何是好?

  黄壤暗自焦心。

  而监正大人顿了一顿,卖足了关子,方问:“请问阿壤姑娘,这傀儡对战,感受如何?”

  啊?黄壤看了一眼谢红尘,又扫了一眼谢灵璧,见二人神情凝重,她顿时一头雾水。

  但问题还是要答的。她只得道:“对练流畅,招式拆解十分详细。实乃……天人之作。”她如实道。

  监正大人微微颔首,转而向谢灵璧和谢红尘问道:“看来,阿壤姑娘对这傀儡十分满意。灵璧老祖、谢宗主,你二人难道还觉得四万万灵石不值吗?”

  ……什么?

  黄壤听得更糊涂了。

  而监正大人端起旁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道:“玉壶仙宗乃第一仙门,这么一点灵石,也着实是微不足道。二位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黄壤算是听明白了——他想将这傀儡卖给玉壶仙宗!

  ……

  监正大人不紧不慢地饮着茶,谢灵璧和谢红尘面色都极为难看。

  这事儿应下吧,四万万灵石,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而且玉壶仙宗向司天监买入对战傀儡,或多或少都让人觉得司天监得脸。

  不应吧,这傀儡在玉壶仙宗搁了月余。如此贵重之物,白白送来,确实惹人猜测非议。

  他这敲锣打鼓、人尽皆知的,让世人知道,恐怕还道是玉壶仙宗出不起这钱。

  反观监正大人,倒是极为悠闲,他轻声道:“二位若是手头紧,倒也不必为难。这傀儡原就是送给阿壤姑娘试用的,不过月余,就算是收回,也无人会觉得玉壶仙宗是白占便宜。”

  谢灵璧素来最重体面,闻言更是面色铁青。

  监正大人一见,心中一阵舒爽。

  谢红尘面沉似水,半晌才道:“四万万灵石,并非大事。监正何必挤兑?”

  第一秋闻言,轻笑一声,道:“谢宗主说得是,那稍后我便派人过来,我们签订契约。此后每半年,司天监会派人过来维护一次。”

  他走到谢红尘面前,与其对视。

  “承蒙谢宗主垂爱,它也定会不遗余力,替宗主教化弟子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谢红尘那一句——曳云殿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然后呢,黄壤还回了一句:“师尊对弟子的好,弟子都知道的。”

  哼,心里更酸了。

  谢宗主与他对视,二人目光中似要迸出火花。

  还是谢灵璧道:“够了!小小傀儡,也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他起身,又看了黄壤一眼,道:“以后不要什么不清不楚的东西都收入仙宗。”

  他出言便是责备,黄壤毫不在意,立刻道:“弟子谨记老祖教诲。”

  谢灵璧这才又盯了第一秋一眼,拂袖而去。

  监正大人自然也不用多留了,他对着谢红尘拱手道:“既然事情商定,那本座也告辞了。谢宗主不必远送。”

  谢红尘压根不想理他,更别说送他了。

  而监正的脸皮向来厚实,他转而对黄壤道:“阿壤姑娘送一送,也便是了。”

  黄壤正要应下,谢红尘开口道:“监正亲自前来,还是由本宗主亲自相送得好。”

  监正大人不阴不阳,道:“那真是劳烦宗主了。”

  黄壤就看着这两个人,并肩出了曳云殿。

  ——谢红尘要送回对战傀儡,他就厚着脸皮跑过来,索性软硬兼施,以试用为由,迫着谢红尘和谢灵璧买下这傀儡。

  既送了礼,还能把成本捞回去。

  真白嫖大师,不服不行。

  而此时,监正大人同谢宗主并肩而行。

  二人平素虽说不上交好,但好歹面上也过得去。偏生今日,竟是连一字交谈也无。

  监正大人也是奇怪——真要说起来,这谢红尘也算是半个老丈人般的人物。他本应极力交好才是。

  但为何总是心中生厌?!

第55章 破茧

  玉壶仙宗花了四万万灵石,得了这对战傀儡。

  谢红尘虽然嘴上不说,但却司天监却是好感为零。他命谢绍冲将这傀儡搬到演武场,用作弟子对练。

  初时,大家并不以为意。

  一个傀儡而已,毕竟是死物。能有何用?

  谢绍冲、聂青蓝、谢笠等人对着这个大家伙,也是十分看不上眼。

  无奈宗门毕竟花了大价钱,总不能买回来一堆破铜烂铁。

  谢绍冲站在傀儡面前,对着聂青蓝道:“试试吧。”

  聂青蓝取了那青铜钥匙,将其插入傀儡耳孔。三人并不报以希望,倒是其他弟子十分感兴趣,远远围观。

  ——四万万灵石。谁见过?

  看个热闹也行啊。

  聂青蓝踮起脚尖,拧动着青铜钥匙。转了一圈,无什反应,于是他又转了一圈,随后,再转了一圈。

  “这玩意儿莫不是坏了?”他这句话刚一出口,那傀儡一拳揍在他右腮。动作快得他来不及反应!

  砰地一声,聂青蓝只觉眼前金星乱冒,他以手捂脸,而傀儡的第二拳已经紧接着挥来。

  谢绍冲和谢笠被拳风一扫,也是唬了一跳,飞快地闪到一边。

  于是聂青蓝就被傀儡……追打。

  谢绍冲先时还抱臂而观,但随后,他脸上神情渐渐凝固。

  ——这傀儡出招,居然经过十分精密的分解。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般死板生硬。

  聂青蓝毕竟是谢红尘的大弟子,他几次躲闪之后,也开始和傀儡对招。而这傀儡居然能和他打得有模有样。

  周围议论声低微下去,是其他弟子看得入了神,不再说话。

  谢绍冲盯着演武场,渐渐地他发觉——宗门这四万万灵石,恐怕花得不太冤。

  而曳云殿,黄壤正由谢红尘亲自传授功法。

  曳云殿内院有个小的演武场,专门供宗主练功或者授课所用。

  谢红尘坐在旁边的石案前,面前一盏清茶,手里翻看着一本古老的剑谱。

  而黄壤在场中练剑,她的剑依然霸道凌厉,周遭梧桐被她剑气所激,落叶飘飞。

  谢红尘偶尔抬头看她,便见飞叶如花,而美人舞剑,端庄艳烈。

  他取来纸笔,以笔蘸墨,本想要创几句剑诀,然而落笔却成画。

  黄壤因在他跟前,本就极注重一招一式姿态之美。

  谢红尘笔下梧桐落叶,散如飞花。唯独中间缺了舞剑之人。

  他毕竟是为人师表,私下画女弟子之小像,若传将出去,旁人会作何猜想?

  笔墨到此,便是不可继续。

  他抬起头,见午后的阳光散如碎金,桐叶飘零,佳人执剑,如武似舞。他轻抿香茗,这片刻清静,已是最好的光阴。

  谢绍冲进来的时候,便看见这样一副画面。

  演武场很小,平素最多用于二人对练。场边一棵梧桐绿意盎然。而树下,黄壤舞剑,谢红尘坐在场外石案边,手握茶盏,注视场中。

  佳人如画,这场景便有了那么几分旖旎。

  当然,谢绍冲绝对信任谢红尘的人品。他相信谢红尘对自己唯一的女弟子只有舐犊之情。他径直入内,道:“宗主。”

  谢红尘面无表情,然手中茶盏里,琥珀色的茶汤却起了一丝涟漪。

  他轻轻搁下茶盏,不着痕迹地收起案上丹青,问:“什么事?”

  谢绍冲施礼道:“方才我同青蓝、阿笠测试了那尊对战傀儡。”

  谢红尘嗯了一声,问:“结果如何?”

  谢绍冲神情凝重,道:“物有所值。”

  谢红尘微怔,眉峰轻轻皱起。谢绍冲说:“此物战力分三等,甲等战力乃剑阵所用,需要多人对战。乙级可供青蓝和阿笠之流对练,丙级则适合初级弟子。我看其上的机括,大约还有许多作用,还需一一试过才能知晓。”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做了最终陈述:“第一秋此人确有才华。拥有这样的对战傀儡,也难怪这几年,司天监初阶弟子增长迅猛。”

  谢红尘站起身来,随手将方才所画的丹青揉成一团。他五指松开,那纸页便如齑粉,随风而散。

  “去看看。”他当先走出曳云殿,却不忘叮嘱黄壤,“继续练剑,待吾回来。”

  黄壤答应一声,谢绍冲扫了一眼她的剑招,只觉得谢红尘对她确实格外关照。

  但说到底,黄壤夺取了新秀弟子试艺的头名。谢红尘格外看重些,似乎也无可厚非。

  演武场上,谢红尘亲自与这傀儡对战。

  这傀儡虽然武力超强,但也经不住他这样的修为。很快这大家伙就处处受制,无法施展。

  聂青蓝说:“宗主修为深厚,司天监这超甲级傀儡,实在不堪一击。”

  其他弟子亦纷纷应和,一时之间,好像那司天监真的也无什了不起。

  谢红尘一边与傀儡对战,一边轻松调高了它的战力等级。而那傀儡本来就没有修为,单纯以招式、力量和速度应变,在他手上便如小儿玩物一般。

  仙门第一剑仙此刻手中无剑,但他身姿飘逸,招式之灵秀,以轻拨重,便使得这傀儡看上去十分笨重呆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