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蝶门。

  戴月嫁了个不错的人家,本来生活十分舒心。

  ——她是黄壤的贴身侍婢出身,又由谢红尘亲自举荐。师门和夫家,哪有不厚待她的道理?

  但就在这场梦中,她背主忘义,冒领主人功劳,而且被宗主谢红尘识破,当众处置。

  这样的事,无疑是揭开了她的一层皮。

  周围所有人看待她的眼光都变成怪异。

  她的夫家原本是清正人家,如何能忍受这样的事?

  于是联合幻蝶门一起,发信至玉壶仙宗,向谢红尘和黄壤重新求证梦中之事。

  可玉壶仙宗自顾不暇,哪里能应对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百草峰的弟子忙着照顾谢灵璧,谢绍冲、聂青蓝等人要为老祖解释他梦中的卑劣行径。更为严峻的是,何惜金、武子丑、张疏酒等人同时赶到玉壶仙宗。

  三位仙门大能要求见见宗主夫人黄壤。

  谢绍冲去哪里请出黄壤?

  世界陷入了混乱,谢酒儿仍然留在百草峰。

  此时此刻,谁能顾得上一只小虫子的她呢?

  这场梦里,她如梦外一样遇见了黄壤。可是,黄壤放开了她。

  曾经谢酒儿埋怨过无数次。她觉得当初如果不是黄壤认她为养女,她便不会受养父多年冷落。

  可这场梦中,黄壤果然没有再收养她。

  于是梦中便没有她。她只是一只金蝉,因为有点儿灵气,默默地生活了十几年。最后也没能得成正果,老死于泥土之中。

  她再也不会理我了。谢酒儿突然想明白这件事,直到此刻,才陷入无可自拔的悲伤。

  而此时,司天监飞来一只绿刺蛾。

  它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监正大人的书案,气喘吁吁地停留在窗棱之上。

  ——果然不是亲生的啊,就连找都没人找一下。

  哼。

第64章 会面

  上京,司天监。寒风凛冽,雪大如席。

  第一秋带着黄壤和苗耘之返回时,已经有一堆烂摊子正等着他收拾。

  青龙司的议事厅里,已经有十几位大人正在等候。

  而州府的求助公函一封又一封堆积如山。

  甚至宫中也派人前来传召。

  监正大人带着黄壤和苗耘之赶回司天监的时候,十几位大人目光一致,先瞄了一眼他腰间。

  第一秋脸色发青,好在李禄忙道:“监正,如今朝中上下都陷入怪梦,而且发生了死而复生的怪事。大人们都很心急。”

  果然,吏部尚书戚大人道:“监正,我部有位吏员,于五年前就死在了任上。因食果噎亡。谁知就在怪梦中,他被同僚救下。如今梦醒,他竟好端端地前来当值。这……这死人复生,古今未有,恐非吉兆啊!”

  他一开口,其他大人便纷纷说起自家发生的怪事。

  第一秋先把黄壤推到窗前,又把暖盆放到她脚边。

  黄壤烤着火,暖洋洋地听他们议事。一只绿刺蛾落在她面前,她打量许久,突然反应过来——是洋辣子!

  心中涌起重逢的惊喜,可惜她形如木石,并不能动弹。

  绿刺蛾环绕着她飞了一圈,似乎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它的娘亲,那个在梦境中可以杀得谢灵璧声名扫地的女子,现实之中,竟然是个活死人。

  它轻轻巧巧地停在黄壤交叠的手背上,振动着双翅亲吻她的手。

  ——好吧,我原谅你不来找我了。

  十几位大人语气凝重地讲述着怪事。果然,都是先前已经死去的人,因为在怪梦里避过了劫难,于是在现实之中离奇复活。

  苗耘之面色凝重,转而问第一秋:“你怎么看?”

  第一秋说:“有一个猜想,但暂时不敢确定。”

  吏部尚书戚大人很是不耐烦:“什么时候了,监正还卖关子?”

  第一秋说:“他们若是接触到自己现实中的尸身,似乎就会消失。”

  “消失?”戚大人问,“你是说,他们接触到自己的尸体,就会死?”

  旁边苗耘之说:“会化。像冰一样,融化掉。”

  十几位大人将信将疑,但这不难证实。第一秋转头对鲍武道:“前往白虎司,调几个死而复生的囚犯。再带他们的尸体一并过来。”

  鲍武答应一声,立刻去办。

  诸位大人也只能一并等待。

  第一秋缓步踱到黄壤身边,总是担心她冷,不由摸了摸她的手。

  就是这一摸,他就看见了栖息在黄壤手背上的洋辣子——黄洋。

  总算是也有一件高兴的事。

  监正大人取出一点灵丹,用杯盏装了,化成水,将黄洋丢进去。

  黄洋在他身边长大,对他的喂食方式早就习惯。此时哪还算什么梦里梦外?

  它一头栽进杯盏之中,就开始吸食灵丹。

  第一秋这才握了握黄壤的手,黄壤在梦中苦修武道,梦外修为也涨了不少。但很可惜,修为的暴涨,并不能抵御盘魂定骨针。

  第一秋为她取来兔毛毯,盖到她双腿之上。随后将她的双手也掖了进去。

  十几位大人就默默地看他对一个假娃娃如此悉心照顾。突然,戚大人反应过来,说:“说起来,梦中监正大人对外称,因青梅病故,而恋慕黄壤姑娘。这位黄壤姑娘,好像是玉壶仙宗谢宗主之妻吧?”

  他这话,可算是打开了话匣子。

  其他大人纷纷道:“嘶,监正大人还上门求娶,啊,甚至为此不惜献上了超甲级对战傀儡,真是下了血本啊。”

  大家说得热闹,一旁李监副都听得脸红——自家监正一共就这么一丁点儿名声,这场梦里可算是全败光了。

  只有监正大人冷哼一声,当听犬吠。

  不一会儿,鲍武便押着四名囚犯过来。

  “监正,都在这儿了。”他说着话,命四人跪成一排。而四人身后,还抬着四具尸体。尸体停放在门外雪地里,上面都盖了白布。

  大人们也顿时停止了八卦,大家一并看向这四人。

  白虎监少监谈奇过来,道:“监正,这四人本已经因伤重,病死在狱中。但是怪梦之中他们命好,正好碰上医正大人找人试药。侥幸活了下来。”

  第一秋盯着这四个人,挥手示意,苗耘之坐在一边,也屏住了呼吸。

  鲍武掀开白布,诸人顿时好奇地打量。只见微腐的尸身,同这活着的四人真是一模一样。

  第一秋说:“你们四人,回头。”

  四个囚犯早就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梦里梦外?什么侥幸活下来?

  他们同时回头,当然看见了门口的四具尸身。

  四人愣住,好半天,这才迟疑着上前。

  “这、这……”有人指着自己的尸体,好半天不敢置信。

  “我、我们已经死了?”另一个囚徒小声问。

  戚大人皱眉,道:“正是。”

  “怎么可能?”有人大喊,“你们这些狗官,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

  他这么一说,其他三名囚犯登时也满眼质疑。

  李禄在旁边记录,道:“听见死讯,并无异常。”

  苗耘之早已按捺不住,说:“方才就在白骨崖,他们碰到自己尸身,便融化消失了。”

  鲍武一听,抓住一个囚犯,就将他拎到自己的尸身旁边。那囚犯到了此时,也开始疑心是朝廷诡计。

  他一边挣扎,一边怒骂。

  鲍武直接将他按到尸体上,而就在他接触到自己尸身的刹那,他整个人突然奇异地扭曲,随后五官、四肢,乃至整个身体都瞬间扭曲融化,最后消失不见。

  剩下三人见到这奇异的景象,再骂不出声。

  周围一阵清风荡过,他三人仿佛一阵青烟,几度折叠扭曲,也消失在了空中。别说衣裳,便是头发丝也没剩下一根。

  诸位大人沉吟不语,好半天,戚大人说:“闻所未闻!”

  旁边,苗耘之问:“这些复活之人,可有嗜血、狂躁之症?”

  众人思索半晌,纷纷摇头。戚大人说:“与生前一般无二,并不见病症。”

  于是有人小声说:“或者,这样也好。上天有好生之德,若只是好生活着,倒也无妨。”

  他这么一说,立刻有人冷笑:“周大人母亲便是复生者之一,自然这么说。”

  那人立刻便噤了声。

  皇宫,圆融塔。

  复生的皇子、皇女足有八十人之多。

  裘圣白自然也是惊恐万状,但见这些人言谈、举止与梦中一般无二。没有其他异象,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他一边将众人安排在圆融塔下一层,一边禀报师问鱼。

  然而,师问鱼并未见他,只是轻飘飘地道:“既然天意垂怜,那便好生安置吧。”

  裘圣白得了这话,又见这些皇子皇女并不似妖邪般恐怖,也只得替他们重新安排住处。

  其中五皇子原名师宴之。后来被迫改姓赵,名叫赵宴之。

  他在梦外,本已“失踪”多日。如今也重新出现。

  裘圣白这样的人,都觉心惊肉跳。

  死人复活之事,很快便闹得沸沸扬扬。

  依第一秋的意思,是要将这些人另辟村落,单独居住,以免祸事。

  但是当天下午,师问鱼便下了一道诏书。

  诏书中称,天地怀仁,衣养万物。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既获新生,便如新生。

  这旨意当天便颁布下去,于是梦中复生之人,得以如常人一般生活。

  百姓多感念皇帝恩德,但也有人惊恐、有人担忧。一时之间,争议四起。

  此时,玉壶仙宗。

  黄墅还在大闹,要求见到黄壤。

  谢绍冲知道他只是个跳梁小丑,只派人将他挡在门外也就是了。可另外三人,却是无论如何挡不得的。

  何惜金、武子丑、张疏酒三人结伴而来,同样要求见到谢红尘和黄壤。

  他们当然知道黄壤不在玉壶仙宗,可他们更知道,如今的黄壤口不能言、身不能移。从她嘴里,其实什么事都问不出来。

  他们只有逼问玉壶仙宗,逼问谢红尘,甚至谢灵璧!

  梦里百年,黄壤一直培育良种,救助了无数百姓。

  就算是在梦外,身为育种师,黄壤也堪称名家。

  何、张、武三人如今自是义愤填膺,非要弄清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梦过两场,矛头都直指谢灵璧,总不可能是什么意外罢?

  ——民间甚至还有传言,称是谢灵璧对黄壤起了色心,害了黄壤。而黄壤化为厉鬼。

  两次入梦,都因为她怨气不散,就为了找谢灵璧复仇。

  三人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更加气愤。可他们没能见到谢红尘。

  如今谢灵璧重病,根本不能见客。而谢红尘不在玉壶仙宗。

  上京,司天监。

  白雪覆盖了长街,府前守卫领口都结了冰。

  而就在此时,众人只觉眼前清光湛湛,似乎天地之间骤然明亮。两个守卫循光望去,只见一人撑伞而来。

  他双目系裹着素绫,一身白衣无尘无垢,足下丝履纤尘不染。

  这样的雪天,世人足下皆泥泞不堪,他却像是自云中来。风姿倾世。

  他来到门下,收起油纸伞,递上拜帖,道:“玉壶仙宗谢红尘,请见监正第一秋。”

  谢、红、尘!

  守卫喉结滚动,好半天才道:“谢宗主稍等。”

  他毫不怀疑眼前人的身份。

  ——也只有这般风采,才配得上仙门第一剑仙的名头。

  玄武司,书房。

  第一秋正翻看各处投来的公文,试图从中找出些“死者复活”的线索。可是翻来覆去,似乎并没有什么规律。

  黄壤的轮椅被拖到他书案旁边,也能看见公文上的内容。这让她没有那么无聊。

  突然,门口李禄亲自来报:“监正,谢红尘谢宗主求见。”

  谢红尘。

  第一秋听见这个名字,本能厌恶。莫名中又想起怪梦之中的事,顿时神情古怪——能不古怪吗?他差点将这厮当成了老丈人。

  “谢宗主一把年纪,眼睛又不太好使,这一路摸索过来,想必十分辛苦。劳他在雪中等候,实在失礼。”监正大人阴阳怪气,“还不请到厅中待茶?”

  “……”李禄都想替黄壤开窗,散一散这书房的醋味儿。

第65章 交战

  司天监,玄武司花厅。

  谢红尘果被请入其中,香茗也很快奉上。

  他没有催促,只是手捧茶盏,耐心等待。他总是知礼的,无论何时,从不失态。

  外面脚步声渐近,第一秋举步入内,带来一袭风雪。

  谢红尘搁下杯盏,站起身来,二人目光相对,梦中百年光阴,似幻似真,若亡若存。

  “谢宗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监正大人并不停留,来到主位坐下。

  谢红尘无视他的挖苦,道:“让我见她一面。”

  “她?”第一秋冷笑,“哪个她?”

  谢红尘沉声道:“第一秋,不管你和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让我见她一面!”

  “什么关系?”第一秋收回目光,指尖沾了茶水,在边案上轻轻画圈,“谢红尘,在你眼中,我和她是什么关系呢?”

  “百年梦境,人尽皆知。还需要我多说吗?”谢红尘侧过脸,语中阴霾尽显。

  “人尽皆知吗?”第一秋轻笑,一字一句,皆是讽刺:“那真是太好了。谢宗主想要见她,本座可以成全。但是,也请谢宗主成全本座,可好?”

  “成全你?”谢红尘皱眉,“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第一秋说:“事到如今,她心在何处,想必宗主已经心知肚明。”

  谢红尘当然知道,他说:“她两次入梦,皆剑指玉壶仙宗,自是受朝廷指使了。”

  第一秋注视厅外,玄武司飞雪几重。

  他微笑,道:“谢宗主是不是还想问,她到底是受朝廷指使,还是受本座蛊惑?”

  谢红尘冷哼,并未接话。

  但这是显然的。两场梦境,受创的皆是玉壶仙宗。他怎么可能不疑心?

  甚至,祈露台的百年夫妻,她的曲意承欢,到底是真是假?

  从前,谢红尘至少确定,黄壤喜欢他。无论这真心有多少,至少存在。

  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前梦百年,她明明别有居心,却依然可以拜入他门下,与他若即若离,如明似暗地百年周旋。

  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谢红尘不答第一秋所问,只是道:“她为何不亲自出面,与吾一见?”

  “尴尬嘛。”监正大人随口说,“毕竟关系复杂混乱,若是冒然见面,到底是平辈,还是弟子呢?”

  “说得也是。”谢红尘盯着外面的风雪,问:“那么,监正又待如何呢?”

  第一秋不紧不慢,说:“犹记第一梦中,谢宗主亲手所写的和离书,梦散遗失了。如今既然重又相见,不如就劳烦谢宗主,将这和离书重写一份。”

  他见谢红尘面色平静,只道这人对黄壤也无什感情。约摸也只是垂涎美色罢了。

  是以,监正大人说得也轻松:“本座将这书信送进去,也许她便能出来相见也未可知啊。”

  果然如此。谢红尘对他所提之事,并不意外——早在第一场梦境,此事就已经露了端倪。

  他望向庭外,但见飞雪如花,穿庭过院。

  “今年的冬天,真是格外寒冷。”谢红尘拢了拢白衣,轻声说:“若她决意如此,也好。”

  第一秋竖手示意,自有人奉上纸笔。

  纸在边案小桌上铺开,谢红尘持笔点墨,耳边风雪不歇,寒意在心中堆积凝结。

  他提笔落字,回忆层层结冰。

  ——若前尘旧梦皆是虚假,此时方是图穷匕现的话,你想要什么,便都拿去吧。

  一封和离书,他隔着素绫,写下最后的落款。

  第一秋收了这契书,将之卷成一卷。珍而重之地收入储物法宝之中。

  谢红尘说:“有了此书,想必她愿意一见了?”

  “当然啊。”第一秋唇角微扬,眸中全是讽笑。他说:“我去请她过来。”

  谢红尘笑道:“看来她在司天监,确实尊贵得多。连出现见吾一面,也要劳烦监正大人亲自去请。”

  第一秋本是往外走,闻言脚步微顿,他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句:“谢宗主说得是,她现在……真是娇气多了。”

  第一秋出门而去,谢红尘紧随几步,走出花厅。远处花砖小道旁,一树梅花覆雪而开,如火如荼。

  他站在檐下,庭中积雪已盈膝。

  谢红尘伸出手,那雪花受风所托,飘飘摇摇地坠入他的掌心。

  耳边有人说:“红尘此去,不知是否还有再见之期。此花见雪而开,我为它取名‘念君安’。此后无论天涯海角、暮暮朝朝,花开时节念君安。”

  可从此梦里百年,他再也没有收到过这枝花。

  黄壤,今朝寒雪又至,而你终是选择开在这司天监了。

  风雪之中,有人向此而来。

  谢红尘收回了视线,于是那一树火红也在他瞳孔中消散凋落。他注视雪中,只见第一秋推着一个人,向此而来。

  推着?

  是的。他推着轮椅,轮椅上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风吹雪摇,伞不遮寒。

  所以第一秋走得很快。

  片刻之后,他推着轮椅上的女子,进入了花厅。谢红尘疾步跟过去——那当然就是黄壤。

  今天的她,穿了一身黑色纱裙,裙摆蓬松,繁复而华美。而纱上以碎珠镶花,花呈六角,正似飞雪。很衬今日的天气。

  她发髻也梳得整齐,头上斜别了一把扇形的发梳,发梳亦满镶珍珠。

  似乎怕冷,她外面披了黑色的披风,披风的系带是一尾白玉流苏。如今她纤细而修长的手轻轻按在这流苏系带之上,连指甲上也缀珠作画。

  全身上下,精致华美到虚假。

  可谢红尘万万不曾想,会看到这样一个她。

  她端坐在轮椅上,散碎的雪花在她鬓发间融化。她五官依旧精巧,美貌近妖。可眼中却无神,像是失去了灵魂。

  谢红尘行至她面前,就算第一场梦中,黄壤对他说了那些奇怪的话,就算他在山腹密室里,发现了可疑的痕迹。

  就算他对这一切已经将信将疑,可他还是没有想到,如今的黄壤,会是这样。

  他想过这也许是黄壤惹他伤心的一个局。

  也考虑过朝廷利用黄壤,打击玉壶仙宗。

  或者黄壤早就另有所爱,投向了第一秋。

  还是她本就是师问鱼的一个棋子,从出现在他面前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一场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