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宗子瑰似乎这时候才想起还新收了一个黄壤。他皱着眉头,半晌说:“你还太小,先跟着听课。等到稍微长大些,先生给你分一块最大最肥沃的土地。可好?”

  这话里带了几分哄孩子的意味。黄壤可不吃这套,她立刻翻了个白眼,说:“先生看我年纪小,就要骗我吗?我都听说了,育种院收了学金,就是要提供试田的。”

  她哼了一声,说:“先生不给我试田,却收取一样的学金。哪里来的道理?”

  “啊?!”宗子瑰惊呆,半晌失笑,“你这丫头,小小年纪,鬼心眼倒是多。”

  他看看左右,也是为难——育种院每年收多少学员,都有定数。

  今年突然多了一个黄壤,他哪来的试田给她?

  但他也不能不给——毕竟是何惜金送过来的孩子,若真是惹哭了,也是不好。

  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他目光在四处一逗留,忽然指着远处的一块地方:“有了,先生把这块土地划给你,可好?”

  这是一块荒地,就在进门的台阶旁边,乃是沙土。上面还长了几棵野草。

  宗子瑰哄黄壤:“你看这地多大,是不是?”

  说着话,他怕黄壤哭闹,只得又找了个学号牌,给她插在那块土地上。

  黄壤斜眼看了一阵,仍是愤愤不平:“就这地儿,你至少得退还我姨父姨母一半的学金。”

  宗子瑰真是怕了她,笑道:“是是是,先生这不是沾了你的光嘛。”

  好在,黄壤也没有过多计较。

  育种院有给所有学子发放农具,她也领了一套,开始打理这块地方。

  当然,谁也没把她当一回事儿——八岁的学子,育种院自开院以来,就从未有过。

  就算是土妖,能懂什么?

  估摸着何惜金也是找个地方给她玩罢了。横竖如意剑宗也不差钱。

  黄壤打量这一块荒地,这里能种什么?

  唉,她一边除草,一边叹气——本是为了第一秋才巴巴地跑来上京。没想到他才那么一丁点儿大。这也就算了,关键他现在还在宫里,根本见不到。

  而自己还要苦哈哈地在这里打理这么一小块荒地。

  ——我真是天生苦命。

  好不容易能跟着姨父姨母享福,又从米兜跳进糠兜。

  黄壤满腹牢骚。

  可是她没办法。

  时间秋去春来,春来秋去。

  黄壤盯着育种院一批又一批的种子播下又收获。转眼之间,四年过去。就连育种院这样的地方,都出了几批名种。

  只有黄壤,一事无成。

  她躺平在育种院,讲学不听,实践不做,平白消耗着何惜金每年缴纳的学金。

  经过上一场梦一百多年的卷王生活,如今她终于变成了一条人尽皆知的咸鱼。

  宗子瑰每每向何惜金告状,何惜金总是拉着他说上个几千字的自我检讨,又加几千字对宗子瑰的感激。宗子瑰经过两次告状,终于闭口不言。

  这一年,皇后病逝。

  八十六殿下刚好四岁,手巧心细,对铸器、炼丹充满好奇。

  师问鱼干脆将他遣到工部,又为他拜铸器师秋彦明为师。

  因为皇子、皇女从小被剥夺姓氏,不袭王爵,所以秋彦明为其取名第一秋。

  从此,八十六皇子被养在工部学艺。

  黄壤得知此事,颇为兴奋,觉得这定是天赐良缘。

  但不曾想,八十六皇子就算是脱出皇室,也是无比尊贵之人。秋彦明又名满天下。他们师徒不仅住所防守严密,便是做工的地方外人也不得靠近。

  所以,黄壤摩拳擦掌,却毫无用武之地。

  这一天,黄壤照例没有去听学。

  她顺着好不容易打听到的消息,悄悄潜到了工部一座巡查严密的铸器室。

  ——也幸好上一梦修武,不然这里守卫森严,要混进来,恐怕千难万难。

  黄壤攀上墙头,悄悄往院里看。

  只见一座巨大的铸器庐耸立于院中。铸器名师秋彦明坐在一把躺椅上,在他面前,一个小男孩正垂头雕刻着一件玉器。

  黄壤隔得远,看不见玉器的纹路。只见小男孩半垂着头,露出极精巧可爱的侧脸。黄壤歪着头,努力想看清他的全脸,只觉那男孩入眼清秀无比。

  再想想育种院里的学子,便觉个个粗俗,哪如他这般入眼?

  她脚尖攀着墙,想爬得再高些。

  不料院中的男孩似乎感觉到什么,突然转头看过来。

  黄壤被他清亮的目光一撞,整个人差点摔下院墙。

  “专心!”秋彦明察觉到小男孩的分神,沉声道。

  小男孩轻声说:“师父,墙头有人。”

  秋彦明抬了抬眼皮,训斥道:“铸器师心神守一,不应为外物所动。你可知错?”

  小男孩道:“弟子知错了。”

  黄壤听得心都化了,然而秋彦明紧接着道:“外面那人,乃是育种院学子,数年无所成,枉为土妖。你不可学她。”

  黄壤无言以对。

  而那小男孩闻言,眉峰一皱,道:“师父教诲,弟子谨记。”

  不是啊,你听我解释!黄壤无声呐喊,可那小男孩经师父一训斥,从此专心雕刻,连目光也未曾偏移半寸。

  黄壤在墙头守了大半天,终于秋彦明见自己弟子已经不再被外物干扰。

  他——他便叫来守卫,将黄壤捉了出去。

  顺便申斥了宗子瑰。

  宗子瑰莫名被崇拜的前辈申斥,气得倒仰,罚黄壤顶着水桶,站一宿。

  及至后半夜,仍气不过,又往水桶里倒了一桶水。

  次日,黄壤再次混入铸器室。

  见第一秋衣袖高挽,正学木工。

  “第一秋……”黄壤见秋彦明不在,便小声喊。

  而院中,第一秋却纹丝不动,听若未闻。

  黄壤只好将怀中的一袋蜜饯果子丢过去。

  蜜饯果子砸在刨得光滑的木板上,叭啪一声响。而第一秋毫不理会。

  屋里,秋彦明赞道:“很好。此子可得吾衣钵,不枉吾晚年费心,收徒传艺。”说完,他一看墙头黄壤,顿时从慈父变成了恶犬:“臭丫头,再敢来此,打断你的狗腿!滚!”

  说完,他捡起院中的蜜饯果子,朝黄壤扔去。黄壤差点被迎面砸脸,幸好身手敏捷,躲过一劫。

  又过几日,黄壤再次爬上墙头,只觉手上一痛,她探头一看,才发现墙上插满了尖刺。

  黄壤大怒,她重回育种院,忙活了几日。然后她带着一包种子,来到铸器院外,将种子撒了进去。

  三日之后,铸器院里长满了尖刺。此刺生长速度快到肉眼可见,且坚硬无比。普通器具不能斩除。

  工部挖之不绝,眼睁睁看它攀上屋墙,爬进窗户,人人叫苦不迭。

  铸器院不得已停工挖刺。

  所有人都不明原由,只有小小的八十六殿知道,这刺由何而来。

  ——那个老是爬上院墙,向里偷窥的丫头,果然不是个正经人。

  师父说得对!

  黄壤依旧日日过来,但第一秋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

  如今他已经能不受黄壤影响。无论黄壤发出任何怪声,或者做出什么动作,他都专心铸器、视而不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宗子瑰不止一次劝黄壤离院,回何家种地。

  可惜他苦口婆心,黄壤毫不理会。而何惜金那边,宗夫子不敢开口。

  于是这条咸鱼,得以在育种院扬名。

  ——大家都知道,育种院有个学渣。

  十三年求学,一种未育。

  直到这一年,皇帝师问鱼招安玉壶仙宗未果,正式决定修长生道。改国号为成元。

  成元初年,朝廷宣布成立司天监,由八十六皇子第一秋出任监正。

  铸器、炼丹、育种等等一应仙门事务,皆并入司天监管理。

  第一秋出任监正之后,师问鱼又斥巨资,说动散仙李禄、武修鲍武为监副。

  后来闻名仙门,与玉壶仙宗几乎平分秋色的司天监,此时露出雏形。

  育种院自然也并入了司天监,所有学子,均须称他一声先生。

  于是黄壤惊讶地发现,自己咸鱼十四年,竟然变成了他的门生。

  ……好吧,虽然尴尬,但还是为你高兴。第一秋,欢迎回来。

  她高兴不过片刻,就接到监正送来的手令。

  这狗东西,难道他一直记得我?也惦记着我。所以一上任,就迫不及待地写了书信给我?!

  黄壤激动得手抖,她拆开手令,发现是一纸逐文。

  ——第一秋将她逐出了育种院。

  其实第一秋连这纸手令都不想给她,若不是看在何惜金夫妇的面子,他甚至想直接派人将黄壤丢出育种院。

  他对这个十四年未育一种,毫无所成的老咸鱼,厌恶到了极点。他素来勤勉,最不喜游手好闲之人。偏偏黄壤,花着何惜金的学金,无所事事、招猫逗狗,闲散至极。

  ——真是……烂泥一滩!

  这边,黄壤盯着这纸手令,“学无所成”四个字,如尖刀扎心。

  “狗东西。”她喃喃道,“竟敢嫌弃老娘学无所成,看老娘来个小刀剌屁股,让你开开眼儿!”

第75章 仰慕

  此时,监正大人很忙。

  他年仅十四岁,这个司天监,仙门上下,根本没有人看过一眼。

  ——毕竟修仙问道者,又怎么会甘心投身朝廷,甘当鹰犬?

  而第一秋很快将司天监划为四司。

  青龙司负责对接朝廷往来文书、整个司天监的账目、进出库明细。

  白虎司乃刑狱之司,专门审讯、关押仙门囚犯。

  朱雀司为铸器师,负责炼丹、铸器等手作工种。

  玄武司是书院,培养求学弟子。

  随后,他又四处寻访人才,先后寻得朱湘、谈奇为朱雀、白虎监少监。

  官宦出身的白轻云则任青龙司少监。

  而玄武司依旧由育种学院的院监宗子瑰担任。

  几个月下来,第一秋脚不沾地。

  黄壤都没处找他。

  但好在,虽然有这一纸劝退手令,但也没人真正驱赶黄壤——何惜金那边,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大家都盼着她知耻,但黄壤并没有这么自觉。

  她在玄武司新的学堂里,日日等着见第一秋一面。

  可第一秋并没有回来。

  上京外城,第一秋在等一个人,且已经等候多日了。

  这里有一处古宅,据悉被一个神秘育种师买走。

  这位神秘的育种师,对外自称第三梦。

  他来历成谜,据说是土妖出生,但不知师承家门。

  十年前,其初到上京,便培育了一黍种。这黍种不仅耐旱,而且产量奇高。最为难得的是,他所育良种,均可出售给贫民散户。

  而且远低于官价。

  黍乃是民间广泛种植的庄稼,于是这黍种虽不似其他良种那般独特出众,却为广大百姓所需。

  消息不径而走,越来越多的散户前来求购。

  第三梦并不出现,只是这宅子里的家仆,在调查清楚田亩位置和数量之后,就会发放黍种。

  少年监正极渴望结识这位名士,可惜久等不至。

  “监正,今日看来是见不到第三梦了。要不还是先回去吧?”李禄劝道。

  第一秋这些日子实在太忙,十四岁的少年,已经好些日子未得片刻休息。熬得眼睛里全是血丝。

  而这第三梦,实在是行踪不定,不知几时得见。

  第一秋闻言,却只是道:“再等等。他值得。”

  李禄叹了一口气,正在此时,又有人进到宅院之中。

  进来的人衣着普通,皮肤黢黑,双手布满老茧,看上去便是农户打扮。

  而护院并未阻拦他,反而向他指了指内院:“去里面排队登记,田契带了吗?”

  那老农点了点头,拿着田契不知如何是好。他结结巴巴地答:“敢问大爷,小、小人在哪里交银子?”

  那护院道:“不急,管家核实田亩之后会发到你手上。里面那桌子看见了吗?先去!”

  那老农只得入内,不一会儿,已经拿着一张条子出来。他脸上仍有些茫然,似乎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第一秋上前,问:“老人家,你拿到良种了?”

  老农见他衣着华贵,立刻一脸惊慌,他赶忙施礼道:“莫非您就是第三梦先生吗?”

  第一秋忙将他扶住,道:“并不是。你不必多礼。良种可已到手?”

  那老农忙看了看手里的条子,道:“里面的管家老爷说,只要拿好这条子,在这里等着,就能拿到良种。”

  而他并没有等多久。

  不一会儿,里面就有一管家模样的人出来。

  他虽衣着华贵,但模样却还算谦和。

  “李仁贵何在?”他扬声道,语声不卑不亢,并不惹人生厌。

  那老农忙道:“是我是我,老爷,正是小的。”

  那管家看了看他手上的条子,随后取出一袋良种,道:“我们家先生注明了两种肥料,你家若宽裕,就要按第一种办法施肥。就算是困难些,也要按下面这法子施肥,不可胡乱糊弄。若是收成不好,明年就领不到如此之多的良种了,知道吗?”

  他蹲下来,指着袋口封签上的注解,详细念给老农听。

  所有的农户都知道,良种因为是后天培育,对土地和肥料的依赖便极重。

  是以,那老农也听得极为认真。

  听完之后,他连连点头:“老爷放心,我家能按最好的肥料侍弄。”

  那管家于是点点头,知道他不识字,又向他重复了一遍施肥流程。

  那老农提起种子,真是万般欢喜,连连道谢。

  第一秋眼看着他脚下生风,提着种子就出了门,不由轻叹:“第三梦乃真名士。”

  李禄见自家监正眼中钦慕之意,只得上前问:“这位管事,请问你家先生几时回来?”

  那管家打量李禄,又看了一眼第一秋,道:“两位,这可没个准。我家先生不常回这宅子。”他指了指前来购买良种的农户,道:“您二位也看见了,这里人来人往的,我家先生喜静。”

  李禄正要再问,第一秋亲自上前,道:“那么你家先生是否有别的住处?”

  “这可不清楚。”那管事也为难,道:“咱们毕竟是替主人家做事的。先生的事儿,哪敢打听?不过呀,我劝公子您不必再等了。先生不过来,您再等也是白费功夫。”

  第一秋长叹一声,道:“我是真心仰慕第三梦先生。”

  那管家闻言笑道:“公子不知,这上京内外,恨着我们家先生的人可多着呢。先生八成也不乐意露面。”

  他没再说别的,可第一秋和李禄都很快明白。

  第三梦将上好的良种卖给平民散户,此举乃是破坏了行规。

  他自己一个人是高尚了,然而,难道所有育种师里,其他人都卑劣吗?

  而且,这上好的良种才卖这个价。其他育种师的种子,如何定价?

  这是既给其他人添了恶心,又挡了别人财路。

  因为他这么做,黑市上的良种都没法卖了。

  这些年,想取他脑袋的人可不少。

  第一秋说:“看来,管事也遇到过不少麻烦。”

  那管事的叹了一口气,说:“可不少吗?公子看咱们在这里被人千恩万谢,其实也没少担惊受怕。我估摸着,咱们先生也是因为这个,才一直行踪不定。”

  他摇摇头,又劝道:“所以,我劝公子也别寻他了。若真是寻着他,也指不定是福是祸。”

  他这话虽然奇葩,却也真心。

  第一秋眼中失望,只得道:“先生难处,吾等皆知。管事请放心,日后第三梦先生的事,便是我第一秋的事。管事若遇任何难处,都可前来司天监。”

  “司天监?”那管家之前话说得随性,却不知面前这清贵少年,就是新上任的司天监监正。

  他连忙施礼,道:“草民一时口快,出言无状。还请监正大人莫要见怪。”

  第一秋哪会见怪?

  他对第三梦先生爱屋及乌,连带看这位管事也十分合意。他当即道:“管事不必如此。第三梦先生心系天下,乃广德之士。你能为他做事,自然也是心地良善之人。”

  管事道:“监正大人此话,真是让人汗颜。不如这样,大人留下名帖,若我们家先生有个回来的时候,我便代为转呈。如何?”

  “甚好。”第一秋点点头,李禄心领神会,立刻取出他的拜帖,道:“真是有劳管事了。”

  那管事连声道:“举手之劳,二位不必客气。”

  眼见他收了名帖,第一秋也只能随李禄出了宅子。

  这片刻之间,陆续又有好些农户入内。但每个人出来时都提着一袋良种,脸上喜气洋洋。

  他们田亩不多,于是所需良种也少。

  但这小小的一袋良种,便是他们一年生计的保障。

  至少是再不用担心挨饿了。

  第一秋在门外又看了一阵,李禄终于忍不住,道:“听方才管事所言,这位第三梦先生在上京的处境也十分艰难。依下官看,监正大人只要多多庇护。只要他认清监正乃是真心结交,自会现身相见。”

  “说得是……说得是啊。”监正大人立刻道:“你且令白虎司暗中保护此院落,若有无赖骚扰,一律抓捕。”

  李禄忙应是,第一秋想了半天,忽然问:“本座与这位第三梦先生虽未见面,但是神交已久。有心想赠他一些礼物略表心意,却又恐俗物难入其眼。李禄,你说本座当送什么好呢?”

  李禄哪还有不心知肚明的?

  他立刻开动脑筋,想了半天,说:“依下官看,第三梦先生一心为民,心怀若谷。金银钱财,确实略俗。但他育种花费必定不菲。这良种售价又低,只怕手头也并不宽裕。监正若要送礼,只怕得实际些。”

  监正大人点头,十分赞同。

  于是,次日,司天监向第三梦先生的古宅赠送了……一批肥料。

  而此时,玄武司。

  黄壤还在苦等第一秋。好不容易,第一秋终于回来。

  他仍然一身紫袍,玉带束腰,足踏黑色官靴。因为太过年少,而又身居高位,只好时刻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

  “第一秋!”黄壤跑上去,道:“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好多天了!”

  李禄见状,不由咳了一声,目光转向别处。

  监正大人眉头紧皱,黄壤这张脸,他从小看到大,可真是太熟了。

  熟到,他甚至不觉得这个女子漂亮。

  ——尽管身边所有人都这么说。

  “你怎么还在这里?”监正大人皱眉,“本座手令,你没有收到?”

  “收到了啊。”黄壤脸皮厚似城墙,“但是我跟我姨父和姨母说了,我还没有学会育种,要在玄武司再多学几年。”

  监正大人厌烦得不行,道:“本座不允。”

  黄壤蹭上去,道:“好吧好吧,其实是育种院的课业太简单了。我都会了,真的!”

  第一秋一听这话,简直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他用手隔开黄壤,生怕被她碰到:“离本座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