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禄见状,忙不迭上前,劝道:“阿壤姑娘,监正外出多日,一直没有休息。他也累了,您还是先回吧。”

  “你……好吧。”黄壤到底还是心疼他,见他眼中血丝缠裹,不由也软了口气:“那我晚点炖汤给你喝。”

  第一秋哪管她炖什么汤,加快脚步,躲瘟神一般离开了。

  回到书房,第一秋立刻写信给何惜金,要求他接走自己侄女。

  谁料,书信刚一寄到如意剑宗,何惜金立刻捏碎一只传送法符,赶来上京。

  他亲自面见监正大人,做了几千字的自我检讨。

  监正大人一直从晚上听到第二天中午。

  随后他突然明白,以宗子瑰的性子,为什么黄壤能在育种院游手好闲十几年。

  一直到下午,监正大人送走何掌门时,头皮都是麻的。

  他虽不情不愿,但让黄壤退学什么的,却是再也不敢提了。

  ——只要这咸鱼不来骚扰他,要留下就留下吧。

  监正大人将黄壤之事搁到一边,忽而见门口有农户提着一袋良种,正喜不自胜地赶回家中。

  其袋口封签,正是第三梦。

  第三梦……

  监正大人若有所思——要是能与此人相交,何其幸甚!

第76章 先生

  及至三月,司天监监测天象,发现明年将有百年未逢之大旱。

  而目前的良种,虽也有耐旱之物,但远不能抵挡这样的天灾。

  而朝廷也并没有育种师,可以短时间内培育真正可以应对灾情的良种。

  一时之间,民心不稳,谣言四起。

  百姓开始囤粮,顿时粮价混乱,许多米铺甚至遭到轰抢。地里粮食未成熟,已经被人偷偷收割。

  朝廷不得已之下,只得派出重兵,一方面稳定秩序,另一方面,稳定粮价。

  可无论如何,必须有新的良种用以抗旱。

  第一秋只得前往息家,拜访息老爷子。

  如今育种世家,实力最为强悍的,无疑是息老爷子。

  只要他能出手相助,那么也许梁米之事,还能解决。

  息家。

  这里的土地有别于任何地方。

  金沙一般的土壤细腻润滑,握在手里如水一般柔软。

  穿过雕画精致的影壁,方算是进了庭院。

  长长的走廊外,自有假山流水,亭台如画。

  第一秋由仆人带领着,一路前行。不知道经过了几重院落,终于来到了会客的花厅。

  息老爷子身穿一身黑色布衣、布裤,连脚上也只得一双布鞋。只有领口和袖口翻出一线雪白的里衣。

  他端坐主位,手里握着一串提珠,正反复盘玩。

  见到第一秋,他也只是略略点头,道:“监正请坐。”

  第一秋向他略一拱手,落座客席。

  自有仆人奉上香茗,息老爷子淡淡地一伸手,道:“监正请品茶。”

  第一秋道了声谢,举起茶盏小饮一口,这才道:“息老爷子许是听说了,如今朝廷观测天象,发现明年定有旱情。本官这次前来,乃是与息老爷子商量,请息老爷子亲自出山,解救万民于水火。”

  “嗯。”息老爷子用鼻子应了一声,随后道:“此事,老夫也听说了。”

  第一秋见他神情不太热衷,自然知道他有后话。他说:“若能得息老爷子相助,想必此事定会迎刃而解。”

  无论如何,马屁先拍。

  然而,息老爷子显然不吃这一套。他闻言笑道:“监正过誉了。只是老夫这边,也遇到一件难事,一时无法分神培育良种。”

  “哦?”第一秋挑眉,道,“息老爷子请讲。”

  息老爷子盘玩着提珠,好半天才徐徐道:“近几年,良种售卖十分艰难,我也听到不少育种师都在抱怨。一些破坏行规之事,只能供某些暗处小人沽名钓誉。但其实,对良种远景,十分不利。朝廷还是应该管管。”

  他这话说得隐晦,第一秋微怔,心里渐渐有了一个不祥的猜想。

  “息老爷子是指……”他不动声色,轻声试探。

  息老爷子缓缓放下手中杯盏,露出一副长者的慈爱之状,道:“也是随便说说。监正莫要往心里去。我老爷子岁数大了,见不得不守规矩的人或事。难免啰嗦。丰儿……你陪监正大人多坐坐,待会儿就请监正大人留在家中,多喝几杯。”他转头吩咐自己的长子息丰,“你们都是年轻人,在一起也活络些。我就不掺和了。”

  他一番话,点到为止,意图却异常分明。

  第一秋虽然年幼,但毕竟出身皇室,这样的话,他怎么可能听不懂?

  息老爷子想来是知道了第三梦的事,要求朝廷出手整治。

  第一秋陪着息丰喝了一顿酒,息丰倒是热情周到,全不提方才息老爷子的话。当然了,也不提培育良种抗旱之事。

  息家的意思,已经表露得很清楚了。

  第一秋吃过饭出来,等候在偏厅的李禄和鲍武连忙迎上来。

  “监正,谈得如何?”李禄跟在他身后,小声问。

  第一秋心事重重,半晌,他终于道:“他想对付第三梦。”

  “什、什么?”鲍武微怔,他抓了抓头,“息老爷子?为何?第三梦先生虽颇有人气,但毕竟良种只卖散户平民。息家这样的身份地位,为何同他为难?”

  他想不明白。

  还是李禄解释道:“因为息家每年也有大量的良种,会流入黑市。这些良种,往往会卖出比官价高得多的价格。而第三梦先生平价售种,平民散户不再同黑市交易。他自然也断了一条财路。”

  鲍武惊呆:“息家?息壤一族的主支嫡系!他们还需要赚这点钱?”

  第一秋说:“不止息家,几乎所有育种世家,都会赚这笔钱。”

  鲍武似懂非懂,半晌问:“那不是在喝散户平民的血吗?”

  第一秋没有再说话。

  鲍武是个武痴,他这样单纯的人,自然想不透其中关窍。

  本禄倒是耐心解释道:“这不仅是一笔收入,也是育种师处理残次品的途径。否则那些劣质的良种,卖给谁去?”

  鲍武一脸不敢置信:“劣种也要出售,那百姓明年收成如何保障?”

  “要不怎么叫黑市呢?”李禄叹道,“好歹总是胜过一般粮种。还有,育种师的身份阶级根深蒂固。如果一个专卖散户贱民的育种师能够培育出优于绝大部分育种师的良种,还因此有了人气和民望,那其他育种师算什么?”

  鲍武听得头皮发麻,李禄道:“真是想不到,育种师对第三梦先生已经如此忌惮。监正意下如何?”

  第一秋脸色已经十分阴沉,闻言道:“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先生。”

  李禄点点头,道:“可惜第三梦先生仙踪难觅,否则我们还可以向他求助。他若肯培育良种,此事也能逢刃而解。”

  第一秋深深叹气,道:“说得是。可先生终究是下落不明,如何能请得他出手相助呢?”

  “哎呀!”旁边鲍武不耐烦地道,“依我老鲍看,那第三梦先生也是心忧天下之人。只要他得知监正大人是替万民求良种,定会相助。不如我们就在上京城中贴满告示,求他老人家现身!”

  “也是个办法。”李禄点头。

  第一秋总觉哪里不对,但终究也没阻止——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果然,一回到上京,司天监立刻张贴出告示。

  万民围观,发现这是一张朝廷写给第三梦先生的书信。

  信中表明为应对明年旱情,求第三梦先生出手相助。

  这样公之于众的书信,一共一百余张。分贴在上京城里里外外。

  而其中每一张,都由第一秋亲笔书写。

  “这是对第三梦先生的尊重。”监正大人落笔郑重,“他值得。”

  公开信贴出去,万民沸腾。

  第三梦先生,由暗转明。

  先时,他只是一位隐于市井,默默培育良种卖给散户的育种师。

  虽然许多散户知他技艺高明,也暗自传扬,但毕竟只是一个游散的育种师,全无师承或来历。

  可如今,朝廷公然抛出橄榄枝。

  民心怎能不沸腾?

  百姓议论纷纷,谁不想见一见这位先生?

  可也有许多人担忧。

  第三梦先生这样做,冒了多大的风险。恐怕这些散户比朝廷明白许多。

  往年黑市的粮种是什么价?如今从第三梦先生这里买良种又是什么价?

  他们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于是,也有百姓日夜守在公告信之下,呼喊第三梦先生千万不要露面。

  甚至次日,所有公告信全部被涂改或者撕毁。

  百姓们开始质疑朝廷的动机,因为有人传言,监正大人拜访息家之后,就设计想要诓出第三梦。

  息老爷子最初看到公开信,本是勃然大怒。但后来听到百姓议论,心中也颇有些狐疑——难道真是朝廷设计,想要诓出第三梦再暗暗处理?

  这些伎俩,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他决定暂时观望。

  如果第一秋真能处理掉这个祸患,到时候自己再出手,也还是能博一个万世传诵的美名的。

  于是息家袖手旁观,其他育种师纷纷按兵不动。

  ——他们都看息老爷子的眼色,而且这个第三梦,确实是个毒瘤,非得挖除不可。

  于是事情一时之间,版本各异。

  而第三梦之名,也渐渐被所有人得知。

  虽然他并未现身,但是古宅的“生意”却越来越好了。

  这些日子,不断有人前来探访。

  有人纷纷进言,要求第三梦先生千万要藏好身份,莫要出现。

  也有人扮成贫民散户,想要低价购买良种。

  当然了,这里的管家也非常人。他调查十分细致,再加上散户土地不多。这些假冒之人也极难占到便宜。

  一时之间,暗里便有更多人咬牙切齿。

  ——自己通过朝廷批量定购的良种,品质竟然比不上这卖给散户之物。而且价格更贵。

  这谁能不气?

  一时之间,育种师不满,各地大户抱怨。

  终于这一日,有数人纠集而来。刚一进院子,就开始打砸滋事。

  “第三梦快滚出来!你培育的良种,我们尽心侍弄了半年,结果颗粒无收!”几个壮汉将一包杂草样的黍杆丢在地上,骂道:“我们一家人可就指着这粮食过活!第三梦昧着良心挣钱,这是喝了我们的血,还要嚼我们的骨头啊……”

  随着这男子话音落地,他的“八十岁老母”立刻坐倒在地,开始呼天抢地、痛哭流涕。

第77章 贺号

  古宅里一片混乱,周围前来买种的农户纷纷围观。

  见对方闹得厉害了,也有人劝:“第三梦先生不是这样的人,这位大妈……”

  可这句话刚一出口,对方好几号人立刻骂道:“他是不是这样的人,你怎么知道?王八蛋,你们是同伙吧?”

  几个壮汉上前,揪起说话人的衣领,疾言厉色地怒喝:“说,你是第三梦的什么人?”

  那人本就是个普通农户,当场慌了,连连辩解:“我根本不认识……”

  几个壮汉哪肯轻饶,连连叫骂。还是旁边人七手八脚地将人给救了一下,也有人悄声道:“这些人好不讲道理。”

  但说到底,谁也不敢带头理论。

  ——这几个人,一看就不像善茬。

  此时,育种院。

  黄壤从昨夜开始,便细细地煨了一盅汤。等到天色一亮,她就给第一秋送去。

  当然,第一秋的书房她根本进不去。她只能让李禄代为转送。

  李禄人精一样的,何惜金这侄女对自家监正有好感,整个司天监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只是监正对她没意思——这同样也是大家有眼睛就能看出来的事。

  他接过汤盅,笑着说:“阿壤姑娘真是有心了。不过监正年轻,一腔心思都扑在公务上,恐怕辜负了姑娘美意。”

  黄壤也不在意,只是道:“李监副替我送进去即可,旁的不必在意。”

  倒也是个痴情女子。

  李禄接过汤盅,进了书房。

  黄壤自然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育种院的课,她几乎不听——对她而言,那些功课确实太简单了。那块试田倒是没白费,里面长满了一丛一丛的小草。

  这草一种十几年,谁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只是偶尔会有人感慨——咱们这育种院,好些年没看见蚊子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书房里。

  第一秋手持碳笔,正在绘制一份草图。李禄将汤盅奉了上去,笑道:“监正,阿壤姑娘又炖了汤给你。先尝尝?”

  第一秋扫了一眼,淡淡道:“给鲍武。”

  李禄闻言,也只能道:“是。”

  正在此时,门外有人来报:“监正大人,第三梦先生那边,有人闹事。”

  第一秋碳笔微顿,随后将笔搁下。他甚至没问什么事,立刻起身,大步出门。

  ——他对第三梦先生是真心崇敬啊。李禄连忙跟上。

  而今日的古宅,着实十分热闹。

  里面又新增了不少“受害者”。几波受害者中,既有满脸凶相的壮汉,也有八十岁老妇,更有五六岁的垂髻小童。

  于是老妇骂,小童哭,几个壮汉则是抓扯质疑的农户。

  第一秋没有入内,他在旁边听了一阵,就已经明白事情原委。

  李禄也是眉头紧皱,道:“监正,是有人指责先生售卖假种,这可是重罪。”

  第一秋嗯了一声,李禄暗中留意他的神情,问:“此事需要时间查证,是否派人将他们带回白虎司,细细盘问?”

  “不必。”监正大人沉吟片刻,道:“你去传京兆尹前来审讯。”

  “京兆尹?”李禄皱眉,自家监正不帮着第三梦先生了?但他还是道:“是。”

  片刻之后,京兆尹大人前来。

  上京京兆尹于奉公大人,人如其名,正是奉公执法,铁面无私。

  他走到几个受害人面前,神情严肃。

  “好了好了,这是府尹于奉公大人!他是位清廉的父母官,定会帮着第三梦大人洗清冤屈的。”人群中有农户低声道。

  然而这话一出,又有人质疑:“这些个官老爷,都是蛇鼠一窝的。他会帮着我们先生?”

  于是一时之间,有人戒备有人期待。

  于大人盯着几个受害人,因着监正要他就地审讯,他也不再另设公堂,只是问:“发生何事?”

  受害者闻言,顿时声泪俱下,纷纷膝行上前,诉说了自己买种上当、颗粒无收的“人间惨事”。

  于大人几句话就听明白了——这是有人状告第三梦私售假种。

  而此时,宅子外的监正大人忽然说:“算了,还是请刑部李大人来审吧。”

  呃……于是于大人被通知他可以回去了。

  刑部李大人进来,他也是刑讯审案的好手,此时他走到几个受害人面前,神情同样严肃,问:“发生何事?”

  “李大人也不错,不是糊涂官。”有人小声说。

  于是,受害者再度声泪俱下,纷纷膝行上前,诉说了自己买种上当、颗粒无收的“人间惨事”。

  只是这次眼泪少了许多。

  而李大人当问明原由,司天监又派了钟大人前来审理此案。

  他走到受害者面前,瞅了半天,问:“发生何事?”

  “……”受害者们揉了揉脸,继续哭嚎着,诉说了买种上当、颗粒无收的“人间惨事。”

  一上午,朝廷换了八位大人。

  旁边围观的老农先前还一脸认真,后来就开始捂着嘴偷乐。

  而受害者们实在是哭不出来了。

  当第九位大人前来主审的时候,他们的表情变得十分扭曲痛苦,喉咙也开始干哑冒火。

  眼泪是再也挤不出半滴了,他们个个哭丧着脸,如受酷刑般又将事情的原委讲述了一遍。

  但这并没有完,上京城可以审案的官员,大大小小也有百来号。慢慢轮吧。监正大人索性命人搬了个椅子,坐到宅外的阴凉地儿。一边饮茶,一边听诸位大人“问案”。

  他们虽然不是人,监正您却是真的狗啊……李禄无言。

  一直到下午,受害者全部被审哭了。

  这回是真哭。

  可其他几位重要人物,也一一登场。

  首先,是如意剑宗何惜金一家。他们用传送法符赶来,面色十分严肃。

  他一赶到,人群便如热油入水,一阵沸腾。

  “好了好了,这是如意剑宗何掌门,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有农户低声道,“他会为第三梦先生主持公道的!”

  何惜金、屈曼英夫妇二人站在“受害者”跟前。屈曼英问了一句:“发生何事?”

  几位受害人顿时如见救星,哭求何惜金夫妇主持公道……

  他们好不容易将事情原委讲述清楚,又是传送法符的光芒一闪,另一对夫妇出现。

  人群一惊,顿时又议论纷纷:“好了好了,这是问心阁阁主张疏酒!他到了就好了。”

  果然,张疏酒带着其夫人冯筝儿一并现身。他同样来到受害人面前,向何惜金夫妇略一拱手,这才问:“发生何事?”

  呃……受害人们的脸色已经开始变了。但张阁主问话,也不敢不答。

  刚刚答完,另有人也赶到——古拳门门主武子丑和夫人戴无双!

  他二人走到受害者面前,瞅了半天,问:“发生何事?”

  “……求求你们把我杀了吧——”受害者们崩溃了。他妈的,这些大人物真是蛇鼠一窝!他们哭着喊:“太欺负人了!丧尽天良啊……”

  何、张、武夫妇看得直乐,他们早听说了这边的事,先时还只是观望,此时便纯粹是为了过来蹭个乐子。

  眼见受害者们哑着嗓子,痛不欲生。还敢狡辩,屈曼英怒火中烧,猛地沉下脸来,一声怒喝:“跪下!”

  随后,只听砰砰几声,膝盖落地。

  受害者们尽数跪下。

  但这一声沉喝,震住的不止他们——何惜金、张疏酒、武子丑三位仙门大能,也双膝一屈,应声跪倒!

  “……”围观群众个个张大嘴巴。

  “咳。”何惜金、张疏酒、武子丑三位大能互相看看,颇有得遇同道之感。

  三人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一同掸了掸膝上的灰尘。

  屈曼英、冯筝儿和戴无双也互相看了看。

  “咳。”三位夫人掩饰自己的尴尬。

  监正大人看看何惜金、又看看张疏酒,最后看看武子丑——三位可以啊,家教还挺好。监正大人施施然走到“受害人”面前,一脸严肃,道:“发生何事?”

  “受害人”疯了,当场就有数人要撞柱自尽!

  但监正大人岂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立刻便有官差拦住受害人,将他们一一拖回监正身边。

  监正大人问明原委,最后在“受害者”们的哭喊说声,将他们带回了白虎司。

  而过了很久,这些受害者们的惨叫还飘浮在古宅上空,久久不散——“将我砍了吧,求求大人了!”

  这案子最终是否审结,如何审结,大家都不太知道。

  其实这些事,无论结果如何,总是难以服众的。若审出来,此案属实,毫无疑问——拥护第三梦先生的百姓骂娘。若审出来,此案不实,也总有人信谣传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