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之间。

闪电交加。波涛汹涌,左侧突然卷起一排高达二十丈的巨浪,以排山裂地之势,轰然猛击而下。

轰鸣剧震,整艘船凌空翻转,猛地被撞裂开来,断桅、乱木四处飞炸,惨叫不绝。我只觉得脑中嗡然一

响,人已高高飞起。

就在那一瞬间,体内似乎有一种至为玄妙的变化突然发生了,玄窍内的真气如地火喷薄,竟和周遣的惊

涛骇浪交相感应,重重激涌,硬生生冲开了任督二脉!

我又惊又喜,心念刚动,顿时从又天人交感的“忘我之境”里脱离而出。狂风扑面,惊涛骇浪迎头打来

,将我们撞飞出数十丈外。

四周人影纷飞,夹带着折断的桅木、碎裂的舱板……纵横乱舞。我胸口被飞旋的巨木扫中,喉里腥甜上

涌,和罗沄一起摔入汹涌的波涛。

经脉虽已冲开大半,但身上的混金锁链仍旧紧紧捆缚,无法挣脱,立即朝下疾速沉去,气泡汩汩四蹿。

灰蓝的海水里,光影迷蒙。她贴伏在我身边,长睫紧闭,脸颊如火,黑发如碧藻般飘摇卷舞,像是沉睡

的水妖,那么妖媚,又那么纯净。

往上浮去,是一个惊涛骇浪的世界;往下沉沦,则是万古长眠的梦。但至少,在那里、在那一刻,她是

属于我的。

如果我和她沉入海底,或许再也没有后来的种种痛苦。我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我知道,如果那一刻死

了,即使沉埋在北海最深处,她的心依然悬浮在南海明媚的阳光里。

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更要夺回她的心。

湍急的波涛与旋转的暗流,从四面八方挤压着我,身体憋胀得无法呼吸。这情景与“水火海窍”颇有些

相似,受其所激,玄窍里的阴阳二炁很快又涌动起来。

我重新静下心,默诵着“无形刀心诀”,真气汹汹游走,不过一会儿,奇经八脉次第贯通,手指、脚趾

全都能动弹了。

我紧紧拽住蛛丝,真气螺旋式地绕体飞转,带着她冲出了海面。

“在那里!那小子在那里!”混乱中,依稀听见相繇的狂吼,以及蛇蛮此起彼伏的号角。

风浪如狂,海面如倾,我用蛛丝缠住一条狭长的舱板,朝南漂去。所有战舰全都乘风破浪,在后狂追。

相繇犹嫌速度太慢,一边吹号一边嘶声喝骂。

百余个大汉分乘十余艘蛇头潜水船,冲落海里,奋力挥桨,朝我们包夹而来。相柳更亲自领了数十飞骑

,乘着肥遗飞蛇,在闪电与怒浪之间穿掠急追。

这些蛮子生怕我们淹死,再也找不到轩辕星图的下落,个个卯足了劲。要不遗余力。没过多久,与我们

相距已不过二十丈远。

我伏在舱板上,高一浪,低一浪,体内的真气也随之奔腾翻涌,仿佛与大海融为一体。柴刀悬在腰间,

和着狂风、闪电,叮叮当当地摇震不绝。

后上方突然传来几声尖啸,三个蛇蛮骑着龙鹫,各握着一杆长近两丈的青铜蛇矛,疾速俯冲而下,想要

将我搠穿、贯挑于空中。

我避无可避,又无法挣断混金锁链,格挡反击,正想翻身冲入海里,天空中又劈过一道闪电。

“叮!”砍柴刀突然冲天飞起,就如同那道稍纵即逝的闪电,在黑暗中划出一轮刺目的光弧。

那三个蛮子嘶声惨叫,连人带马都被劈成了两段,血肉纷扬。

我突然醒悟,以我现在的修为,虽然不能做到“以人为刀,气为锋,万物为招决”,但以阴阳二炁驾御

这柄柴刀,已然绰绰有余!

气随意动,意与境合,气境相生,无兵不可用。

只要能借助此刻风暴惊涛的天地伟力,这些蛇蛮,又如何敌得过这锈迹斑斑的砍柴刀?

霎时间,郁积的愤怒、屈辱、悲伤、喜悦……全都随着热血涌上我的头顶,我旋转着冲天跃起,哑声长

吼,与四周喧沸的狂涛相互感应。

柴刀环绕着我,飞旋破空,发出尖利的激啸,势如飓风奔雷,那些蛮子飞骑刚一接近,立即被斩得骨肉

横飞。

几艘蛇头潜水船距离我尚有十丈,被柴刀气芒所劈,“咯啦啦”地裂开几道缝隙,再被浪头拍卷,顿时

迸炸开来。

四周惊呼迭起。

大浪扶摇,海面如沸。我长吼不绝,说不出的痛快。

柴刀时而如犴风,时而如雷电,时而如巨浪,时而如烈火……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顷刻间,便有九艘潜水船被我劈沉海底。那些飞骑更是惊慌逃窜,狼狈万状。

我杀得兴起,却没注意到身上的蛛丝越绞越紧,越拉越长,罗沄身子突然朝下一沉,被几条蛛丝勾着荡

出六七丈外。

我猛吃一惊,想要伸手将她拉回,奈何双臂被混金索绑缚,无法动弹。还不等我变向回追,几个蛮子已

趁机骑鸟俯冲,挥刀斩断蛛丝,将她虏走。

“放箭!放箭!”就在同时,箭矢漫天乱舞,全都朝我射来。

心念一分,阴阳二炁立即散乱,“哧哧”连声,我左腿、右肋一阵剧痛,已被三支长箭贯入。和柴刀一

起,如断线风筝般坠入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