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子欢呼四起,挥划长桨,朝我迅速围来。

波涛浮沉,闪电飞窜。两支铁箭夹在我肋骨间,每吸一口气,便钻心剧痛。海水里弥漫这浓烈的血腥。

无形刀的心决虽然厉害,但我终究才修行了两个多月,要想保持始终如一的全神贯注,谈何容易?只要

稍有分神,意念、真气与天地间的联系便骤然隔断,留与敌寇可趁之机。

这些蛮子倒也罢了,换作高手相争,刚才这一瞬间的失误,便足可让我万劫不复。

刀有形,意无形,要想退而求其次,以有形之刀,发挥出我所拥有的最大威力,必须先设法挣断身上的

混金锁链。

蛮子高呼怪啸,箭矢擦着我周沿,接连不断地穿入水里。

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咬紧牙关,凝神聚念,感应那轰鸣的雷声,咆哮的巨浪。

“轰!”惊雷方起,那柄柴刀又从几丈开外破浪冲出,在空中猛一回旋,闪电似的朝着我自己的左肩劈

来。

众人哗然惊呼,我眼前一黑,剧痛攻心,柴刀已劈断混金链的扣锁,嵌入肩骨一寸有余。

“嘭嘭”连声,扣锁立断,混进索被阴阳二炁鼓震,顿时飞卷抛扬。

全身陡松,真气蓬然四溢。我反手拔出柴刀,哑声怒吼,随着浪头冲天飞起,一个筋斗便跃到了那劫走

罗沄的蛮子上头,一刀劈下,将他天灵盖剁得粉碎。

电闪雷鸣,天地昏暗,狂风卷着暴雨,肆虐在巨浪与黑云之间。

我左臂抱紧罗沄,乘风踏浪,来去如奔雷,怒吼着穿掠于众蛇蛮之中。每一刀挥出,都呼应着风雷电火

、惊涛骇浪,因时借势,千变万化,爆发出连我自己也难以相信的力量。

所到之处,人头飞舞,鲜血高喷。无论是青铜方盾、黑铁蛇矛,还是寻木所制的潜水船,被柴刀气芒劈

扫,无不迸裂碎断。

阴阳二炁越是在我体内循环周转,我越是觉得万象纷呈,随心所欲,似乎真的与天地同化,变作了摧垮

一切的狂风,变作了劈裂万物的闪电,变作了这恢宏广博的滔滔怒海……酣畅淋漓,难言其妙之万一。

儿时遥望昆仑山顶的仇恨、目睹彩云军折戟北海的悲怒、被人踩踏脸颊匍匐在雪地里的屈辱、听闻罗沄

诉说往事的嫉妒……全都翻江倒海似的在心底里沸腾,渐渐地汇成一个越来越鲜明的念头:我要摧毁眼前所

看见的一切。我要将所有挡住我去路的妖魔小丑,全部都斩尽杀绝!

柴刀劈斫在血肉里,劈斫在骨头间,劈斫在刀枪剑盾上……那咄咄的声音,被狂风刮送在耳畔,夹带着

雷鸣、浪涛、厮杀、惨叫……交织成黄钟大吕似的悦耳轰鸣。

也不知过了多久,雷声渐渐小了下来,风浪转小,黑压压的云层变为灰青色,天色渐亮。

丹田内那狂暴的阴阳二炁随之渐渐平息,冷风吹在我的脸上,怒火如浇,清醒了几分。

环首四顾,这才发觉我已杀到了一艘战舰的艉楼上。方圆几里的海水全被浸染成了暗紫色,冰洋上漂满

了残桅断木,以及跌宕起伏的尸体。

附近的六七艘战舰不是被劈断舵尾,就是被豁开侧舷,翻覆半沉,一片狼藉。

我所站立的船舰颇为巨大,三根桅杆已断其二。艉楼上环立了数十个蛮子,脸色惨白,骇怒交集地等着

我,握着兵器的手微微发抖,被我眼睛一扫,纷纷踉跄后退,鸦雀无声。

下方甲板上又站了百余大汉,团团护卫着坐在青铜车里的相繇。他歪着头,怒火欲喷,握拳的双手青筋

暴起。

相柳立在他身后,淡绿的双眼毫不退缩地凝视着我,双颊晕红,神色古怪,嘴角依旧挂着那甜美莫测的

微笑。

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仅凭我一个人、一把砍柴刀,就杀了数百蛮子,击沉了小半舰队!我仰天想要

大笑,喉中却只发出沙哑的“呵”声。

一生中,我的修为从未有如此刻这么高,原本应该喜悦才是,但不知为什么,又突然想起了那开在不周

山壁、云海之上的女娲花,觉得一阵彻骨的苍凉与莫名的伤心。

闪电骤亮,雷声隐隐。

我低头望去,心里又是一沉。罗沄脸红如火,昏迷依旧,脖子上那一条条蚯蚓的凸纹全都不见了,难道

已经钻入脑子里?

相柳忽然拍着手,咯咯笑了起来:“原来螣兀公主已经将『轩辕星图』传了给你,恭喜你修成『三天子

心法』。只可惜你棕油伏羲、女娲的本事,也来不及解开『蛇神蛊』,救回她的性命啦。”

原来他们将这“无形刀决”误认作“三天子心法”,难怪全都噤若寒蝉。我哑声怒笑,抱着她跃下艉楼

,朝那兄妹二人大踏步地走去。

那些蛮子脸色齐变,纷纷退避。

相繇大怒,喝骂不绝,吃力地举起号角,奋力长吹,周围却始终没有一个蛮子敢上前阻挡。

就连四周残余的二十余艘战舰,也置若罔闻,毫无动静。

片刻间,我就走到了相繇身前。

相柳脸上毫无惧色,笑吟吟地说:“我们可没有『蛇神蛊』的解药,就算杀了我,也无计可施。不过,

你若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不但能帮你救回螣兀公主的性命,还能助你找回你失散的妹妹。”

我心头一震,顿住脚步。

相繇歪着头,怒笑道:“他奶奶的,要杀就杀跟他啰嗦什么?反正找不到『轩辕星图』。也免不了死在

烛老妖的手里,干嘛替这小子卖命……”

相柳摇了摇头,微笑道:“大哥,从来只有顺流的水,没有逆流的河。公孙轩辕已经死了,共工既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