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有人叫唤,姚晴迷迷瞪瞪地张开双眼,只见陆渐抱着自己,一脸是泪。姚晴心中有气,伸手一掀,喝道:“滚开!”陆渐一愣起身,神色茫然。

姚晴涩声道:“谁要你管我的?”陆渐迷惑道:“阿晴,你说什么,我不太明白。”姚晴骂道:“你这个无胆懦夫,什么都不明白。”陆渐怪道:“我怎么是无胆懦夫?”

姚晴道:“谷缜跟万归藏定了一个赌约,是不是?”陆渐道:“是啊!他们约好,谁找到潜龙,谁就胜出!”

姚晴心中一惊,冲口而出:“万归藏也知道了八图秘语?”陆渐叹道:“他用东岛弟广的性命要挟,谷缜只好给他了!”姚晴沉默一下,忽道:“陆渐,这件事你非去不可!“陆渐一呆,摇头道:“我不去,我就在这儿陪你!”

“蠢材!”姚晴气得快要落泪,“为了八图合一,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怎么能比万归藏占得便宜?就算没有绝世的武功,你也要先一步找到潜龙,不能输给万归藏!”陆渐正觉迟疑,忽听有人叹气,姚晴应声一颤,转眼望去,只见温黛静悄悄地站在身后。姚晴扑入她怀,“哇”地哭出声来,边哭边说:“师父,我宁可死了,也不做他的累赘,你让我死了吧,我死了,一了百了…”陆渐听到这儿,一股酸气冲入眼鼻,扑在礁石上面,也放声大哭起来。

姚晴见他大哭,不觉一呆,无意中收了眼泪,想要上前宽慰,可又碍于面子,不好开口说话。只听温黛苦笑道:“陆渐,你先别难过,姚晴说的也有道理,你应该去找潜龙,赌斗胜负只是其一,最紧要的是,潜龙之上,也许藏着治好阿晴的法子。”

陆渐腾地跳起,一抹眼泪,叫道:“地母娘娘,你说什么?”温黛笑了笑,说道:“我说,潜龙之上,也许藏着治好阿晴的法子!”陆渐又惊又喜,叫道:“真的么?”

温黛点了点头,说道:“地部的医术是思禽祖师所传。思禽祖师的医术,却来自三百年前的一位女神医。”陆渐猛可想起鱼和尚的故事,冲口而出:“你是说发现隐脉的那位女神医?”

“那是花晓霜袓师。”温黛微微一笑,“她也是西昆仑梁萧祖师的妻子,论辈分,该是思禽祖师的袓母。我看过思禽祖师的笔记,上面写到,自己所学博而不精,算学、武学颇有天分,医道并非专攻,花袓师的本事,他也没有学全。加上种种原因,当年来华之时,只带走了心爱的算学机关图谱,医典但取两部,并未全都带走。思禽祖师临死之前,心性大变,烧了许多典籍,仅有的两部医典也毁于劫火。不过笔记上说,花祖师出身天机宫,深谙典籍保存之道,所著医典均有副本,思禽祖师没说副本何在,不过依照常理推断,副本该在潜龙之上。”

陆渐按捺心跳,颤声说道:“这么说,只要找到潜龙,就能找到花袓师的医典?”温黛说道:“是啊,我医术有限,救不得晴儿,那位女神医医术胜我百倍,必有起死回生的厉害手段,若能找到她的医典,或许找得到医治晴儿的法门。”

陆渐沉吟未决,忽听谷缜的笑声传来,回头一看,施妙妙和谷缜并肩走来,后者笑道:“地母何不早说,害我浪费了无数唇舌。这位花祖师,无论医道人品,均是光照千古的奇人。”陆渐忍不住问道:“谷缜,你也知道花祖师?”谷缜笑道:“论族谱,花祖师与我谷家的先袓关联颇深。她的弟子姓赵,本是大宋苗裔,后来与岛王释海雨的独女成婚,两人育有一女,晚些嫁给我家先祖远昭公。所以说,东岛谷氏的缘起,与花祖师大有干系。”这些缘起,温黛也是头一次听说,想到东岛西城一脉同源,不觉轻轻摇头叹气。

陆渐沉思一下,忽地抬头说道:“谷缜,我想好了,我要带着阿晴,跟你一块儿去找潜龙。”谷缜叹道:“此去有山海之险,又有强敌拦路,大哥,恕我冒昧说一句,姚大美人可能半途夭亡,根本到不了潜龙的所在!”

陆渐点头道:“我明白,但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弃!“说到这儿,忽觉一只冰凉小广伸来,轻轻拉住他的右手,陆渐回头一看,正是姚晴,两人四目相对,姚晴微微一笑,说道:“这才像话!八图合一因我而起,不可半途而废,大不了死在半路,一杯黄土埋了了事。”

谷缜只觉好笑,心想这女子也是奇人,生死关头,不顾自身安危,还想着“八图合一”。施妙妙却为二人感动,不住伸袖抹泪。

谷缜眼看气氛悲伤,将手一拍,大声笑道:“大哥、地母、姚姑娘,这几日我钻研八图秘语,略有心得,想和大伙儿分享分享。既然大家都在,不如来我房中一聚?”

众人点头,到了谷缜房间,左飞卿、虞照、宁凝、仙碧均已先到,正在房中说话。宁凝见了姚晴,神气颇为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左飞卿内伤颇重,容色憔悴。虞照腿伤初愈,豪兴不减,坐在桌边大杯饮酒,见了谷缜便笑:“这闷洒喝得不快,你来得正好,先陪为兄干上十杯!“仙碧给他一掌,埋怨道:“正事要紧,你胡闹什么?”虞照脖子一梗:“喝酒也是正事!”

谷缜笑道:“虞兄别急,先说正事,你我再喝通宵!”虞照喜上眉梢,拍手道:“好!好!”谷缜拿出纸笔,一边写画,一边说道:“五条线索大家都已尽知,我以为若要破题,当从第一条‘龟铭’着手。依我之见,龟铭二字,解释有三:一是石龟所托碑铭,这一类碑铭天下间数不胜数,大至皇城古墓,小自衢中道边,如果一一找遍,不知找到何年何月;二是与龟有关的铭文,更如海底捞针,无从着手…”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仙碧忍不住问:“第三点解释呢?”

谷缜笑道:“第三点么,我私心以为,这个龟,说的就是此间。”众人均是一惊,纷纷道:“灵鳌岛么?”谷缜笑道:“大家或许在想,潜龙是西昆仑从东岛夺走的,思禽先生又与东岛仇怨甚深,怎么会将线索留在灵鳌岛上。但他是聪明人,所设的谜题,决不会是耗费人力的笨题死题,必是出人意料的巧题。东岛本是最不可能藏有线索的地方,如果藏在此间,却又最为巧妙!”

姚晴冷不丁道:“岛上可有什么碑铭?”谷缜道:“岛上碑铭不多,只有二十多处,年代早于思禽袓师的,则只有六处。”仙碧沉吟道:“这么说来,线索就在这六处铭文了?”谷缜道:“我昨日想到这点,仔细瞧过,并未发觉异样,所以待到天亮,还请诸位一同前往,人多眼利,或许能够发现蛛丝马迹。”众人均感振奋,纷纷答应不迭。

次曰天明,众人聚齐,一同前往散落岛上的碑铭,谷缜特意带上薛耳,聆听碑中可有夹层,一路寻去,均无异样。走走停停,辗转来到一道涧水边,雪浪飞溅,云气蔚然,涧水两侧各有一座小峰,青翠可爱,仿佛溶入悠悠碧空。

一行人溯流而上,来到发源之处,却见一眼墨绿小潭,潭边立了一方白色石碑,碑上镌写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