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大多厢房都闲置着。

绕过池塘,沈姌看着院落里的杂草,不禁觉得方才的人买少了。

周述安带她走进寝堂,堂内有个黄花梨木的架子,架子上摞满了账册,周述安拿过几本,置于她面前,道:“这些账册,日后就交由夫人来管了。”

沈姌下意识以为这些都是府邸置办货物的账册,可翻开一看,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处……

这哪里是寻常的账册,这分明是周述安人情往来的记录,每一笔,都十分清楚。

这是他的后背。

沈姌深吸了一口气……

过了好久,她指着账册的一处,笑道:“周大人的俸禄比我想的低了许多啊。”

闻言,周述安却一本正经道:“你瞧的那个是前年的,今年都涨了。”

沈姌拿起另一本,翻到后面,不禁笑弯了眼睛,“涨二十贯,也能算涨吗?”

回答她的,是男人坚硬滚烫的手臂,和一室的缱绻。

——

傍晚时分,周述安正在书房看一桩贪污案卷,这是刑部移交到大理寺需要重审的。由于此案牵涉太广,谢少卿一时无法定夺,便呈给了周述安。

正思忖着,楚一敲门走了进来。

周述安道:“如何了?”

“何家被查出有不正当的营生,被京兆府的人接走了。”楚一顿了顿,道:“照大人之前吩咐的,属下带文氏及何家女见了李棣一面。”

周述安目光清冷,“继续说。”

楚一低声道:“李棣听了大人成婚之事,当即吐了一口血,大夫来看过,说是……时日无多了。”

周述安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狼毫放下,沉沉开口:“照常给他请大夫,但消息压下。”

“属下明白。”楚一又道:“姚大人送来的案子,如何办?”

周述安道:“先提人刑审,重写一份呈文交予圣人便是。”

——

亥正,书房的烛火熄灭。

周述安想过是否要同她说李棣的事。

反复思忖后,他终是决定不提。

正如她所言,他们之间虽说早就没了情分,可那四年的恩爱,终究不是假的。以她的性子,就是得知了李棣油尽灯枯的消息,估计也不会拍手称快。

人死如灯灭,往事皆成空。

这些事,实在不必让她知晓。

周述安推门而入时,屋里的灯还亮着,他走过去,坐到榻边,对她道,“方才处理了些公务。”

沈姌道:“没事,我一向睡得晚。”

周述安脱下外衫,躺下,凑了过去,清冷的嗓音骤然变得沉郁,掌心游移在光滑的背脊上,一路向下。

沈姌咬着唇,轻轻“嗯”了声。

周述安瞬间感觉自己胀了一圈。他这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显然是不够看的。

“姌姌,我怎么办?”这男人夜里说情话的声音,简直能让人的心酥了大半去。

沈姌用食指抵着他越靠越近的胸膛,道:“有一事我想不通,郎君可否替我解惑?”

周述安转眼又到了她上面,目光灼灼道:“你说。”

沈姌将双臂搭在了他的肩上,轻声道:“周大人那日,为何要带我去城外的客栈?”

虽说他那日确实是在给她下套,但沈姌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太巧了些。

那个时间,他们极有可能,是见过的……

沈姌望着他的眼睛道:“那年瘟疫蔓延,进京的人甚多,许多人都被拦在了外头,我与郎君,可是在那儿见过?”

周述安心里一紧。

沈姌的手指头在他的颈部轻轻扫过:“周大人可是进京赶考?”

周述安道:“是。”

“然后呢?” 沈姌的手,游刃有余地为难着数年前的状元郎。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大人终于找回了他几乎崩塌的气势,捉住两只纤纤玉手,桎梏于她的头顶。

堵住了她的嘴。

初见你时,我确实曾生过妄念。

第145章 周述安x沈姌8(捉虫)

转眼,又是一年。

暑气漫漫,鸟雀呼晴,窗间梅熟落蒂,墙下笋成出林。

沈姌身着轻绢夏衣,手执罗扇,坐在院子里喝茶。

清丽拿着一张帖子道:“齐王妃办的赏花宴,夫人还去吗?”齐王妃,也就是王家六娘——王蕤。

沈姌随手往池塘里洒了一把鱼食,慢悠悠道:“前两日的春日宴,我已是给足了她面子,往后她递上的来的帖子,一律拒了吧。”

清丽点了点头,道:“上回的事,实在是恨人了些。”

沈姌缓缓道,“她没嫁给齐王前,曾因甄儿在京兆府挨过一顿板子,大失颜面,如今得势,可不就得往回扳一扳么。”

清丽一想上回的事,面颊就忍不住泛红,急急道:“那也不该……那等做派,着实是小家子气。”

闻言,沈姌笑了一下,“随她去吧,她这等做派,只怕是笼络不着人心,你我都能看出来她小家子气,旁人如何看不出?这事儿便是传到齐王耳朵里,她也捞不着半分好处。”

清丽道:“奴婢这就给齐王府的人回话去。”

沈姌弯起眼睛笑,轻声道:“好好说。”

清丽回头道:“奴婢知道。”

却说上回王蕤干的好事——

其实早些年,也就是先帝爷执政时,王家在长安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族,毕竟,王家还出过一个宰相。可自王相公走后,王家便就此衰落了。家中的儿郎一代不如一代,科举榜上无名,招猫逗狗倒是一个比一个能耐。

王家为了振兴门庭,不得不择一方势力而栖,选来选去,王家选了许家和孙家。

许家倒台前,王家也算是捞了不少好处,别的不说,就王家那些个人嫌狗憎的纨绔子弟,都混上了县官当。

至此,王家女在京城还算是有一席之地的。

但许家倒台后,世人纷纷变脸,各种宴会、雅集,都不会出现王家娘子的影子。

谁料这时,王蕤竟然嫁了久病缠榻的齐王。

齐王虽然不碰政治,无甚势力,但却是实打实的天潢贵胄。王蕤有了王妃的头衔,身份不同以往,众人对她态度自然又转了一个圈。

春日宴是徐皇后办的,长安六品官员以上的家眷都到了场。起初气氛还算热闹,内命妇们、贵女们一边吟诗作赋,一边听着箜篌,喝喝茶、聊聊天。可自打皇后召了沈姌和沈甄入席,王蕤的脸色就变了。

倒不是说王蕤有多恨沈家女,而是这世上,就是有人喜欢看热闹、喜欢搬弄是非,见不得天下太平。

春风一起,康宁郡主侧头叫身边的婢女给王蕤拿了件衣裳,无比“贴心”地暗示了一下她的腰伤,吹不得风。

在场的人皆知:王蕤的腰伤,是陆宴亲手叫差役动的手。

沉寂许久一朝得势的人,是经不起激的。况且她已是王妃,论起身份,她不比任何人低。王蕤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脸越来越红,心越来越沉。

既然在沈甄身上做不出甚文章,她便将目光转到了沈姌身上。

谁都好,能立威就行。

傍晚之时,王蕤也不知从哪找了个戏班子过来。

戏子缓缓开腔,贵女们拿着蒲扇在胸前摇,摇着摇着,一个个脸色就都不对了。

他们演的,竟是女子三嫁的戏码。

女戏子叫灵灵,她第一任丈夫是个九品芝麻小官,日子本来过的和和美美,丈夫却与表妹暗生情愫,与灵灵和离。

灵灵的第二任丈夫是个高官,对灵灵甚好,但好景不长,不到两年,高官患肺痨而亡。

灵灵的第三任丈夫,是个屠夫,两人远离京城,在乡野间过了一生,屠夫一生无子。

虽说不过是一场戏,可里面的表妹、和离、再嫁、无子……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沈姌。气氛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最后还是徐皇后出面打个圆场。

很快,台上眼含泪光的戏子就被换成了翩翩起舞的伶人。

丝竹声继续,伶人舞若惊鸿,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席上有人窃喜,有人不以为意,也有人与沈姌偷偷说了两句体己话。

离开曲江时,大理寺丞宋泽的夫人上了沈姌的马车。

宋夫人道:“我说夫人有两句真心话要说,夫人若是不乐意听了,拍拍我的手,我便停。”

沈姌看她,“您说。”

宋夫人道:“你家郎君前途似锦,以后想给他塞人的不会少,夫人貌美还年轻,周大人自然不着急子嗣的事,可是男人么,他们今儿是这样想的,几年后又是那样想的,最可气的是,这样的、那样的,都是他们的真心话。”

“我家郎君也是一样,娶我的那一年,发誓说要一世一双人,然这二十年过去,他纳了两个妾。”说罢,宋夫人一笑,“有一次我与他争吵,他借着酒劲同我说,人,怎会知道二十年后的自个儿怎么想!起初我不懂,后来我想想,这个理儿也没错,我同二十年前,也不一样了。”

“宅子外面的人怎么想不重要,可这宅子里头的日子,终究是要自己过的。”

沈姌一怔。

“夫人,我认识一大夫,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专门给妇人看病的,只是人在信阳,来长安需要些时日。夫人若是信得过我,我便替夫人把他寻来。”说到这,宋氏眸色一顿,有些尴尬道:“我并非是说夫人不能生……只是、看看也是好的。”

沈姌轻声道:“我知道夫人这是好意。”

宋夫人道:“那夫人的意思是?”

沈姌道:“此事就劳烦夫人了。”

宋夫人一喜,“夫人放心,我绝不会外传。”

……

清丽将齐王府的小厮打发走了。又过了两日,宋夫人介绍来的那位大夫入了周府。

应大夫年逾四十,是名女子。

她替沈姌诊脉,半晌,道:“夫人的身子确实并无大碍。”

沈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应大夫又道:“夫人以前可服过药?”

沈姌将扶曼开的方子,给了这位应大夫,她看了看,然后道:“这方子不错,只是差了两味药,我重开一副药,早晚各一碗,夫人连服三个月试试。”

应大夫临走前,看了看沈姌的脖子根儿,嘱咐了一句:“夫妻之事,不宜过频。”

沈姌面不改色道:“我知道了,多谢大夫。”

晚膳后,清丽煮好药,端到了沈姌面前儿来,沈姌一饮而尽,随后道:“拿下去吧,别让他瞧见。”

夜里,周述安从净房回了内室,褪下衣衫,回头同沈姌说起一件趣闻。

每当这时候,沈姌都会将下颔搭他的肩膀上听。

这男人的嗓音很好听,常常说着说着,故事还未讲完,两人就滚到了一处去。

熄灯之后,周述安习惯性地搂住了沈姌的腰肢,下一瞬,两人抵颔拥吻,鼻息错乱。

男人的手探进她的中衣,缓缓抚-摸着她的背脊。

不得不说,无数个缠绵的夜晚,让周述安的技术,也成了状元郎的技术。

起初他只是摸索着问她,“姌姌,是这吗?”

“那是这儿吗?”

沈姌要么被他捏的一酥,要么被他问了个红脸。

而现在,他熟悉她每一处敏感的地方。

他们成婚一年多,一直都是这样的过的。

浓情蜜意,半分未曾减少。

可是今日……

沈姌想着应大夫嘱咐的话,摁住周述安渐渐向下的手,柔声道:“我有些乏了。”

周述安的手一顿,低声笑道:“你这回是真是假?”

沈姌瞪了他一眼,“真的。”

周述安收手,“今日都做甚了?”

沈姌枕着他的手臂道:“没作甚,只是小日子可能要来了……腰疼。”

闻言,周述安温热的掌心挪了她的腰上,替她揉了揉。

沈姌在他怀中阖上了眼睛。

其实啊,嫁给他时,她只是想着,嫁吧,左右玩心眼也玩不过他,她也懒得再与他斗智斗勇了。

日子再差,还能差过曾经吗?

所以她只问了周述安几个问题,就嫁了,但你要说她对这场婚姻抱了多大期待,诚然,并没有。

她早早与他说了子嗣困难,便是做了两手打算——他能直接收了心思最好,若是收不了,她也不会再喝那些酸苦药汁,她喝够了。

可是时间啊,一向是最磨人的。

它能把人的心磨得冷硬,也能将那冷硬的心磨软。

她万没想到。

周述安不但将男人的情与欲给了她。

还将他的软肋交给她,后背朝向她。

这让她……如何还?

晚风拂动,他在她耳畔轻轻开了口,“我知道你没睡,可是有心事?”

沈姌毫不心虚道:“女子偶有心事很正常,郎君莫猜了。”

周述安嗤了一声。

第146章 周述安x沈姌9

沈姌把她口中“偶有心事”藏得很好,一切一如平常,她依旧他亲近,只到每每最后关头,她总会找借口避过那事。

起初,周述安并无觉得不妥,然而小半个月过去,他终于察觉出不妥了。

一日,耳鬓厮磨时,他在她的口齿见尝到了一股药味。很淡,还混着薄荷香。

他心里有些疑惑,笑问她近来兴致不高,是不是哪里病了。

她说没有。

然而对大理寺卿来说,一处细节,一处纰漏,足够了。

翌日,周述安回府直奔厨房,挥退了其余的下人,独独将清丽和近来也在内院伺候的玉竹留下。

周述安开门见山,直接道:“夫人近来可是生病了?”

清丽面色一慌,然后道:“没、没有的事。”

玉竹跟着附和。

周述安侧头瞥向竹篓里的药包,弯腰拾起,沉声对玉竹道:“去叫个大夫过来。”

清丽急急道:“夫人真的没有生病。”

周述安捻了一下手中的药粉,放置鼻尖轻嗅了一下,“说吧,怎么回事。”

清丽站在墙角,深吸一口气。

——

翌日,大理寺。

周述安将大理寺丞宋泽叫到了偏厅,低声道:“宋大人人脉不错,那么远的大夫都能招京来?”

旁人不知这话怎么回事,宋泽岂会不知,自家夫人给周夫人找大夫的事,他一清二楚。

他一个大理寺丞做了十二年,就想着用此事来高升了。

毕竟,哪个男人都能不要孩子呢?

宋泽心里一喜,恭敬道:“大人放心,属下已嘱咐过内人,此事再不许与旁人提起。”

周述安道:“我的家事,就不劳宋大人费心了。”

宋泽大惊,行了个大礼道,“是内人多事了。”

周述安一字一句道:“令阃的心我领了,只这一回。”

宋泽连忙道:“属下明白。”

周述安将手边的几卷案子递给他,“下去吧。”

午时,周述安亲自去梅园听了一场戏。

甫一进梅园,一个头戴灰色幞头,肩扛戏枪的壮汉就走了上来,“大人来梅园,可是来听戏的?”

周述安淡淡的嗯。

“大人里边请。”壮汉放下戏枪,笑道:“不知大人要看哪一场?”

“灵儿传。”

周述安进了院子,坐下,后靠,默不作声地看了一场戏。

期间,几个侍女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戏台子上的负心汉一口一个表妹。

叫灵灵的女郎掩面垂泪。

红布落下,又升起,灵灵哭喊道:“阿娘,我不愿与他过下去了,我想与他和离。”

老婆子道:“灵儿,咱家中已落魄,你离开他,又能去哪呀。”

表妹、和离、再嫁、无子……

周述安放下掌中的杯盏,动了动发僵的手指,起了身子。

原来如此……

须臾,壮汉走过来,堆起笑脸道:“大人可还满意,是否再听一首?”

周述安叫楚一给了一大笔钱。

壮汉接过。诧异道:“大人、大人这是何意?”想了想,又直接跪下道:“大人,这戏院里女子,虽说身份低贱,可大家都是卖艺不卖身,想混口饭吃……”

“你误会了。”周述安缓缓道:“我买的是这场戏。”

壮汉面露不解。

周述安道:“今后不论何人相邀,梅园不可再唱此戏,这些钱若是不够,你与我说便是,起来吧。”

壮汉看着他身上的暗紫色的官袍,心怦怦直跳,又道:“够、够了,大人放心,这戏本子,我也一并烧了。”

周述安笑了一下,“多谢。”

壮汉大声道:“大人客气。”

看完这场戏,周述安便回了府,进内室时并未让人通报,掀起帘子,刚好瞧见沈姌在喝药。

沈姌将碗盏放置在一旁,柔声道:“郎君这么早就回来了?”

周述安走到她身边坐下,眸色凝重,唇角抿着,隔了好半晌才道:“外人的话,你何须放在心上。”

瞧他的神情,沈姌便猜到春日宴的事,他该是都知晓了。

周述安看着一旁的碗盏,“这要,你不必喝了。”

沈姌身侧的指尖一动,轻声道:“郎君以为,我是因齐王妃才喝的这些药吗?”

周述安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她。

沈姌倾身上前,环住了他的腰,柔声道:“若我真的在意那些,春日宴上,齐王妃也好、康宁郡主也好,在我这都讨不到什么好处,郎君知道的,我本就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他们说什么,都入不了我的耳。”

“我不想做的事,谁也逼不得我。”

周述安拉住她的手心,“没人能逼你。”

沈姌忽然有些哽咽,“是我自己想,与旁人无关,周容暻,是我自己想。”

周述安整个人怔住。

好半晌,他用掌心抵在她的肩后,将人拢向自己,“那你何须瞒着我?”

沈姌靠在他肩上道:“我在你这儿,总是有些好面子的,哪儿知道周大人如此精明……”说到这,沈姌的声音不由变小,“哪里是精明,分明是不解风情……”

周述安轻笑一声道,“是我的错。”

他看着桌案上的碗盏,拿过来,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了她的唇边,“我喂你。”

沈姌试图接过,笑道:“我又不是病的起不来身子,何需要人喂?”

周述安却将手中的勺子握紧,不紧不慢道:“姌姌,这本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闻言,沈姌的瞳孔微晃。

良久,张开了唇瓣。

周述安一口接着一口地喂她。

药汁过喉,也不知是怎的,沈姌的眼眶倏地一下便红了。

豆大的泪珠子蓄在眼底,不受控地、“吧嗒”一声落在碗中。

她慢慢抬起头,与他对视,轻声低喃:“为何没能早些遇见……”

周述安用指腹蹭了下她的眼底,低声道:“这辈子还很长。”

话音坠地,沈姌笑了一下,道:“可周大人都三十多了啊……”

周述安笑意直达眼底,“嫌我老,是吧。”

——

入了夜 ,沈姌坐在妆奁前拆卸耳珰。

烛火未熄,周述安就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沈姌推了推他的手,婉拒道:“再过些日子吧。”

“已经半个月了。”周述安吻着她的后颈,随后轻车熟路地掀开了她的中衣,“姌姌,是哪个庸医跟你说,生孩子光喝药就能生?”

沈姌被他亲的身子发软,刚要辩解一番,就被男人抬起下颔,堵住了唇。

他用舌尖去点她,两只手掐住她的腰向上一提,钳着她的细腰往床边走。

再转眼,一双软底透空靿靴各分东西。

乌云乱抖,裙带松垮,绯色的花笼裙的被扔在榻边儿,一团皱。

夜风骤急,鬓发蓬松。

娇躯汗珠点点,月要肢摇摆,含情仰受间,酥香微颤。

她细喘,他轻笑。

沈姌被他磨的困倦无比,推着他铁一般的手臂道:“郎君去把灯熄了。”

周述安起身。

烛火熄灭,一片泠泠月光。

沈姌靠着他的胸膛阖眼,长长的青丝随意散落在枕侧。

他随意捻起了她的一缕发,嗓音清冽又醇厚:“早知道,我这恶人就该做的彻底些,直接将你抢过来。”

沈姌闭目在他怀中轻笑,“周大人可真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