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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情况很不妙,四天后的族会上,纪南风一定会以纪家无人主事的理由罢免南庭的族长之位,进而要求控制整个纪家。”杜婷蕊想明白了关键,恨声说道。

“妈,要不到时候你宣布由我暂时继承纪家,直到哥哥醒来,我是嫡女,也有继承权,这样一来他们就无话可说了。”

“不行的,继承纪家不光有继承权,还要有继承信物,算起来你二伯的继承权是和你一样的,更何况你父亲只是暂时醒了一次,还没有恢复意识,家族继承信物根本就没有,你根本无法和实力强劲的纪南风争。若是你贸然出头,纪南风一定会用对付你父亲和大哥的方法对付你,到时候我们纪家就更是毫无发言权了。”杜婷蕊一听纪琪韵的建议就马上反对道。

纪琪韵也知道母亲说的是事实,当即夸下了脸,闷不作声的呆立在一旁。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你父亲能尽快恢复意识,还有稳住支持我们的三位长老,拉拢摇摆的两位长老了。纪博,这几天,你继续劝慰剩下的两位长老,尽量让他们保持中立。还有,一定要封锁医院的情况,绝不能走漏老爷和大少爷的半点风声。”杜婷蕊在沉思半响后,终于开了口。

“是,夫人,我会加强医院的警戒,您放心吧。这次,一定不负夫人所望。”年迈的老管家低下了头,严肃的回答。

杜婷蕊听完点点头,向君晚朝和纪琪韵摆摆手:“你们都回去吧!”

就在君晚朝正准备走出房间的时候,听到了耳后传来的声音:“阿朝,四日后的族会,你也一起去。”

君晚朝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就向外走去。

她一点也不意外杜婷蕊的安排,以纪家现在的情况,让庶女出席也是无奈之举,至少能撑撑场面,让别人感觉到纪家气数未尽。

只是,这样,真的能挽救纪家,扶大厦于危倾吗?

君晚朝可不这么认为。

至少,若无意外,纪南风是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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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无比先进,什么都能逐渐被取代。但有一种东西,是无论时代进步多久都无法消磨的。

这是整个龙国存在的根基。

那就是——宗族,整个龙国就是被这样一个个盘根错节的宗族汇聚起来的。

就连能掌控龙国的,从真正意义上来讲,都不是段奕之,而是以段奕之为精神支柱的段氏。

一个氏族的力量,也许古老,也许腐朽,但却没有人能否认其强大的凝聚力。

往往这种传承自血脉的荣耀和信仰才能让氏族更顽强的生存下去。

这是,我们的魂。

由此可见,为何纪家的众人都如此重视宗族会议了,若是族长出事,那整个纪家能决定族长之位的就是八位长老。

四日后,纪家家族会议如期举行。

至此,整个昭云城的视线都聚焦于此。

因为,很可能,昭云城就要易主了。

今日,沉寂已久的纪家宗祠显得格外肃穆与隆重,自从二十年前纪南庭接任族长以来,宗祠就没有被如此郑重的使用过,尽管每年逢年过节的供奉从没少过。

纪家的护卫队在召开族会的人来之前就已经团团的围住了宗祠,现在所有想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媒体和人马都守在了外面。

这一日的天气炙热干燥,使得纪南风整个人都有点浮躁不安,他坐在汽车里一遍遍的回忆这次事件的部署,思索着是否还有遗漏的地方。

“二爷,您放心,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这次,您定能登上族长宝座。”向临看着心烦气躁的纪南风,开口宽慰道。

他不能让事情出一点意外,所以稳住纪南风是必须的。

“恩,这次我一定会赢。”纪南风喃喃的说道,然后整个人陷入了沉默,只有微微摩挲的手透露出心情的不稳与期待。

二十年了,纪南庭,我要把我失去的全拿回来。

连本带利。

当纪南风的车子停在宗祠的时候,毫无意外的纪家长老和杜婷蕊一行人都已经到了。

杜婷蕊表情严肃的站在纪家宗祠大院内,看到纪南风踏进院子,冷哼一声,领着纪琪韵和君晚朝便向大堂走去。

纪南风也不计较,和几位长老打过招呼,便志得意满的慢慢走向宗祠大堂。整整二十年,他从没像此刻一样真切的感觉到自己是纪家的子孙,这种向往已久的期待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大堂内摆放着历代族长的灵牌,一片肃穆端详之气。

族长的座椅被摆放在正中央,以下依次是八位长老的座位,由于此次族会的特殊,便破例在族长之下,长老之上的地方为纪南风多摆了一张座椅。

此刻,杜婷蕊就端坐在族长的座椅上,纪琪韵和君晚朝站在她身后,两人辈分最低,只能站着。

杜婷蕊锐利的眼神望着神态各异的长老和踌躇满志的纪南风,缓缓开口:“日前众位长老将家族召集令送至本宅,南庭在医院养伤,所以由我代为出席,不知各位长辈所为何事?”

杜婷蕊当然知道他们所为何事,只不过是先声夺人罢了。

“弟妹,你是心知肚明啊,三弟和延志都受了重伤躺在医院,纪家现在群龙无首,你难道还会不知召开家族会议所谓何事吗?”纪南风连个弯子都不饶,直接说出了目的。

“二伯,南庭和延志是受了伤不假,可是他们的伤并无大碍,假以时日就会痊愈,到时候…”

“弟妹,你在这骗谁呢,现在有谁不知道三弟和延志受了枪伤,到现在都没清醒,你还想隐瞒情况吗?”纪南风嚣张的话语毫不留情的截断了杜婷蕊的话。

杜婷蕊脸色马上变得苍白,愤怒的双目直射向纪南风,带着凛冽的寒意与怒气。

“弟妹,现在南庭一枝根本无法领导纪家,那么我就操劳些,勉为其难的代南庭接管纪家,行使族长权利,至于往后,等南庭痊愈了再商量。众位长老,你们说是不是?”纪南风直接越过了杜婷蕊,向纪家的长老问道。

“不错,婷蕊,现在南庭和延志都受了重伤,延宇也出了事,整个纪家不可能没有个男子主事,由南风暂摄族长之位,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坐在下堂的三长老摸摸胡子,慢悠悠的说道。

杜婷蕊的脸色愈加苍白,冷汗从鬓角间沁下,挺直的后背轻晃了一下,正准备开口反驳,就被打断。

“纪家怎么会没人主事,我是纪家的嫡女,也拥有正统的继承权,我能代替父兄行使族长权利。”纪琪韵终是不忍母亲被一再刁难,开口怒喝道。

杜婷蕊拦之不及,只能看着女儿将话说出口,本就颤栗的双手急切的拉住纪琪韵,惶恐的看向纪南风。

果然,纪南风阴鹫的眼神里杀机一显,但又马上隐去。随即望向纪琪韵:“怎么,大侄女也对族长之位感兴趣,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命啊?”

阴森的话语仿若毒蛇般向纪琪韵袭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的她猛然想起了母亲来前的交代,脸色瞬间变得惨然。

“琪韵只是个孩子,怎么能代替他父亲,二伯,小辈的话您别放在心上。”杜婷蕊连忙向纪南风伏低的说道。

丈夫和儿子已经出事,她一定要护住女儿,若是女儿有那个能力也就罢了,她一定会以此争一争,但自己生的女儿她比谁都清楚,根本就不是掌家的料,在家族的倾轧下根本毫无自保之力。

“哼。”纪南风轻哼了一声就不再言语,显然很是享受杜婷蕊的服软。

“既然如此,那对于南风接任族长之位开始表决吧。”这回开口的是二长老。

“同意。”

“同意”

“反对”

不过几分钟,就只剩下最后的一位长老。

现在的结果是,同意纪南风接任的三位,反对的有三位,弃权的一位。

长老中唯一没有回答的就是大长老,也是没有对纪博给出确定答案的其中两位之一。

由于长老会议只能有一位选择弃权,所以大长老的决定就显得至关重要。

甚至就连一直嚣张霸道的纪南风也不由得朝他望去。

大长老慢悠悠的睁开浑浊的双眼,偶尔有一丝神采从眼中划过,他端详了纪南风半响,又朝杜婷蕊那看看,然后缓缓摇头,叹了口气,终于开了口。

“我…”

“等一下,这族长之位也不是就这样决定的吧。”

尘埃落定

“等一下,这族长之位也不是就这样决定的吧。”

清丽的嗓音骤然划破大堂的紧张,仔细一听,甚至还带了一份磁雅和漫不经心。

纪南风和众位长老不禁愕然的向发声处望去。

同样是杜婷蕊身后,只是这次说话的却不是纪琪韵,而是那个从进来为止就被所有人当隐形人的君晚朝。

就连杜婷蕊也为君晚朝的突然出声感到惊讶,还来不及转过头,眼前一闪,君晚朝就已从她身后站到了她旁边。

纪南风看到出声的只是纪南庭的一个庶女,轻蔑之心即起,不屑道:“不懂事的二丫头,现在是族内选族长,你一个小小的庶女也敢妄言,家教当真是不错!”说完还向杜婷蕊瞟了一眼,显然是置喙她的家教做得不足。

杜婷蕊被讥讽的脸色微变,但又不忍斥责为纪家挺身而言的君晚朝,只得闷不作声,略带担忧的看了一眼她。

“纪家族规,族长的位置是由上一任族长亲自指定,如今我父亲尚在医院,并未不测,几位长老在此时妄自擅立族长,恐是不妥,更何况大家就不怕背个欺凌孤儿寡母的恶名吗?”君晚朝仿似没有听到纪南风的斥责,对着几位长老说道,目光灼灼。

她可是太明白了,这些老得成精的长老绝对都很看重名声,谁都不想背个欺凌弱小的骂名,果不其然,在君晚朝的逼视下,有几个长老的目光开始闪烁起来。

“哼,你父亲和大哥都在医院昏迷不醒,幼弟早殇,大姐又没有接任族长的信物,你父亲这一脉已经无人可以接任族长之位,难不成要让族长大位悬空,让偌大个纪家被外人趁机蚕食吗?”纪南风没有错过长老的脸色变化,当即向君晚朝怒喝道。

“谁说我纪家已无人可继承族长之位?”君晚朝挑挑眉,转向了纪南风。

“谁?纪家如今还有谁能继承族长之位,难到你要说是你这个小小的庶女不成?”

“是又如何?”君晚朝眉色不动,淡然说道。

“哼,笑话。”纪南风阴狠的眼神威胁的看向君晚朝,似乎对她的大胆十分不满。

“二丫头,别说浑话了,你要知道,纪家的族规,庶女是没有继承权的。”一旁的二长老缓缓开口。

“这我当然知道,二长老,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庶女呢?”君晚朝一言说出,所有人都被这句话所惊到。

只有一直默不作声的大长老微微抬起了一下眼睑,又向下阖去。

“纪博,进来吧。”君晚朝没有顾及大堂内神色各异的众人,突然向门口喊道。

严肃古板的老管家慢慢走进了大堂,手里恭谨的端着一个雕刻着古朴花纹的木盒。

所有人都为这一幕感到讶异,站在纪南风身后的向临突然有一种事态失去掌控的感觉,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杜婷蕊看着面色恭谨的老管家缓缓走近,只不过这份恭谨不是对着她,隐隐有所感觉,她知道,现在的一切她都已经无法介入,看着面前好像变了一个人的庶女,只是敛下眉色,静静看下去。

老管家走到君晚朝面前,弯下腰,恭敬的打开木盒,向前呈上。

当木盒被打开的那一刻,站在大堂前方的女子,神色淡淡,只是平时总是低眉顺目的眼睛微微敛起,没有任何声息,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隐然的压力渐渐向整个大堂弥漫开来。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微翘的唇角明明含笑,但却没有人敢于直视,凌厉的威压如席卷的海浪一般突兀而至。

整个大堂的人都愕然的望着突然气势大变的君晚朝,这样的君晚朝是他们不熟悉的,他们也并非普通人,只是光凭威压就能让他们喘不过气来,这种气势,太可怕了。

这样惟我独尊的霸气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在深闺中养大的小姐身上,哪怕是纪南庭,都做不到如此。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掩藏十八年而不得知,难不成,今天,这个女子将成为纪家内斗的最大变数吗?

所有人都没感觉到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被动摇了刚才已经下定的决心,这也是君晚朝在一开始就用气势压住他们的原因,只有乱其心智,动其志气,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

要从一开始就在他们心里留下强大无匹,牢不可破的印象。

这样才能在不知不觉中动摇甚至瓦解他们。

“众位长老,这里有一份文书,是我父亲在十九年前立的,请大家过目。”君晚朝拿起木盒里的一份泛黄文书,向下走去,直接递给了二长老。

二长老将文书拿在手里,不过片刻,脸色马上变得惊异,随即便向一旁的大长老看去,满脸都是求证之色。

众人看见二长老脸色骤变,好奇于文书的内容,不禁都走过去细看起来,果不其然大家的脸色在看完了文书的内容后都变得分外意外。

“大哥,这上面写的可是真的?”

“没错,是真的,当年我的确是这件事的见证人。”大长老终于睁开了浑浊的眼睛,严肃的开口。

“那又如何 ,就算当年她母亲是被我纪家用三媒六聘娶回来的平妻,她至多不过是与琪韵一样拥有继承权罢了,继承人并不是非她不可。”二长老悻悻的开口,也许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那有着如此凛冽霸气的女子,会拱手让出族长之位。

纪南风觉得事态已经渐渐向未知的方向发展下去,但他绝不会让多日的筹谋功亏一篑,随即附和道:“不错,就算她是平妻所出,拥有继承权又如何,没有家族继承信物,族长一样要靠族长会议…”

他的话在君晚朝面朝大家的手缓缓展开后戛然而止。

蚕丝绿扳指,纪家传承百年的家族信物,族长的象征。

此刻,那枚苍翠纯透的绿扳指正牢牢的套在君晚朝的手上,仿佛偰刻在一起般那样自然。

君晚朝淡然的看着脸色青红交接的纪南风,嘲讽一笑:“二伯,想必您也不眼拙,这东西,应该认识吧?”

“这蚕丝绿扳指怎么会在你手上?”纪南风慌不择言,今天的一切,太超出他的预想了。

若是家族传承信物出现,那拥有继承权的纪阿朝绝对有权利不经过长老会就直接接任族长之位。

可是,纪南庭一直未苏醒,传承之物怎么会出现?

纪南风感到一种绝望的失落从心底升起,他二十年的期盼,也许真的会功亏一篑。

“二伯,你大概不知,这蚕丝绿扳指一直都在我手上,只不过真是可惜了你派出的大批好手,只怕整个纪家大宅都被你翻了个遍吧!”君晚朝对着纪南风,好整以暇道。

“各位长老,今天我纪阿朝拥有正统继承权,并且持有历代族长的信物,按照族规,理应继承族长之位,是也不是?”君晚朝话锋一转,便向下堂的八位长老望去,虽是询问的话语,可是那散发出来的凌厉之势渐渐向每一个长老压去,若说刚才的威势只是席卷的海浪,那现在所有的长老都处于了暴风中心,凛冽之意直指人心,不过一会,八位长老就仿似度过了千万年那么长。

“不错,按照族规,你确实已经有资格继承族长之位。”在君晚朝的威压下,唯一一个能顶住压力的大长老缓缓开口。

“大长老。”纪南风尖锐怒斥的喊叫里满是愤恨,只是在大长老斜视的目光下渐渐低了下去。

他还不愿得罪整个纪家中最有威望的长老。

“那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正式接任纪家族长之位,代父承家。希望众位长老能尽力行使辅佐之职,护我纪氏一族安稳。”蕴含霸气和淡然的声音缓缓响起,明明充满了矛盾感,但却无损其中的魄力与清冷。

“是,谨遵族长之令。”八位长老的声音同时响起,没有半点勉强。

按照纪家历代族规,拥有信物的继承人就是握有绝对实权的族长,甚至可以罢免长老,保自己要紧,这种时候,他们当然不会撞在枪口上,去惹君晚朝。

君晚朝看着已经服软的长老,满意的点点头,转身随意的坐在杜婷蕊早以为其空出的族长大椅上,缓缓开口:“纪家近来确实出了不少事,但我希望大家守住本分,做该做的事。至于我父亲和大哥遇袭事件我一定会详查,只要掌握了确凿证据,到时候,不管是谁,都会以族规惩处,绝不留情。”

略带煞气的话在寂静的大堂内慢慢响起,所有人都听到了其中蕴含的警告和威胁,都不约而同的向呆立一旁,面露不满的纪南风望去。

“怎么,看二伯的样子,似是对我的话很是不能接受啊?”君晚朝看着纪南风,一字一句轻轻说道。

明明是平静无波的声音,但却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整个大堂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只有纪南风不甘失败的愤恨眼神如刀刺般射向君晚朝。

“不敢,族长说的,当然是对的。只是不知道你这族长之位会不会坐得稳,当好族长可不是只有继承信物才行。”纪南风慢慢掩下了眼中的愤恨,平板的回答,声音中略带几分挑衅。

“这,就不劳二伯费心了,这次的宗族会议到此为止,大家都回去吧。”君晚朝并不理会纪南风的嘲讽,坐在藤椅上漫不经心的把玩手中的绿扳指,朝下面的长老随意的摆了摆手。

她并未对八位长老露出任何交好之意,在这个时候,只有让他们清晰的感受到与你处在不同的层次,他们才会真心臣服。

当然,如今君晚朝所流露出来霸气顶多只能让他们不敢妄动罢了,要真正掌控纪家,还远远不足。

“是。” 八位族长并未多说什么,恭敬的离开了大堂。

纪南风在他们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宗祠,跟在他之后的向临不知在想些什么,紧锁眉头。

整个大堂内现在空荡荡的,只剩下呆立在一旁还没回过神来的纪琪韵和紧闭眼睛眉峰黯然的杜婷蕊,以及神色不动的君晚朝。

过了半响,杜婷蕊终于在沉默中睁开了眼睛,神情不复颓然,一双美目望向君晚朝,夹杂的怒意汹涌而至,甚至还带有一丝愤恨和屈辱。

若是平时,她根本不会以这种姿态出现在晚辈面前,可是,她现在面对的是整个纪家的族长,不再是小小的纪家庶女。

也许一切事情的发展都没有得知林烟是平妻的身份来的震撼与无措,而且长达十九年的隐瞒和欺骗更是让她觉得难堪。

二十几年的夫妻,也许只是貌合神离的相守。

无比珍惜的生活,也许只是精心策划的戏幕。

纵使只是政治联姻,我还是付出了我所有的信任和爱恋。

二十年,纪南庭,我知你是豪门大族的族长,终其一生也不会只有我一个妻子,只是我杜婷蕊纵是如何不堪,也不需要你怜悯的施舍和虚伪的欺瞒。

什么理由都不可以,我的爱情或许可以被践踏,但尊严绝不能被折辱。

君晚朝从杜婷蕊愤怒的眼神里能看出她的悲痛,轻叹一口气。

“大妈,对不起,有些事来之前没告诉你,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看到纪管家送来的文书,至于蚕丝绿扳指一直被收藏在我的房间里,这是父亲的安排,我想他也是为了扳指的安全着想。”君晚朝艰难的开口,她一向不适合去做这种安慰人的事,只是眼前的女子气息太过哀伤。

“至于我母亲的事,父亲已经醒来,想必他会给您一个交代,只是现在纪家不能乱,也禁不住任何打击和分散,我希望您能帮我,哪怕只是看在大哥的份上。”

杜婷蕊望着眼前的女孩,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善意,没有任何怜悯和同情。

慢慢的,沉静和坚毅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这种时候,没有什么比生死不明的儿子更加重要,她必须坚持下去,保住纪家才能保住自己和孩子的未来。

爱情,永远都不是生活的全部。

杜婷蕊轻轻地点了点头,拉着纪琪韵转身向外走去。

纪南庭,我最后再以你妻子的身份守住纪家,从今以后,我只是纪夫人,唯此而已。

君晚朝望着杜婷蕊渐渐远去的背影,比平日更加高傲和刚烈。

她无法去惋惜什么,只是终是感到遗憾。

如此的女子,值得被人倾心爱恋。

只不过,这世上,最不得圆满的,就是爱情。

就像,她当初倾尽所有的绝恋,守望一生,却痛彻心扉。

风雨欲来

浅旧的庭院里,斑驳的古树下,稀疏的阳光浅浅落进,一片安然。

藤桌上缓缓升起了缈缈热气,等待的清茶已经煮好,满院淡雅之气。

一旁的青年立马拿起煮好的清茶为静坐的老者泡了一杯。

老者满意的点点头,欣然说道:“思瀚,你这手艺精进不少,如今这泡茶的功力越发好了。

平静无波的声音,俨然是刚从宗族大会上回来的大长老。

旁边站立的青年微一窘迫,谦逊开口:“父亲让我修心养志,这煮茶也能陶冶心性,的确让人乐在其中。只是,父亲…?

纪思瀚突然停止了声音,困惑的看向父亲。

“说吧,所谓何事?”

“父亲去之前不是已经决定扶植纪南风为族长,为何突然改变了注意,就算是纪家的二小姐系为嫡出,拥有继承信物,在如今的局势下,您和众位长老鼎立支持纪南风,结局也未必不能如您所愿。”

他的父亲历尽纪家沉浮,心性极其坚毅,作出的决定从不会更改,只是这次,的确令人费解。

“思瀚,你可知我们家门如何?”

“我们是纪家祖上传下来的一枝,因为一直世代相传大长老之位,所以在纪家地位超然。”

“那职责呢?”

“辅佐纪家族长,传承纪家历史。”

听到纪思瀚的回答,大长老满意的点点头。

“思瀚,你要记住,我纪家传承千年,虽不如君家、段家那等家族历史悠久,但也有赖以生存于世的原则。纪家继承人选择一向以沉稳坚毅为主,从未有过张扬霸道的族长,是以在如今的八大家族中,纪家实力最弱。我们沉寂了数千年,不是没有野心,只是一切都要以纪家的稳定为主。这一次,我会决定帮纪南风,正是如此。至于改变决定,是因为这个女子展现的气势。”

“气势?仅仅气势就能让父亲您改变主意吗?”纪思瀚难以置信的问道。

“不,你不懂,思瀚,终我一生,这样的君临天下的气势只在两个人身上看到过。”

老人的声音突然降低,目光慢慢变得深远悠长。

“谁?父亲。”

“现在段家的家主和十年前故去的君家前任家主——君晚朝。”

纪思瀚不再言语,他太明白这两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

那是让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那是整个龙国的——信仰。

“也许,这个女子,真的能让纪家走出另一片天地。”

老者叹然的低语盘旋在庭院里,渐渐消散在微风中,终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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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医院走廊里,君晚朝站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她很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总是能让她想起上一世缠绵病榻的那一年。

也是那个时候,她明白,尽管她权倾天下,也终究无法超越生死。

轻微的关门声将她从恍神中惊醒。

看到林烟从纪南庭的病房出来,慢慢迎了上去。

君晚朝挽着林烟走在医院楼下的长廊里,翠绿的蔓藤蓬勃的生长,仿佛给这个暮气沉沉的地方带来了无限生机。

君晚朝停了下来,看着林烟通透睿智的眼神,缓缓开口:“为什么是我?”

如果连杜婷蕊都知道将女儿推上族长之位是死路,那么你为什么如此决定?

如果纪琪韵无法继承族长之位,那么你为何会确定我可以?

君晚朝从来没想卷入纪家的争斗,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准备插手,因为她确信,就算是纪南风得到纪家,为了堵悠悠众口,是不会再继续加害纪家众人的,他们并无生命安危。

纪家于她,不过是一个暂时的栖息地,谁当族长都与她无关。

可是,今天早上和那份文书一起被送来的木盒里,还有一封信。

很短,只有寥寥数字:纪家之争,望请援手。

字迹很端正,清秀的小楷,下笔用力,甚至穿透纸背。

在过去纪阿朝的记忆里,这个字迹实在是太熟悉了。

熟悉的让君晚朝无法拒绝,若说这一世,她还有欠的债,唯有林烟。

面对君晚朝的质问,林烟一向温柔的眼神慢慢变得忧伤。

“因为我是一个母亲。”

所以才会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她,不是我的阿朝。

“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一开始。”

连气势都不愿勉强自己伪装的你,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为什么把纪家交给我,我想应该是您说服父亲将文书和蚕丝绿扳指交给我。”

“因为我相信,如果一个人若是骄傲的连气势都不愿掩藏,那一定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本,把纪家交给你,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林烟的声音慢慢转低,渐渐的化为最深刻的悲切。

“如果我注定要失去女儿,那我希望能尽力守住我爱的人坚守一辈子的责任。”

君晚朝望着眼前这个温婉的女子身上流露的黯然和难过。

心突然无法抑制的疼,那是属于纪阿朝的疼惜和不舍。

“对不起。我…”君晚朝内疚的开口,虽然在纪阿朝身上醒来非她本愿,可终究是她让一个母亲悲伤若此。

“不用了,孩子,生在这样的家庭并非是好事,我知道阿朝一直都不快乐,像她这样的性格并不适合纪家,这样对她也未尝不好。我相信,她还在这世上,或许有一天会突然醒来,活在另一方天地。也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若不是你的到来,纪家将无人可承担这次危机。”林烟打断了君晚朝的道歉,温柔的注视着她。

“若是您愿意,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您的阿朝,可好?”君晚朝上前一步,慢慢握住林烟的手,轻轻问道。

林烟缓缓抽出手,轻抚君晚朝被风吹乱的发丝,良久,点点头。

阿朝,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疼她,一如对你。

我相信,这个孩子,也许会改变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如果,她是你对母亲最后的馈赠,我必将珍惜一生。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阿朝。”林烟终于释然的笑起来。

听到回答的君晚朝浅浅勾起了嘴角,这种感觉真温暖,她想。

阳光正好,温暖得人心微醉。

“阿朝。”林烟的神情突然郑重起来,甚至带了一丝恳求。“我希望,你能暂时守住纪家。这是我,做为母亲,最后的请求。”

“我答应你,会好好守住纪家,直到父亲和大哥好起来。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侵入纪家一丝一毫。”自信至极的话语缓缓自君晚朝嘴里说出,坚定、不容置疑。

“母亲,想必父亲已经醒过来了,我们去看看吧。”

林烟点点头,挽起君晚朝向回走去。

“母亲,您不问问,我是谁吗?”

“不用,我知道,你是我的阿朝。”

夕阳的余晖照在地上,拉起一片狭长的背影,直至缓缓不见。

如果,你再也回不来,那么阿朝,我将传承你的意志,守护你最爱的人。

这将是我,君晚朝,对你的生命,最浅薄的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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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总在光明繁盛处潜藏。

悄无声息却无处不在。

就像这世上相携盛开的两生花,一美好,一邪恶。

昭云城城外,向临私有的别墅内。

“大哥,计划失败了。”向临一向沉稳冷淡的声音带着愤恨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