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犹在耳,可是如今,这幅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君逸轩双手颤抖的打开全部盒盖,拿起一粒棋子,手轻轻的摩挲,但却猛然顿住。

他把棋子翻了过来,细小的字印镌刻在上面。

龙飞凤舞的‘轩’字,是无比熟悉的字迹。

苏祈看到君逸轩眼底的震惊,觉察到不对劲,走上前去准备开口,却看到君逸轩猛地站起身把所有棋子掀了过来。

清脆的声音在房内响起,一粒粒棋子在书桌上翻滚开来。

不停翻滚的棋子终是慢慢停住,一时间,整个书房里一片安静。

窒息的沉默在缓缓蔓延。

绝杀之时

君逸轩迷茫的看着棋子缓缓停住滚落,伸出手轻轻抓起一枚,但又突然放下,玉石制成的棋子击落在盒盖上,清脆的声音在房内响起,凛冽又刺耳。

他像是被突然惊醒一般,陡然走上前几步,靠近书桌翻开所有棋子摩挲起来。

苏祈看到君逸轩奇异的举动和眼底说不上来的神情,担忧的开口:“逸轩,你到底怎么了?这幅棋有什么不对劲吗?”

良久之后,君逸轩停止了摆弄棋子,身体猛然绷得笔直。

他看着桌上的空白处挑选出来摆放成一排的棋子,眼底的莫测慢慢变成了不可置信的惶然。

六粒棋子,上面镌刻的字印伴随着他长大。

这是只有他们自己才会知道的秘密,这世间,决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难怪她的身上总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难怪会觉得她和姐姐那么像。

难怪段亦之对她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还有君逸尘,他一定早就知道她是谁。

君逸轩想到君逸尘,神情微恼,他眨眨眼,像是突然记起什么,摩挲棋子的手顿时一僵,他转过头:“苏祈,纪家族长现在在哪里?”

细听下来,居然还有一点颤抖。

“在纪家医院,逸轩,你怎么了?”

君逸轩把手中的棋子猛地抛下向外跑去,眼中的惶急怎么都压不住,连脚步都有点踉跄。

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姐姐,你一定要没事。

可是,就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若是姐姐知道段亦之有危险,怎么可能不会去那里?

苏祈一愣,紧跟着跑了出去,只是在转身之前往桌上回望了一眼。

桌上散落的棋子遍布其上,只是小小的空地里,摆放的六粒棋子井然有序。

只是,那一眼,就让她瞳中的颜色骤然一变。

怎么可能,这个字迹,还有那句话。

她顾不得多想,抓起屏风上的大衣就跑了出去。

整个书房重新归于宁静。

除了,最后一粒被君逸轩抛在桌上的棋子还在静静的旋转。

逸轩,我的骄傲。

这就是君晚朝最想对他说的话,只是,晚了十年,希望不会太迟。

所有的一切,都希望不会太迟。

“首领,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好了。虽然别墅那里的陷阱段离逃出去了,不过段亦之没有把暗卫带到陵园,这次他肯定难逃一死。”肖锐兴匆匆的走进房间,看到正在闭目养神的雷向锋,兴奋的神情第一次溢于言表。

这样的好消息,就算是首领,应该也会惊喜才对。

果不其然,雷向锋立马睁开了紧闭的眼睛,眼底阴狠的暗光一闪而过,面上也难得的露出了几分喜色,但他显然比肖锐沉得住气:“那段家的暗卫去哪了?”

“消息说段家的暗卫有一半跟着段离,另一半到了…纪家的族长身边。”肖锐稍显迟疑,这样的消息传到他手上时也让他惊愕不已。

“怎么会…”雷向锋瞬间坐直了身子,眼底流露出郑重和不解。

上次守在纪家医院的分明不是段家的暗卫,这次就连段家的暗卫都守在她身边,这个女子,到底有什么秘密?

她的身边,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不同的势力?

“肖锐,你去做件事,把纪阿朝好好调查一下,我要知道她的所有事情,一点不漏。”

“是,首领。”肖锐应声退了下去。

雷向锋转过头望向渐渐沉下的天色,嘴角噙上一抹冰冷的笑容。

段亦之,我为你谱写的丧曲已经奏响,好好享用吧!

用你最后的时间。

郊外陵园里倾泻出诡异的安静,处处都透着不同寻常的暗沉。

段亦之站在花海边缘,皱了皱眉头。

作为掌权十多年的段家家主,他能隐隐感觉到今天的诱杀并不简单,恐怕比他想象中要难得多。

看来,为了杀他,雷家下的本钱很大啊!

只是,雷家潜伏的势力怎么会这么强大,君逸轩那小子应该帮了不少忙才对。

“先生,他们应该快动手了。”随行的守卫站在段亦之身后轻声回禀。

“通知下去,时刻注意,若是发现杀手,一个不留。”

“是。”

这片花海是整个陵园的最中心,不管是从哪个方向来的杀手,到最后都会到达这里。

十分钟后,雷家的杀手终于发动了攻击。

暮色渐渐沉下,里面的动静谁都无从得知。

夜,开始静得可怕。

隐约的枪声渐渐在陵园深处响起,段亦之听到耳边狙击手不停地回报战况,神情郑重起来。

潜进来的杀手,很可能不是雷家的人。否则以段家这支狙击手的能力,不可能阻挡不了。

这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死士?龙国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势力,难道是国外?

“先生,我们这边只剩下五个人了,您还是撤离吧。”负责指挥的段林急匆匆的从暗处跑出来,左胳臂上血迹蔓延,明显受了伤。

“对方还剩多少人?”

“至少还有九个,全部都是顶级杀手,我们恐怕抵挡不了。”段林惭愧的低下头,神情略显沮丧。

他们这支守卫虽然比不上暗卫,但也是段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可如今,却连家主的安全都保护不了。

“继续抵挡,段家的人只有战死,还从来没有临阵脱逃的。”

冷静的声音从面前传来,比平时更加低沉。

有时候,只是一句话,就能拥有奇异的力量。

“是。”段林顿了一下,转过身去,回答的声音坚定清朗,他眼底的沮丧慢慢变成浓浓的战意。

段家人,确实从来就没有逃跑的懦夫。

哪怕战到最后一刻。

段亦之听到身后渐渐隐下的步伐,眼底的黑暗开始慢慢燃烧起来,他把手中的盒子揭开,拿出了里面放着的枪,本来是有备无患,可没想到,倒真的用上了场。

雷向锋,让我看看,你的复仇,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纪家医院里。

匆匆赶回来的纪思瀚和纪琪韵发现医院周围一片慌乱,守在医院周围的雷家势力也好像在受到攻击,他们相对一眼跑了进去,都隐隐感觉事情不太正常。

明明族长吩咐过潜伏在外面的雷家人可以暂时不用理会的,可是现在怎么突然开始肃清了?

站在走廊里的段离看到他们回来明显松了口气,看到两人眼底的疑惑,他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实情:“纪族长去陵园了,她吩咐我把雷家的势力全部清除后就赶去陵园。”

纪思瀚顿时停住脚步,不敢置信的开口:“你是说,族长一个人?”

“是。”

“你怎么不拦住她?陵园的情况难道你不知道吗?”纪琪韵急红了眼,抓住段离的手臂厉声质问。

纪家现在根本就少不了纪阿朝,更何况,陵园里有一场谁也无法预知的恶战。

段离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抽回被纪琪韵抓住的手臂,上面又开始沁出血迹。

纪思瀚看得分明,把纪琪韵往后拖了几步。

他看向段离,明显需要一个解释。

“我想,你应该知道,她做的决定,从来没有人可以阻止。”

纪思瀚一愣,诧异于他眼底的坚持,还是问出了口:“就算是这样,医院外面守着的雷家人并不少,怎么可能马上清除?”

“除了纪家的人,还有段家的暗卫。”

段离并没有说出君家的影部也在这里,毕竟他不知道君晚朝到底有什么打算。

“那我们马上…”纪思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后面匆匆跑来的脚步声打断。

“纪思瀚,纪族长在哪里?”

君逸轩从走廊另一边跑过来,脸上的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惶急。

纪思瀚犹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毕竟雷家潜进的杀手和君家有关,君家家主这个时候过来,也太可疑了。

君逸轩看到纪思瀚脸上的犹豫,转过头看向段离,眼底的怒火在缓缓蔓延:“我问你,我姐姐在哪里?”

纪思瀚和纪琪韵脸上不由得升起惊疑之色,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段离一愣,看到君逸轩脸上的急切,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去了郊区的陵园。”

君逸轩眼中的怒意更甚:“该死,你怎么能让她去那里?”他缓了一下脸色,喃喃的开口:“段家的暗卫在那里,雷向锋的杀手应该还没这么大的能耐!”

段离摆着的手一僵,掩下了眉中的神色:“舅舅把暗卫全都留在了她身边,君家主刚才把暗卫留给我守卫医院,她自己一个人…”

“你是说…段家的暗卫没有在陵园?”

君逸轩看到段离点头,脸色大变,转身朝外面跑去。

他吩咐后面跟着的苏祈,眼底的怒意全变成了担忧和惊慌:“苏祈,快点,调集君家在昭云城的所有人手,全部赶到陵园去。”

段离看到已经跑远的君逸轩,转身向纪思瀚开口:“我现在带着段家的暗卫去陵园,医院就交给你们了。”

“好。”纪思瀚拉住转身欲走的段离:“族长,拜托你了。”

段离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纪思瀚和纪琪韵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相视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隐隐的担忧和不安。

还有,对那两个人刚才对话的怀疑,只是,现在还不是弄清楚的好时机。

君晚朝把车停在了陵园门口,走下车去。

里面半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到诡异。

她慢慢走了进去,临到这里,她心底的不安和担忧更甚。

陵园里很暗,借着月光君晚朝才能看到里面树叶斑驳的隐约枝影。她走了几步,看到不远处横着的尸体,呼吸顿时一滞,看来雷家的人已经发动攻击了。她想了一下,捡起地下掉落的枪支,朝陵园深处跑去。

如果她没有猜错,他应该在那里。

君晚朝小心翼翼的靠近花海边缘,她走的是另一条路,没有碰上杀手,只是里面越来越安静的气息让她更加担心。

盛开的花海为她做了掩护,她急切的向四周乱看,想找到段亦之的身影,却不慎被地下横卧的尸体绊了一脚跪在地上。君晚朝还来不及抬头,就被人捂住嘴往后一倒,她一惊,刚摸到手里的枪,便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你疯了,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但里面蕴含的怒气却不小。

君晚朝眨了眨眼,感到心底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他没事,就好。

她转过头去,眼底的怒意一点也不逊色于他:“怎么,就准你逞英雄把暗卫留在我身边,就不准我来这里了?”

段亦之皱皱眉,摸了摸她的头,把手放在嘴边轻嘘了一下:“别吵,这里很危险。”

君晚朝不自在的躲过段亦之的手,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这里危险难道还用他说?

“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我身边的守卫全都死了,潜进来的杀手还有三个,他们不确定我的位置,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攻过来。”

君晚朝掂了掂手里的枪,朝段亦之开口:“那我们声东击西…”

“不行,你留在这不要动。我出去解决他们。”段亦之断声拒绝了君晚朝的提议,抓住枪就准备站起身。

“不,你没有选择,我也要去。”

“阿朝,你不是以前的君晚朝,现在的身体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根本不…”

段亦之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到君晚朝眼底的坚持,叹了口气拉她一起站了起来。

他从来都不能左右她的决定,这一次,也不例外。

只是,阿朝,你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说明,我可以继续期待下去?

君晚朝看着两人握得很紧的手,第一次没有拒绝。

这样相携的温度,浅浅热热的,一直蔓延到心底。

身前身后都有花叶涌动的声音传来,段亦之和君晚朝对视一眼,一起低下身去,两人举起枪静静等着杀手走过来。

月光陡然暗了下来,连仅有的一点月色也被遮住。

就在这个时候,段亦之拉了君晚朝一把,两人一齐开枪朝相反方向射去。

两个杀手应声倒地。

突然,第三枪从暗处射了出来,无声无息,段亦之感觉到子弹的方向,猛然抱住了身边的君晚朝,一声闷响,段亦之震了一下。

君晚朝感觉到不对劲,想问问怎么回事,却看到段亦之放开她,重新坐在了地上。

“段亦之,刚才…”

“没什么,我怕有人突袭,就慌了下神。”他的声音很稳,比刚才更有精神。

“那你…”君晚朝觉得有点奇怪,伸出手想扶住他的肩膀,却被段亦之避过。

“阿朝,我没事,你坐下来。”

段亦之拉住她的手,陵园又重新安静下来,但令人窒息的空气仍然在涌动。

不安而燥热,所有的神经在一瞬间绷得死紧。

段亦之轻轻的摸了一下下腹,眼神变得更加暗沉,看来刚才出现的两个人只是诱饵,第三个人才是最后的击杀者,现在他们的位置已经暴露,而潜藏的人却根本不知道在哪里,况且他用的是消声枪,也无法一次就从子弹射出的方向确定位置,除非,杀手再射一枪。

段亦之努力压住喘息,暗吸了口气,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但是,阿朝绝对不能出事。

“阿朝,等一下你不要动,还有最后一个杀手,我知道他在哪,能杀掉他。”

“是吗?”君晚朝声音里满是狐疑。

“相信我。”虽然看不清,但君晚朝却能感觉到他瞳孔的眸色熠熠生辉,格外精亮。

她紧了紧他的手,表示知道。

段亦之突然把地下掉的枪翻弄过来,银色的玄铁在月色下反射出银白的光。

君晚朝一愣,心底陡然涌起奇异的不安。

诡异的子弹陡然从暗处射了出来,可是射击的对象却是一旁的君晚朝,看来刚才的阻击也让杀手知道段亦之的弱点就是身边的女子。

段亦之还来不及反应,就下意识的抱住君晚朝,然后反手向子弹袭来的方向射去。

一声巨响,是重物从树上落下的声音。

君晚朝知道最后一个杀手也被解决了。

只不过他怀里的段亦之也倒了下去。

这一次她瞧得分明,子弹是朝她射过来的,可是,她却没有半点伤。

君晚朝惶急的抱住段亦之渐渐滑下的身子,半跪在地上。

她感觉到抱着段亦之的手黏黏的,心里一慌,伸出手来。

皎洁的月色慢慢映下,不复刚才的黑暗。

她的手上,满满的全是血迹。

王者之怒

君晚朝抬起手,像是不可置信般晃了晃,瞳孔骤然扩散,她的手上怎么会…全是血迹?

这是,段亦之的。

君晚朝被手心的红色刺痛了眼,猛然回过神来,她环抱住怀里的段亦之,垂下头看去。

他的眼闭着,看上去连一点呼吸都没有。段亦之的这个模样陡然让她慌了神,她缓缓的开口,轻轻的推搡着他的胳膊,好像极是害怕他睁不开了一样。

这种感觉,连窒息都无法比拟。

“段亦之,段亦之,亦之,亦之…”

她的声音由急促到惶然,慢慢的低了下去。

段亦之闭着的眼缓缓睁开,里面一片平静,他缓缓握住她的手:“阿朝,我没有事,不要急。”

“谁担心你了,段亦之,你少自恋。”

看到他睁开眼睛,君晚朝眼底划过惊喜,但说出的话却更加不依不饶。

“你还是这样,这么多年性子都不改一改。”

段亦之笑了一下,脸上的宠溺更甚,但是声音却渐渐虚弱下去。

“你再撑会,段离他们马上就来了。”

君晚朝隐隐觉得不对,站起身想把他扶起来。

段亦之摇了摇头,拉住君晚朝的手,力气突然变得很大,他望向她,眼底的神采陡然亮了起来:“阿朝,你还记不记得曾经说要为我做三件事?还有第三件没有做完。”

君晚朝一愣,心底陡然慌了起来,她摆了摆手:“等你好起来了什么都好说…”

“阿朝,我要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一定要活的开心,无论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谁。”

“段亦之,你闭嘴…”

她用力的握紧段亦之的手,慢慢收住了声。

为什么,她只能看着他的生命渐渐枯败下去,却毫无办法。

段亦之用力的喘了口气,伸出手缓缓折起君晚朝手腕处的衣袖,里面系着的红绳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眼里面是炫目的惊喜,就像是燃尽一切后剩下的光亮。

“阿朝,你说过的话从来不会食言,你一定要做到。”段亦之的眼慢慢闭了下去,声音越来越低,直到终不可闻:“我其实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真的很想知道…”

阿朝,我没有力气问下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无论是作为君晚朝,还是纪阿朝,都要好好的。

段亦之的手缓缓垂了下去,但在半途中就被君晚朝接住。她死死的握住段亦之的手,紧绷的身子开始慢慢颤抖,但最后,却奇迹般的镇定下来。

她静静的凝视已经闭上了眼的男子,眼底的眷念和温热慢慢藏了起来。

“段亦之,如果你死了,这辈子,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

她的声音极轻极缓,清冷刺骨。

为什么会到这里?

因为在知道消息的一瞬间,除了不想让你死,我什么都想不到?

只要你活着,就什么都不再重要。

原来,所谓的放弃和遗忘都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君晚朝垂下了眉,眼底的眸色渐渐变得漆黑一片,没有任何杂质。

她看着手腕处染上了斑斑血迹的红绳,神情突然变得苍凉。

君晚朝,你骗了你自己,也骗了全世界。

唯一没有骗过的,竟然是你最想远离的人。

你从来就不曾走出过他为你创造的世界。

只是你固执的封闭内心,不肯去看而已。

十年等待的,从来都不止是你。

为什么你可以无视他眼底一次次的绝望和期盼,为什么到最后你都不肯承认,这个人,融入了君晚朝的一生,血脉浸透,深邃入骨。

为什么,直到他倒在你面前,你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死亡不是最可怕的事。

雷向锋,龙之逆鳞,触之必亡。

我会让你知道,触犯我君晚朝的底线,会有什么下场。

当年,我既然可以放过你,现在我也可以把雷家连根拔起,寸草不留。

陵园里是极致的安静。

肃杀的气息蔓延到整片花海,夹着盛卷而至的凛冽和冰冷。

段离和君逸轩带着人冲进陵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皎洁的月光下,一身红衣的女子面对着他们坐倒在地,她怀里抱着的黑衣男子紧闭着眼,平时脸上冷硬的眉角在此时却分外柔和,微微勾起的嘴角仿若带着释怀和某种遗憾。她静静的望着他,眉色淡然,安静到诡异。

他们的手紧紧交握,就像亘古之时便镌刻在一起。

这样的姿势,自成了一个世界。

不用靠近,段离和君逸轩都能感觉到面前席地而坐的女子周身的气息寒冷而慑人。

在这一瞬间,时间好像在所有人面前凝固下来。

但是沿着两人交握的双手缓缓滴下的血让其他人回过神来,段离心里的担忧都写在了脸上,他走上前去:“君家主,舅舅他怎么了?”

君晚朝眉角动了动,仍是没有出声。

君逸轩见状走上前去,眼底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他缓缓的在君晚朝面前跪下,把手放在段亦之鼻上探了一下,暗舒了口气,他望向君晚朝,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姐姐,他还活着。”

轻轻的一句话,让君晚朝陡然惊醒过来。

她望了一眼君逸轩,眼底带着求证,在对方点头后慢慢松开了手。

段离见状走上前去,半跪着接过段亦之,他把手按在颈边,眼底猛然一沉,舅舅身上的气息,已经快…

他不敢停留,背着段亦之就向陵园外跑去。

君晚朝没有跟着出去,仍然站在那里,身姿笔直而坚韧。

直到段离的背影已经完全不见,她才转过身望向身后的花海,眼底浅淡的眸色渐渐渲染成瑰丽的殷红,灿烂夺目,动魄人心。

君逸轩站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缓缓低下头去。

他的姐姐还活着,可是他却几乎做了最不可原谅的事。

“君逸轩,作为君家的家主,你没有做错。”

君晚朝的声音轻轻冷冷,没有半点感□彩,她转过身朝外面走去,迈过他身边,脚步没有停留,只是眼底微微的疼惜划过,但又迅速被遮住。

逸轩,尽管知道作为君家家主你没有做错,可是,我仍然还是无法面对你。

我看着他在我面前倒下,却无能为力。

我怎么忘记了,生死是我永远触摸不到的禁地。

纪家医院里。

虽然已近深夜,但里面仍然是风声鹤唳,守卫比之前更加严密。

纪思瀚和纪琪韵在段离回来后就回到纪家本宅了。

手术室里躺着今天送来的第二个患者。

江一平手上的动作不停,眉紧紧的皱着,平时脸上的轻松和吊儿郎当也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肃穆的郑重和严谨。

段离守在外面转来转去,脸上的焦急显露无遗,他回过身看到缓缓走过来的君晚朝,迅速站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