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十个,是二十个?”

  付烬点点头。

  虽然孩子的要求奇怪,但付菱青几近欣喜若狂,毕竟他从来没主动跟她要过什么东西,只觉得外界一切事物,不管好坏,都与他无关。

  付菱青按捺不住心情,立马叫人去买西瓜。

  等钟远萤醒来,付烬就抱着半个西瓜,乖乖地坐在床边给她。

  “唔?”钟远萤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现在吃西瓜?我还没刷牙。”

  钟远萤去洗脸刷牙,付烬抱着西瓜,满眼期待地等在一边。

  收拾好后,她接过他递来的勺子,挖完中间第一勺,他就抱着西瓜蹬蹬地跑了。

  “怎么一大早,奇奇怪怪的......”

  钟远萤刚说完,又见他抱着新切好的半个西瓜,伸到她面前。

  她在他的示意下,又挖了中间第一勺,他又抱着半个西瓜跑掉,换新的回来。

  钟远萤算是弄懂了,阻止他,“这样太浪费。”

  付烬此时并不能理解浪费的含义。

  钟远萤解释不清楚什么叫浪费,只好告诉他,一天最多吃一个西瓜。

  付烬漆黑的眼里划过沮丧。

  这样的话,他一天才能给阿萤挖两勺正中间的西瓜果肉。

  他想给她很多个第一勺,她会不会就能知道,他在对她好。

  ——

  周末眨眼过去,钟远萤忘带作业回去写,只好早早来学校补。

  付烬也跟着来了学校,没什么表情地回到教室,在自己位置坐定。

  欺负他的那几个小孩注意到他,心里不太痛快。

  “喂!白痴!”胖墩男孩忍不住又嘲了句。

  胆小一点的孩子低声说:“你还惹他,不怕那个姐姐找上门啊,她好凶。”

  胖墩小男孩作为班里的混世小魔王,不服说地说:“有什么好怕的,他是白痴,他姐姐就是个大傻子!”

  一直没有反应的付烬倏然抬起头,眼眸沉郁,站起身来走向他。

  ......

  贝珍佳拎杯豆浆,急急忙忙走进教室,看见钟远萤还在赶作业,着急地说:“你不是和一年级的那个挺熟的么,他在打架,闹的动静很大,趁老师还没来,你赶紧去看看。”

  “不会吧,就他还打架?!”

  钟远萤一手把铅笔拍在桌子上,连忙跑向一年级教室。

  门口窗边围了不少人,远远能听到小孩的哭嚷声。

  钟远萤潜意识认为贝珍佳看错,应该是那群小孩又欺负付烬,她火气一下点燃,三步并两步跑进一年级教室。

  当看清眼前场面,钟远萤愣在原地。

  桌椅有的歪斜,有的倾倒,课本铅笔橡皮掉落一地,胖墩小男孩被揍趴在地上,付烬一脚踩在他肚子上,拳头一下下往他身上砸。

  甚至砸出青紫和猩红。

  最可怕的是,付烬全程神情漠然,眼底无波无澜。

  胖墩也不是好欺负的,手脚并用地回击,但付烬像是没有痛觉,不躲不闪,不管挨多少下,只管打他。

  完全是不惜命的打法。

  胖墩很快被吓住,哭喊挣扎起来。

  “付烬!付烬!”

  钟远萤立即过去拦他,胖墩借机往她身后躲,付烬拳头砸过去,在看清是她,硬生生调转方向,砸在一旁的木桌上。

  重重地闷响一声,宛如惊雷。

  他胸膛剧烈起伏,咬着牙关,像是初露狠戾的猛兽幼崽。

  钟远萤心头打怵,还没来得及反应,老师赶来,把两个男孩带到办公室,想起钟远萤和付烬的关系,转头把她也叫入办公室。

  校医在给他们处理伤口,班主任通知他们的家长来学校,而后问他们怎么回事。

  胖墩哭得比喇叭还大声,一股脑地怪付烬。

  钟远萤不痛快了,叉腰站在他面前,凶回去,“你怎么欺负人的,啊?过了个周末就忘了?!”

  两边都是不懂事的孩子的说辞,付烬又不会说话,班主任头痛地等待家长来协商处理这件事。

  付菱青和胖墩爸妈很快赶来。

  付菱青不想事情闹大,让校方领导揪着付烬有某些方面的疾病,不让他继续上学,更懒得拖泥带水。

  没让付烬道歉,付菱青表达歉意后,出了足够多的钱,十倍的医疗费及精神损失费,让胖墩转到其他学校,付家支付其小学全部的学费和生活费。

  这对付家来说九牛一毛,不算什么,能直接有效解决问题才最好。

  胖墩父母喜上眉梢,欣然答应,并同意做好保密工作。

  而在其他同学的眼里就是,付烬打架特别厉害,对方要是敢还手,还会被转学。

  从此招惹付烬的人,少之又少。

  ——

  付菱青带着钟远萤和付烬上车,离开学校。

  车子平稳行驶许久,付烬忽然敲打车窗,动作透露出焦虑信号。

  付菱青叫司机靠边停车,看向付烬,“怎么了?”

  付烬接连摇头。

  “没事?”钟远萤读不懂他的意思。

  付菱青沉吟片刻,试探性地问:“不想去医院?”这个路线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去往医院,他知道。

  付烬点点头。

  付菱青想了想,打电话给斐悦然,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打架?”斐悦然说,“之前没发现他有这方面的倾向。”

  “他不想去我那的医院,那把他带来我家吧,能检测的东西也有。”

  付菱青:“我在你那边买套环境好点的别墅,你看需要什么设备设施,我让人安排好,以后方便你带付烬在那里看病治疗,至于其他小病小痛,有家庭医生。”

  虽然不明白付烬怎么突然不想去医院,但他只要不排斥治疗就好。

  在一定程度上,付家都会迁就他的意思,减少他的心理压力,如果到一定要去医院的程度,那肯定以他的身体状况为重。

  “也行,”斐悦然说,“看你们方便。”

  车子行驶一个多小时,来到斐悦然的家,她家不像付家别墅那么大,有种精巧日式的风格。

  在来之前,付菱青对钟远萤说:“等下要去斐阿姨家里,因为付烬受伤不肯去医院,得去阿姨那里包扎,但他之前没去过,会害怕陌生的地方,阿萤愿意陪他去看看吗,不想的话没关系,先送你回家休息。”

  付烬抬头看向付菱青,不懂她为什么这样说,明明之前他去过几次,不算陌生,也不会害怕。

  钟远萤点头同意,虽然她不讨厌斐悦然,但一看到她,还是会下意识地想往后躲。

  斐悦然打开电视,播放动画片,又抱出两只温顺亲人的小猫。

  “这只橘猫叫小爱,另外一只三色猫叫花花,”斐悦然把逗猫棒给钟远萤,“你可以拿这个陪它们玩。”

  小猫蹭到钟远萤的腿边,舔了舔她的手指,她一下笑起来,放松了紧张的神经。

  校医只简单处理了付烬的伤口,斐悦然又重新包扎处理好,而后把他带到一间房里去。

  过了三个小时,斐悦然出来,和付菱青到阳台聊了两句。

  “付烬没有暴力倾向,”斐悦然用指弯推了推眼镜,“但他对外界的感知度低,行为不受约束,很容易超过外界所定义的限度。”

  付菱青:“那他现在情况如何?”

  “我检查了两次,情况是我们所希望的,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治疗方案了。”

  付菱青:“阿烬什么时候能开口说话。”

  这是他恢复成为正常孩子的关键一步。

  “这个很难说,”斐悦然说,“因为他觉得不需要,他不说话的状态,也足以满足他和远萤的相处,慢慢来吧,这么多年的习惯变成桎梏,想突破并不容易,除非他出现想开口说话的强烈意愿。”

  付菱青往客厅看了眼。

  斐悦然会意:“你把那孩子一起带来,不就是担心她的状况嘛,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她敏感反应太强,不能让她知道,不然起抵触情绪。”

  斐悦然慢慢走进客厅,露出苦恼的表情:“远萤,阿烬一个人害怕治疗,不肯配合,为了让他面子上过得去,你进去陪他一起做检查,好不好?”

  不与斐悦然单独相处,钟远萤觉得还行,再加上帮助别人的心情,会让她减轻戒备感。

  钟远萤随她进入的房间,和平常居家的房间不太一样,淡绿色的墙面,深蓝色的天花板上坠着星型和月亮的灯,益智类图画挂在墙上,卡通地毯,随处可见的米色抱枕和懒人塌,各种形状的矮柜上放有玩具。

  让人感到放松。

  付烬坐在懒人塌上,没有表情,只在钟远萤进来的时候,将视线定格在她身上。

  斐悦然弯腰问她:“远萤有想玩的玩具吗?”

  钟远萤点点头。

  “可以拿来玩,没关系。”

  等钟远萤玩了会儿,斐悦然才状似随意地问了几个问题,钟远萤想到什么便答什么。

  斐悦然拿出测试表,让两个孩子填。

  钟远萤知道进来的任务,为了让付烬配合检查,她没犹豫,马上做填表示范。

  孩子填的心理测试表文字少,以能看得懂的图画为主,回答可以写字,也可以画自己想到的内容。

  付烬不明白自己刚才填完一份,为什么又要填这一份。

  不过很神奇地是,他经常乱写,每次得出的结果却超乎意料的准确。

  斐悦然耐心等他们填完表,收回来看过之后,拉开一道蓝色的帘子,露出另一个被打通的房间,里面有许多仪器。

  “远萤来。”

  见那些奇怪的银色冰冷器械,钟远萤犹豫了下,才跟着进去。

  斐悦然拉上帘子,还不忘说:“远萤真勇敢,斐阿姨刚才劝了他两个小时,他都不敢测,还好有你给他做示范。”

  她点开仪器的开关,让钟远萤躺上去。

  “他生的什么病?”钟远萤问。

  斐悦然一脸认真地说:“不会说话的病,如果不配合治疗,他就一直说不出话。”

  说不出话的病,一定很严重,钟远萤马上配合地躺上去,“我做了,他就会做吗?”

  “当然,”斐悦然笑了笑说,“有远萤做好榜样,他一定会配合治疗的。”

  钟远萤没了抵触的心理,听斐悦然的指示,做完所有检查。

  末了,斐悦然又叫付烬进来做了一遍检查。

  做完一切,付菱青带俩孩子回家,在路上,收到斐悦然的短信。

  【远萤恢复得不错,焦虑症有转向轻度的迹象,非必要无需用药,日常多辅助她进行心理调节。】

  ——

  钟历高很忙,被付菱青安排很多事情做,没什么时间管钟远萤。

  钟远萤过上和付烬上下学,平时一起吃西瓜的日子,很快结束这个学期,迎来春节。

  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

  可是一到这种时候,家里反而冷清不少,除了司机李叔,几位保姆白天忙完事便早早回家团聚,付菱青和钟历高都要应付各种饭局酒筹,借此谈妥下一阶段的合作往来。

  寒风喧嚣,远远传来热烈的炮竹声,电视里的主持人在念新春祝词。

  俩小孩坐在偌大餐桌边吃完晚饭。

  钟远萤跳下椅子,开始套衣服戴围巾,“我要去文绘桥看烟花,你去吗?”

  印象里,孟梅娟带她去看过两次。

  付烬点头。

  钟远萤看他一件薄薄的毛衣,便给他套了件自己的大红棉衣。

  她上下扫视一眼,才满意地说:“行,走吧。”

  李叔开车载他们去,这个时段车子不能通行文绘桥,只得在桥头找地方停车。

  楠青市的冬天不下雪,却有刺骨的阴冷寒意,钟远萤一下车,忍不住把小半张脸埋进围巾里。

  俩小孩都穿着大红色棉衣,衣里的填充棉绒很多,显得蓬松臃肿,但穿在他们身上,反而凸显可爱,像两颗小苹果汇入人流。

  文绘桥上的人行道两边出现不少临时摊位摆卖小玩具,小花灯,荧光塑料棒等等。

  许多小朋友围在摊边不肯走,亮晶晶的眼里写着想要,只要父母给买,他们就能高兴一晚上。

  钟远萤蹲在一处摊边,拧那些荧光塑料棒,这些透明的塑料棒比小拇指还细些,里面装有一条颜色,或折或拧,它们就会发光,有红的黄的橙的绿的。

  摊主是位脸又长又瘦的大叔,他板起脸说:“你这小娃崽,别拧了,我还要卖的,叫你爸妈来买一些回去玩呗。”

  钟远萤抿了抿唇,没吭声,钟历高不可能给她买玩具,会给她买玩具的妈妈不在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这是今天特意从小金猪存钱罐里拿出来的,对于她来说是巨款。

  五毛钱一根荧光塑料棒,她只能买四根。

  钟远萤还在纠结买两根还是买四根,付烬掏出几张红色大钞,要把那一箱的塑料棒都买了。

  “......”钟远萤阻止他,“等下我们还要看烟花,扛着一箱子不累吗?”

  付烬什么都听她的,只付钱买了十根。

  钟远萤将其中三根黄色的荧光塑料棒围成一个圈,戴在付烬的头上。

  她看了会儿,忍不住笑着说,“你真的好好看呀,带上一个光圈就像动画片里的小天使!”

  恰在此时,几束烟花冲天绽放,层层叠叠映染天边,桥上的人声瞬间鼎沸。

  绚丽的光彩交织着银辉落下,荧光塑料棒照亮她的脸和手。

  她眼睛明亮,语气轻快地说:“小天使,新年快乐。”

  付烬怔怔看她,暖涨得如棉花糖般的情绪,在四肢百骸里奔走,最后绵柔地甜化在心间。

  他张了张口,第一次出现想说话的念头。

  他想对她说声,新年快乐。

  但这次没有成功。

  ......

  看完烟花之后,李叔把他们接回家。

  钟远萤上楼洗完澡出来没见着付烬,正想出声唤他,他就从门边冒出来,招手示意她下楼。

  楼下停着一辆车,他打开后备箱,红橙黄绿的荧光顷刻照亮昏暗的门庭。

  他背着荧光,漆眼微亮地看着她。

  原来,他们回家之后,他和李叔再次去了文绘桥。

  他将桥上所有的荧光塑料棒都买回来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试问小少爷为什么讨厌医院,又为什么喜欢西瓜。

  徐子束:“这祖宗好像以为全世界只有西瓜这一种水果。”

  后来。

  “......”徐子束,“哦,我其实不是很想懂!”

  ——

  今天六千字,二合一更,所以稍微迟了一丢丢。

  ——

  感谢在2020-05-15 20:39:21~2020-05-16 21:2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827583、汪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2490542 18瓶;紫菜酱、不吃糖的西瓜 5瓶;汪叽、伊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过往06

  一年转眼过去, 钟远萤上小学四年级,付烬上二年级。

  经过长达一年的药物和脱敏治疗, 付烬的自闭症转为中轻度, 一些刻板行为消失。

  但她发现他愈来愈奇怪了。

  她把他当正常的小伙伴相处, 但他不是。

  钟远萤午睡后有点低血糖, 下午两点多到学校,会在校门口的小卖部买几个西瓜软糖。

  付烬转头买了两箱西瓜软糖给她。

  他一旦发现她有什么喜欢的, 会尽可能多的送给她。

  如果只是这样,钟远萤顶多觉得不好意思,怀着抱歉的心情拒绝。

  但不仅仅如此, 这些在他看来是一种交换,他把他的玩具, 所能买到的东西, 目光和精力都给她,那么她也应该把更多的注意力分给他。

  钟远萤越来越不适,有种被困于牢中, 眼睁睁看着地牢逐渐缩小的窒息感。

  他晚上一定要缩到她怀里睡;除了一起上下学, 她课间的时候也不能和朋友跳绳抛石子,因为付烬一下课会跑到教室门口等她出来陪他。

  甚至连周末, 她要去找贝珍佳玩, 他都要紧紧地跟着她,没等她和朋友玩多久,他又开始闹脾气。

  钟远萤睁眼是他,闭眼还是他, 走到哪都有他,他还贪婪地要求她每一寸目光。

  渐渐地,抵触情绪在她心底堆积。

  用斐悦然的话来解释,付烬所沉溺的人,带给他生机,也因此,让他松不开手。

  钟远萤是付烬内心世界连接外界的桥梁,尽管通过她,他看到一些色彩,品尝几样味道,情绪丰富许多,但这些远远不够。

  也不足以支撑他成为正常世界里的正常人。

  距离、理解和退让等等这些复杂的东西,他的世界里没有。

  ——

  这天周末,钟远萤约好要去贝珍佳的家里玩,因为今天是贝珍佳的生日,贝妈给她买了芭比公主的影碟,钟远萤想去她家看影碟,陪她过生日。

  但如果带上付烬,没玩一个小时,他又要闹了。

  再加上她们是从幼儿园一块长大的朋友,两个小女孩感情好到不想有第三个人插足,特别是在小朋友眼里,这种最重要的日子。

  钟远萤趁着付烬上厕所的间隙,快速换上出门的小裙子,拎起小熊包包跑下楼,正在玄关处换鞋,付烬跟来了。

  “今天不能带你。”钟远萤说。

  付烬摇头,也要蹲下来换鞋。

  钟远萤急了:“都说你今天自己在家玩!”

  这一幕被正要出门的钟历高看见,他沉下脸说:“陪阿烬玩不是玩?要么你就带他一起出去玩,要么你别出门。”

  付烬听出他语气不好,挡在钟远萤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然后钟远萤看见,上一秒还对她色厉内荏的男人,下一秒蹲下来,笑得春风和煦,“阿烬,叔叔不是凶你,别误会。”

  一股火气冒上来,烧得心肺灼痛,钟远萤用力踏了两下地,头也不回地摔门出去。

  她也不管后面的人跟不跟得上,自顾自地跑到她和贝珍佳偶然发现的秘密基地。

  那里原本是个幼儿园,后来办不下去被人买来拆掉,想建成私人楼房,最后不知是资金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没建成,留下一堆废弃物,还有一片没填的大沙坑。

  以前钟远萤被钟历高打得浑身都痛,她会和贝珍佳来这里玩沙子,直至天黑,再去贝珍佳的家里蹭晚饭。

  不知不觉,这变成她发泄情绪的地方。

  钟远萤跳进沙坑,把沙子抓来踢去。

  付烬已经没了固定路线的刻板行为,他蹲在沙坑边缘,看见钟远萤不高兴。

  他弄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很多复杂的情绪他根本无法理解。

  在他的世界最简单的两种情绪——想要和无所谓,想要是因为她,由此渐渐增添沮丧、难过、失落,愉悦和开心。

  沙子很卸力,没多久,钟远萤累了,火气散去不少,情绪随沙子沉落。

  空气闷热,浓云覆盖铅灰色的天幕,不时刮来一阵风,卷起地上的土腥味。

  钟远萤走出沙坑,拍掉手上和腿上的细沙,她刚走两步,付烬又跟上来。

  “怎么又要跟来?”钟远萤气鼓鼓地说,“你自己回家去,我不想跟你玩。”

  付烬摇头,亦步亦随。

  钟远萤没办法,只好说:“我在沙坑里埋了一颗糖,你要是能找到,我以后一直带你玩。”

  付烬眼眸亮起,毫不犹豫跳入沙坑,开始翻找。

  其实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根本没看见她埋糖,但她说的话,他都相信。

  ——

  钟远萤来到贝珍佳的家里。

  贝珍佳往她身后瞧了眼:“那个小弟弟没来吧?”

  “没有,”钟远萤说,“说好了今天就咱俩玩的。”

  贝珍佳打开电视和影碟机,把碟子放进去,“快来看。”

  钟远萤扫了眼:“阿姨呢?”

  “她还没下班,”贝珍佳把拆开零食,“大概下午六点这样回来。”

  影碟播到一半,天彻底暗沉下来,狂风拍打窗户阵阵作响,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几声闷雷过后,滂沱大雨兜头落下,像一张巨型银网笼罩城市。

  贝珍佳按下暂停,起身打开灯,被这雨势弄得有点担心,“怎么下这么大的雨,我妈还没回来呢。”

  钟远萤莫名有点心绪不宁。

  两人忽然变得兴致缺缺,看着屏幕开始走神。

  过了许久,开门声响起,贝珍佳弹起来跑到门边,看见贝妈淋得一身淌水,忍不住说:“妈,你怎么不带伞啊?”

  贝妈抹了把脸上的水,从身后拿出雨伞,“带了,但这么大的雨,伞也不好使。”

  钟远萤跟在门边打声招呼。

  “远萤来了,阿姨去收拾一下,待会给你们做饭。”

  贝妈简单收拾两下,把湿衣服扔进洗衣机,开始做饭。

  三人吃完晚饭,贝珍佳高高兴兴抱出冰箱里的蛋糕。

  等许过愿,吃完蛋糕,贝妈收拾客厅,两个孩子继续闹腾。

  过了片刻。

  贝妈的手机响起,来电是钟历高,但接通后传来温柔的女声。

  “嗯,我是贝珍佳的妈妈,对,远萤在我家,”贝妈把手机递给钟远萤,“你家里人找。”

  钟远萤看了眼屏幕显示,略感意外,钟历高怎么可能找她,果不其然,说话的是付菱青:“远萤,你们玩得怎么样,有没有尽兴,现在时候有些晚了,我叫李叔接你们回来,好不好?”

  “如果你还想跟朋友玩的话,我先接阿烬回来,他没在外面过过夜,可能不太习惯。”

  钟远萤讷讷地问:“付烬没有回去吗?”

  付菱青也愣了:“阿烬没和你在一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