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怡婷将花费了一整晚整理出来的资料递给吴华忠,将自己对那二十二起溺亡案件的怀疑一一陈述完毕之后,又拿出其中的一份卷宗说道:“这是北京大妞刘敏的儿子溺亡案的卷宗!”

吴华忠接过卷宗,黄怡婷平静地说道:“我整理了那二十二起发生在南岳镇这一段的溺亡案,这些案件全部发生在最近这七年之中,而北京大妞刘敏儿子的案件正好是发生在这一段的第一起案件。”

“我详细地阅读了刘敏儿子的溺亡案,据卷宗记载,当时也正值这个时候,刘敏带着刚满六岁的儿子到伊逊河边来放河灯,因为她怕河灯最后被水冲走,所以在河灯上拴上了长长的渔线。谁知河灯越漂越远,最后渔线挂在了远处岸边的石头上。她带着儿子准备将河灯收回,孩子好奇心起,先刘敏一步跑到那块石头上将渔线拨弄开,然后往回收渔线,就在这个时候孩子不慎落水了!”黄怡婷回忆着卷宗内记载的内容说道。

“而据刘敏说,当时她距离儿子只有四五米远,她亲眼看到儿子将河灯拉起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水中钻出来将孩子拖进了水里。虽然后来她跳进水里寻找孩子,但是已经踪迹全无了!”黄怡婷顿了顿说道,“后来刘敏一直在四处寻找着孩子的下落,一直没有任何发现!”

“咦?这个卷宗后面的部分呢?”吴华忠翻阅着卷宗惊奇地问道。

“我开始也很好奇,不过据吴强说,那卷宗可能是在档案室搬家的时候不小心遗失了!”黄怡婷有些失望地说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吴华忠望着黄怡婷说道。

“我想刘敏之所以会在夜半用渔线拉着河灯沿着河逆流而上,很有可能是为了抓住当年拖走她孩子的那个东西!”黄怡婷皱了皱眉说道,“综合那七年的结点,我希望调查一下在七年前这条河发生过什么,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在短短七年间让二十二起溺亡案连续发生!”

“其他人呢?”吴华忠向周围人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沈玄身上,“沈玄,你有什么看法?”

“河灯!”沈玄皱着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始终觉得那个逆流而上的河灯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简单!”

“有什么根据吗?”吴华忠追问道。

沈玄摇了摇头。吴华忠微微笑了笑说道:“好,那下个阶段我们的突破口重点放在七年前伊逊河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上,关于这一点,卞虎和宋一你们两个去走访一下附近的村民。另外刘敏虽然精神上有些问题,但是我觉得她肯定知道些什么,沈玄和黄怡婷你们去调查一下刘敏家人的情况。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有!”黄怡婷忽然站起来说道,“刘敏那边我自己就可以了!”说完她白了沈玄一眼。

吴华忠看了看黄怡婷,又看了看沈玄,微微笑了笑道:“那好,沈玄你协助宋一和卞虎走访一下附近的村民,向他们了解一下伊逊河的情况。”

“嗯!”沈玄不置可否地说道,他的脑子里始终在思索着一个问题。

“好,那大家都去休息吧!”吴华忠说着伸了伸懒腰,“明早还要忙碌一天呢!”

“吴老,您还不休息吗?”黄怡婷见吴华忠并没有睡觉的意思,不禁好奇地问道。

“我还要等等……”吴华忠自言自语道,“等一份重要的东西!”

4

北方夏天的连雨天少则三四天,多则十几天。这期间,蓄满雨水的云层就像是沾满了水的蜘蛛网,刚刚停歇,哪怕你咳嗽一声,轻微的震动也会下起一阵雨来。这一阵接着一阵的小雨可害苦了重案组的几个人。

早晨醒来的时候,南岳镇的街道已经满是泥泞。宋一带着卞虎和沈玄走进了南岳镇,三个人兵分三路,分开走访镇子中的村民。吴华忠虽然整晚未眠,但始终没有等来他所期待的那份重要的东西。

黄怡婷刚一走出派出所,便听到有人在后面按汽车喇叭,黄怡婷回过头,只见昨天晚上在档案室遇见的吴强正开着一辆车出现在身后。他将车开到黄怡婷身边道:“黄警官,去哪里?我送你!”

黄怡婷微微笑了笑道:“不用了!”

“没事,您要去哪里我送您过去,在这南岳镇我比你熟!”吴强的话不无道理。确实,一个外来客怎么能和一个土生土长的南岳镇人相提并论呢?黄怡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麻烦你了,你能找到刘敏的家吗?”

“刘敏的家?”吴强皱着眉想了片刻,眉头舒展开来,说道,“您说的是刘敏前夫的家吧?”

“什么?她已经离婚了吗?”黄怡婷诧异地说道。

“早就离婚了,孩子在河水中溺死不久,刘敏的丈夫就和她离婚了!”吴强接着说道,“你先上车吧,我带你过去!”

黄怡婷上了车,吴强发动了车子,径直向南岳镇刘敏的前夫家驶去。吴强开车的技术很好,虽然在这颠簸泥泞的土路上,却依旧开得平稳。

“对于这个案子你怎么看?”黄怡婷想听听眼前这位干练的民警的意见。

吴强目不斜视地开着车微笑着说道:“其实伊逊河溺水的事情非常常见,这么多年也很少有人在意这些事。”

黄怡婷淡淡地笑了笑,她能听出吴强话中的意思,他认为这也许仅仅是一起普通的溺亡案而已。

“你对刘敏知道多少?”黄怡婷接着问道。

“她啊?她可是我们附近十里八村的名人!”吴强调侃道,“第一个嫁到这穷乡僻壤的北京人。自从发生了孩子溺死那件事之后,她就整天疯疯癫癫的,逮着人就说孩子是被河神抓走了。其实照我看,就是她没有将孩子看护好,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那你们当时没有调查过她所说的那些话吗?”黄怡婷不解地问道。

“调查过,当时北京大妞整天来派出所大吵大闹,要求我们寻找她口中的河神,所长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她这个荒诞的要求!”吴强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是那分明就是没有的东西,又怎么能找得到啊?当时我们从县里调来了巨大的排网,然后在河里成片打捞,可是除了鱼虾之外,再无其他了!”

“原来是这样!”黄怡婷有些失望地说道。

半个小时后,吴强带着黄怡婷来到了刘敏的前夫家,刘敏的前夫和现任妻子已经外出打工,刘敏的前公婆听说警察是因为刘敏的事而来,脸色都不好看。

“事情都过去七年了,而且我儿子和她早已经离婚了,还提那些做什么?”刘敏的前婆婆低着头,一面给刚满三岁的小孙子喂饭,一面说道。小孩子十分淘气,手里一直摆弄着玩具,对奶奶送到嘴边的饭似乎没有多大兴趣。

黄怡婷看了看顽皮的孩子,苦口婆心地说:“大妈,您应该知道前几天在伊逊河里又溺死了两个孩子。我能理解您当年失去孙子的痛苦,相信您也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了,所以我很想知道当时的真实情况!”

“过去的早就忘记了!”刘敏的前婆婆轻轻地摆了摆手,“你们还是走吧!那些事我不想再想起了!”

“大妈……”黄怡婷有些失望地喊了一句,只见老人低着头,微笑着在小孙子耳边轻轻耳语着什么。吴强轻轻拉了拉黄怡婷的衣角,说道:“走吧,估计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黄怡婷长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吴强的话不无道理,恐怕这次也只能这样无功而返了。坐在车里,黄怡婷有些失落,本想着能从刘敏的前婆婆口中得到一些当年的线索,也许能有助于破案,谁知却吃了闭门羹。吴强开着车,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黄怡婷,微笑着说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可能会知道一些当年的情况!”

“什么人?”黄怡婷柳眉微颦,疑惑地问道。

“一个当年那起溺水案的目击者!”吴强的话让黄怡婷立刻来了兴致,她有些兴奋地说道:“当年那起溺水案真的有目击者?”

“嗯!”吴强开着车沿着泥泞的小路向南岳镇旁边的一个小村庄驶去。

在靠近村边的一座茅草屋门口,吴强停下了车。这座茅草屋在一片青砖绿瓦之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坐在车里,指着村边的这座茅草屋说道:“他就住在这里!”

说完吴强撑着伞带着黄怡婷走进了那间茅草屋。这屋子阴暗潮湿,还有些漏水。黄怡婷紧紧跟在吴强身后,猜测着即将见到的这个目击证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谁啊?”一个老者痛苦地拉着长声说道。

“孙大爷,是我!”吴强显然与这个老者十分熟悉,那老者听到吴强的声音,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语气中有些兴奋地说道,“原来是吴所长啊!”

他的这句话让黄怡婷一愣,吴强淡淡笑了笑说道:“早就不是了,您还这么叫!”说着吴强已经带着黄怡婷走进了茅草屋东侧的房间里。

一进房间,一股浓重的恶臭味便扑面而来,黄怡婷连忙掩住鼻子,而吴强却似乎没有闻到一般,指着黄怡婷介绍道:“孙大爷,这是上面派下来的调查组的同志,想向您了解一下七年前刘敏儿子溺水的那个案子!”

“那个案子?”老者顿了顿说道,“不是早已经结案了吗?”

“现在南岳镇附近不是又发生儿童溺水案吗?调查组怀疑与之前的案子有联系,所以特意来这里向您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形!”

“哦哦哦!”老者恍然大悟般说道,“那你们坐,你们随便坐!”说着老头拍了拍土炕。黄怡婷在屋子内环顾一周,只见这屋子内破烂不堪,炕上放着一张小木桌,桌子上摆放着一只没有刷过落着两只苍蝇的碗。而那张小桌子下面是一床黝黑的被褥,老者盖着被子靠着枕头坐在炕上。那股强烈的恶臭味便是从老者的被子里散发出来的。

黄怡婷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还是站着吧!就您一个人住?”

“嗯,是啊!”老头苦笑两声说道,“我是村里的老绝户,要不是吴所长早就死了!”

“早就不是了!孙大爷还是不要这么叫了!”吴强摆着手说道,“黄警官,你不是要问关于七年前溺水案的事情吗?你们两个聊,我出去抽根烟!”说着吴强冲着黄怡婷笑了笑向外面走去。

“吴所长是个好人啊!”老孙头望着窗外吴强的背影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七年前的那件溺水案的话,现在吴所长应该已经可以到县局去了!”

“七年前的案子他也参与了?”黄怡婷疑惑地顺着老孙头的目光向外望去。

“嗯,是啊!”老孙头点了点头说道,“当时他就是南岳镇派出所所长,是我连累了他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黄怡婷越听越糊涂。

“七年前,那时候我还是南岳镇的防汛员。这伊逊河几乎每年到了汛期都会发洪水,所以便从村镇一级选出一批闲散人员作为防汛员,一旦洪水到来,就立刻通知村里人。其实那时候河堤已经加固,即便是洪水来袭,也不会像之前一样造成太大的损失,所以对防汛员的要求也不高,都是几个村子里过了五十岁的老头儿。”

“刘敏孩子溺水的当天晚上正好是我值夜班。那天晚上,几乎所有放河灯的人都已经回家了,只剩下刘敏和她儿子两个人在河边玩耍。我本来也准备在河边再溜达一圈,便回到临时的茅草窝棚里睡觉了,谁知正在这时候忽然听到河边有人大喊救命,我便拿着镰刀向呼喊的方向奔去。呼救声距离我有一里多的路程,当我赶到的时候,只见岸边放着一盏亮着的河灯,却空无一人。我在岸边找寻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人影!”老孙头叹了口气说道,“就在我以为是哪家孩子恶作剧的时候,忽然一个黑影从水中冒出来,我心头一惊,用手电一照,才发现原来是北京大妞。那北京大妞从水中出来便哭喊着说自己的孩子被河神拖进了水里。”

“我当时心头一紧,因为南岳镇很多人都说自己曾经亲眼看见过河神。我连忙将北京大妞拉到岸上,然后报告了镇里人。很快镇子里的青壮年全部来到河边帮助找寻刘敏的儿子!”老头叹了口气说道,“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那孩子的尸体!”

“那你说连累了吴强是怎么回事?”黄怡婷疑惑地问道。

“刘敏的儿子溺死在水中之后,她几乎天天到派出所去闹。吴所长只得答应刘敏全力寻找孩子的下落,但是派出所内的人手不足。吴所长便和镇子里的人商量,让镇子里的人协助寻找,当时我也参与了。你们恐怕不知道,这伊逊河在八九年前曾经改过一次道。原来的河道有一个巨大的回弯,极其狭窄,非常容易淤堵,一到汛期那个地方就被洪水携带的淤泥和树枝堵塞住了,致使洪水泛滥。因此八九年前,在镇里的统一安排下,在回弯处的山上开掘出了一条河道,但是那段河道相当险要难行,人们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水中。我当年便是因为寻找那孩子的下落而不慎落入水中,不想被水中暗藏的木桩刺穿了大腿,要不是就医及时,恐怕早已经命丧黄泉了。虽然最后治好了,但是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而且每到夏天伤口便会开始溃烂!”说着老者将被子撩开,一股刺鼻的强烈臭味扑面而来。黄怡婷轻轻地掩住鼻子,只见老者右腿根部用纱布缠着,脓水已经浸透纱布向外溢了出来。

老者苦笑两声将被子盖好,说道:“我的事故是由于协助派出所办案所致,因此吴所长挨了处分,从所长的位置上撤换了下来!”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黄怡婷若有所思地说道。

“受伤之后我也不能再干活了!这么多年,如果没有吴所长平日的照顾,恐怕我这孤老头早就见阎王去了!”

正在这时,吴强走了进来,他拍了拍身上的雨点说道:“外面的雨大起来了,估计过不了多久伊逊河又要涨水了!”

“你不错!”黄怡婷微笑着对吴强说道。吴强一愣,然后笑了笑说道:“怎么?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吧?”

“嗯!”黄怡婷点了点头。

坐在车上,吴强依旧专心致志地开着车。黄怡婷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轻声说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七年前你就是南岳镇派出所所长?”

“呵呵!”吴强淡淡地笑了笑说道,“这个重要吗?”

“重要,我想知道当年你们在调查那个案子的时候有什么发现。”黄怡婷语气坚决地说道。

吴强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呵呵,那只是一起再普通不过的溺水案而已!”

“不对,我看过当时的卷宗,卷宗上遗失了一部分,我想知道那部分的内容!”黄怡婷说道。

“你真的想知道?”吴强看着后视镜里的黄怡婷淡淡地说道。

“嗯!”黄怡婷肯定地点了点头。

“好!”吴强长出一口气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5

逆流而上的河灯、若隐若现的河神、夜半拖着河灯的北京大妞、被抽干血液的受害者,这一切就像是黑暗中无数的点,悬浮在沈玄的脑海中,他必须找出那条隐藏在黑暗中将这些点串起来的线。

沈玄一面琢磨着,一面在雨中缓慢向前。他已经走访了几户人家,可是收获无非是民间传得神乎其神的关于河神的种种传说。那些传说就像是他们现在的案件一样扑朔迷离,虽然每个人都声称亲眼见过河神,但是一旦询问细节,便不难从中找出许多破绽。沈玄只是淡淡地听着,却不愿意将其戳破。不过一上午沈玄还是有一点收获的。正如黄怡婷所怀疑的那样,伊逊河的河道在九年前曾经有过一次改道。伊逊河原本在距离南岳镇五公里处被一座大山挡住,河水在大山北面绕行一周回到南面。而河道弯曲处极易淤堵,所以当时镇政府决定在大山处开掘一条新河道。

据说由于在开掘河道之时激怒河神,发生了一次严重的事故,事故中五人殒命。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事故,村民却很难叙述清楚,因为当时开掘隧道的是一个外地的工程队,而那场事故也仅仅是一个传言而已。虽然是传言,但是沈玄依旧敏锐地从中察觉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沈玄立刻加快了脚步向南岳镇派出所走去。

回到南岳镇派出所的时候,沈玄发现除了他之外,重案组的几个人都已经到齐了。此时,黄怡婷正在与吴华忠讨论着什么,而卞虎和宋一两个人正在拿着一份资料专心致志地看着。

“事情就是这样的!”黄怡婷说完抬起头瞥了一眼一头雾水的沈玄。

“沈玄,你手机没电了?”吴华忠此时也注意到了浑身湿透的沈玄,沈玄掏出手机看了看,确实已经自动关机了。

“小黄,你把现在的情况和沈玄大致说一下!”吴华忠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眉头紧皱地思索着什么。

“现在是什么情况?”沈玄望着满脸兴奋的黄怡婷说道。

黄怡婷冷着脸将卞虎和宋一放在桌子上的资料递给沈玄说道:“你先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沈玄不解地接过那份资料,轻轻翻了翻,不禁眼前一亮,痴痴地坐在椅子上翻阅着手中的资料。这是一份当年关于刘敏儿子溺亡案的调查报告,从上面可以详细了解到当年民警调查的情况。

刘敏儿子溺亡案发生之后却始终找不到尸体,作为家属的刘敏几次三番来到派出所所长办公室大哭大闹,要求出动警力寻找落水孩子的下落。民警迫于无奈,与镇政府商议之后开始展开全面搜索和调查。

然而长达半个月的搜索,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警方几乎将南岳镇到下游十五公里的河坝之间打捞了十几遍,可是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刘敏孩子的遗物。这让警方十分困惑,下游的河坝是用钢筋筑成的,一般而言,如果真的落水,往往会被河坝上的钢筋挂住。

警方在搜索的同时发现,受害者家属刘敏的行为怪异。当办案民警向其询问孩子落水的过程的时候,她不能详细描述孩子落水时的情况以及自己具体在做些什么。不仅如此,据村民反映,曾经有人看到刘敏在案发前几分钟抱着一团东西急匆匆地向镇外奔去,而从镇子到河边的距离,普通人至少要走上七八分钟,对于她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二的女人来说,恐怕需要十分钟。从这个角度推断,孩子溺水的时候,刘敏并不在现场。

由于刘敏当时种种怪异的行为,警方将调查的重点转移到了刘敏的身上。最后警方在刘敏家距离伊逊河不远的池塘中发现了一些已经腐烂的孩子的零散骸骨。刘敏见到那些遗骨之后便昏了过去,从那之后便开始神志不清。警方怀疑孩子不慎坠入水中之后,刘敏为了躲避公婆以及丈夫的责骂,这才谎称是河神拖走了孩子。

可令警方大为不解的是,当他们在池塘中打捞尸体的时候,却并未发现池塘里有鱼虾之类的水产品。当警方向刘敏家属询问池塘中究竟豢养着什么的时候,他们竟然对此毫不知情,只知道刘敏在长达一年的时间内都在为池塘忙碌。

沈玄将那份资料又重新读了一遍,抬起头望着黄怡婷说道:“只有这些吗?”

“嗯!”黄怡婷点了点头道,“因为当时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人——南岳镇派出所前任所长吴强由于管理失职被停职,所以虽然这个案子疑点重重,却没有再继续调查下去!”

“小黄,把你的看法和大家说一下!”吴华忠等黄怡婷将案情叙述完之后说道。

“从我们手中掌握的这部分卷宗来看,我怀疑所谓的河神正是被刘敏豢养在池塘中的东西。很可能是刘敏的孩子不慎落水,而刘敏发现之后唯恐被家人责怪,这才匆匆忙忙地带着衣物走到伊逊河边,将孩子的衣服投入河中,谎称孩子是在伊逊河边玩耍的时候被河神所害!”黄怡婷缜密地分析着,“这一点从当晚村民看到刘敏带着一包黑色的东西匆忙赶往河边可以得到证实,我想她所抱着的就是孩子的衣物!”

“如果是刘敏豢养的河神,为什么警方在池塘中打捞尸体的时候并没有找到它的踪迹呢?”沈玄疑惑地问道。

“这……”黄怡婷为难地皱着眉。

“因为那时候河神已经不在池塘了!”一个声音从会议室门口传来,众人同时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民警正在收雨伞,他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雨水,走进会议室微笑着说道,“我就是吴强,南岳镇派出所前所长!”吴强冲着黄怡婷微微笑了笑,接着说道,“当时我们在池塘里打捞的时候确实没有发现河神,但是在池塘与伊逊河连接处本来用木桩隔开的地方却发现了一个大洞,我想那只河神应该是从那个洞钻出去的!”

“嗯,从时间上来看,那只河神离开池塘正好与小黄从卷宗中发现南岳镇到下游十五公里处这七年间频繁发生溺水案对上了!”吴华忠想了想说道,“接下来我会请求武警支援,在南岳镇的这段水域仔细打捞排查,我想应该能找到它的踪迹!”

6

有人说世上的事情是无巧不成书,其实往往破案也是这样,过往很多真实案件的破获并不像《名侦探柯南》所描述得那样步步为营,很多时候一个偶然的发现便会成为破案的关键。正如2003年在西安发生的一件杀人碎尸案一样,丈夫将妻子在家中残忍地杀掉,这个案子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却始终找不到证据,而一个高中生无意间在河边捡到的一条床单,却成了这个案件最终告破的关键。而随着吴强提供的尘封多年的档案再次现世,这个案子终于有了眉目。虽然沈玄的脑海中尚有很多疑惑,但是很快武警便开始介入。

武警是在第二天一早来到南岳镇的。巨大的渔网从伊逊河一边拉到另一边,数十名武警在河水中一寸一寸地推着渔网向前。为了不遗漏任何一个地方,排查的进度非常缓慢。重案组、派出所民警以及南岳镇的居民站在伊逊河两边焦急地等待着,他们也好奇那河神究竟是什么模样。

从早晨8点一直到次日深夜1点,武警在伊逊河内除了发现大量的鱼虾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发现。吴华忠站在岸边焦急地抽着烟,从现在手中掌握的资料推断,既然那只河神是刘敏所豢养的,而且黄怡婷整理的资料显示这七年间在这段河水中连续发生类似案件,那么河神应该就在这段水域中,可是……正如沈玄一样,一些难解之谜也在吴华忠的脑海中萦绕着。

到深夜2点的时候,伊逊河边开始变冷了。德城本来就是一个避暑胜地,即便是在盛夏时节,夜晚的温度也只有十六摄氏度,而伊逊河边受到河水的影响,温度应该只有十二三摄氏度。围观的村民渐渐散去,武警却不能停歇,否则这一整天的努力便付之东流了。

“吴老!”黄怡婷轻轻在吴华忠耳边喊道,然后将一碗热腾腾的方便面端到吴华忠面前,吴华忠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还是等排查完再吃吧!”

黄怡婷一怔,然后将面递给了旁边的卞虎,卞虎接过面,目不转睛地望着河里排查的武警,狼吞虎咽地将面吃了个精光。

正在这时,一个黑色的东西忽然在河水中一翻,河水中的武警立刻兴奋了起来:“有发现!”

吴华忠立刻丢掉手中的烟向河边走去,只见武警已经将大网渐渐收缩,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大网范围内的水面上时进时出,忽然它猛地游到渔网前面,从水中一跃而出,向渔网猛扑过去,正好扑在一个武警的身上。那东西袭击人的力道极大,一下子将那名武警扑倒在水中。幸好其他人立刻将渔网拉起来,才不至于让它逃脱,它一击不成,立刻从口中喷出一股带着腥味的水珠。

“小心,有毒!”吴华忠大喝一声,但这一声还是喊晚了,它的毒液已经喷溅到一个武警战士的身上,那个武警战士的身体立刻麻木了,动弹不得,倒在了水里。眼看渔网就要合拢,而那只罪兽却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雄狮一般疯狂地攻击着周围的人。

“可以用枪吗?”卞虎在吴华忠耳边低声说道。

“嗯!”吴华忠微微点了点头,卞虎掏出手枪拉上枪栓便跳进了水中。在距离渔网还有十几米的时候,那只罪兽忽然从渔网中一跃而起,此时众人才看清楚那东西竟然长得和鳄鱼差不多,只是它的头比鳄鱼更圆。眼看着它要逃离包围圈,卞虎扬起手枪对准它的脑袋按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那只罪兽应声落入水中,卞虎这一枪恰好打在罪兽的脑袋上。那只罪兽落入水中又挣扎了几下,这才缓缓地浮出水面。

为害一方的罪兽被击毙的消息不胫而走,早已睡下的村民都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跑到伊逊河边,想要一睹那传说中的河神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南岳镇几乎所有人都出来了,他们敲锣打鼓放鞭炮,就像是过年一般热闹。

吴华忠轻轻地拍了拍黄怡婷的肩膀说道:“这个案子你立了一个大功!”

可是黄怡婷却不知怎么了,始终高兴不起来。按理说罪兽找到了,这个案子便算是破了,但是黄怡婷心中的那块石头却始终放不下来。她茫然地在人群中环视一圈,却并未发现沈玄的身影。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沈玄已经消失了整整一天。在所有人都在为找到罪兽欢呼的时候,沈玄独自一个人躲在南岳镇派出所的会议室里梳理着案情。

逆流而上的河灯、豢养罪兽的北京大妞、七年前在南岳镇河段开始伤人的河神、忽然出现的卷宗,这里似乎隐藏着什么。沈玄皱着眉头盯着放在桌子上的资料,他们肯定遗漏了什么。沈玄走进南岳镇派出所的档案室,将所有的溺水案重新整理了一遍,忽然脑海中闪过了什么,他立刻向吴华忠请了假。

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传说中的河神被连夜运走。而重案组的人在短暂休息之后却被挽留了下来,这个危害镇子七年之久的罪兽终于被卞虎射杀,镇子里的人准备为重案组开一场别开生面的庆功宴。

刘万里之前曾经听说过重案组的处事风格,他唯恐重案组会悄悄离开,便特意派人一直跟着他们。重案组忙碌了两天两夜,几乎没有休息,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人声鼎沸了。可能是南岳镇人的喜悦感动了老天,持续下了两天的雨此时已经停歇了,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镇子里的人连夜为重案组制作了一面锦旗,上面写着“警中警”三个字。吴华忠从张铁父亲的手中接过这面沉甸甸的锦旗,个中滋味,竟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吴老,今晚留下吧,民心不可违啊!”刘万里拉着吴华忠的手说道,“这种场面我当了这小半辈子警察也没遇见过!”

吴华忠有些犹豫地望了望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个人,卞虎和宋一微笑着点了点头,而黄怡婷似乎有些神不守舍。吴华忠狠了狠心说道:“好,那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天,明早出发!”

“太好了!”刘万里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镇子里的人,很快村民们便在镇子里的开阔地摆起了桌子,拉上电线,为晚上的庆祝做准备。重案组的几个人则全部回到住处休息,他们很奇怪,吴华忠从不在破案之后在一个地方继续停留,这次显然是个例外,然而没有人愿意去想,他们确实是太累了,难得有一个完全放松的机会。

卞虎和宋一两个人倒在招待所的床上呼呼大睡,吴华忠站在窗口抽着烟,不时看看自己的手机,他还在等待,等待着一份重要的资料。而黄怡婷则在隔壁的房间里不停地翻阅着之前的卷宗,她隐约觉得自己疏忽了某个重要的细节,但是她将所有的卷宗翻阅了一遍,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让自己担心的细节。

她有些失望地躺在床上,所有的线索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复,七年前刘敏出现在南岳镇,七年前刘敏的儿子被罪兽所害,七年前罪兽逃出了刘敏家的池塘,这所有的变化似乎都与刘敏有关,这案子看起来顺理成章,没有丝毫破绽,但是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不安?

黄怡婷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离开卧室径直向档案室的方向走去。由于之前调查卷宗的原因,刘所长给了黄怡婷一把钥匙,案子办完了,黄怡婷还没来得及归还,因此很顺利地进入了档案室。

依旧是浓重的霉潮味,黄怡婷按照卷宗的时间将那些档案搬到桌子上,然后依照顺序排列整齐,从口袋中拿出之前自己总结的那张单子,按照顺序将那些卷宗依次排列开来,一一核对。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黄怡婷把全部溺水案的卷宗从头到尾整理了一遍,与之前自己整理的没有丝毫出入。忽然黄怡婷想到了什么,她快速地在卷宗中翻阅着,对照着七年前和七年后的那些卷宗皱起了眉头。

正在这时,吴强忽然出现在黄怡婷的身后,黄怡婷猛地扭过头,不禁一怔,手中的卷宗哗的一下掉在了地上。“你是什么时候来的?”黄怡婷惊异地望着身后的吴强。

“呵呵,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你这是做什么?”吴强望着黄怡婷桌子上那叠厚厚的卷宗微笑着说道。

“哦,我有些奇怪,之前经常在卷宗中出现的一个叫卧龙山的地方怎么在七年后的卷宗中像是忽然失踪了一样!”黄怡婷疑惑地说道。

“卧龙山?”吴强笑了笑说道,“那个地方距离这里不远,我带你去看看!”

黄怡婷迟疑了一下,说道:“好!”

吴强开着车顺着伊逊河旁边的小路向下游的卧龙山驶去,他依旧像之前一样沉默,而黄怡婷的目光却始终盯着外面的伊逊河,脑海中一直不停地思索着。

“你怎么忽然想到卧龙山了?”吴强打破了车内尴尬的气氛问道。

“我只是觉得奇怪,七年前的溺水案里这个地名频繁出现,那时的溺水案百分之五十都是在卧龙山附近,而七年之后这个地名却凭空消失了!”黄怡婷回忆着卷宗说道。

“这与案子有关吗?”吴强接着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记得孙大爷曾经说过伊逊河在九年前曾经改过道!”黄怡婷皱着眉头说道,“你还记得那次改道用了多久吗?”

“大概……一两年的时间吧!”吴强目不转睛地开着车子。

7

车子停在县公安局大院的时候,沈玄立刻钻进了档案室。他的手中拿着一张伊逊河改道图,那张改道图上清楚地标注着九年前伊逊河的河道,由于当年卧龙山挡在伊逊河的正前方,致使河道不得不绕卧龙山半圈。河水改道项目进行了两年时间,在七年前结束,人们舍弃了之前绕卧龙山的河道,而是直接在卧龙山中间开掘出一条新河道。而据说在开掘这条河道的时候发生过一次重大的事故。

这也是沈玄来到档案室的目的,他在管理员的帮助下很顺利地找到了当年关于那次重大事故的卷宗。

2000年5月16日,工程队在卧龙山中段开掘河道的时候,在西面的河堤处发现一个地下溶洞。这在北方是极为罕见的,溶洞的地下入口与伊逊河相连。由于施工疏忽,溶洞入口上方一角遭到破坏。施工方面立刻将这一情况上报到了市里,当时市委领导极为重视,为了避开溶洞将河道向东错开五米。在发现溶洞不久之后,五名好奇的工人在下班之余深入了溶洞,从此下落不明。随即警方介入调查,但是由于溶洞极深,洞穴错综复杂,而且由于溶洞底部低于河床一米有余,溶洞的隧道内全部溢满了积水,这给搜寻工作增加了极大的难度。警方虽然费尽周折在溶洞中找寻了半个月,却只找到了一些残缺不全的带血衣物,似乎那些工人在溶洞内曾经遭受过野兽的袭击。警方又在溶洞内搜查数日,发现了一具已经腐烂的动物尸体,从尸体的形状来看有些像鳄鱼,但是其头部却呈椭圆形。为了安全起见,警方最后退出了溶洞。

为了让施工顺利进行,警方将此消息严密封锁了起来,并将溶洞的破损处用水泥覆盖住。

沈玄将卷宗翻到最后一页,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负责人一栏——吴强。

沈玄皱着眉下意识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烟,刚要点燃,便被管理员制止了。沈玄抱歉地笑了笑,将烟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淡淡的烟草味让沈玄的脑子清醒了许多,他脑海中渐渐出现这样一条线索:伊逊河河流改道工程进行的时候,吴强便是南岳镇派出所所长,因此他负责找寻在溶洞内失踪的民工。他发现溶洞内罪兽的尸体,于是上报退出溶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应该很早就知道罪兽的存在,而绝不是七年前刘敏出现的时候,可是他为什么不反映这个情况呢?

沈玄将手中的伊逊河改道图放在桌子上,那卧龙山正挡在南岳镇与下游发现张铁尸体的水坝之间,而七年前由于河水改道而舍弃的那一段绕行卧龙山的水道也在这之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疏忽究竟在哪里。此前沈玄在档案室的卷宗里发现七年前卧龙山段经常出现溺水案,而自从河水改道之后,那段水道从此在河图上消失了,而实际上发生的溺水案依旧集中在这一段河道上,七年前和七年后根本没有变化。河道的变化和范围本应该在卷宗上标注清楚,但是沈玄记得在卷宗上河道是以下游发现尸体的河坝为界点划分的,七年前的案件发生地点是在河坝到卧龙山之间,而七年之后的卷宗却描述成从南岳镇到河坝处,这样的颠倒描述很容易让人产生卧龙山是河道下游的错觉。

沈玄在七年前的卷宗中发现尸体最终被河坝挡住,他随即产生了疑惑,倘若卧龙山河段在河坝下游的话,那么尸体怎么会逆流向上漂呢?所以他立刻找到了河水改道图,这才会有这样的发现。这应该不仅仅是笔误的问题,而是有人故意这样记录,想混淆视听。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只有卷宗的记录者。沈玄立刻拨通了黄怡婷的手机,但是奇怪的是黄怡婷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沈玄立刻站起身离开了县公安局,在门口坐上一辆车快速向南岳镇驶去。他在车上拨通了宋一的手机,告诉宋一到档案室内查询一下最近七年间溺水案的卷宗记录者。

宋一虽然不明白沈玄的用意,但还是很快告诉了沈玄结果,这七年间的卷宗全部是由档案室管理员吴强负责记录的。在宋一告诉自己结果之前,沈玄心中已经隐隐地有了预感。

“宋队,立刻控制住吴强,这个人有重大嫌疑!”沈玄急切地说道。

“怎么回事?”宋一不解地问道。

“吴强很可能在卷宗上做了手脚,让我们误认为罪兽是与刘敏同时出现的,从而将我们的视线引到刘敏身上!”说到这里,沈玄忽然想到了什么,“宋队,黄怡婷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等下,我到她房间去看看!”宋一也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一路狂奔到黄怡婷的卧室,在门上敲了半天,里面始终无人应答。他对着电话说道,“没有人!”

正在这时,外面的喇叭忽然响了起来:“村民们注意啦,村民们注意啦,由于前几天雨量过大,超过了水库的承载能力,云霸水库已经于今天早晨开始开闸泄洪,请大家不要靠近伊逊河!”喇叭的声音重复了两三次。

“宋队!”沈玄只听到宋一的手机里一片嘈杂,却没有听到那边具体在说什么。

“怎么样?黄怡婷在吗?”沈玄焦急地问道。

“不在,我敲了半天门,始终没有回音!”宋一一面走一面说道。

“糟了,她不会是和吴强在一起吧?”沈玄自言自语道,“宋队,你赶紧派人在镇子周围找找黄怡婷,我……”沈玄忽然愣住了。

8

“啪”的一声,吴强轻轻地按了一下打火机,将叼在嘴里的烟点着。这溶洞内潮气很重,刚进来不久烟便受到了潮气,吴强点了几次才将其点燃,然后用力地吸了一口烟,烟头上的火光随着他的吞吐一闪一闪的。

黄怡婷躺在吴强眼前不远的黑暗处,缓缓地恢复了知觉,她醒过来发现双手被吴强用手铐反铐在了身后。

“你醒了!”吴强坐在距离黄怡婷身边两三米远的一块凸出的石头上说道。

“呵呵,醒了,彻底醒了!”黄怡婷冷笑着,觉得肩膀隐隐作痛。她隐约记得当两个人开车来到卧龙山头的时候,吴强在自己的脖子上重重地砸了一拳,自己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醒了就好!”吴强冷漠地抽着烟说道,“其实我倒是希望你能一直睡下去,这样它们来的时候你不会感到疼!”

“它们?”黄怡婷迟疑了一下说道,“河神不止一只,对吗?”

“当然,如果只有一只的话,怎么能提供那么多原料?”吴强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我其实真的不想杀你,本来我帮你们找到刘敏,找出河神,这案子就应该了结了,可是你为什么还一直追着河水改道不放?”

“我现在把一切都想明白了!”黄怡婷冷冷地说道,“你在卷宗上做了手脚,将两条河道混淆,让我误以为溺水案是最近七年发生的,就在我向你询问七年前河道有什么变化的时候,你巧妙地将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刘敏的身上。巧合的是那天晚上正好抓到了刘敏,于是我们的注意力彻底放在了刘敏身上。这个时候你又将所谓的卷宗拿出来,将刘敏钉死在嫌疑人的绞刑架上。而最后你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放出一只河神,让我们以为案件已经了结了!”

吴强赞许地拍了拍手说道:“知道吗?我的计划几乎天衣无缝,唯一的疏忽就是低估了你!只是你还有一点没猜对,刘敏是我的合伙人!”

“什么?”黄怡婷诧异地张大嘴巴,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吴强的脸,但是依旧能从吴强的语气中听出他的得意。

“其实刘敏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吴强淡淡地笑了笑,缓缓地吐着烟圈说道。

“哈哈!”吴强站起身将烟蒂小心地收好放在口袋中说道,“黄警官,你知道吗?我真的不想杀你,而且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开始对你有了好感。女人不应该太聪明,否则会让男人很为难!”

“能告诉我事情的原委吗?”黄怡婷疑惑地说道。

“黄警官,我们接触了这几天,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话痨!”吴强凑到黄怡婷身边说道,“很多事情都只有谜题而没有谜底。我要走了,它们已经饿了!”说着吴强站起身来便要离开。

“你这样杀了我不怕别人怀疑你吗?”黄怡婷厉声道。

“怀疑我?所有人都在为抓住河神庆祝,没有人注意到我把你带出来!”吴强冷冷地说道。

“你不怕他们最终发现这里?”黄怡婷不甘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