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部手机呢?”吴华忠追问道。

  “手机被我丢进旁边的河里了。”黄炳良皱眉,极度痛苦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现在来报案?难道不怕你老婆知道了?”黄怡婷问道。

  “李薇一直对我很好,我不想她死得那么惨,最后还找不到真凶。”黄炳良低着头,用力地揪着头发,说道,“那天晚上,本来我应该送她回来的,我真的是非常爱她,而且她已经怀孕了……”

  “你说什么?”黄怡婷愤愤地说道。

  “她告诉我,这个月她没有来例假,用怀孕试纸测了一下,两道杠……”黄炳良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在黄炳良的指引下,重案组很快在附近的河流中找到了李薇的手机。不过,因为在水中浸泡时间过长,手机已经严重损坏,从中得到线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案发现场,经过黄炳良的那一番折腾,早已经失去了原有价值。

  案子进展到这里,又回到了原点。沈玄将所有黄炳良参与的因素,从案件中一一排除,最后还原的事实是,当晚怀孕的李薇回到家中,在卧室里遭遇袭击,起初生物麻醉剂未全部发挥效果,她试图与黄炳良联系,求救。然而黄炳良却唯恐地下情被发现,失去了救援李薇的机会。

  第二天黄炳良取回了手机,抹掉了自己出现在案发现场的证据。却未曾想到,这更加欲盖弥彰,他的踪迹暴露无遗。从这些情况来看,案发现场唯一可信的,只有李薇的尸体。案件陷入僵局,所有人情绪都不太高,除了卞虎。

  因为他的护士女友在下班之后到重案组来找他,没想到这一次会面会给重案组提供新的线索。卞虎的女友名叫周玉婷,人长得秀气可爱,她正好是李薇的同事。虽然两个人年纪相当,但是周玉婷似乎并不太喜欢李薇,主要原因是李薇性格比较泼辣,而且有些自私。因为她性格的关系,和医院中很多人不和,甚至还与周玉婷吵过架。周玉婷说,案发前几天,有一个中年女人曾经找过李薇。

  大概是李薇与其丈夫有染,这件事当时在医院中传得很凶,因此李薇才会提前休年假。黄怡婷听完周玉婷的介绍之后,立刻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找李薇吵架的女人会不会是黄炳良的妻子?

  李薇惨死,她的子宫遗失,这说明凶手希望李薇从此失去生育能力。一个女人,一旦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很快会失去深爱的男人的心。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沈玄沉吟了片刻,说道,“不过女人真的会这么狠毒吗?”

  “蝎子毒,黄蜂针,最毒不过妇人心啊!”黄怡婷解释道。

  正在这时,技术部门打来电话,虽然手机已经破损,但是他们还是从上面发现了几条未删除的短信,而这短信的号码正好是那个未登记姓名的手机号。很快,技术部门将短信送来,从信息内容看,很显然是个女人发来的,一共三条:

  你那么年轻,找个什么样的都可以,为什么一定是我老公呢?放过他,也放过你吧!

  求求你,放过我老公吧!如果你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一笔精神损失费和营养费。

  如果你始终不答应的话,那别怪我不客气。你和你的孩子,都见鬼去吧!

  这短信为黄怡婷的猜测提供了佐证,这再明显不过了,一定是这个女人为了报复才痛下杀手。吴华忠看着短信,沉吟了一会儿,他和沈玄有相似的感觉,这个案件似乎有哪里不对,有太多相互矛盾的地方了。

  “吴老……”黄怡婷望着吴华忠说道。

  “好,立刻调查黄炳良的妻子。”在完全没有线索的时候,只能用排除法将所有的可能都尝试一遍,这个办法虽然很笨拙,但是很有效。

  宋一、卞虎、黄怡婷、沈玄四个人接到命令,立刻驱车前往黄炳良家,准备找黄炳良的妻子来协助调查。

  黄炳良的家也位于世纪花园,只是在7区,距离并不算远。敲开门,黄炳良面如土色,他本以为自己的事情已经尽数交代,但是这些警察为什么又忽然而至?

  “黄炳良,你老婆呢?”黄怡婷询问道。

  “在……在里面。”黄炳良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道,“你们不是答应替我保密吗?”

  “呵呵!”黄怡婷微微笑了笑,她忽然觉得黄炳良的老婆非常聪明,她懂得有些事情不能说,一旦说了,那就一定会有个结果。不管这个结果是好是坏,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裂痕。倘若就这么过去,或许时间会荡平一切,至少比两个人出现裂痕好过一些。

  正在这时,黄炳良的妻子坐着轮椅从屋子里出来,她看了看站在门口的警察,轻声说道:“你们是找我吗?”

  黄怡婷一惊,上下打量着这个女人,疑惑地说道:“她……怎么了?”

  “哦,生完孩子落下的毛病,大夫说可能要在轮椅上过一年半载了。”黄炳良有些沮丧地说道。

  “哦!”黄怡婷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对他妻子说,“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黄炳良的妻子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黄炳良和卞虎、沈玄几个人等在外面。黄怡婷与黄炳良的妻子足足谈了一个小时,当黄怡婷走出来的时候,她在黄炳良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妻子是个好人,她才是最爱你的。”

  回来的路上,黄怡婷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在那一个小时里,她从黄炳良的妻子口中得知,她早已经知道丈夫外遇的事情,不过她很理解丈夫,毕竟丈夫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而处于妊娠期的她却无法尽到一个妻子的义务,不过她始终相信丈夫有一天会回来的。至于李薇,她也曾恨过她,不过就像她所说,男人有时候爱上一个女人,只是因为她的阴道。而真正留在一个女人身边,却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子宫。

  而且黄怡婷从黄炳良妻子的状态判断,她即便恨透了李薇,恐怕也没有那个能力,更没有办法控制罪兽,因为她现在连走路都困难。

  排除了一条线索,也算是一种收获,然而,当这种收获面临的是没有头绪的时候,恐怕谁的兴致也不会高。

  3.多了一个受害者

  接到报案是在第二天清晨,重案组立刻前往案发现场,这次的案发现场在城南景北路附近的居民区,这里原本是电厂的家属院,后来因为环境问题,电厂被迫迁址到城外,一部分电厂职工为了上班方便,将家迁至电厂旁边,很快这里成了外来打工者的聚集地。

  这名受害者名叫孙珊珊,女,二十四岁,巧合的是,她的职业也是护士,并且与之前的死者李薇同在一家医院供职。案发现场在一栋只有六层的老式居民楼里,这种居民楼修建于20世纪80年代,楼道狭窄、阴暗。重案组到达的时候,逼仄的楼道里已经挤满了人,几个人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现场在四楼,在三楼的转角处就能闻到清晰的血腥味。

  门口站着好奇的居民,以打工者居多,几个人正探出身子越过警戒线,向屋子里望。吴华忠轻轻拍了拍站在前面的年轻人,说道:“想不想进去看看?”

  年轻人一愣,卞虎对年轻人微微笑了笑,年轻人这才醒过神来,连忙让出地方。重案组的几个人进入案发现场后,听取了现场同志的介绍。尸体是在早晨7点钟发现的,这女孩独居,每天早晨有很好的跑步习惯,今天对门的人见女孩没有跑步,并且在她的门口发现了一摊血迹,因此立刻报案。

  民警到达现场的时候,打开房门,只见女孩头朝门,倒在血泊中,后背上有伤口。说着民警将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揭开,看到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子倒在血泊里,鲜血顺着手指的方向,流向门口。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在她后背上有一处足有十厘米长的创口,一些内脏从创口处挤压出来,样子十分恐怖。

  检查完尸体之后,吴华忠吩咐人将尸体带回去,等待法医进一步解剖的结果,而其他人则在屋子内展开调查。这种老式建筑,当初是电厂分配给职工的住房,因此面积一般不大,居住面积平均控制在五十五平方米以内,格局基本都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房间很凌乱,客厅中的方便面袋从茶几散落到地面上,其中一些已经被血水浸透。卧室内的床铺散乱地铺开着,内衣、袜子到处都是,但橱柜内的衣物非常整齐,没有发现翻动过的痕迹。

  不过,让重案组感到欣慰的是,这一次的现场保护得很完整,在尸体的旁边,发现了一些零落的抓痕。在重案组看来,抓痕与人的指纹作用相似,不过,因为罪兽的档案库一直没有建立起来,因此极少有能完全从档案库中调取到的信息。

  当天下午,重案组拿到了法医的验尸报告。报告上显示,死者的致命伤依旧是身后的那个放射状创口,内脏破损,子宫遗失。在受害人体内发现的不明组织,与之前发现的组织,可做同一认定,而且死者体内亦发现了相同的生物麻醉剂。综合上面的两个因素,上级部门决定,这两次案件并案侦查。

  重案组立刻投入对第二个受害人孙珊珊的调查之中。在调查走访中,重案组了解到,案发当天,孙珊珊刚值完夜班回到家,而她为人和善,极少与人发生冲突。而且,这个女孩来自河北农村,家庭条件一般,家中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而父母年迈多病,现在靠孙珊珊赚钱供弟弟妹妹上学,生活十分不易。为了开源节流,孙珊珊很少参加聚餐,极少在医院食堂吃饭,常常在家中吃方便面。

  之所以住在城南,也是因为那边的房租相对便宜。她除了医院的同事之外,几乎没有交际圈,这一点,重案组很快便从孙珊珊的手机通信录中得到了证明。她的通信录里,除了几个同事之外,便只有父母和弟弟妹妹的电话了。

  走出市医院,黄怡婷的心情难以平复。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孩子,刚刚二十四岁,一朵花还未绽放,便已经被摧残了,而且是用那种极度残忍的方法。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不管他有什么样的理由。

  在调查了两个死者的社会背景之后,重案组开了一个案情分析会,会上吴华忠认为:

  第一,世纪公园与景北路,一个位于市区北面,一个位于市区南面,南北距离超过十五公里,这样的活动范围,已经超过了罪兽自主作案的可能。一般认为,罪兽会在生活区附近对人类展开袭击,而这一案例很明显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罪兽。

  第二,两个死者的职业相同,工作地点相同,都是在同一家医院上班的护士。凶手选择取走或者毁掉受害人子宫的残忍手段,极有可能是对护士这个职业的报复,而联想近年来紧张的医患关系,可以尝试从这两个护士都参与过的相关的护理工作着手。

  第三,与医院有关负责人联系,提高医院护士的安全防范意识。

  会议结束之后,沈玄轻轻地在黄怡婷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黄怡婷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好。”

  黄怡婷驱车带着沈玄来到孙珊珊住过的房子,此时房门紧闭。沈玄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打开房门。

  “钥匙哪里来的?”黄怡婷不解地问道。

  “呵呵,临走的时候找房东要的。”沈玄说着走进房间,虚掩上房门。

  黄怡婷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对里面的沈玄说道:“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沈玄的话音刚落,黄怡婷便做了一个开锁的动作,然后推开门,将包丢在沙发上。然后,她神态轻松地走进卧室,在卧室内停留了三四分钟,再次推开卧室的门,走出来,回到客厅。

  “等等,你刚才在卧室里做什么?”在黄怡婷做这一切的时候,沈玄始终皱着眉观察着。

  “换睡衣啊!”黄怡婷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忘记了,孙珊珊死亡的时候是穿着睡衣的啊!”

  “穿着睡衣。”沈玄琢磨了一会儿说道,“你前面的动作都很符合常理,也与案发现场一致,包确实在沙发上,可是如果是你,在值完夜班回到家里,换上睡衣,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睡觉啊!”这句话一出口,黄怡婷立刻觉得有些不对劲,“对啊,按理说回到房间就应该去睡觉了,但是发现她的时候,她头正朝向门口。”

  “这说明,应该有人在敲门。”沈玄皱着眉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她发现了罪兽呢?”黄怡婷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应该不会。”沈玄否定道。

  “为什么?”黄怡婷追问道。

  “那么,我们再模拟一下当时的情形。”沈玄对黄怡婷说,“假如你在卧室内发现了罪兽,以你的本能做出反应。”

  黄怡婷琢磨着,走进卧室,然后尖叫一声,从卧室里跑出来,这两室一厅的房间,卧室和客房相对,而门口却在卧室的左边,黄怡婷向门口奔跑的时候,十分费力。她跑到门口停了下来,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沈玄托着下巴说道,“当人遇见危险的时候,不管男人或是女人,第一反应都会是尖叫,而据邻居反映,当时并未听到类似的声音。再者,你看,我们来的时候,卧室对面的客房,房门是开着的。如果人遇见危险,首先应该是选择最容易逃生的路线,比如直接进入对面的房间,将房门锁上,等待救援。”

  “嗯,那当时敲门的究竟会是什么人呢?”黄怡婷想着望了望沈玄,只见沈玄也是一脸狐疑,那么早敲门的会是谁?而他又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沈玄、黄怡婷很快将他们在受害者家中发现的新情况反映给了吴华忠。附近民警是在早晨7点接到的报案,而法医部门的验尸报告显示,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在6点左右。在这个时间段内,究竟是什么人在敲门?

  吴华忠觉得沈玄和黄怡婷的发现非常重要,那个人极有可能与案件有重大联系。他命令沈玄和黄怡婷在受害人孙珊珊家附近,配合当地民警,做一次重点排查,排查的目标是,当天早晨5点到7点间出现在附近的形迹可疑的人员。

  沈玄和黄怡婷立刻联系了当地民警,可是谈何容易!因此地的租金便宜,外来人口大多会选择此地作为落脚点,因此排查难度非常大。不过,那个时间段还是很有利的,毕竟在那个时间段,活动的人并不多。几经走访,他们从附近几个常住居民那里得到了一些线索,那是几个晨练的大爷,据他们反映,在案发前几天,经常有一辆黑色帕萨特在清晨出现在小区前面的公园附近。

  而案发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那辆私家车。当黄怡婷继续追问那辆私家车的牌照的时候,几个大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摇了摇头。

  两起凶杀案,现场情形几乎完全一样。同样的职业,同样的工作地点,同样的犯罪手法,发生在城市的南北两端,嫌疑人在警方重点调查第一起案件的时候疯狂作案,这是对警察的挑衅,也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是在挑战重案组的智商。

  如果那几个老人看到的真的是嫌疑人的车的话,那么附近路口的摄像头应该能够拍到该车的行踪。想到这里,沈玄和黄怡婷立刻联系了交警部门,说明来由之后,在交警部门的配合下,很快调出了附近路口的摄像头。不过,因为这里属于老城区,因此摄像头并不密集。

  交警重点排查清晨左右出现在附近的帕萨特,然而收效甚微。几个路口,都没有出现那辆帕萨特的身影,这让沈玄有些失望。不过,另一方面,那辆帕萨特的嫌疑也在飙升,说明那辆帕萨特应该是有意避开那些路口的摄像头。

  4.疯狂的媒体

  媒体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媒体可以发动群众,提供一些关键性线索。比如,马加爵案中,凶手马加爵就是经过媒体报道、群众举报而最终被捕。另一方面,不良媒体的过度报道和血腥渲染,也容易引起市民的恐慌。

  两起凶杀案很快出现在当地媒体上,就像是一枚重磅炸弹,立刻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成为市民关注的重点。市民一面谴责凶手手段残暴,一面猜测凶手的动机何在,甚至在当地的贴吧和论坛上出现了几个揭秘帖。这几个帖子,将受害人李薇和孙珊珊的私生活全部揭秘。

  这些揭秘帖总结起来有三种说法:

  第一,受害人李薇与有妇之夫在某酒吧相识,这个有妇之夫是当地的一个成功人士,李薇贪恋其钱财,与其保持多年情人关系,进而造成其家庭破裂,最后男人雇凶杀人。发帖人举出几点罪证:其一,李薇所居住的小区租金不菲,普通护士极难承担;其二,李薇的两张照片,第一张是其初中时代的,第二张是其近照,两张照片上的李薇有明显的削骨、丰唇和垫鼻梁的痕迹,这些整形手术对于李薇的经济收入来说也是极难承担的,这从某方面证实了发帖人的猜测。

  不过很快便有人质疑,如果案件是针对李薇个人的,那么第二个受害者孙珊珊呢?

  第二种说法与第一种则大相径庭,发帖人是以与李薇有亲密关系的人的口吻说的。李薇的家境属于中等水平,父母在经济上给予她很多支持。李薇不但在经济上没有依附男人,甚至还在经济上帮助男人不少。发帖者怀疑,凶手一定对护士有极度的仇恨和不满。

  如果说前面两种说法都有根据的话,那么第三种说法就显得有些离奇了。发帖人名叫隐修山,他在帖子里说,两个受害者很可能属于某个神秘组织。至今,在世界上很多国家和地区都发现了这个神秘组织的活动。他们组织内成员的惩罚手段非常残酷,但是至今官方并不承认该组织的存在,对于这个组织从事的活动,也一直三缄其口。

  看完这些网上争论不休的帖子,黄怡婷微微笑了笑,说道:“真没想到,这些网民的想象力这么丰富,连神秘组织也扯出来了。”

  沈玄微微笑了笑。

  正在这时,卞虎和宋一急匆匆推门而入。卞虎进门便道:“有新情况!”

  黄怡婷和沈玄都望向卞虎,只见卞虎喝了一口水,说道:“今天我和宋队去医院调查这两个护士参与的医患纠纷,没想到,真的发现了一些线索。”

  “嗯,是啊!”宋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李薇和孙珊珊两个人是一个值班小组,三年前,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市医院,她们被分在妇产科。两年前,就是在孙、李二人进入医院的第一年,发生了一件非常离奇的婴儿遗失案件。婴儿在出生后不久,本应该在医院的护理室内,由院方负责照看。然而,就在当天晚上,一个婴儿却离奇失踪了,那一晚,值班的护士就是孙珊珊和李薇。发现婴儿失踪之后,院方报了案,警方调取了当晚的监控录像,发现了一名黑衣男子在当天晚上进入过育婴室。可是继续调查,却没有找到该名男子的行踪。”

  “失踪孩子的父亲很快向院方反映,”卞虎接着说道,“案发的下午,曾经偶见李薇与一个陌生男子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出现过,而且,那个陌生男子的背影与出现在监控画面的男子背影很像。警方立刻开始对李薇展开调查,然而调查结果显示,当天李薇确实与一个男子见过面,但那名男子是孙珊珊的老乡。不过失踪孩子的父亲拒不接受这个解释,声称见到的背影并非那个人。因为当时那家酒店未安装摄像头,无法证实孩子父亲的话,李薇也因此摆脱了嫌疑。”

  “警方在调查了半年之后,始终没有结果,”卞虎口干舌燥地说道,“最后只能放弃,不过失踪孩子的家人却一直在找李薇麻烦,而且声称,一定要让李薇付出代价,这件事断断续续持续了半年,才算平息。”

  “无独有偶,同年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宋一接过卞虎的话说道,“这件事我觉得也有可能是有人在实施报复。李薇与孙珊珊在护理一个产妇的时候,给这位产妇输错了药,导致产妇药物过敏,进而流产,内出血,致使终身不孕。这件事差点断送了两个人的前途,不过,最后不知是什么原因,她们两个还是被留下了。”

  吴华忠静静地听着卞虎和宋一两个人的汇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立刻调查这两起事故的家属。”

  “我们得知这个情况之后,立刻开始了调查。”卞虎说着从包里掏出两份材料,“这是丢失孩子家属的材料,这个孩子的父亲叫李磊,今年三十五岁,五年前创办了宏远投资公司,案发后,离开本市。不过今年年初,他再次回到本市,现在投资了一家影视公司。我觉得他的嫌疑比较大,忽然离开本市,再次回来,就发生了这两起恶性凶杀案,而且他也具备作案动机和作案能力。”

  吴华忠闭着眼睛听着卞虎的介绍,接着说道:“不要先入为主,说说下一个资料。”

  卞虎点了点头,接着说:“这是那起医疗事故的家属,男人名叫王旭,女人叫周心如。那次医疗事故之后,两个人的感情破裂,后来两个人经过调解,协议离婚了。王旭是本地人,是高中老师。而周心如离婚之后就离开了本市。据王旭说,周心如在离婚之后去海南打工,我们已经联系了海南警方,希望能找到周心如的下落。”

  “黄怡婷和沈玄一组去调查一下王旭,卞虎和宋一去调查一下李磊,重点查一下那辆黑色帕萨特,还有就是案发当天,他们在做什么。”吴华忠说完,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办公室。

  两组人分头行动,而吴华忠坐在办公室内,心情却很难平静。他没有想到这个案件会这么复杂,难道真的与那件事有关?他点燃一根烟,踌躇再三,从抽屉里拿出钥匙,打开身后的保险柜,保险柜内陈列着一摞厚厚的档案,他从里面抽出一个档案袋,上面写着“盘古”两个字。他打开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一份资料,资料上写着沈玄的名字……

  沈玄和黄怡婷等在校领导的办公室,很快他们见到了王旭,他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戴着一副眼镜,有些少白头。他多少有些不自在地坐在沙发上。校长淡淡地说道:“王老师,这两位是市局刑警队的同志,他们想和你了解一些情况。”

  “刑警队?”王旭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略显紧张地说道,“是不是我的学生又惹事了?”

  “呵呵,不是,王老师,您别太紧张,我们只是有几个简单的问题想询问您。”黄怡婷微笑着说道。

  “哦,那你们问吧。”王旭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道。

  “两天前的晚上你在哪里?”黄怡婷一面说,一面记录着。

  “在值班。前段时间,班上的学生和外面的无业游民打了一架,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学校安排我们各班班主任轮流值班。”王旭淡定地说道。

  “一整夜?”黄怡婷追问道。

  “对,一整夜,因为马上要考试了,很多学生也都忙着补习,我就在教室陪着他们。”王旭回忆道。

  “哦,麻烦您了。”黄怡婷微微笑了笑,忽然她想起什么,接着说道,“对了,王老师,听说您几年前离婚了?”

  “嗯,是啊!”王旭脸上掠过一丝悲伤的神情。

  “现在还有联系吗?”黄怡婷接着说道。

  王旭想了想道:“极少了,最初的时候还有联系,但是自从我结婚了,联系就越来越少,最近这半年都没有联系过了。”

  “您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几个月前打过电话,好像也结婚了,还在香港做了试管婴儿怀孕了,至于再多,我也没有询问,毕竟都是有家庭的人了。”王旭显然对于自己从前的婚姻有些遗憾。

  “谢谢您,王老师。”说完黄怡婷和沈玄起身离开了学校。

  “看来这个王旭可以排除嫌疑了。”黄怡婷一面开车,一面对沈玄说道,沈玄同意地点了点头,“现在只能希望宋队和卞虎那边能有所发现了。”

  “我总是觉得这个案子有点奇怪。”沈玄沉思着说道。

  “你觉得哪里不对?”黄怡婷瞥了一眼沈玄。

  “我总感觉这像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我们好像一直被人牵着鼻子在绕圈子。”沈玄琢磨着说道,“案件刚发生的时候,似乎漏洞百出,全部都是破绽,李薇案子里到处都有人参与的痕迹。而且,我们很容易便找到了那个参与的人,将我们引向婚外情的仇杀,可是,就在这时立刻出现孙珊珊的案子,又把我们引向医患纠纷。”

  “你这么一说,还真像是有人暗中操纵这个案子啊!”黄怡婷琢磨着沈玄的话。

  “唉,不管怎么样,先等等看宋队他们那边的结果吧。”沈玄故作释然地说道。

  5.报复

  黄怡婷和沈玄回到市局的时候,宋一和卞虎两个人正在审讯室。卞虎气呼呼地从里面摔门而出,见到黄怡婷,走上前去,说道:“凶手十有八九就是他!”

  “李磊?”沈玄疑惑道。

  “嗯!”卞虎点上一根烟,说道,“我和宋队去的时候,这孙子正收拾行李,准备出逃呢!”

  “他交代了吗?”黄怡婷也觉得这个案子破得有些突然。

  “现在是煮熟的鸭子,就嘴硬了!”卞虎狠狠地说道,“我和宋队在他家的后院里发现了一辆黑色帕萨特,而且他也交代了曾经跟踪过李薇和孙珊珊两个人。但是,这孙子就是不承认杀人啊!”

  “没有证据吗?”沈玄说道。

  “我已经申请搜查令了。”卞虎说着,一个警官凑过来说道:“卞警官,搜查令下来了。”

  “好!”卞虎拿到搜查令,对黄怡婷和沈玄说道,“正好,你们和我一起去他家,我就不相信找不到证据。”

  卞虎驱车很快来到了李磊的家,这是一栋位于市东的两层别墅,此时大门紧闭。卞虎敲开门,掏出搜查令,然后几个人便开始在李磊的家里搜查了起来。很快,黄怡婷便在李磊书房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本日记,这本日记上几乎记录了李薇和孙珊珊的所有行踪。

  而在后面的一沓材料中,则是关于李薇和孙珊珊的一些调查,这些调查要比警方调查的详细得多,其中包括二人的亲属关系、财务状况。让黄怡婷感到吃惊的是,两个人虽然只是护士,但是几年来的收入斐然。据李磊调查,总是有一个神秘账户定期给这两个人汇款。李磊怀疑,这汇款人很有可能与当时抱走他们孩子的人是同一伙人。

  卞虎和沈玄两个人的搜查,收获寥寥。本来他们希望能找到罪兽的下落,那便是铁证如山了,可是,前前后后搜查了五六次,始终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不过,在卞虎看来,这本日记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至少可以说明李磊有重大作案嫌疑。

  卞虎和黄怡婷返回市局,而沈玄想自己走走。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一个扑朔迷离的案件,竟然会这般轻松地解决了?这一切是巧合吗?医患矛盾,在孙珊珊案发现场发现了李磊的车,李磊有足够杀害两个人的动机,这一切顺理成章得让人难以相信。如果找到罪兽,那么这就是一个铁案。不过,为什么沈玄会有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似乎这些证据出现得太恰到好处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一定是遗漏了什么,不然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他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

  市局内,虽然李磊拒不承认,不过他看到那几本日记之后,还是承认了关于雇用私家侦探暗中监视、调查李薇和孙珊珊两个人的事实。三年前的事情,对于李磊和他妻子来说,始终是心头抹不掉的伤痕。他一直怀疑李薇和孙珊珊两个人参与了某个拐卖儿童的团伙,可是当私家侦探将那些材料给他的时候,他却发现事实恐怕不像他所想的那么简单。拐卖儿童不会每个月都有大笔进账,这更激起了李磊的兴趣,可是接下来的调查却进入了瓶颈,两个人似乎对被人监视有所察觉,因此调查更加困难。

  正在这时,技术员轻轻敲了敲审讯室的门,在卞虎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卞虎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他接过资料回到审讯室,将资料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说道:“李磊,别再狡辩了,技术人员在你的帕萨特上发现了与死者尸体上同样的生物组织,经过DNA比对,可以做同一认证!”

  “什么……”李磊不解地说道,“什么生物组织?”

  “还在装糊涂!”卞虎微微笑了笑,说道,“你怀疑这两个护士三年前偷走了你的孩子,在消失两年后,你再次回到本市,用罪兽袭击两名受害人,报你失子之仇!”

  “我倒是真想杀她们两个婊子!”李磊激动地说道,“不过,算是上天有眼,不知道她们做了什么坏事,被老天爷收了!”

  “李磊,我提醒你别再避重就轻!”宋一拍了一下桌子说道,“现在已经在你的车上发现了你参与这两起凶杀案的直接证据,你要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呵呵,该说的我都说了!”李磊冷笑了一声,说道,“在我律师到来之前,我不会再说一句话!”

  “你……”卞虎愤愤地举起拳头,然后又轻轻放下。

  回到会议室,吴华忠听取了几个人的汇报,不过吴华忠始终有些魂不守舍,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

  “吴老,我觉得当务之急是找到关键性的证据——罪兽!”卞虎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么短的时间内,我觉得罪兽应该还在李磊的家里,或者是被他关在其他什么地方,不找到罪兽,他绝不会承认的。”

  “你们什么意见?”吴华忠见卞虎说完,向其他几个人询问道。

  “应该请求公安部门的支援,扩大搜查力度,争取尽快破案。”宋一较之卞虎要沉稳许多。

  “嗯,好,我会联系公安部门,配合你们搜查那些罪兽的下落的。”说完吴华忠站起身,他顿了顿说道,“沈玄呢?”

  “哦,沈玄说他需要静一静,想想案情。”黄怡婷站起身说道。

  “看见他,让他来找我。”说完,吴华忠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下,自从加入重案组以来,从未见吴华忠情绪这般差过,哪怕是在阴河诡语案中,吴华忠始终保持着冷静的头脑,但这一次确实有些特殊。

  正在这时,卞虎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红着脸走出了办公室。

  “估计是那个白衣天使的电话。”宋一八卦地说道。

  “哈哈,没想到卞虎还像个小姑娘。”黄怡婷回想着卞虎刚刚的样子不禁笑道。

  “我估计卞虎这小子这次是真动心了,这电话,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一个。”宋一抱怨道,“你再看我家那口子,半年不打电话,估计都想不起来我。”

  “老来夫妻,情更浓嘛!”黄怡婷笑着说道。

  “对了,你和沈玄有没有什么进展?”宋一看着黄怡婷说道。

  “咳!咳!”黄怡婷轻声咳嗽了两下,这时卞虎已经挂断电话从外面满脸通红地回来了,他看了一眼宋一和黄怡婷坏坏的表情,说道:“宋队,咱们出发吧。”

  接着几个人笑着离开了会议室。

  在公安部门的配合下,重案组再次来到了李磊家。按照宋一的说法,刘备三顾茅庐,可以得到诸葛亮。他们三顾茅庐,就不信找不出罪兽。将近二十个人,在李磊家翻遍了每一个角落,寻找着罪兽的蛛丝马迹。

  此时,另外一个人也在寻找着蛛丝马迹,只是他并未在李磊家,而是在李薇案的案发现场。沈玄在咖啡厅坐了足足两小时,他将两个案件的细节在脑海中重复了无数遍。

  罪兽袭击,毁掉的现场,婚外情,相类似的凶杀案,离奇出现的帕萨特,医患纠纷,这一切看似顺理成章,却更像是有人安排的。这两个案子似乎有太多主观的东西在里面。忽然沈玄想到一件事,他决定再去一次李薇案的案发现场。

  站在房间里,沈玄的脑海中很快浮现出李薇遇袭的全过程,疲惫的李薇忽然发现罪兽,立刻遭遇袭击,黄炳良来到后发现李薇惨死,没有尖叫,却冷静地擦掉了证据,拿走了手机。沈玄还记得当初他来到案发现场的那一刻,即便是专业人士,也会感到恐惧,而黄炳良面对自己的情人被杀,却可以那么冷静。

  更不合理的地方是,据黄怡婷说,黄炳良的妻子似乎早已经知道黄炳良外遇的事情,但是竟然可以原谅。试问,哪个女人能那么大度地看着自己丈夫和别人有染?但是光凭这些还不够啊,虽然是疑点,但并没有证据,而且现在最大的嫌疑人是李磊,他的车子出现在案发现场,他对李薇和孙珊珊进行秘密调查。

  正在这时,沈玄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拿起手机,看是黄怡婷的电话,按下接听键,黄怡婷的声音非常激动:“沈玄,我们在李磊家的酒窖里发现了罪兽!”

  这句话就像是晴天霹雳,李磊有杀人动机,李磊藏有罪兽,如果那些罪兽的DNA与案发现场发现的组织一致的话,那么李磊肯定就是杀人凶手了。沈玄顺着这个思路想着,不自觉地笑了笑,说道:“太完美了!”

  6.蝴蝶效应

  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可能某件事在某阶段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失误,但是很有可能它会改变你的一生。

  沈玄立刻来到了市医院,这一次他找到当时的妇产科主任。主任姓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静静地回忆道:“那两次事件我都经历了,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的事件,当时病人家属十分激动,一口咬定是李薇和那个陌生男人串通好的。那段时间病人家属几乎经常来医院闹事,影响正常的秩序,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找保安来维持秩序。”

  “那之后为什么他不再闹了呢?”沈玄接着说道。

  “我猜,可能和小李、小孙两个人的那次医疗事故有关。”王主任说道。

  “就是给病人输错药的那次?”沈玄瞪圆了眼睛道。

  “嗯,因为当时失踪孩子的父亲总是在医院里闹,而且总是揪着她们两个人不放。”王主任说道,“那天她们值班,恰好那个男人又来医院里大闹,小李被打了一个嘴巴,后来两个人可能是情绪混乱,才拿错了药,结果致使病人腹内出血,胎儿流产,病人终身不能受孕。这件事发生之后,这个男人便再也没有来医院闹过。不过,这种医患纠纷每年都会发生,见得多了。什么样的病人、病人家属都见到过,但是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对夫妻,孩子没有了,两个人倒是显得很平静,能看得出女人极度悲伤,但是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一个女人,失去了生育能力,简直是对她最大的打击,不过那个女人实在是令我肃然起敬。”

  离开医院,沈玄立刻前往王旭所在的高中,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他想看一看那个让王主任肃然起敬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模样。在王旭的抽屉里,压着一个厚厚的相册,王旭说,这个相册是他唯一的记忆,对于前妻,他感激,但有些事情却无法挽回。

  沈玄翻开相册,不禁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张脸……她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一些东西在沈玄的脑海中瞬间连成了一条线,可是还有几个问题沈玄想不明白。他们是如何清楚地掌握警察的办案思路的呢?为什么每一步都安排得恰到好处?这时候,沈玄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想到她的时候,沈玄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寒而栗。

  沈玄立刻止住了自己的思路,应该不会,应该不会是她。沈玄想到这里,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沈玄决定要去找那个人谈谈。

  半个小时之后,沈玄出现在黄炳良家的门口。他轻轻地按了一下门铃,在一阵脚步声之后,房门打开了,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沈玄面前,她是卞虎的女友周玉婷。

  “哈哈,沈警官,怎么会是你啊?”周玉婷笑着说道。

  “哦,我来找黄太太,想和她确认一些情况。”沈玄一直按捺着自己狂跳的心脏说道。

  “谁啊?”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是沈警官!”周玉婷向里面喊道,接着拿过一双拖鞋放在沈玄面前,说道,“沈警官,穿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