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虽然难过,还是强忍伤心,对她娘说道:“娘放心,我一定好好地嫁青木,我不会去找长明哥的。”

狗蛋娘听了更难过了,哭着不停地捶着梅子的后背。

忽地她咬牙道:“老娘怕啥?郑嫂子能把柳儿娘打一顿,我还打不过那个瘦得跟吊死鬼似的婆娘?往常不跟咱相干,我也懒得理她:要是娶了我闺女,她敢搅风搅雨,老娘扒了她的皮!”她这会儿也不埋怨李长明了,也不骂李老大了,为了梅子,只觉得心底里生出无穷的斗志。

她化身为泼妇一般,阴沉着一张大脸盘子,死死地盯着窗外的黑夜,仿佛ā婆子就在那里,她要跟杨氏打柳儿娘似的,把她打个稀烂!

秦老友急忙道:“对!咱怕谁?李老大要是管不好媳妇,老子帮他管。老子才不管她是个婆娘哩。惹火了我,咱两口子一齐上门,掀了他屋顶!”

老奶奶急忙瞪了儿子跟媳妇一眼,说道!“这都哪跟哪哩,你俩这大火气?有那闲心想这些,还不如想想往后咋过。梅子就嫁了过去,干嘛非得跟那婆娘一个锅里舀饭吃?咱一分彩礼不要,就要他家答应一条让他俩分出来单过。要是单过,再穷都不怕。勤快地干两年,就不能挣大钱,日子肯定不会差:你们再帮衬着点,反正狗蛋还小,眼下又不用娶亲,过几年她这日子不就好了?,…

狗蛋娘听了连连点头,道:“可是我糊涂了,那个婆娘就是屙屎也要离她八丈远,跟她掰扯啥?还有郑家,要去退亲,这话可咋说哩?”梅子如做梦一般,听爹娘跟奶奶说着说着,咋就答应把她嫁给长明哥了哩?

她红着眼睛不的信地问道:“娘,你咋改主意了哩?”

狗蛋娘无奈地瞧着她,气苦地回道:“娘又不傻,想把你嫁给青木,还不是指望你过得好。要是你不乐意,就嫁过去也是过不好的,那干嘛还要嫁?这也是你前世里欠了那小子的债哩。”

可不是前世欠的债么,那条蛇就是来帮他讨债的。

她让梅子去找菊ā玩,可是梅子没有喜欢上长相好、又年轻、还在读书的青木:也没有喜欢张槐,更没喜欢李长星:跟刘小妹的哥哥也是常见面的,也没喜欢那刘三顺:就被蛇咬了一口,就跟李长明扯上了,这不是债是啥?

都是命啊!

狗蛋娘忽然前所未有地信起命来。

往常她总是不信的。

她也是个要强的,觉得自个努力就能挣回一份好日子。如今她算是晓得了,有些事情,就是努力也是白搭,该咋地就咋地!

梅子听了娘的话,呜呜咽咽地哭了、她娘真的跟柳儿娘不一样哩,她娘真的依了她的主张哩!

狗蛋娘见梅子又哭了,可是那脸上的悲伤却不见了。她拉着自己的手,哭得可怜兮兮地,一副母女贴心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伤心又是感叹一她总算没糊涂,在气头上逼她嫁给青木。虽然想起李长明,这心里就不忿,可只要闺女顺心不是比啥都强?

老奶奶提醒儿媳妇:“我瞧你明儿还是跟长河媳妇直接说。他们两口子都是通情理的人,你正经去跟她赔个小情,这事说不定就过去了:要是你瞒着她,没准还坏事。谁也不是傻子,哪有头天上门求亲,第二天就上门退亲的?你跟她细说了,求一求她,她是个儿女心重的人,不会跟你计较的。

再说,咱两家也就才说了要定亲,还没请媒人哩,村里也没人晓得。”狗蛋娘点点头道:“我去跟她好好说,她家的青木是个出挑的,不愁找不到媳妇。唉!你这傻闺女,咋这么没福气哩!”

梅子羞愧不已,晓得娘去郑家求亲,也不是因为旁的原因,而是错认为自己喜欢青木,才厚脸皮上门的一她一直都在为自己操心哩。

她忍不住哭道:“娘,我害得你丢人,我我”她娘忙制止她道:“好了,你又没干啥,咋丢人了?不许这么说了。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你郑婶子不会在外边乱说的。”

秦老友也安慰道:“闺女,你啥也不要想了,底下的事,就由爹娘来办。快洗洗睡去吧,闹了半夜了。狗蛋,还坐这干啥?快去睡觉。”狗蛋娘瞪了狗蛋一眼,对他说道:“你姐姐的事不许在外瞎说,不然我打烂你的屁股。”狗蛋连连点头道:“我不说。”

一家人遂去睡觉不提。

只是狗蛋娘这觉是睡不安稳的,在梦里跟ā婆子大打了一场,天明早起还是气得胸膛直鼓。

秦老友见她脸色不好,忙问她是不是没睡着。

狗蛋娘气呼呼地说道:“睡倒是睡着了,就是做了个梦,梦见那ā婆娘欺负咱梅子,我跟她打了一架。你别说,这婆娘打架厉害的很哩。”秦老友听了媳妇的话愕然,随即感到好笑,对她说道:“那是梦。

我就不信真打起来,你会打不过她。哼!要是真打起来,我也上场帮你。我才不管她是个婆娘哩。”狗蛋娘听了“扑哧”一声笑了,觉得肚子里的气消了好多,遂考虑起上郑家赔小情的事来。

她吃过了早饭,先找了黄奶奶,然后两人一道往郑家来了。在路上又跟黄奶奶说了梅子的心事,请黄奶奶也千万帮着说说话。

第一百三十七章青木退亲

黄奶奶听了直叹气,心道那晚长星娘让自己一定要当着梅的面说,原来还真起作用了。

可是她也不敢把这话告诉狗蛋娘,不然她听了怕是要找长星娘的麻烦。

两人来到郑家,恰好杨氏在家,今儿没去玉米地,而是跟菊花一道摘了不少扁豆和菜瓜,洗了腌的腌,酱的酱。

菊花见这两人一道过来,跟杨氏相视苦笑——上门退亲来了。

杨氏对菊花道:“你去菜园子摘些菜,准备烧饭。

甭在这瞧着,让她们不自在。”

菊花点头应了,就出去忙去了。

这里ˉ狗蛋娘和黄奶奶被杨氏迎进门,她尴尬地闲话了几句,不知如何开口。

虽然在家想得好好的,可是,事到临头,哪里张得开嘴。

要说,这件事情实在是自家做的不对,况且,自个的闺女心里有人,那是光彩的事么?

杨氏见了她的样子,晓得菊花猜中了梅子的心事,她心里明白,便等着狗蛋娘开口退亲。

黄奶奶打圆场地说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话,见狗蛋娘老不说正事,便拿胳膊碰了她一下,示意她开口。

狗蛋娘满心羞愧,心里一急,那眼泪就下来了——她何曾有这样丢脸的时候?

杨氏大感意外,这人可是一向都满心成算的,这样子还真是头一回

她忙道:“狗蛋他娘,你有啥话就说。咱都是一个村的,有啥事说不清哩?你这一掉泪,我心里也不落忍哩。”

狗蛋娘拿袖子擦着眼泪道:“郑嫂子,我对不起你哩。我家的梅子没福气,做不成你儿媳妇了。这傻女娃不晓得为啥,喜欢了李长明那小子。我就这一个闺女,也不能逼她嫁给青木;况且,我也不敢把她嫁给青木了·虽然她是个懂事的,也没做啥出格的丑事,那也不能叫青木委屈了不是。”

杨氏听了她的话,笑道:“我当是啥事哩。梅子喜欢长明′也是她跟咱青木没缘分,哪能强她哩。不能结亲也没啥,这事不是还没定么,也不算你悔婚。”

她因为昨晚一家人早就讨论过这事了,所以此时回答的很轻松。

狗蛋娘听了却是惊讶的,她还准备杨氏要给她脸色瞧哩,不料这样爽快地回答了她·好似一点也没生气、惋惜。

这说明啥?

这说明人家根本不在乎,又或者对梅子心里有了旁人,很不耻,所以也不稀罕了。

她真是又气又愧,那眼泪越发多了,哽咽地说道:“郑嫂子,我心里难受哩。你要是发一顿火,我还好受些;你这么宽容·我就觉得亏心哩。可是我也没有法子,要强了半辈子,梅子也一直都是听话的·谁成想会出这事,丢人丢到你跟前来了。”

杨氏哪里晓得自己答应得爽快了,反而害她多心,想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见她听了自己的话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哭得更厉害了,跟黄奶奶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我真没生气哩。你可别哭了。我是晓得你这个人的——拿梅子当心肝一样,我不也是疼儿女的人?你放宽心·我能体谅你这做娘的心,是不会生你气的。”

狗蛋娘却是歇也歇不住,满心的委屈在家里也是不能发的,此时见杨氏说了这话,正对了心思,碰到心坎上·便哭着数落道:“这不是命么?我梅子一向都是有口无心的,从没对旁人起过这心。她常来你家玩,你是晓得的。可是春上的时候被蛇咬了一口,叫李长明给救了,就埋了祸根。我是死也不想把她嫁给李老大的儿子——我不服这口气哩!可是我能有啥法子哩。我要是不顾儿女的人,就该逼她嫁给青木——你家不论从哪点看,都比那李家强不是。可我能做这事么?”

杨氏和黄奶奶见她放开了哭,忙一个劲地劝解,又安慰她说,其实长明人是不错的,梅子嫁了他也未必就过不好,这人哪,要往前看。

狗蛋娘哭了一场,觉得心里好受些了,又恳求地对杨氏道:“嫂子,这事儿你还要帮我瞒一瞒,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梅子做了啥丑事,先说给青木,又退了说给长明。都是我糊涂,见她前阵子心里不舒坦,又老是来找菊花,便自作主张地想,莫不是喜欢了青木吧,这才托黄奶奶来求你的。谁想我竟然猜错了。她心里虽然有那个想头,其实也没做啥,都是我在瞎折腾哩。”

杨氏忙保证道:“你尽管放宽心,我是那碎嘴的人么?”她心想,那回跟柳儿娘吵架吵得那么厉害,我也没把柳儿的事在外乱说,更不要说梅子了。

黄奶奶也安慰狗蛋娘:“长河家的是个实诚人,不会乱说的。就是我,你也放一百个心,我活了这么大年纪氆′不是碎嘴的人。梅子是个乖女娃,这我们大家都晓得。

杨氏听了,笑道:“嗳!这话说的对。要说我心里不痛快,那也是有的。你说这好好的媳妇,突然就飞了。我还真眼气花婆子哩—啥心也不操,就得了这么个好儿媳。我也是心疼梅子的,不然我就敢跟她抢。”

这话听的黄奶奶和狗蛋娘都笑了,狗蛋娘也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便又跟杨氏说了许多的歉意话,反复赔了小情,然后才告辞了出来。

菊花在她们又哭又说的闹声中,又到菜地里搜了一圈,却从那青蔓铺地的菜瓜秧子掩盖下,翻出一个短粗熟透的菜瓜。跟西瓜皮似的青绿瓜皮表面,已经泛白发黄了,隐隐透出香味。

这是刚才摘漏下的。

她摘了些老豇豆,准备放在饭锅里蒸了吃。这豇豆嫩的炒了吃才脆,若是老了,就要蒸煮烂了才行。

摘菜洗菜忙了半天,见黄奶奶和狗蛋娘走了,她才把那个菜瓜一切两半,自己拿一半啃着,另一半递给走进厨房的杨氏,问道:“退了么?”

杨氏接了过来,洗了把手,一边吃着一边道:“退了。唉!哭得跟死了娘似的。她从来就是个要强的,今儿为了梅子,低声下气地跟我赔小情。儿女都是债,这天底下的爹娘都是一样的操心。”

菊葩道:“我瞧她更多的是不甘心哩。她肯定不乐意把梅子许给长明哥。”

杨氏赞赏地瞧了她一眼道:“就是这个话。那个花婆子,她是死也瞧不上眼的。如今要把闺女嫁给她儿子,你说她能咽下这口气么?她哭得那么伤心,我都不晓得她是气的哭,还是为旁的。——这菜瓜熟透了。你哪找到的?早上咱俩不是搜了一遍么?”

菊花笑道:“在靠近豇豆那边的垄沟里,被瓜蔓子盖住了,我是一脚踢到了,才看见的。”

杨氏道:“不该摘了,该留着养老了做种才好。”

菊花道:“不是还有么,再留就是了。”

吃晌午饭的时候,杨氏将狗蛋娘上门退亲的事说给郑长河跟青木听了。

郑长河气得一掼碗道:“这李老大走了狗屎运,日子过成这样还得了这么个好儿媳。”

儿媳让人抢过去了,他着实心里不爽快。

青木一声不吭,低头吃饭。

他心里也是很不痛快的——梅子跟菊花来往玩耍这么久,没喜欢上自己,却喜欢大了她那么多的李长明,这真是叫人想不透。

要是没有昨天上门求亲这事,他肯定对梅子嫁李长明这事无所谓;可是求了亲,又退亲,虽然只是一夜的工夫,他就觉得自个好像一头耕牛似的,被拉到集上溜了一圈,却没人瞧上来买他,又或者是买了竟然又退掉,说他不是头好牛。

菊花担心地瞧着哥哥,心道,他本没对梅子起心思的,这么被人折腾一回,也实在是让人气闷。

虽然他是哥哥,可是这个少年也才十几岁,这事别在他心里留下疙瘩才好。

青木也不过是心里不痛快罢了,疙瘩是不会留下的。

他傍晚下学的时候,碰见李长明,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就错身而过了。

青木见他沉默着一张脸,想狗蛋娘应该还没有跟他说这亲事,否则他不会是这副神情。

他吃过晚饭,见天还亮着,就拿了书到河边坐下看,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的。

菊花洗衣服的石板旁边,那春天种下的柳树被水淹了一回,虽然没被冲走,也受了些影响。他后来又加固了泥土,好歹活了下来,但并没有长高多少,却是发了不少的柳条,随风飘动着。

暮色渐渐浓了,村中那袅袅的炊烟也融入暮色中,远处传来几声蛙鸣,四周却静的很,一轮明月斜挂在半空,照得小清河也波光粼粼。

忽地,他回头,见菊花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他望着妹妹,并没有说话。

菊花靠在青木的身边,和他一起聆听那些声音,看着落在河里随着流动的河水不停变换形状的月亮。

身边极静,静得能听到水滴落入河里的“滴答”声,让她想起那句“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的歌词,不过,这声音是另类的清脆。

好一会,菊花才轻声问道:“哥,退亲了,你生气么?”。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T原野非常感谢妹妹们的投票。丑菊上升到第十九名了,加油!五十票加更。有粉红票的不要留到月底哟,不然我抱着那些票,还没捂热,第二天又变成零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李长明定亲

处青木叹了口气,轻笑道:“也不是生气,就是有些……不爽快。我也说不大清楚哩。你说,我原先也没想过这事,昨儿我本是不想应承的,可是娘也说了,要是有好的也不考虑,死抱着那过几年再成亲的话,说不定就过了那村没那店了。我觉得娘说得在理,就想了个法子,说她家要是能等得起,就定亲。谁想又是这个结果。”

菊花道:“还不是狗蛋娘,猜错了闺女的心事,她以为梅子喜欢你,就忙忙地托了黄奶奶来了。这也没啥。咱快要盖房子了,家里也越来越好了;你跟原先比,也读了些书在肚子里,这么好的条件,往后啊,上门求亲的只会越来越多,你要擦亮了眼睛找媳妇才成。”

青木听了就笑起来,对她说道:“这找媳妇实在是麻烦。我昨儿应了这门亲,还有一层意思在里头,那就是梅子是咱一个村的,因她常跟你在一块玩,那性子咋样都是晓得的,娶回来也不会有大差错,省得我再费心挑媳妇。没想到偷懒也是不成的。”

菊花认真地对他道:“下回可别这么想了。你也要注意点儿,看有没有喜欢的女娃。我想,娶个喜欢的家来,总比娶个啥想法也没有的人家来强。你看,这梅子和长明哥瞧着很不配,不过我觉得他们肯定能过得好,因为长明哥喜欢梅子,难得的是梅子居然也喜欢他,这可是不常见的。”

青木听了又沉默了,半响才道:“说是这么说,我们这些男娃,一年也见不到几个女娃,哪里就容易喜欢一个人哩。我是不成的。”

菊花觉得哥哥确实还没开窍,便笑道:“我往后多请她们家来玩,你就见的多了。就算不能喜欢上谁,也能晓得女娃儿都是啥样的。省得跟二舅似的·见一个女娃就被迷住了,娶家来才发现不好。”

青木听了忍不住笑了:“照你这么说,见的女娃多了,见识就广了·找媳妇不容易出错,是不?那咱爹可是没见过多少女娃哩,娶了咱娘可不晏过得挺好;还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娃儿,根本不出来,她们嫁的人可不是都没见过面么。”

菊花也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可笑。

有些人就是挑花了眼,最后反而错失了那好的;而且把上辈子那一套搬到这来可不成,别到时候反而弄出事来就不好了。

两人轻声谈笑·身边不远处的河边秋虫细声鸣叫着。

菊花问青木道:“哥,你有没有想过要一直念书?就是说你想去当官么,不想种田?”她很想知道这少年的理想是什么。

青木望着水中不规则的月影,很肯定地答道:“不想做官——我不是那块料哩。读书我还是喜欢的,不过我也不大想非要考个秀才回来,种田也没啥不好。夫子教我们,书真要读进去了,也不用在乎干啥;就怕根本没学到东西·干啥都一事无成。”

菊花笑道:“可是,哥你就喜欢种田么?你没想过去外边瞧瞧?”

青木却笑道:“我连田都没种好哩,盖个房子还要算计半天·哪里有心思想旁的?要是往后日子过好了,我带你去清辉县瞧瞧。不过夫子说,那些高官豪富,也不是都活得好的,他们有他们的苦处和烦难,这倒是我以前没想到的。他说不管做啥,只要这是你心里立意要去做的,那再苦再累也会觉得喜欢。

他停了一下,转头看着菊花道:“我眼下就想好好地攒些家业,跟爹娘和妹妹好好地过日子。那些更远的·我也没想到哩。”

菊花轻声笑了,很实际、很朴实的人生理想,她喜欢!

正聊着,黑狗一头窜了过来,吓了菊花一跳,忍不住骂道:“这狗·也不出声,吓我一跳。”

黑狗在她身边摇摇尾巴,见菊花赶它走,便又跑到青木的身边,挨着他坐下。

青木拍拍它的脑袋,觉得心情好多了,站起身对菊花道:“走吧。你还没做面膜哩,回去帮你做。”

菊花笑道:“今晚不做了,我想睡了哩。”

青木见她又要偷懒,笑道:“娘又要说你偷懒了。我帮你涂,又不费事。”

两人慢慢地往家走去,黑狗在前面开路。

且说李长明吃过了晚饭,被笑眯眯的李长星给叫了出来。

他问道:“长星,啥事?我要睡了哩。”

李长星不说话,扯着他到了自己的家里,他娘程氏正坐在油灯下缝衣裳,和坐在一旁的黄奶奶闲谈。

李长明忙叫了声“黄奶奶”,又叫了程氏“三婶”,然后奇怪地望着李长星,不知他拖自己过来做啥。

李长星给他端了根小板凳,终于忍不住开心地笑出声来,对黄奶奶说道:“黄奶奶,我哥来了。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是真的么?”

黄奶奶望着有些胡子拉碴的李长明,笑道:“当然是真的。长明啊,梅子娘答应把梅子许给你了。你找人上门去提亲吧。不过,梅子娘想见见你,她有话要跟你说哩。”

李长明被这消息砸得头有些晕,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不是说···…不是说……不乐意么?”

程氏见他失态,嗔怪地说道:“瞧你说的,难不成她改了主意,你还不高兴?”

李长星鬼精地凑近他,小声道:“肯定是梅子。是梅子乐意,她娘没法子,才答应的。我说的没错吧?要是你当初不请黄奶奶上门,这亲事不就没指望了?”

李长明激动地回过味来,连连点头。他感激地拉着李长星的手,一时间不晓得如何是好。

黄奶奶笑对他说道:“你也甭慌。梅子家既然应承了这门亲,就不会难为你的。不过长明,我要跟你说,狗蛋娘心里头不顺哩,她说不定要骂你,或说些气话,你可要忍着点,总要让她出了心头这口气才好。”

李表明急忙道:“她是长辈,说话我只有听的份,说啥也不会回嘴的。黄奶奶,你就放心吧。”

程氏又殷切地叮嘱道:“狗蛋娘把梅子当宝贝一样疼,她都答应了把梅子嫁你,肯定不会逼你出彩礼啥的,要不你借了债,梅子嫁了过来,日子也不好过不是。我猜她怕是要提些条件,说不定要你成亲后分家单过。真要是这样,你也要答应。这儿子娶了媳妇分开过的,也不是没有,不过是早晚的事。”

李长明也肃穆答应了。

他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狗蛋娘会怎样对他。

可是这一趟是一定要去的,他也相信狗蛋娘不会无理对他,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对黄奶奶道:“那我们走吧!”

黄奶奶点点头,先出去了。

李长星急忙拉住李长明的胳膊,低声道:“你甭慌。管她咋说,这媳妇是娶定了。让她说你两句,你还能少块肉?”

李长明拍拍他的手,表示自己心里有数,便急忙追上黄奶奶,搀着她往梅子家去了。

当头淡淡的月光,照得人影缩成一团;各家的院子里虽然透出了或高或低的人声,夹着一两声狗叫,屋里却大多是漆黑一片。

李长明却觉得今晚的月亮很亮,月光下的树木、院落、房屋无不被照得清清楚楚,让他的心也亮堂堂的,风儿也好柔和哩。

到了梅子家,饶是李长明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阵仗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只见堂屋里点着两盏油灯,与旁人家的漆黑一片不同,这两盏油灯虽然昏黄一片,倒也照得屋里清楚的很。正中间的桌子旁边,秦老友、狗蛋娘、狗蛋奶奶,正正规规地坐着。

狗蛋娘见了黄奶奶,忙起身拉她坐下。

黄奶奶笑道:“我年纪大了,要早些歇息哩。长明我已经把他带来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回了。”

狗蛋娘见她要走,倒也没多留,送了她好长一段路,才转头回来。

只见李长明坐在小板凳上,很是拘谨地仰望着秦老友和老奶奶。要不是他身材高大,这座位上的落差就压得他低一头了。

狗蛋娘也没发作他,她坐下后,正色对李长明道:“要不是我梅子觉得你人不错,我跟她爹是咋也不能把这闺女许你的。我也不跟你说那些拐弯抹角的话,你这娃也是不错的,我倒也不是嫌弃你,可是你家的情形,不用我说,你自个也晓得。如今也没法子了,她往后总归是要靠你过日子,所以,我今晚先找你过来筹划筹划。”

李长明忙又坐正一些,很是诚恳地对狗蛋娘道:“我也晓得自个配不上梅子,可是我总想试试,这才托了黄奶奶来求的。婶子有啥话尽管说,我是真心喜欢梅子的,不比往常向旁人家的求亲。”

这句话说完,他仿佛听见隔壁的房间里有啥东西掉地上轻响了一声,跟着又一片安静。

秦老友没好气的问道:“你爹晓得这事么?”

李长明忙道:“我爹跟我娘都不晓得哩。”

狗蛋娘道:“你明儿就跟他们说,找媒人上门来提亲,这是一件事;这第二件事,就是你得答应,跟梅子成亲后,要分开单过,不然这亲事还是甭提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T原野非常感谢妹妹们的支持,丑菊上升到粉红票排名18啦,今日除正常两章外,晚上九点加更一章。请妹妹们大力支持,有票的继续投票。

第一百三十九章乡村爱情面临的考验

李长明见她直接就把这话给说了出来,心想三婶还真的没猜错哩。

他家一穷二白的,分家也分不到啥,只是这一成亲就分家,会不会被人骂“娶了媳妇忘了娘”哩?

他默然不语,还没想好如何答话,就听狗蛋娘又说道:“我也不是要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分开过,过好了的话,该咋孝顺爹娘就咋孝顺。你们一家人过了这么些年,还不是这个样子?要是还这么没算计,我咋放心把梅子许你?你俩单过,我们也能在一旁帮衬指点;要是不分家,你家的事我们也不好多嘴不是。”

秦老友见他不说话,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要是不答应就算了。你自己不想好,旁人也难帮手。反正要是不分家,梅子就不准嫁。”

李长明抬头苦笑道:“我家穷的很,分家也没啥想头,我不过是有些担心爹娘难过罢了。他们不管咋说,都是我爹娘。要是为了娶媳妇,就把爹娘给扔在一旁,我心也难安哩。不过婶子说的话我也听明白了,总归是要日子过好了,才能说其他;不然,穷的要死,守在一块又有啥用?我回家跟我爹娘好好的商量,再找媒人来提亲。”

狗蛋娘赞赏地点头道:“就是这个话。按理说,我不该在你跟前说你爹娘的不是,不过你也清楚,你爹娘太没个算计了,这日子就难得过好。你分开了,要争口气,把日子过顺溜了;你过好了,才能帮长亮。要不然,大伙堆一块。啥时候是个头?”

老奶奶这时发话道:“长明,我们这么要求你。也是为了你跟梅子好。你们过好了,才能帮兄弟、孝顺爹娘。所以,你家去要好好的跟你爹说清楚。不要为了这事,闹得你家鸡飞狗跳的,我们也不能心里痛快,旁人还以为我们秦家是不讲理的,人没进门就逼人分家哩。”

秦老友悻悻地说道:“你爹要是不糊涂,就应该答应。不过,我瞧他糊涂的时候多。还是要靠你劝他。”

李长明忙保证道:“秦奶奶放心,我会好好地跟我爹说的。我爹如今也发狠哩,叔跟婶子也晓得。”李老大确实比往常用心了不少。

接着又商量起彩礼的事。

狗蛋娘无奈地挥挥手道:“你自个瞧着办吧。我们也不会贪图你的彩礼。不过,你要是一点也不办。旁人还以为我梅子做了啥丑事。要急忙塞给你哩——你家那副样子,实在是不值得人啥彩礼不要就乐意送闺女上门。”

她暗想,要是许给郑家的青木。啥彩礼都不要还说得过去。

李长明羞愧不已,涨红了脸道:“婶子放心,我定不能让梅子受这份委屈。”

老奶奶忙道:“差不多就成了。要是借多了钱,那往后还不得还?等梅子过去了背一身债可不成?”

李长明点头答应了。

这真是让人为难,不办彩礼也不成;办多了又怕闺女嫁过去背债。

狗蛋娘从没觉得这么憋屈,她有一种怒气无处发的感觉。积在胸口鼓胀得难受。

昨晚上,还没定下把梅子嫁李长明的时候。她是狠狠地将李老大一家人数落了一遍,所以心里还没那么难受;如今,这人就要成为女婿了,再也不能骂他,这口气可不就是没法出了?

她不知道秦老友更憋屈,本想今晚好好地给这小子点颜色瞧瞧的,可是,想着他就要成自家女婿了,要是说重了,那不是叫梅子听了难受么?她可是就在隔壁房里哩。

他不能冲李长明发火,只能坐在那生闷气。又想起春天的时候,梅子被蛇咬了,这李长明抱着梅子的腿啃了半天,他那会儿就觉得不安,果然就吃了大亏,连闺女都赔进去了。

于是,他把那条蛇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

那蛇要是听到他的心声,肯定会委屈地说道:“要是你闺女不踩到我身上,我能咬她么?”

李长明见他们也没啥事要说了,且秦老友阴沉着一张脸,狗蛋娘也是神情疲惫,他便知眼色地告辞。

从秦家出来后,他虽然松了口气,也是满心的疲惫。

梅子爹娘并未为难他,可是他却觉得心里很沉重——原来,自己真的娶不起梅子哩。

说到彩礼的时候,狗蛋娘那无奈的神情,他瞧得清楚,心里也是难受的很。

秦家就算是一分彩礼不要,也是不妥当的,因为他不值得人这样托付闺女哩;还有,自家那三间破屋子,要如何娶梅子?

他觉得月色暗淡了不少,许是明日要下雨吧,他想,天上起了淡淡的云。

他不想往家走,便又重新回到李长星院外。

院子里漆黑一片,悄没声息的,这个时辰村里的人差不多都睡下了,他要叫醒长星么?长星听了又能咋办哩,自己的事情还能老是烦他?

他正出神,院门口忽地竖起一条黑影,把他吓了一跳,却听到李长星叫道:“长明哥!”原来他一直在等着堂哥。

李长明便心安了,他也不进院,蹲在李长星的对面,沉沉地叹了口气。

李长星却一把扯起他,将他拽到屋子里,说道:“你想说话被人听见么?干啥叹气,亲事没成?”

李长明摇摇头——也不管黑夜里李长星是否能看得见——轻声道:“成了,叫找媒人上门提亲哩。”

李长星诧异地问道:“那你叹气干啥?”

李长明不回答他的话,反问道:“长星,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去求梅子?我今晚觉得,还真不该哩。我家那三间破房子,还挤了爹娘跟长亮,把她娶家来搁哪哩?我连彩礼也出不起。她娘也不想要彩礼的,可是又担心一点不要,人家要怀疑梅子为啥这么犯贱,一分彩礼不要就嫁我这个穷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