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星也沉默了。

这门亲事是他一手促成的,他还真没想这么多。

他只觉得长明哥是个好人,不应该娶不上媳妇。可是听他这么一说,好像真的委屈梅子了。

不过,他不是个容易垂头丧气的人,便仔细地问了李长明在秦家的情形。

听完后对李长明道:“长明哥,要是梅子爹娘不讲理,你还真没法子;可是你听他们说的话,都是处处在为你考虑哩。你根本不应该犯愁,该打起精神来。这彩礼你甭愁,咱凑一份彩礼出来还是能的。她家既然不稀罕这彩礼,那就走个面子,回头让梅子带过来再还人就是了。这屋子么,好房子咱盖不起,土墙茅草房咱还盖不起么?等忙完了地里,咱就自己掼土坯盖房子。只要你跟梅子好好干,她娘家又能帮衬着,没准要不了几年这日子就过好了哩。”

李长明听了他的话,觉得心里敞亮不少,说道:“我也是糊涂了,只觉得对不起梅子,心里愧得慌。你说的对,已经这样了,我要是不担起事来,不是白费了梅子的一片心么。”

李长星道:“就是这个话。还有,我也觉得你应该分家。你跟大伯好好说,甭跟婆娘似的心软,说啥那样不孝顺。要是穷,光有孝顺的心有屁用;等你过好了,想咋孝顺就咋孝顺。”

兄弟俩又细细地筹划了一番,到李长明离开的时候,他觉得心里有底气多了。

再说秦家,等李长明走后,梅子脸色难看地从房里走出来,默默地在娘的身边坐下,那出神的样子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

她从不曾为生计操心过,也从不曾好好地考虑这过日子的事,她只是乖巧地听娘的话,学这样,做那样。

今晚,听到爹娘跟李长明商议的这些事,让她忽然发现,她嫁李长明好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算她家不嫌弃李家,可是,她嫁过去住哪?连不要彩礼也是不成的。

她并不怕苦,可是想到李家那三间破房子,他那拖沓的爹,浑愣的弟弟,碎嘴唠叨的娘,忽地感到一阵恐惧。

狗蛋娘见闺女出来,原还想埋怨她两句,说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啥的,可是瞧着闺女那犹豫惶恐的神情,便再也没脾气了。

她心疼地拉着闺女的手安慰道:“长明是个勤快的人,你也不懒,等成亲了就分开过,有娘帮着你,总能过好的。”

梅子转头认真地对她娘说道:“我晓得,我吃得起苦。娘就放宽心吧。往常是我不懂事儿,长了这么大,一直叫爹娘操心。”

她想起刘小妹和菊花,她俩在一块的时候,谈的都是些田地鸡鸭等事,她还笑她们,说那模样倒像是种田的老农似的。

比如菊花就跟刘小妹要了葵花籽,又细问如何种,在垄地边沿种了几十棵;又要了些辣椒籽种了,说今年一定要多收红辣椒,这些现在都收到了吧。

菊花又教刘小妹,鸡栏猪栏一定要弄干净,常常地清理,不然鸡容易发瘟;割稻过后,她又跟刘小妹说把鸡放到稻田里,吃田里落下的稻子还不是最好的,主要是田里好多的虫子,鸡吃了爱下蛋哩。

两人又商量着,把鸡的脚上绑绳子,不然到处跑,容易逮不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零章盖房子(粉红50加更)

她们说起这些的时候,梅子在一旁也会插一两句话,帮着出出主意,可是她对这些事并不上心。她很奇怪菊花和刘小妹跟当家人似的,可是她们的爹娘又不是那不管事的人。

如今想起来,自己才可笑哩,比她们大了好几岁,完全不晓得管事。

秦老友和老奶奶听了梅子的话,却是心酸不已。

狗蛋娘更是泪如雨下,虽说闺女长大懂事是好事儿,可是这般忽然地失去了往日的欢笑,她还是无比的心疼。

旁人家的闺女定亲了,那都是害羞高兴,并带着期盼等成亲的;可是梅子却是紧张不安的,带着畏惧坚定地迎向自己选择的生活!

梅子和李长明定亲了!

这条消息在清南村掀起了轩然大波,人们都惊掉了下巴。一时间,有人叹息,有人不忿,有人奇怪。

不过,随着婚期的商定,这门亲事已经成了定局,人们便不再谈论这些,转而等着瞧李家如何迎娶媳妇——他家可是连房子也不够住哩。

若是往常,那花婆子定要高兴地到处招摇、显摆,可是这回却无声无息。

李老大备齐了各色聘礼并十两银子,带着媒人亲自到秦家提亲。

两家商量定了明春办喜事,让梅子在家再过一个年。

学堂里,张槐诧异地对青木道:“这真是怪了。要说长明哥人也不错,可是家里那副样子,狗蛋娘是个厉害的,咋能答应把梅子嫁他哩?”

青木手捧书本。先是不语,好一会才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说道:“你这样奇怪,就上门去问个清楚吧。到时候,咱村又多了一个‘张婆子’。你又念过书,说事儿肯定比花婆子说的精彩。”

张槐听了忍不住笑了,对着他肩膀就是一拳,然后道:“我不过是跟你说说罢了。就这样埋汰我?”

这日,菊花正在家里晒辣椒,刘小妹来了,问她道:“你这样费事干啥?拿线穿起来,挂廊檐下过几天不就干了。”

菊花笑着说道:“那样晒得不匀净。穿线的地方挤在一块。不容易晒干。我就晒这么多了,攒了这么些也够了。剩下的都腌辣椒片儿和磨辣椒酱。”

刘小妹笑道:“今年你家辣椒可是足够了,辣椒粉、干辣椒、辣椒酱、辣椒片,你弄这么些吃的了么?这个葫芦给你,剖开做水瓢吧,葫芦籽正好做种了。”

菊花接过葫芦,放在一旁,搬了板凳叫她坐下。又端过一筲箕山芋茎过来撕皮。她对刘小妹道:“你家的山芋全挖了?”

刘小妹道:“啥叫全挖了?我家哪有闲地种许多,拢共就种了那么点,不早就挖了。我也撕些山芋茎回去炒了吃。”

菊花忙道:“你撕吧,我掐了好些回来哩。明儿你想吃了就来掐。我家这山芋也要全挖起来了,留不了几天了。这山芋茎要从藤尖儿上掐,下面的都老了哩。”

两人边干活边说闲话。

刘小妹笑道:“上回那条蛇可是成了长明哥跟梅子的媒人了,村里人都说李家应该给那蛇烧三炷香哩。”

菊花微笑道:“总归是长明哥人不错,要不然梅子也不能答应这门亲——谁也没规定被救了命非得嫁给他才能报恩。”

刘小妹点头道:“我娘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其实长明哥人真的不错。可是摊上那样的爹娘,家里又穷,所以就不大显了。”

菊花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毕竟梅子的事还牵涉到青木,也让人不太愉快。

她转而对刘小妹道:“我家快要盖房子了,到时候你可要来帮我煮饭。不然,那么些天。尽烧饭应付那些人,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我可不闷死了。你先跟你娘说一声,看她答应不答应。”

刘小妹笑嘻嘻地保证道:“我准来。这玉米收完了就种小麦,忙好了。地里就剩一些杂事了,有我娘在家照应着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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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麦还没种完,郑家却等不急了,风风火火地忙起盖房子的事。

因为跟往年比,今年秋天村里还多了一项活动——捡橡子果儿,大伙可是等这橡子果儿喂猪哩,所以,这盖房子的事不能往后拖了,不然到时候难得请到人。

郑长河跟杨氏亲自去下塘集,把青砖小瓦买了家来,请牛车拉了好多趟。

郑家小院里忽然乱了起来,堆满了木料和砖瓦,还有青木从河边挑来的沙子、山上挖来的黄泥。

有天飘了场秋雨,淋得院子里更显杂乱。郑家人都忧心忡忡,生怕这雨一直下。

好在第二日天就放晴了,郑长河这才放下心来,就和青木开始掼土坯,又抽空捡石头往家挑。

白天没空,晚上张大栓父子和赵三也来帮忙掼土坯,点着火把干活。

菊花又开始劳累了,那真是脚不沾地。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道,这房子盖好了可是要住好些年的,忙一场,一劳永逸。

她还专门跟爹和哥哥设计了一下房子的结构和院落的布局,画了一张歪歪扭扭的建筑平面图,连比划带说明,倒也让他们看明白了,又细细地修改了一番,最后才定了下来。

一溜六间房屋,东西两边各三间,都是一样布局,便于往后分家。除了堂屋,房间都隔成了前后两间,一窗向南,对着前院;一窗向北,对着后院,为的是多几个房间也好放杂物和留着待客。

猪栏、鸡栏全盖到后院去了,前院的东西屋侧面都专门留了一条通道通往后院。

菜园子也挪到了后院,前院只栽几棵果树。因水井无法挪走,厨房便也盖在前院的东西两头,不过眼下只盖一间厨房就是了。

去年新开的那块菜地。所有的菜都扯光、铲平了做新房子的地基。由于增加了后院,那地方就有些紧张,幸亏在前面新买了一亩地,于是把整个房子的地基往前挪了一小段。

随着准备工作做好了,菊花的大舅带着来福表哥、二舅、大舅母都来帮忙了,留外婆和二舅母在家照应着。来福师傅王金华也来了,算是木工。

村里也来了一大群人,张槐家和赵三家自不必说。刘二顺、秦老友、李耕地、老成、周矮子、黄大磙子的儿子黄小墩、李长星、李长明、赵大嘴等,闹哄哄的一大群人,散布在院子里。

郑长河父子早早地用竹子稻草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把家里的东西搬了进去;厨房也暂时未拆,不然连烧饭的地方也没有了。

随着一阵整齐的号子声。郑家那住了十几年的茅草房子被推倒了。

望着那尘土飞扬的断壁残垣,郑长河和青木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推倒了,再竖起来的可就是瓦房了。

菊花每日里和刘小妹随着杨氏、大舅母章氏一起煮饭洗碗。忙里偷闲中,常跑出来望着那杂乱而又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满心欢喜。

乡民们有些光着膀子干活,挖土砌墙、挑砖扛木料,工地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人们大声谈笑着。

菊花眼见着那地基打好了,再过一天开始砌墙了,再过两天墙竖得老高,新房子的雏形已经显现。

这时候,连厨房也要推到了,将地方腾出来。

于是,把两口大锅支到了露天里。从赵三家和张槐家搬来了桌子,所有的东西都摆在了外面。吃饭的时候。三张桌子都摆着菜,随便搛。也没人正经坐着,一个个端了碗搛了菜,蹲在一边,边吃边聊。

大锅烧水,大罐子泡菊花茶;大锅煮饭,大筲箕装饭。

露天炒菜烧饭的香气引得一个村的狗都来了。常常为了一块肉骨头,在桌子底下抢得打架,闹做一团。

菊花家的黑狗大怒,使劲地撵着这些入侵者。

菊花也怕它们碰翻了盆啊碗啊啥的,便也拿了根棍子驱赶这些狗。黑狗望着被撵走的那些狗。以胜利者的姿态昂首叫了几声,回身亲热地蹭了蹭菊花的腿。

晚上,累得精疲力竭的菊花往往还十分的兴奋,跟青木在尚未盖瓦的新房子里转悠,听他说这里如何,那里如何。

他先还在上学,后来实在是在学堂呆不住了,就跟夫子告了假,连张槐也告了假,一起过来帮忙。

睡觉的床铺也是铺在地上的,菊花跟杨氏、章氏睡在草棚子里,郑长河、青木、大舅、二舅只能睡在露天了。

其实睡在哪都一样,这么劳累,那是倒头就能睡着的,连梦也没有一个。

不幸的是,有天晚上菊花夜里醒来了,本来听着寂静的夜里秋虫的呢喃声也很美,可是白天累了的汉子们却是鼾声如雷。

她爹还有大舅和二舅,跟比赛似的,那鼾声让她忍无可忍,要么高的炸耳朵;要么细细地如抽丝般,几乎让人以为他一口气接不上来了——连菊花也感觉自己的呼吸跟着困难起来——万幸终于还是接了下来,又重新开始呼噜,听的人也把提着的一颗心慢慢地放下来,那精神就更清醒了。

她便坐了起来,瞧着天边露出晨光,山川田野渐渐显露轮廓,身边的杨氏就起身了,大舅母还在酣睡。

杨氏诧异地轻声问坐着的菊花:“你咋没睡哩?”

菊花无奈地笑道:“醒了,就被爹和舅舅吵得睡不着了。”

杨氏想起刘小妹白天邀菊花到她家睡的事,便对她道:“你今晚还是跟小妹到她家去睡吧,睡在床上总比睡在地上好。”

菊花摇摇头道:“我换一个地方睡觉,怕是更不好。只要晚上不醒的话也没事。”()

第一百四十一章新居落成

娘俩说着话,就起身烧水洗碗、泡茶煮饭,喂猪喂鸡。

大舅母也跟着起来了,对菊花道:“菊花,没睡好哩?这三个人睡觉跟打雷一样,昨儿夜里我也被吵醒了好几回哩。”

男人们也起来了,菊花的二舅杨得志笑道:“不怕,今晚咱把脖颈扎起来睡,它就不响了。”

引得众人一阵笑,驱散了那早起的懒散和睡眼惺忪。

郑长河不好意思地对菊花道:“这打呼噜自己也是管不住的。今晚我跟你舅舅睡远点,省得吵了你们。”

杨氏白了他一眼道:“你还能睡到村里去?就在这一块,想听不见也难。我们半夜要是不醒,就没事。白天也累的很,睡着了就不容易醒。”

那边来福表哥已经跟青木在忙活一些杂事了。

菊花牵着牛到河边去放,顺便把鸭子也赶到河边。

她趁着牛吃草的时候,在河边割了好些青草,然后将牛拴在山边的一棵树上,把草堆在它跟前,就回去帮忙洗菜煮饭了。

在小路上,碰见匆匆赶来的张槐,她招呼道:“槐子哥,咋来的这样早哩?”

张槐停下脚步,等她到了跟前,方才微笑着说道:“我赶来吃早饭哩。你们还没吃过吧?”

菊花见他故意开玩笑,也笑道:“没吃哩,他们不是在专门等你么!”

张槐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便慢慢地跟菊花一起走,问一些她累不累之类的话。

菊花最近分外地感觉到了张槐的异样,那眼里流露出的情愫是掩也掩不住的。

她并不是如外表那样只有十三岁,相反,她老大不小了,自然能感觉到这个少年对她的情怀,以前,她不过是没注意罢了。

自从上次被他提醒又翻了翻原来那个菊花的记忆,她也对这个少年多了一层了解。

只是,她毕竟是一个成年人,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了也算是融进了这个家庭、这个乡村,却始终无法以平等的心态来跟这些小了她好多的少年们相处,要说有什么想法,那更是不会了。

就是青木,也是因为当初护她、平日宠她,她慢慢地跟他建立了一种亲情,这才真正把他当哥哥的。

她就想反正这个身体还小呢,将来如果一定要嫁人的话,这些乡村的少年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他们淳朴、诚实,在他们中间选一个嫁了也不错。

就算是没有爱情,以她如今淡然的心态,也一定能幸福地过一辈子

再说,爱情这个东西谁能说得准呢?

梅子和李长明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却走到了一起;自己将来未尝不能获得一份爱情嗯,还有对别人也产生爱情!

这人是谁,干嘛要急着想呢?

自己虽然是个丑女那也不少谁想娶就能娶到的。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体会旁人对自己这个丑女的真实情感,那不是找夫婿的最好方式么?

以一个丑女的身份嫁一个如意郎君,这是个不小的挑战,她倒也期待。

因为心里的这个想法,她坦然如往常一样跟张槐相处着,并不回避,也不逢迎。

她也很想了解这个少年到底有没有认清自己的感情,对她这个从小呵护到大的丑女,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

毕竟他可是拒绝过一次呢!这转过弯来了,是因为爱恋放不下,还是同情放不下?

他已经拿定主意了吗?

他这样的年纪,搁她上辈子还是处在青春叛逆期的高中生,这情感可是很不稳定的。

她要好好地瞧清楚才能做出选择,顺便也要弄明白自己对他有没有感觉。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能爱上一个人,当然比糊里糊涂地随便嫁一个人好。

她心里想着这事,就听张槐对她道:“我娘说今儿家里忙好了,也过来帮你们烧饭。这么多人的饭,跟平常煮饭可不一样,你就帮她们打下手好了。不然炒一锅菜,抡锅铲都能把胳膊抡酸了,你那身子是吃不消的。”

菊花点头笑道:“烧饭有四个人也够了,就是杂事多罢了。又叫婶子来干嘛?白耽误工夫。”

说着话两人就进了院子,杨氏见了张槐,高声叫他快来吃饭。

吃完早饭,男人们把碗筷一丢,就到新房子那里忙去了;村里帮忙的人也陆续赶了过来。

菊花和杨氏她们就开始收拾碗筷,清洗过后又准备午饭。

这么一刻不停地忙着,终于看到大梁横到了屋顶上,两端系着红布。

这上梁可是一道重要的环节,意味着这新屋子已经落成,跟着就是钉椽子上瓦了,是要举行仪式的,特地选了上午早早地进行。

这天晚上也要摆一顿酒席,亲朋好友和四邻都要来恭贺一声。

菊花的大舅和青木坐在一边的屋梁上;郑长河跟张槐坐在另一边的屋梁上,手里都提着袋子,里面装的是买来的糕点糖块,房梁上也挂着鞭炮。

已经初具框架的屋子里,挤满了村里的小娃儿。

上梁抢糖么,多热闹的场面。

学堂里今儿放假,青木请了周夫子过来吃酒席,连带娃儿们也跟着轻松了。

菊花和刘小妹也挤在一旁瞧热阄,她低头笑眯眯地对小石头和狗蛋道:“一会撒糖的时候,你俩要小心点,别被人踩了。眼要尖,手要快。”

小石头乐呵呵地说道:“我晓得,今儿一定能抢最多。”

狗蛋是个吃了碗里瞧着锅里的,对石头道:“我到那边屋子去抢,你在这边抢,咱俩分开不是能抢的多一些?”

小石头阻止道:“那边人更多,扁娃子和四毛不是都在那边?这边人少些,好抢一些。我都仔细地瞧过了,那边地不平,这边的地平整一些。”

菊花和刘小妹听他连这都想到了,忍不住就笑了。

就听菊花大舅高声叫道:“小娃子往后退一点,要放鞭炮了·小心炸你们。等鞭炮放完了就撒糖,不要急,都有。”

四矧的人就哄笑起来,随即被“噼啪”的鞭炮声给淹没了。

鞭炮响了好一会才停下来·还未盖顶的屋子里一片硝烟弥漫,就听上面的人高叫道:“上梁喽——”

那房梁上就撒下了各色糖来,小娃儿们一哄而上,叽呱笑闹着捡那落下的糖。

碰倒跌翻的人也不哭,只顾在地上四处找糖。

偶尔有人叫道:“别挤!把糖踩烂了哩!”

“狗蛋,你脚底下有一块。”

小石头高声叫道:“青木哥,往这边扔!”

别的小娃儿一听马上就往他的身边跑·石头赶紧往旁边躲,惹得上面的青木也笑起来。

那边房子里也是一片叫声“往这甩。郑叔。”“槐子哥,我在这。”

菊花瞧得一阵好笑,这么挤着,把糖都踩扁了,虽然外边包着纸,也没弄脏,打开却只能吃粉了。

她和刘小妹没有上去抢·毕竟这么大了,也不好意思。不过刘小妹走运,就在脚边捡了两块。她笑眯眯地递给菊花一块·说这糖倒捡的容易。

小石头兴冲冲地回到她身边,对她道:“菊花姐姐,我捡了一小袋哩。”

菊花见他举着手中的一个小荷包袋,果然里面鼓鼓的,忍不住夸他手快!

房梁上的人不管下边的小娃子们比较谁捡的糖多,谁捡的糖少,开始叮叮当当地钉檩子、铺上篾编的席子、钉椽子、上瓦。

到下午的时候,这新房子终于盖好了!青砖小瓦的房子,虽然是刚落成,看在菊花的眼里·却是颇具古风。

傍晚,新房子里摆了十来桌的酒席。

那烧饭的就不是菊花掌勺了,每一锅都要炒四五份的菜量,她那小胳膊是支撑不住的,换了媳妇们上场。她和刘小妹也就帮着洗菜洗

两人也不急了,一边干活一边说话。反正这么多人吃饭·总归是忙乱的,光靠她俩也不顶事。

菊花的大舅来回支应安排着,一会叫上碗筷,一会叫上菜了、添饭了,呼声不断。

吃酒席的热闹场面,让菊花看了眼晕,听了头晕。

有的桌上你推我让,招呼声不断,这是比较斯文的;有的桌上大人叫小孩嚷,抢夺笑闹成一片,这通常是带着娃儿吃酒的婆娘们;还有的桌上吵成一片,那是男娃们在拼酒的。

她闻着那油烟味心里难受,问了刘小妹,原来也是一样。两人便偷了个空子,各自铲了块锅巴,涂上辣酱,包些腌菜,躲到一边去嚼。

还没吃一半儿,就听大舅高声叫道:“菊花,菊花!再拿两个碗来,这桌要两个碗。”

两人苦笑,赶紧拿碗送了进去。

迎面碰上刘三顺,端了碗饭出来吃,见她俩手上捏着锅巴,又闻见辣酱味道,就笑问道:“有这么多菜,咋还吃腌菜哩?”

刘小妹懊恼地说道:“闻油烟都闻饱了哩,哪里还能吃得下旁的,就觉得这辣酱香。真是没福气。三哥,你干嘛出来吃?”

刘三顺笑道:“我不敢待桌上了,灌酒哩。我肚子饿了,还是先吃两碗饭再说。”

结果,他一句话刚说完,就被赵大嘴扯了进去,灌没灌酒就不晓得了。

一番哄闹之后,吃罢了酒席,人们陆续告辞,郑长河两口子一边送着客人,一边嘴里连声说着感谢的话。

等喧闹声停了下来后,天已经擦黑了,家里就剩下自家亲戚和相近朋友,就凑了一桌子慢慢地吃着,顺带商量明天的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梅子的成长

吃过晚饭,青木在张槐的帮助下,把床先搬进了新屋子。

菊花问道:“这地面还没平整好,就把床搬进来了,往后床底下咋办哩?”

青木笑道:“把床挪一挪就是了。要是等样样都弄好了再搬,那要到啥时候?今晚你就睡新房间了,我特地让你住东边这一间南向的,靠东边好。”

菊花听了也开心,望着这还未整平实的房间,觉得心里安定了下来。这房间因为被隔成了南北两间,就显得小巧紧凑,不是那么空旷,等一切都整理好之后,必定是温馨的。

晚上,第一次睡在这新居里,尽管是跟大舅母一起睡的,那也是安详无比。天明的时候,也是在后山鸟鸣声中醒来,一如往常般,丝毫没有不适。

接下来几天,亏得四邻继续来帮忙,一气将厨房、猪栏、院墙等都盖起来,由于人手充足,索性连屋里的墙壁也帮着刷了。

晚上,郑长河、青木还有菊花的两个舅舅,连张槐和赵三也都留下了,点着油灯,用石滚子、大榔头平整屋里的地面。这么赶着,等厨房院墙盖好后,这屋里也就有些样子了。

这睑候,新房子才算是真正的完工,剩下的杂事就要靠自家人一点一点的做了。

等帮忙的人全部都走后,菊花站在宽大了一倍的院子里,舒心地微笑着。

原来篱笆墙下的野菊,也在菊花特意关照之下,被青木等人小心翼翼地连土挖起,挪到新院墙内的墙根下;那些木槿也挪到了院墙外;就连菜园子里的菜,能挪的也都挪到后院去了。若是全铲了,就算是重新种,那这中间的可是有一段日子没菜吃了。

猪已经赶到了新的猪栏里;可是鸡鸭却在院子里转悠着,毫无乔迁新居的喜悦。它们不再如往常那样,天色一暗就直奔家门·这会儿无头苍蝇似的,不知往哪里去。

菊花没法子,只得慢慢地把它们往后院的鸡栏鸭栏里赶。它们怕是要好长一段日子才能适应这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