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上前叩门,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来开门,见了青木,忙道:“东家来了?二少爷早上还在跟我说,要我收拾屋子哩,如今都收拾好了,就等东家过来。”

青木笑道:“黄婶子,难为你了。我们待会还要出去转一圈,先把东西放下。这马儿就劳你费心照料,弄些草料喂它们。”

黄婶忙应下。她是来喜找来洗衣煮饭的下人,是个伶俐的,一一将众人安排妥当,方才去厨房做饭。

一番梳洗整理后,众人

坐下歇息,菊花笑对刘云岚道:“这回到自个家,倒跟人似的。云岚姐姐,你也来的太少了。”

刘云岚笑道:“你还说我?我好歹趁着回娘家还过来瞧了两趟,你可是从没过来瞧过哩。”

青木笑道:“所以说,房子多了也是个麻烦,总归只能住那么大地方,再多就是白费。葫芦,你长快些,往后这地方就让你跟你媳妇住了。”

大家看着小葫芦那懵懂的样子,一阵好笑。

说笑一会,也无心细细打量这院子和房屋,就舀了要送给云影的东西,起身去济世堂,等回来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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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再见王媒婆

济世堂的大堂里尽管有十几个人,却是安静肃穆的很。菊花他们也悄没声息地坐着,一边四下打量。

大堂上方,靠墙是一排柜子,那密密麻麻的小抽屉上贴着各种中药的标签,看得人头晕。

秦枫的大弟子方虎正坐在桌前替一个老汉把脉,他是秦枫在五皇子的封地时收进门的,到这里跟秦枫碰头才一个多月。十五六岁的年纪,没有秦枫那么飘逸,倒像个愣小子。

二弟子张继明是今年三月才收进门的,就是下塘集附近的住户,岁的年纪。

方虎开方,张继明和赵清抓药。

赵清的动作看起来比张继明还要麻利,就是人小手也小,高一点的柜子就算站在凳子上也够不着,抓药也要抓好几把。可菊花发现,她手准的很,一份药材抓完一过称,添加和退减都很少;不像张继明,先抓许多,然后又退许多,不够又添,看得她失笑。

方虎替最后一人诊脉完毕,起身去柜台一看,还有好多张药方未抓完,便一挽袖子,上前帮忙。

菊花等人就看呆了:这人根本不用称的,在柜台上摊开几张纸,拉开抽屉,随手抓一把药材,一张纸上丢一撮,瞄一眼,再把丢多的那份拣点添往其他份上;换个抽屉依然如此,不一会就将那些药方抓完,包药更是五指灵动,很快将人都打发走了。

赵清松了口气,甜甜的对他笑道:“谢谢大师兄!大师兄,这是我槐子哥哥和菊花姐姐,青木哥哥和云岚姐姐。”

她得了空闲就介绍起菊花这群人来。

方虎含笑捏了捏她脸颊,叫她偏头躲开了,却拉着他手过来跟槐子他们寒暄见礼。方虎气地对青木等人道。早就听师傅师叔提过他们,又特意看了菊花一眼。上下打量她。眼含深意。

菊花猜想他大概是看自己这个剖腹生产的人,抱着娃儿欢蹦乱跳的,很惊奇吧。

说笑几句,她见又有人进来瞧病。望望后堂紧闭的大门,遂对赵清道:“清儿。你们忙。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去集上转一圈,待会再过来。等你师傅出来,你跟她说一声。这个是给你们的。”

她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篓子。里面是各种干菜和腌菜。是云影要的。

赵清忙上前凑近菊花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话。

菊花惊讶地又望了后堂一眼,低声问道:“什么时候送来的?”

赵清说秦枫和云影正在给人做剖腹手术。怪不得人都走了,大堂里还有两个庄稼汉和一个乡下婆子,既不走,也不看病,焦急地来回晃荡。

赵清小声道:“吃过早饭送来的。说是在家折腾一天一夜。也没生下来。就快没气了,才来找师傅。还说送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菊花不由得有些担忧。

想了一会,正要跟嫂子说先去来喜那里,别在这打扰他们,就见后堂门被拉开,云影身套白色外衣,一边扯下口罩,一边从里面走出来。

大堂里等待的那几个人呼啦一下就围了上去。

云影连连摆手,对那庄稼汉道:“你媳妇生了个闺女。如今没事了。不过你们还不能进去看她。实在要看,等下把身上洗干净了在进去吧——反正她还要在这住些日子。”

那婆子听说生了闺女,脸上的急切就淡了,堆的一脸笑容也敛去;那汉子却喜极而泣,只顾说谢谢,一激动就要去拉云影的手。

方虎忙上前拦住,说要让师叔歇息一会,他先安排他们住下再说;师叔还有人要招待哩,一边对云影使眼色。

云影这才发现菊花他们也在,不禁欢喜,匆匆又交代了方虎几句,无非是留一人下来照顾那媳妇,其他人让他们回去,又回答了那婆子几句话,这才过来跟菊花招呼。

那婆子却叫道:“咋不让人进去瞧哩?这是啥道理?”

菊花见那婆子的神情,儿媳妇死里逃生并没有让她脸上露出些笑容,反问云影,她儿媳妇有没有伤了身子,往后能不能再怀胎啥的,如今又吵着要进去看儿媳妇。

方虎拦住他们,沉着脸道:“你儿媳妇送来都要死了,我师叔救活了她,你当是好容易的事?有些忌讳跟你们说了也不懂。你们只需遵医嘱就行。”

那庄稼汉子忙劝他娘,说大夫治病肯定有讲究,云大夫和秦大夫都是出名的好人,不会害他们的。那婆子这才不言语了。

等方虎领着那庄稼汉子和婆子去了后院安置,云影才和菊花他们说笑起来,又让他们等会,她要给刚进来的那个媳妇诊脉,待会再跟他们细说,又说师兄就出来了。

正忙着,就见门口又进来一人。菊花转头一看,不禁愣住了:这不是清北村的那个王媒婆么?那一身招牌装扮还是没改变,花红柳绿的,脸上的妆容也厚,手上拎着条红帕子,一双眼睛从进来就骨碌直转,四下打量。

她见菊花盯着她看,也是一怔,那描的漆黑的浓眉一挑,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样一个俏媳妇。可是目光一转,看见一旁的槐子和青木,顿时就有些不自在了——这两人当年可都是骂了她的——她自然认得青木和槐子,于是也想起菊花是谁了。

重新转头对菊花扫了一眼,心道原来是她,怪道眉眼有些熟悉哩。这癞皮女脸上的癞皮治好了,竟然这样好看!

“婆婆,你哪不舒坦了?去那边坐着,让我师傅给你瞧瞧。”赵清见这人进门也不问医,只顾对菊花姐姐他们瞧,便好心上前问道。

王媒婆正心思九转,不妨赵清仰脸问出这样的话来,顿时朝地上“呸呸”两声,大惊小怪地娇声道:“嗳哟!这娃儿,咋乱说话哩?我好好的浑身舒坦,瞧啥病?你这不是咒我么?”又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神天菩萨,莫要怪,她小娃儿嘴巴没遮拦,说话不作数哩。”

槐子见了这婆娘,脸一沉,再见她盯着菊花看,更是不悦,刚要说话,就听赵清和她一番对答,王媒婆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刺激得他浑身一激灵,起一层鸡皮疙瘩,忍无可忍地转头,不知是该笑还是厌恶。

菊花见他脸上憋屈的难受神情,她抱着小葱,便把头埋在小葱的身上闷笑起来。

槐子忙抓住她胳膊,使劲捏了一下,不令她再笑。

菊花抬头,就听赵清疑惑地问道:“那婆婆干啥来了?”

王媒婆呵呵干笑了两声道:“我呀,来给云大夫道喜来了。”说完一扭屁股,向云影走过去。

一句话说得大堂里的人都愣了。

云影帮那个媳妇诊过脉,又低声细细地询问了一番,再令张嘴看了舌苔,然后抽出一张白纸,正写方子呢,她低头兀自忙碌,并未听见这婆娘的话。

那张继明忙上前挡住王媒婆,道:“我师叔忙着哩。你不瞧病,就过去那边坐着,有事待会再说。”

他斜眼瞅着这个媒婆,心道这婆娘一看就不像好人,那有啥好事?还给师叔道喜,谁晓得她是干啥的!

他小娃儿不懂,可是青木、槐子等人都明白了:这王媒婆是来提亲的。

可是旁人不知,他们几个却知道,云影跟秦枫之间虽未明说,看情形肯定是会成亲的,这媒婆要是胡说一气,不管帮谁家提亲——肯定不会帮秦枫提亲就是了——就算云影不答应,也闹得让人没趣。

于是,青木眼睛一闪,弯腰对赵清说了几句话。

赵清点点头,轻巧地跑进后堂。

王媒婆还在那叫着,你小娃儿不懂,快让开,甭耽误事,让我跟你师叔说话,唠叨掰扯个不停,张继明就是不让她过去。

王媒婆也是伶俐人,忽然不跟他扯了,规矩坐一旁,等云影帮那人写好了方子,又抓了药,收了钱,忙完了拍拍手过来跟菊花他们说话时,才堆起一脸笑,冲着她甜蜜蜜地说道:“云大夫,真是大喜呀!有人托我来……”

“师妹,你去跟张嫂子再交代几句,要她小心照料,切不可大意,有事即刻来叫我们。”

只见秦枫从后堂出来,先是盯着王媒婆看了一眼,目光锐利,接着一转,吩咐了云影几句话,也打断了王媒婆即将开始的长篇叙述。

云影不解地看着师兄:这些刚刚不是都吩咐过了么?再说自己也会不时前去查看,又不是丢下不管了。

她见师兄满脸肃容,又想这剖腹产的产妇实在不同于其他患者,师兄谨慎些也有道理,张嫂只是个接生婆,跟着自己才几个月,得再三再四嘱咐她,以免她疏忽大意,有所遗漏,那时悔之晚矣。

于是,她便对秦枫点点头,又对菊花笑道:“等我一会,回头咱们一块吃饭。”

说完又瞄了王媒婆//<>迷楼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一眼,也不问她有何喜事,这人虽然妆扮恶俗,她也瞧出是个媒婆,怕是没啥好事说,于是趁机脱身走了。

秦枫就转向青木等人笑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青木就将小舅子要成亲的话说了,又说槐子他们想来看看烧鸡的生意,顺便住两天。

说起这个,秦枫就笑道:“那个来喜,整天跟人说‘不信你去问秦大夫”弄得老有人来问我,到底是吃烧鸡好还是吃烤鸡卤鸡好。”

菊花等人愕然,待听秦枫解释缘由后,都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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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终定良缘

王媒婆见大伙自顾说笑,都不理她,便尴尬地咳嗽一声,赔笑道:“秦大夫……”

秦枫转头看她,疑惑地问道:“你要问诊?哪里出毛病了?”

菊花和槐子听了一齐低头闷笑。//**//

王媒婆听了心里一抖,急忙摆手道:“我哪儿也没出毛病——我不是来瞧病的,我是来说事的。我是清北村的,秦大夫你不记得了?”说完一脸期盼地瞧着他,仿佛在说,我这么个响亮人物你咋都忘了哩?

秦枫想了一下,微笑道:“哦,是王奶奶吧?”

王媒婆大喜道:“是我,是我!我……”

秦枫又打断她话道:“真是不巧的很,我前天还在找媒婆呢:我跟师妹就要成亲了,想要请个媒凭,就找了集上的马大娘。师傅虽然帮我们从小定了亲,算是有了父母之命,但这媒妁之言也是不能缺的。”

一番话听得王媒婆目瞪口呆,刚才一肚子的言辞从嗓子眼里要涌出来,结果又掉了回去,嘎巴了两下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菊花等人也是一愣,可是槐子眼珠一转,立即接上话茬,道:“我来的时候,我娘还叫我问秦大夫,说大伙儿帮忙,帮你把屋子都收拾好了,各色东西也都预备齐了,咋你就找个媒人还磨蹭这些天哩?再过些日子就是农忙了,你得赶紧,不然我们没空帮忙哩。”

秦枫瞅着槐子,眼含笑意,道:“都准备好了,就下月吧——七夕是个好日子,一应外面事项我都委了李村长。内宅诸事就劳烦张婶和郑婶帮着张罗。”

两人煞有介事地说着,好像这事已经商议了好久一样;青木也加入进来,说些家什操办、聘礼嫁妆、请客摆酒等事。

菊花和刘云岚相视一笑,也跟着插上一两句;张继明和赵清乐得直蹦,连道要吃喜酒了。

秦枫忽然问王媒婆:“王奶奶刚才有何事要说?”

王媒婆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事……没啥事儿。”她讪讪地笑了一会,忽然一拍手。裂开血红嘴巴问道:“秦大夫。可有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可千万不要客气呀,有事就说,咱这十里八乡的人可都是当秦大夫是活菩萨哩。要不这媒人我也算一个吧?”

秦枫微微一笑,道:“也无甚要忙的。你都听见了。这事已经安排妥当。**至于媒人么,已经请了马大娘,倒不好再请旁人。”

王婆子脸色僵硬。只得自说自话地糊弄了几句,找了个借口出了济世堂,灰溜溜地去了。她心里肉疼。两桩媒一桩也没成,人家师兄妹自个成亲了,这叫啥事?咋一点风声也没听见哩?这下好了,那谢媒银子还得退回去。

不说王媒婆跟剜了肉似的心疼那谢媒钱,且说济世堂里,等她走后,槐子一本正经地问道:“秦大夫。这新房安置在集上还是安置在清南村哩?没多少日子了,你说咋办。我跟青木来张罗,也不耽误你帮人治病。”

菊花等人也盯着他,怕他说刚才是玩笑话,是为了应付王媒婆。

秦枫眼神一闪,淡笑道:“安置在清南村。我回头跟你们回去一趟,请李叔出面张罗此事——他经历多一些,你们帮着就是了。平日我跟师妹自然是在医馆坐堂行医,等以后……我们还是要住在清南村的,可别把我那房子给人占了,我还要请李叔帮忙,落户在此呢!”

众人听了大喜,闹哄哄地谈论起来,这回是真的商讨了。

等云影从后边出来,赵清连蹦带跳地冲过去,一把抱住她,仰头兴奋地叫道:“师傅,你就要做新娘子了!新娘子好好看哩!”

她一直对新娘子有极大的兴趣,在她印象中,新娘子穿得漂漂亮亮的,带着好看的花儿,蒙着红盖头,被人背上花轿——她还没见过真正的花轿哩——那锣鼓喧天、唢呐嘹亮的喜庆气氛可是让人心肝儿都跟着蹦哩。

云影一呆,只见大家都聚坐在一块,满脸喜气盈腮,笑眯眯地望着她,师兄也温和地看着她,眼中闪现莫名的光彩。

她想起刚才的媒婆,忽然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一霎间泪如泉涌,哆嗦着嘴唇向秦枫问道:“师兄……师兄……将我许给谁了?”

秦枫一愣,还没回答,就见她已经失声痛哭起来,那满脸绝望的样子让人跟着心酸。她抬腿想要离开这里,却迈不动脚步,一时间,哭得梨花带雨,不辨东西!

赵清傻眼了,急忙叫道:“师傅,你咋了?师伯,你看师傅。”

菊花抚额叹息:这人又想岔了!

咋每回都不弄清楚状况,就这么作茧自缚哩?

秦枫也叹了口气,上前柔声问道:“师妹,你不乐意嫁给师兄?可是师傅都已经把你许我了,你想不遵他老人家的意思吗?”

说着从袖中扯出一块帕子,轻轻为云影拭泪。

云影不住抽噎,根本没听清他的话,朦胧中见他站在眼前,断断续续地说道:“师兄……我……不……嫁人!”

她弄错了!原来,她心里的平静都是假的。想到要嫁给别人,她的心就抽痛不已,觉得整个天地都暗淡无光。

青木和槐子面面相觑,很奇怪云影会不想嫁给秦大夫,明明看起来不是这样的呀,难道她心里有了人,只是把秦枫当哥哥?

菊花见大家愣愣的,秦枫也跟云影扯不清,也不知云影发什么神经,忍不住提醒她道:“云影,你爹帮你跟秦大夫定的亲,你不乐意?刚才那个王媒婆可是来帮秦大夫说媒的,秦大夫没答应,说是跟师妹从小就有了婚约。你这是想悔婚,让秦大夫另娶?”

她这声音不仅高而且脆,云影听清了,立时止住哭声,扬起满是泪痕的脸,急切地问道:“那婆子来帮师兄说媒,不是来帮我说媒?师兄……没答应?”说完又后知后觉地想起菊花前面的话,惊叫道,“爹什么时候帮我跟师兄定亲了?”

菊花快晕过去了。

她想这事还是让人家师兄妹单独说比较好,就不要弄这么多人在这当电灯泡了,于是笑道:“这事儿还是让秦大夫跟你说好了。我们先去集上逛一圈,回头上酒楼叫些菜过来,庆贺一番。也省得叫你们出去吃饭,这医馆又不能离人。”

于是招呼大家出去,连赵清也带出去了。

云影见师兄满眼心疼,温柔地帮自己擦泪,再一想菊花的话,已经明白是她想岔了,一颗心放下的同时,那脸就红了,忸怩不安地小声道:“师兄……”

秦枫低应了一声,心疼地说道:“师傅早就将你许我了,偏你就喜欢瞎想。”

云影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好比云收雨歇,天地一片朗阔,欢喜之余,不禁傻傻地问道:“那……清儿是说,我跟师兄……要成亲了?”

秦枫含笑道:“自然是。这事我托李村长和张叔郑叔他们帮着张罗,我们又没空。你仔细想想,需要添置何物,写了清单,请菊花她们帮忙。我跟青木说了,把清南村的屋子收拾出来,在那成亲。等我再收几个徒弟,济世堂人手足够,你就不要坐堂了,在家生……家里也要你照应,你可种些药草,再教几个弟子。我晚间就归家,不在这边住,山边清静些。”

“嗳!”云影立即答应——她可不就是想过这样的日子么?一时间笑得灿若春花,只是那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泪珠,瞧着格外惹人怜惜。

秦枫探指相触,泪珠破碎,湿透指尖。

忽然间,两人曾经的隔阂和疏离烟消云散,似乎从未存在过,仿佛回到从前,他背着她满山跑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笑的。

秦枫用那触泪的手,捏住她鼻尖,轻轻晃了晃,责怪道:“也不听人说明白,张嘴就哭。你这性子,吃过一次亏,也没见你改好些。”

云影急忙抱住他胳膊,道:“再不会了。师兄,我以后一定信你,就算是看见你跟别的女子坐在一处,我也不会瞎想,因为你说不定是在帮她诊病。”

秦枫含笑道:“本就该如此。眼见都未必是真,何况是道听途说、无端猜测?你遇事当好好思量,不然也该当面问我,下回切不可如此莽撞。哭成这样,幸好是青木菊花他们在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云影听了这话,忽然转头在大堂扫视一圈,奇怪道:“咦!菊花他们哩?人都去哪了?”

秦枫牵了她的手,忍笑道:“你哭成这样,他们不好意思看,怕你不自在,想是出去了。继明和清儿怎么也跑了?”

正要叫人,忽听外边传来争执声,好像是方虎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便携手走了出去。

只见方虎拦住那两个庄稼汉和婆子,正在说着什么,青木他们也站在一旁劝慰。

秦枫沉声问道:“虎子,为何跟人吵闹?”

见秦枫和云影出来,方虎急忙上前道:“师傅,这人要把刚才那产妇接走,说是回家自己调养。这如何能行?我劝了也不听。”

他简直气坏了:上午人送来的时候,就要死了,不救是不可能的,可是救完了,这麻烦也来了。

剖腹产能接回家自己养?那还有命么!

就算是住在这,师傅和师叔都要谨慎调治,不敢大意,她居然说自己养!

听师傅说,那个菊花做完了手术,他跟师叔可是守在她家的,一天要诊脉数遍,就怕变生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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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隐患

那婆子推开儿子拽自己的手,对秦枫赔笑道:“秦大夫,你是大好人,咱也不矫情,就跟你说实话吧:咱们乡下人,穷得很,住这耗不起哩。//**//我就想着,儿媳妇这娃儿也生下来了,不如让我们接回家,我一边干家务,也能随时照应她,好过住这白花钱不说,还要搭个人陪她,耽误农活。”

秦枫紧抿着嘴唇,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好一会才道:“想她死,那就接回去吧!”

婆子一呆,愣愣地问道:“咋会死哩,不是都生了么?”

方虎怒道:“你们送人来的时候,她不是快要死了?就算把孩子生下来,那身子也是有所亏损,也总要请医吃药,治疗损伤。你当是鸡下蛋哪,下完就没事了?”

那汉子便恳求地对婆子道:“娘,就让桂花住些日子吧,她这回生娃吃了大亏,有秦大夫帮着治,可是求都求不到的好事儿。娘不记得了,秦大夫走了几年,那年大牛媳妇生娃,也伤了身子,也抓了几服药吃了,不还是没过那个坎儿么?”

婆子瞪眼道:“老二,你这是啥话?我说不帮她治了?抓药归抓药,回家煎药不是一样?住这吃饭、瞧病,哪样不要钱?地里还有好多活哩!”

云影板脸道:“你们既然把人送来了,要是不治好就让你们把人带走,回头出事坏了我跟师兄的名声。既然你说家贫,这药钱我们只收一半好了,留她男人在这照顾。”

这个产妇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带走的。

没接收之前,死了就死了;此时,别说死,就算那产妇身上落下后遗症,要是这婆子闹起来,都会对他们师兄妹不利。因此,她根本不敢说出剖腹的实情。

那婆子顿时大喜。忙堆起一脸笑,道:“真是多谢云大夫了。云大夫和秦大夫真是活菩萨。常听人说,你们帮穷人瞧病都不收钱哩。老二,你就在赔桂花两天。过几天我跟老大来接你们。”

过几天?菊花听了面色古怪。

秦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道:“过一个月来接吧——你儿媳妇身子大亏,不好好调治的话,往后别想再生儿育女。”

秦枫觉得自己惹上麻烦了——乡村人,也不是个个都纯朴良善的。

事已至此,后悔无益,索性将医治时间延长。确保无虞。等下再将实情告诉这个汉子,各样忌讳也都跟他说,想必他不会拿媳妇性命不当数的。

“一个月?那不成哩。**秦大夫,就算你们只收一半的钱,咱家也没活路哩。”那婆子听说要住一个月,如同挖了心肝,刚才的笑脸立马就变,跳起不依。

那两个汉子脸色也有些难看。

这下不但秦枫等人生气。连菊花他们也听不过耳——咋跟秦枫求着她要治一样?

菊花闲闲地问槐子:“槐子哥,把媳妇治好身子便宜,还是重新娶个媳妇便宜?”

槐子一手抱着板栗。一手紧紧拉着菊花,板脸道:“当然是治好媳妇便宜了。要是媳妇死了,说明这男人克妻;人要是晓得他家媳妇生娃,亏了身子都不舍得出钱治,谁还敢把闺女嫁他?”

这家子还有点良心么?

这媳妇生娃,鬼门关走一遭,他们图省钱就不说了——毕竟家里穷也是要想到这些的——可是不问媳妇死活,秦大夫都说的那样清楚了,还一心要接人回家,真是混账!菊花当初生娃。可是养了好几个月哩。

青木忽然道:“我认得你们,是刘家塘隔壁村的。你们家姓赵,好像也没那么穷吧?”

那婆子忙道,家里也就能吃饱饭,就算有点结余,老三也要娶媳妇。老四是闺女要出嫁,这都是要用钱的;平日里她是一文钱也不敢乱花,早上过来,她连个馒头也没舍得买了吃哩。

方虎看着师傅难看的脸色,怒道:“你家过得如何,关我们什么事?减一半的药费你还不知足,难道我们是开善堂的?我们的药难道不是花钱买来的?你怕花钱,那为何要把儿媳妇送来?哼,下次你家再有病人送来,就算死在医馆门口,我们也不会管了。”

婆子和汉子听了色变。

那汉子急忙道:“对不住!秦大夫,你可千万别生气,我们愿意出医药费。这小兄弟说的对,你都减了一半,我们该知足才是……”

“老二,你好有钱么?”那婆子瞪眼呵斥儿子,转头又对秦枫道,“秦大夫,我们这不是在跟你商量么。人家媳妇生娃,顶多也就在床上躺个十来天,咋桂花要躺一个月哩?还要不停吃药。你看这样成不:药费我们出一半,老二媳妇就住十天算了。咱乡村人,没那么娇气,有人生了娃,当天就下地干活哩。”

秦枫眼里爆出慑人的光芒,寒声道:“药费不收了,一个月后再来接人。”

转头又对方虎道:“以后他们家人来看病,莫要理会。”说完拉着云影就进了大堂。跨过门槛,想起什么,又转身回头,对那汉子道,“你跟虎子去后院等着,一会我有话跟你说。菊花,你们进来!”

张槐等人急忙转身跟了进去。

那婆子听秦枫说往后都不帮她家人瞧病,顿时急了——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哩?何况他们吃的比五谷杂粮还差。

她撵在秦大夫身后,急慌慌地叫道:“秦大夫,秦大夫……”

方虎上前一步,挡住她道:“我师父已经免了你儿媳妇的药费,你还想怎样?再啰嗦,这人就不要治了,反正抬来的时候就剩一口气,这会儿就算死了也不能怪我们。”

那婆子被另一个汉子扶着,脸色难看地呆立。

方虎挥手道:“赶快离开,莫要扰了这里清静。都说免去医药诊费了,你待要如何?莫不是真要她一个将死之人,回去下地干活?”

赵家老二眼睛都红了,上前对那婆子道:“娘,你先跟大哥家去,我……我在这照应媳妇。”

那婆子脱口就要问“你一个月都不家去,家里活计咋办”。看看方虎难看的脸色,没敢吱声,只得跟大儿子转身去了。

济世堂里,云影见秦枫紧绷着脸。便柔声劝道:“师兄莫要跟这无知蠢妇一般见识,我们就舍些钱财,帮她治了,就当积善行德好了。”

她刚定了终身,正满心欢悦柔软,因此也没那么生气,也不想秦枫心里不痛快。

秦枫听了失笑道:“师兄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我哪里是不舍得那医药费。我是怕那婆子坏事。她这样一个人,这赵家媳妇就算伤口愈合回家,要是不好生调治,再让她干重活累活,还是会出事的。到时候要怎么说?”

这婆子根本就不问儿媳妇身子好歹,只一味图省钱,关心花钱多少。她要是对儿媳妇关心些,没准他早就答应不收她的医药费。偏摆出这副嘴脸。

云影想了想道:“跟她男人实说了吧——他总不会不顾媳妇性命。”

秦枫点头,又期盼地望着菊花,欲言又止。

菊花心里有数。知他想问什么,便叹口气道:“秦大夫,你一向仁心仁术,只是这世上总有些人是难缠的。这剖腹产尚未被世人接纳,下回再有这类情况,你该跟他们签订一纸文书,将各样后果一一列出。如家人同意,再为产妇做这手术;如他们不同意,那……那只好……总不能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不是说你就该贪生怕死。而是你若惹上麻烦,对其他患者来说,那可不是福音。”

云影和槐子同时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