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成流放反派他元配上一章:第5章
  • 穿成流放反派他元配下一章:第7章

  叶青江盯着叶张氏那屋的门眼里都是恨色,但顾忌这是嫂子。大哥人在戍边回不来,有再多的怨怼也只能咽下去。他扭头招呼叶嘉和周憬琛进屋。屋里不大,堂屋里坐着一个佝偻着腰精瘦的老头儿。这人叶嘉认得,上回来撞见过。是原主的亲爹叶旺山。

  叶旺山见叶嘉回来了也没话说,抬头看她身边身形高挑的年轻人。

  三女婿他是头一回见,跟叶青江一样也有点傻眼。但周憬琛这边张口跟着叶嘉喊了一声爹,他才回神地连连点头。然后招呼身后的小孙女倒茶,让新女婿坐下吃茶。

  叶嘉瞥了一眼就没管他,这人的交际能力根本不用她操心。掀了帘子进屋。就看到桔梗垫的床上躺着个人,瘦巴巴的,脸色土黄。床边上一站一坐两个姑娘都在抹眼泪。其中一个叶嘉也认得,上回来被叶张氏指使着去洗衣裳的叶四妹。坐床边抹眼泪的是叶家最小的姑娘叶五妹。

  两人听见动静抬起头,一见是叶嘉眼泪掉的更欢了。

  “到底怎么回事?”叶嘉走过去瞧了眼床上的人,脸上都泛着死灰。虽然没见过真人,但原主的记忆里叶苏氏虽然性子柔弱,但身子骨还算硬朗。怎地才几日就变成这般?

  叶四妹是个锯嘴葫芦,问她是问不出话来的。叶五妹原本是怕叶嘉这个三姐的,但亲娘都出事了她还顾忌什么?当下就声泪俱下地把事情给说了。

  又是叶张氏那边弄的事儿。

  这不几日前张春芬在镇子上出了大丑,偷人东西被拆穿,正主找上门。她就被几个大小伙儿当街扒了衣裳。这等事儿挺荒唐,就算西北这边民风再开放也兜不住。这不,年前叶张氏给张春芬相看的那几家一听这事儿,连连地把相看给拒了。

  张春芬十七了眼看着就十八,这个年纪本就不好说人家。再大一岁就是老姑娘。再等,怕是真嫁不出去。叶张氏好不容易把这个妹子给拉拔大,哪里能舍得她在家当老姑娘?

  可春芬的名声坏了,好人家不乐意娶。愿意娶的都是村里瞎眼瘸腿年纪大的老鳏夫,关键就这些人还扬言他们若娶张春芬,必须嫁妆够厚才乐意。张春芬听说了这事儿当天晚上就寻死觅活的。张家那边嫂子甩手掌柜不乐意管,只有亲姐姐叶张氏心疼得滴血。

  她没招儿,就开始打歪主意。想着叶家还有两个没出门子的小姑子。长得都不错。虽然不比叶嘉长得好,但走出去也是人人夸的。她出了个歪招儿,去镇子北边那暗娼门子弄了点东西把叶四妹给招出去了。

  打着叶四妹的幌子找人来相看,届时茶水里放点。年轻小伙子茶水一吃,再把春芬跟年轻后生往屋里一锁。事成了亲事就定了。

  她这一招当真是没皮没脸,可张春芬如今的名声也要不了脸。

  但真有那么凑巧,叶张氏找的那个后生张春芬还瞧不上。她自个儿都那副德行了瞧不上人家家穷。叶张氏折腾了一出张春芬没进去,倒是把叶四妹给推进去,自己跑了。

  叶四妹好端端一个如花姑娘家,多少好人家暗地里瞄着等呢。本来叶苏氏为叶四妹相看了镇上一个富户家的长子,人相貌端正,能吃苦还厚道。就等着叶四妹今年六月份说亲。谁承想叶四妹就这么被人给糟蹋了。好好的亲事还没说开就没了。

  叶苏氏当初糟蹋了三女儿就郁结在心。如今四女儿也这么毁了,眼一黑就吐血了。

  叶四妹低着头,眼眶通红的不说话。

  叶五妹气得脸都铁青,挂心着母亲也不敢吵。昨儿叶老爷子发了一通火,说是要休了叶张氏。结果说了半天被几个孙子一哭,到现在也没动静。

  叶嘉是没想到有这事,觉得荒谬又说不上来:“那,那日在屋里的那后生呢?人可来过?”

  这话倒是问到了两人。叶四妹脸一瞬间煞白,叶五妹嗫嚅半天摇了摇头。自打昨日母亲出事,他们就都守着呢,哪还有功夫管那天那个后生。

  叶嘉沉吟了片刻,让她们好生照顾叶苏氏,自己则掀了帘子出去。

  事已至此,只能先查清楚再说。叶嘉出来走到周憬琛身边,低声冲他耳语了两句。凑得近,周憬琛有点不自在。但老丈人在看着他也没动,任由叶嘉说了话才点点头道:“大夫不必请了。我方才走之前去过医馆,约莫片刻大夫会过来。”

  叶嘉一愣,片刻,瞥了一眼叶家人才说:“……那行,我去外头看看。”

  为了张春芬的婚事,叶张氏也算是煞费苦心。叶四妹出的那事儿整个村子都晓得了。叶嘉都不必打听,转一圈都能听个全乎。

  那后生是于家村的。离叶家庄不远,她便过去问了。

  问来的消息不算好,这个后生是个命苦的。情况比当初周家还差,据说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一个孤儿从北边流窜进来的混血。没个家,就一个人在于家村的后山担了个屋子。白日里不晓得去哪里找活儿,只有晚上才会回家歇。叶张氏当初看上这个人,就是图他无亲无故好拿捏。

  叶嘉便过去瞧瞧,理所当然的扑了个空。那后生人不在,木头屋子破旧得很,里头是空的。

  转头回了叶家,大夫刚好从屋里出来。

  老大夫上回给周憬琛看过腿,自然认得。此时摇了摇头,叶苏氏是气急攻心。兼之这些年身体底子薄,这一下子伤到根上了。直说抓了药吃也不能好全,往后怕是干不动重活了。

  叶家老爷子脸一下子晦暗下去,佝偻的腰更佝了。

  抓药不便宜,西屋那边还躺着一个日日不能断药,如今老婆子又出事。家里三个男丁都顶不了事,地里的活儿只靠二儿媳一个人干。他那嘴蠕动了许久,实在是说不出不给老婆子抓药的话。就一双老眼通红,好半天才问:“抓药要多少银子啊?”

  “至少得三两。”老大夫也不是张口瞎要,叶苏氏的身子要养得吃参的,“罢了,你们再想想吧。”

  叶嘉在一旁看着,不期然与周憬琛对上了。

  他别的话也没说,说了句送老大夫出去。叶嘉走这一会儿连口水都没喝。默默到桌边倒了杯水慢慢喝完,耷拉着眼睛没有说话。

  那边叶童生闷闷地吐出一口气。抬眸瞥了一眼叶嘉,黯然道:“你娘这一辈子,生了你们几个,半点福没享受到,吃苦就没停过。如今年老了还糟了这样的罪,当真是造了什么孽……”

  叶嘉没说话,叶童生又道:“先是你幺弟,后又是你,如今又是媛娘……都是命啊!”

  说着,他的脸色土黄:“你娘命苦啊,命苦啊……”

  “这也不是命苦。”叶嘉原本不想搭话的,主要怕自己开口露馅儿。但叶童生这话明摆着对她说的:“这是自己作的。你若是能管着大嫂,能少许多事儿。”

  叶童生脸一白,脑袋耷拉下去。佝偻地缩成一团,像个影子。

  叶嘉瞧着也可怜,但有时候不得不说人日子过不好,就是自个儿拎不清。叶嘉也不是说冷血,看着人命关天的事儿不管。但她管也得有个度,无底洞叫人怎么帮?左右原主也被叶家卖了不是么?就算是买卖,卖过一回的东西也没有要回来再卖第二回 的道理。

  再说,今儿一百二十个饼也没挣多少,七七八八的买东西剩个半两银子。早上出门的时候揣了二两,这会儿兜里还剩二两半。

  她手里确实捏着钱,抬头问叶旺山:“爹,大嫂那边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第19章

  叶家院子静悄悄的,叶旺山被子女们盯着,哆嗦了好半天才站起来去屋里拿纸。

  叶旺山是老童生,早年也在家里教导孩子读书。屋里是有笔墨纸砚的。不过这东西金贵,他宝贝得很。家里孩子多怕一不留心被碰坏了,都是收在他自己屋。此时拿出来,墨才研,字儿还没开始写。那躲在屋子里的叶张氏疯了一样地扑过来。

  她的屁股后头还跟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就是刚才在堂屋给叶嘉倒水的叶家大孙女。大孙女样貌不大像叶家人,跟她娘一样一张大方脸。方才听着大人们话头不对,立马去屋里给她娘通风报信。

  叶张氏进门,拽着叶旺山的胳膊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哭。

  她一哭,身后跟过来的小姑娘瞧着大人们脸色,拔腿往屋外跑。不一会儿院子外头跑进来三个半大的男丁。大的瞧模样有十四五,小一点的也有十一二岁。小的哭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大的倒是没说话。绷着一张小脸看着他爷,“爷,事情是娘做错了。今儿无论你怎么罚,孙儿都认。”

  他话这么一说,叶张氏上来就给他一巴掌。张口骂他不贴心,亲娘不晓得护着,养他不如养头羊。又闹又骂的,叶旺山就直叹气。

  叶嘉默默又把银子揣回兜里。别的话也不多说,站起来就走。

  周憬琛送了大夫回来,手上提着一大包药。见着叶嘉从屋里出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轻声问道:“怎么了?”

  叶嘉知古时候重男轻女,也清楚叶旺山的心里头就没把女儿当人,却没想到这叶旺山能为了孙子他连老伴儿的命都舍。叶家有叶旺山这等性子的人当家,没绝户都是这家女人能生。

  “走吧,根子上的毛病不断,任你外人怎么操心也没用。”

  叶嘉的一番话被后头追上来的叶青江听见了。他脚步一滞,局促地站在原地,眼睛立即就红了。

  他轻声喊了一句‘三妹’,叶嘉扭过头。

  她说的是实话,自然坦然的与他对视,反倒叶青江抬不起头。

  许久,却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一咬牙冲进屋里,叶青江抓起桌上的笔墨就要写:“爹,今日你不替大哥休妻,我来替!将来大哥霖哥儿回来若是怪,就都来怪我!”

  叶家几个男丁都是读书识字的,打小被叶旺山带在身边教。但除了老大叶青山有几分天赋,剩下几个都读不出名堂。不过老大会读书家里也没钱供,自己退了学堂回村子里养羊。

  八年前驻兵营招兵,村子里抓壮丁去服役,家家户户都得出人头。叶家有三个儿子,按理说长子立门楼,该后头两个弟弟站出来。但叶青江身子弱,性子也弱,去了怕是没命回来。叶青河年岁太小,兼之是家中幺子,父母亲舍不得。于是就叶青山作为大哥出面顶了这个事儿。

  几年前又募兵,没有叶青山出面,后头几个兄弟必须得站出来。但叶青江又恰巧病了,叶青河倒是想去但父母亲不让。这不大房长子叶霖刚好十六,于是又站出来顶了个人头。

  这也是一家子这般忍让叶张氏的缘由。叶张氏敢横,就是仗着丈夫儿子为家里做过贡献。后头这些个兄弟姐妹都欠了她大房的。

  叶张氏坐在地上拍腿就哭,她哭得都是老一套。哭完命苦哭叶家人心毒。骂二房面慈心苦的趁着她相公不在欺辱她,骂叶家一家子黑了心肝,没良心!

  叶家男人羞得面红耳赤,三女婿头一回登门就叫他瞧见了这些,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叶旺山这一口气出不去,胸脯一鼓一鼓的别提多吓人。好半天他抡起板凳往地上狠狠一砸,场面瞬间一静。

  叶张氏不敢哭了,叶旺山哆嗦着指着叶张氏的鼻子:“我亲自去信给老大,我就问问老大,他媳妇儿把亲娘气得半死不活要怎么处置。家里如今是容不得你,老二笔给我,现在就把你大嫂送去张家,谁敢拦就都送走!”

  他这话一说,几个哭的孩子当即闭了嘴。

  叶旺山拿起笔,坐下就开始写信。见他来真的,叶张氏吓得要命,扑过来想抢。可就算她力气大也争不过男人,叶旺山真发了狠她也横不起来。事到如今,休弃这事儿是无论如何都收不了手的。新女婿就在,儿孙们也都看着。叶旺山还是要脸的!

  无论叶张氏如何挣扎,叶青江也是发了狠把叶张氏扭送去张家。

  叶张氏哭天喊地的直说晓得错了,叶青江也不搭理。一家子哭天喊地的闹得邻里都来看。叶嘉没办法,只能又回屋去。刚进去就看到周憬琛把药交到了叶四妹的手上。

  叶四妹是第一回 见三姐夫,闷着头眼睛都不敢抬,拿了药就小跑去小厨房煎。

  周憬琛不知跟叶旺山说了什么,叶旺山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叶嘉进来的时候他还分神与叶嘉点了下头。叶嘉本没弄明白他什么意思,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叫三姐。

  声音很轻,她一扭头,西侧的小屋窗子被推开,一个消瘦的少年趴在窗边。那少年看样子十五六,瘦得非常厉害。他盯着叶嘉看了许久,问叶嘉要不要进去坐坐。

  叶嘉不大认得人,不晓得这是侄子还是弟弟,疑惑地进了屋。

  屋里黑洞洞的,只有一扇窗的光照进来。一掀开帘子就一股子刺鼻的药味儿。床就摆在窗边,这少年是坐着的。叶嘉扬起眉,断腿的,不是旁人,应该就是叶青河了。她原以为叶青河瘫了是伤了脊椎,在床上连坐都坐不起那种。结果看一眼好像只是断了腿。

  家里人照顾得用心,他屋里还算干净:“姐,坐。”

  叶嘉没开口,在他床边坐下来。

  事实上,这段时日家里发生的事叶青河全看在眼里,人是越发的暴躁。说起来,许是从小被惯着的缘故,叶青河就是叶家除了叶嘉以外性子最差的一个。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凶。大了一点,脾气收敛了,凶性却没少还总想往外跑。若非半年前从山上摔下来弄成这幅样子,这家里,就他能镇住叶张氏。

  可自打他瘫了,叶张氏就抖起来。他发怒也有心无力,毕竟瘫子也打不到叶张氏投上去。

  此时叶青河说着话,两只眼睛里全是恨色。再恨也无法子想,屋子出不得,床都下不得。二哥性子绵软指望不上,家里就眼瞅着一团糟。

  唤叶嘉进来其实也没有别的话说,就是想喊。他们姐弟俩性子不和,幼年时就是针尖对麦芒。知道爹娘卖姐姐给他治病的事儿。心里有愧,他巴巴地看着叶嘉问她在周家过的如何。

  能如何?就那样。

  叶嘉也不说话,目光淡淡地落在他两条腿上。

  天气渐渐热了以后,床上的被褥很单薄。不必盖,这般都不冷。叶嘉目光轻轻一扫,眼睛倏地一愣。叶青河那两条腿的弯曲度似乎不是很正,不是专业人士都看得出问题。叶青河发现叶嘉在看他的腿,脸一下白了,抓起被子就往腿上盖。

  叶嘉也发现了他的窘迫,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姐弟二人往日在家就不合,如今更是无话可说。叶青河看态度格外冷漠的三姐也拿不出往日的脾气。含含糊糊地地说了些话,总之概括就是一句,他对不住叶嘉。

  叶嘉听了会儿点点头,到底没忍住走过去。趁叶青河没注意时捏了捏他的腿骨,这一碰就立即确定叶青河的骨头接歪了。怪不得站不起来。她其实不想多管闲事,但若腿骨头是完整的,狠下心打断了重接兴许还能好。

  在他屋里坐了会儿就出去了。刚出屋,撞见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碰到叶嘉也不说话,扭头就跑。虽说叶嘉不认得,但那方脸一看就跟叶张氏一个模子刻出来。被瞪了也没在意,刚才出头让叶旺山休她亲娘,这小姑娘在一旁听着呢。

  也没管她,叶嘉又回东屋去看叶苏氏。

  屋里这会儿多了个人,是叶嘉没见过的二嫂子。

  二嫂子是个木讷性子,许是常年在田地里干活,人瞧着也老的厉害。跟叶苏氏站在一块,指不定谁看着更老相。此时不知才从哪里回来,腿上身上还沾着泥点子。她瞧见叶嘉就站起来喊了一声,叶嘉点点头,走过去发现叶苏氏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

  叶苏氏瞧见叶嘉,话还没说就先哭起来。人瘦成一小把,哭得一耸一耸的瞧着都叫人心酸。

  这一家子愁云惨淡的,看得都叫人心烦。有句话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哭能顶什么用?叶嘉不是个叽歪的性子,问了几句就闭口不言。

  叶苏氏哭了半天不见三女儿张口,到后来也哭不下去。

  正好叶四妹端着药过来,先叫叶苏氏喝了药。一群人就从屋子里出来。人在院子里站着也不好,叶二嫂就招呼人自己屋里说话。

  叶嘉跟着一块去,问后头的事情她们要怎么处理。今儿不管后头叶老大能不能回信处置叶张氏,周憬琛都已经先掏了银子把这药钱给垫了。叶嘉不晓得他打哪儿弄来的钱,垫了也不能再要回来。但后面的事情得有个章程,叶嘉就问叶四妹怎么想的。

  叶四妹自打被人强了这一天一夜都没睡,撑到现在没哭,都是顾忌着母亲体弱。

  姐姐这一张口,她眼泪啪啪滴往下掉:“姐,我这样子也绝了嫁人的心思……”

  这些年,叶家的家务活儿就是叶四妹带着叶五妹在干,大嫂子叶张氏是不会搭把手的。叶四妹抬起通红的眼睛,“你家有活儿做么?我去给你打下手,你管我一口饭。”

  “别的呢?”

  叶四妹神情似乎有些挣扎。许久,她恨声道:“我想把大嫂和她那个妹妹告上官府!”

第20章

  把大嫂告去官府这个不实际,倒不是说不能,名义上是能的。但叶嘉如今清楚,李北镇这边实际是被驻地营捏在手里。官衙那边没得好处拿不着还得管这些事儿,估计他们把案情呈上去也没人管。再说,折腾一出找到县衙打点要多少钱,叶家又舍不舍得这个脸让叶四妹去告。

  叶嘉把话点明,叶四妹约莫也清楚亲爹的脾性,外嫁的女儿哪有孙子重要?捂着脸趴在床上哭起来。

  “告是能告的,但极有可能达不到你想要的后果。这件事上,大哥比官府管用。”叶嘉不晓得叶青山是个什么脾性,但能为兄弟挡事儿的人应该比叶旺山强。如今叶苏氏已经瞧过大夫了,如今首要之事是叶四妹的婚事,“媛娘,那于家村的后生,你是怎么想的?”

  叶嘉本身是现代人,没什么破了身子就得跟谁的想法。但她的想法是她的想法,这件事的当事人是叶四妹。若叶四妹对那个男的深恶痛绝,不管叶旺山怎么做,她会尽量从中斡旋,避免四妹跟那个男的再有瓜葛。若叶四妹有个别的什么想法,那就还得以她的心意为主。

  提到那个后生,叶四妹哭声一滞。脸还藏在身下,但那头发缝隙里的耳尖红的滴血。

  叶嘉见状那还有不明白的?

  她叹了口气,重话也不能多说,只提醒她一句:“自打你们出事至今也有两日,若是懂点道理的应该早早带了媒人上门才是,可这两日他都不见踪影。我方才去到于家村找了一遭,屋子都是空的。他心里作何想法,怕是不能如你所愿……媛娘,你,还是再看看吧。”

  这一番话说的她脸霎时间白了。叶四妹呜咽一声,倒是哭得人难受了。

  从屋里出来,堂屋里已经是一片翁婿和乐之景。

  周憬琛若想哄谁轻而易举。看叶旺山那恨不得拿他当亲儿子的模样真叫人稀奇。原本来这一趟就是看叶苏氏。如今大夫看过了药也抓了,后头的事还得等几日才有定论,叶嘉就想走。

  按道理说,新女婿上门是应该要留饭的。但叶家这边一团乱呢,没人招呼。

  叶旺山却不允许他们走。新女婿上门不留饭,他叶家成什么人了?

  叶旺山最是好脸的,今儿叶家闹成这样村子里都看着。他怎么着也得挽回点脸皮,于是连忙把二媳妇给喊出来。叫她那点钱去镇上屠户家里割一刀肉。

  “不必劳烦了。”叶嘉看二嫂子那窘迫的样子,刚想说话。

  叶四妹抹着眼泪出来,“爹,三姐买了有。”

  他们来时不仅割了二斤肉还买了鸡鸭,还加一包点心。东西方才交给叶四妹了。叶四妹顺手把东西拎去叶苏氏躺的那屋。正好此时说到这个,叶四妹听见动静就把东西提出来。

  叶旺山一听就立即瞥新女婿的脸色。按理说,新女婿上门带东西是人家的礼数。他们却不能不备好东西招待,直接拿女儿女婿送的东西招待人。不合礼数。不过新女婿面上笑容浅浅的,倒是没像瞧不上叶家这般行事的样子。

  “这个点,屠户也该收摊了。”周憬琛通情达理道,“都是一家人,便不必顾念那些虚礼。”

  这话叶旺山听着舒服,笑着连连点了头。扭头让叶四妹拎着东西去做饭。

  原先以为三女儿那般仓促地嫁出去定然没寻到好人家,叶旺山总归是愧疚的。村里村外的传言传的那般难听,叶旺山走到哪儿都仿佛听人说,好些时日抬不起头。

  存了逃避的心,他自打三女儿嫁出去到如今都不大乐意再见到三女儿。如今一见三女婿本人,他这颗心才好受了些。侥幸的觉得他也没做错,三女儿这不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到好人家了么?周家后生穷是穷了点,但女婿为人着实不错。

  这么一想,他脸上又带了笑。

  两人在堂屋说着话,说到叶旺山心口上,他那嗓门大的掩不住。叶嘉在一旁看的无语,周憬琛这厮不声不响的,差不多把叶家祖上几代都给摸清楚。

  不一会儿,叶青江神色轻快地从外头回来。把叶张氏送回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叶张氏一路上都在骂。叶青江是个嘴笨的,被她骂的狗血淋头也不晓得怎么还嘴。叶青江本还想顾念名声给他留着脸面,到后面真忍不住把他做的事儿一五一十地给抖出来。

  那一路上好不精彩,张家桥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叶张氏横了半辈子,还没被人这般指指点点过。张家本来还有话说,一听说叶张氏把叶家老娘给气吐血当即闭了嘴。

  不孝的大罪名一压下来,叶张氏可算是老实了。

  叶嘉本来就不想掺和叶家的事儿,垫了钱给人治病已经是仁至义尽。这会儿她其实都有些不耐,想着两人在叶家吃一顿午饭就回去。

  叶旺山却不想叫周憬琛这么就走,话里话外的想留他坐坐。

  东拉西扯的,院子外头又热闹起来。

  叶嘉心道又有什么事,就听屋外头一个邻居站在外头喊旺山叔。一家人跑出去,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卷发少年,约莫十八九,推着一个独轮车直挺挺地杵在院子外头。叶旺山还摸不清状况,那个好事的邻居张口就把话头给喊开了:“这是于家村的阿玖,来给你家四姑娘提亲来了。”

  这话一喊,叶家人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只见那辆独轮车上堆得都是野物。野鸡野猪野兔子,还有一大团的动物皮毛,虽没真金白银,这些东西却也价值不小。

  那卷发的少年眼窝深邃,骨架子又大人又健硕,一双幽幽的碧绿色眼睛。他身上的衣服不算好,约莫是没人照顾的缘故,衣裳破破烂烂的是用些动物皮毛拼接在一起潦草缝的。不晓得是叶嘉的错觉还是怎么,总觉得这一双眼睛瞧着像头狼。她去于家村打听的时候是听说过这人无亲无故,北边流窜来的混血孤儿。倒是没想到长这幅样子,怪不得方才提起这人叶四妹是那副模样。

  少年绷着脸时还挺凶,一双锐利的眼睛在瞥到人群里叶四妹,龇牙就笑起来:“我来给你提亲。”

  嗓音粗嘎,说话倒是纯正的大燕腔。

  混血都生得漂亮,这少年自然也不差。叶四妹脸一下子红了,埋着头讷讷不语。叶嘉这边立即把门打开,让少年把车推进来。

  少年瞥见叶嘉的时候还朝她笑了笑,龇着一口大白牙张口就喊三姐。还别说,笑得挺灿烂。

  叶嘉扬了扬眉,刚想走过去,却被周憬琛握住手腕扯了一把。叶嘉抬头看向他,男人清隽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有些锐利地盯着这个少年。叶嘉眨了眨眼,再看他时却见他的眉头已经恢复了平整。

  四目相对,周憬琛弯了弯眼角,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问:“怎么了?”

  “没。”叶嘉耳朵有点痒,“你方才在看什么?”

  周憬琛眼眸微闪,神色不变:“头一回见到绿眼睛,有些诧异而已。”

  叶嘉狐疑地打量着他。

  许久,实在瞧不出端倪,才扭头看向院子外头。叶旺山愣神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把人往屋里引,但打量这个阿玖时,面上却没有看三女婿时的欣赏之色。

  他眉头紧皱着,半天没开口。

  事实上,叶旺山自诩是个读书人,向来最是推崇文雅的汉人的。他心里这几个女儿的打算,结亲都得跟汉人结。这个叫阿玖的穷小子一看就是山里野大的,还是个绿眼睛的杂种。他目光扫向堆在车上那一堆皮毛心里却在想,晓得来提亲却没钱请媒人上门,没教养。

  本来就对他有异族血统的阿玖不满意,听他张口说话就更不满意了。

  叶旺山连着问了他几个问题,打听他家里的情况。知道这小子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家中无田无地,本人更无正经活计。就有一个师父大小教他打猎,成年后就没人管以后,叶旺山的一张老脸就拉下来。可他心里再不满,叶四妹也已经是这小子的人了,没得挑,不成婚也没别的法子。

  “婚事要办,但也不能一点东西都不备。你家里没个大人操持,这事儿还得听我的。”叶旺山沉吟了片刻,拍板道:“这样,你回去把你家里头收拾干净了。找个媒人上门,咱们再商定婚事。”

  少年倒是没什么怨言,干脆地点了头。

  临走前,把自己手上一串狼牙撸下来递给叶四妹。

  “收着。”少年行事确实野得很,不管不顾,“等我弄好了来娶你。”

  叶四妹脸红得像被煮熟的虾,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还别说,这少年弄这一出,叶嘉那心里头憋得气倒是散了不少。后面的事情不必叶嘉掺和,那少年这般大张旗鼓地推东西上门,亲事不定也得定了。叶旺山跟叶青江商量了许久,就说过个几日让叶嘉和周憬琛再回来一趟。等叶老大的书信到了,处置了大嫂再商量叶四妹的婚事。

  一忙活就是一天,叶嘉跟周憬琛回周家时天都黑了。

  一路上,叶嘉又回想起周憬琛看阿玖的眼神,没忍住抓着他又问。

  周憬琛是真没想到叶嘉这么敏锐,他只是稍稍多看了一眼就被她给抓到。思索了片刻,他还是那句话,惊异阿玖碧眼的面相,倒不是有什么古怪。叶嘉半信半疑,可这厮心思太深了,光从表面根本看不出端倪。叶嘉问不出来便也作罢。

  回到家中,余氏早已等候多时。

  叶嘉将大体的事情说了一遍,余氏听完甚是吃惊。倒是没想到叶家那个大嫂能浑到这地步。高门大户的媳妇规矩礼法重,余氏就没见过当人儿媳妇能这么横的。

  不过转念一看叶嘉又觉得正常。自家儿媳妇也不是个好脾性。不过好在人泼辣心性却不错。

  她目光转悠来转悠去,溜达地眼看着叶嘉跟儿子出去打水洗脸洗手,叶嘉洗漱完去屋里拿布巾子擦脸。等去屋里找了一圈,没看到她常用的。顿时就奇了怪。

  正准备问呢,余氏忽然语出惊人。就听余氏道:“嘉娘啊,今儿娘看天气不错就把屋里被褥都拆了洗过,想着可以换薄的盖……正好你跟允安成亲也快三个月了。如今允安腿也好利索了,夫妻哪能一直分着屋?趁着换被子,娘就做主把你的东西都搬过去了。往后,娘带蕤姐儿睡西屋,你往后跟允安住东屋。”

  周憬琛正在洗漱,四目相对,差点没把漱口水咽下去。

第21章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叶嘉忙活了一天,此时潦草地用了晚饭便要歇息了。余氏早早锁了院子门,拉着蕤姐儿回屋,古时候也没有别的娱乐,家贫,连本打发时日的书都没有。叶嘉干巴巴地站在东屋的窗边与端坐在床边的周憬琛四目相对。

  木桌上的煤油灯灯芯噼啪一声响,灯光随着风轻微摇晃。

  虽然她跟周憬琛已经朝夕相处三个月,按理说该十分相熟。但说实话,不管白日里如何,夜里睡一起还是有点尴尬的。

  可余氏毕竟是长辈,是一家之长。兼之叶嘉跟周憬琛又是父母之命的正经夫妻,理所应当是该住一起的。余氏此时的合理安排,她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油灯将人影拉得细长,昏黄的光打在周憬琛的脸上,端坐在床边的这个人俊美不似真人。叶嘉状似忙碌地在屋里转悠了一圈,发现自己的东西都被余氏妥善地拾掇好了。衣裳在伸手便能找到的地方,鞋子也摆放的整齐。甚至余氏连钱箱子都搬来了东屋,她连借口都没有。

  叶嘉瞥了一眼不说话的周憬琛,没话找话说:“……相公夜里歇息是习惯睡里面还是外面?”

  没办法,就一间屋子,两人都不说话,叶嘉只能率先打破僵硬。

  “看你。”床边沿那人鸦羽似的眼睫低垂,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他的嗓音清清淡淡的,仿佛他全然不受影响,“你若是你要睡里侧,我便睡外侧。”

  他这四平八稳的口气一出,叫叶嘉莫名窘迫的心思被浇了一瓢冰水,冷却了。

  ……倒也是。她都忘了周憬琛对她不感兴趣。虽说书中没写,但听余氏的意思他在燕京是有青梅竹马的。她一个人在这遐想半天,多少有点自作多情。

  叶嘉尴尬地挠了挠脸颊,也干脆地把自己那点乱七八糟的想法收敛干净。

  天气热了以后,叶嘉每夜都是要洗澡的。这是她上辈子的习惯,洗了热水澡放能睡得着。方才在外头只简单地洗漱了,晚点还得沐浴。

  看时辰还早,她没别的事,于是将这些日子赚的钱拿出来数。

  之前每日忙着生意只大概知道个数,今日去叶家花了些钱。赶明儿重新做生意,得清楚有多少本才是。叶嘉开了箱笼,里头是大小不一的碎银。之前嫌铜板多了占地方,前几日叶嘉干脆都兑成碎银。她将今儿带出去的二两半钱放进去一合计,碎银约莫三十四两银子。

  除此之外,铜板也有好几吊散的。

  刨除用料成本和七七八八的日常花销,剩这么多叶嘉倒是没想到。钱治百病,钱能忘忧。数着钱叶嘉是一点什么想法都忘了。

  她数的高兴,没发现端坐在床沿边上的人目光轻轻地落到她的身上。

  周憬琛一双眼睛幽幽沉沉的,昏暗的光色下半明半昧。年轻女子懒散地倚在桌前,微微臻首,裸露在衣裳外的肤色莹白如玉。穹鼻秀目,姿容明艳。若是平常,周憬琛定然克制守礼。此时不知怎地,他的目光鬼使神差地顺着纤细的脖颈落到女子窈窕的身姿上。

  春夏衫子都单薄,穿了两层也遮不住少女姣好饱满的身子。那交襟的领子似有一点松开,因叶嘉数钱的动作折起,依稀能瞧见里头细腻的锁骨……

  浓密的眼睫扑簌簌地颤了一颤,周憬琛克制地垂下眼帘。

  连数了两遍,三十七两六钱零二十六个铜板。叶嘉方才心满意足地锁上箱笼。她抬起头,见床边之人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叶嘉倒是想起一桩事:“相公,今儿你垫药的钱是哪儿来的?”

  清脆的嗓音突兀地响起,周憬琛的眼睫一颤,抬起来。

  叶嘉微微眯着眼睛:“你不是没钱吗?”

  单手撑着下巴,纤细的手指点在箱笼盖上嘟嘟的响。这话质问的意思就特别昭然若揭。周憬琛看她昂着下巴一脸骄矜,不知为何有点想笑。

  沉吟片刻,他伸手进兜里掏出一枚银锭子。看大小至少二十两。叶嘉眼睛一瞪,周憬琛缓缓地站起身提步走过来。

  他这人生得高大叶嘉早就知晓。此时目光锁定了她一般走过来还挺有几分威慑。叶嘉看着他神经默默绷紧了,姿势没变,僵硬地盯着他。就见这厮款款在她身边坐下,将那定银垛子放到了她的面前:“当了个随身物品,买了几本书和笔墨纸砚,还剩了这些。”

  叶嘉有些吃惊:“你当了什么值这么多钱?”

  “一块用不上的玉饰。”

  她本随口嘀咕,周憬琛还真的回答她。

  叶嘉看着推到自己手边的银垛子,抬头又看看他,扯了扯嘴角问:“……给我的?”

  “嗯。”周憬琛眼睛里是浅浅的亮光,注视着她仿佛波纹一样荡漾。嗓音清冽如玉石相击,不疾不徐却莫名令人局促,他说,“你掌家的,银子给你拿着也是应当。”

  “……”叶嘉警惕地看着他。

  “怎么了?”周憬琛微微勾着脑袋看她。

  “……没。”

  见他目光坦然不像开玩笑,叶嘉试探地把手搭到银垛子上,一边搭上去一边盯着他的脸看。

  那想要又疑心有诈的模样逗得周憬琛没忍住一声轻笑。

  叶嘉一见他笑就恼了,抓着银垛子开了箱笼丢进去,反而理直气壮起来:“你吃穿住行,生病抓药用的都是我赚的银子,给我也是应当!”

  周憬琛好整以暇地点了点头:“嗯,给你是应当的。”

  叶嘉:“……”

  ……算了,不管那么多,银子给她她又不会昧下,有什么大不了。

  磨蹭也磨蹭到点儿了。叶嘉抬头看了眼天色,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扭头目光在屋里环视一圈,最终还是把箱笼藏在了床底下。反正这屋除了她就只有周憬琛。银子是一家做生意要用的,丢了就找他。周憬琛看她这幅有恃无恐的样子忍不住眼底星星点点的笑意浮起。

  叶嘉藏好箱子便掀了帘子去厨房打热水。

  她每晚沐浴的习惯余氏是知晓的,此时灶上还留着热水。提了桶水进屋,周憬琛将笔墨纸砚摆出来。此时正一手扶袖一手执笔在桌边写写画画。

  见她进来便停了笔。他素来有眼色,立即收拾了东西往屋外走。

  叶嘉洗澡很快,主要她每日都洗身上不脏,不一会儿洗完就快速把屋里的盆和桶收起来。倒完水回来,堂屋里周憬琛端坐在桌边还在作画。

  他作画时神色沉静,一举一动,那股刻在骨子里的金贵气质便显出来。

  叶嘉凑过去,仔细一看这图的形状,有点像北庭都护府的舆图。虽说大燕并非古代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但这块大陆版图还是大差不差的。她心下一动,早知周憬琛不会甘心一辈子待在苦寒之地,早晚会回燕京。画这个图,定然是早有打算。叶嘉顿时就没了兴致。

  把桶送去后厨放好,她抽了架子上的布巾子擦拭了湿润的头发,散着头发便回了东屋。

  周憬琛是晚些时候才进来的。手里提着一盏煤油灯,清隽的眉眼被灯光晕染得像笼着一层光。他也是个爱洁的性子,每隔两三日便会沐浴一次。这会儿估计在厨房梳洗过,鬓角湿润,身上还带着湿润的水汽。

  叶嘉将布巾子搭回架子上,不客气地踢了鞋便往里侧一滚。

  她睡觉喜欢贴墙,习惯的问题,觉得比较有安全感。如今这土屋墙壁都是土,贴了会沾一身灰,但叶嘉的习惯改不了。

  床上只放了一张薄被,叶嘉瞥了眼提灯立在床前的人一眼,抓着被子往身上一裹就准备睡。

  她僵硬地躺着,身后一点动静没有。安静的只听见灌木丛中蛙声一片。叶嘉闭了闭眼睛,忍了半天还是睁开了眼睛,翻过身与窗边提灯站着的人四目相对。

  “怎么了?”叶嘉木着一张脸,“不睡你站在旁边看我作甚?”

  床榻上女子乌发拆开,铺了满床,这般侧躺着皱眉看他,一双眼睛亮若星辰。周憬琛垂下眼帘勾了勾唇,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点点头,将手里的灯啪嗒一声放到床头的木凳子上,然后慢吞吞地扯开了腰带脱了外衣,而后在叶嘉的瞪视下有条不紊地上了床。

  叶嘉:“……”

  不知为何,叶嘉皱了皱眉。这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却总有一种古怪的压迫感。

  男人身上有一股清冽好闻的草木气息,他一上来,身上那隐约属于雄性的气息让叶嘉的神经就绷了起来。虽然没到寒毛直竖的状态,但叶嘉就是感觉到威慑。周憬琛是背对着她躺在外侧的,叶嘉眯着眼睛瞪着他后背许久才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周憬琛与她躺在一头,灯火的影子从他身上照过来,影子铺天盖地把叶嘉给笼罩在其中。等了片刻,他忽然翻身,东屋的木床不是很大,叶嘉躺上来时觉得床铺大小尚可,周憬琛一上来便瞬间逼仄了起来。眼尖地发现叶嘉眼睫颤抖他才终于好似心里舒坦了些。

  四下里静谧而安宁,只剩下灌木中蛙声一片。

  许久,叶嘉是硬着头皮闭紧了眼睛,实则竖着耳朵偷听身后的动静。感觉周憬琛动了动,有悉悉索索的声响,紧接着光色一暗,整个屋子陷入黑暗。身后那人再次躺下,清淡平稳的呼吸声与雄性清冽的气息交缠。叶嘉在心里默念大悲咒……

  然后,就这么硬着头皮地睡着了。

  窗户开了半扇,微风徐徐送入屋内。床榻上女子的馨香丝丝缕缕钻入鼻尖。

  有句话叫温香软玉,说的便是此时的情景。黑暗中,侧躺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一双眼睛。月光透过窗子照进屋中,映衬的他那双眼睛亮得出奇。周憬琛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身前凹凸有致的女子身上,离得太近了,近得他心神不宁。

  须臾,他微微吐出一口气翻身也睡了过去。

  一大早,叶嘉闭着眼睛懒懒地伸了懒腰坐起身,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昨晚换了床。

  她揉了揉脑袋,身侧已经没人了。摸了一下,被褥凉透。叶嘉扬了扬眉,慢吞吞地穿好衣裳出来。眼看着就要到五月,天儿亮的越来越早。叶嘉深吸了一口气就听到院子里笃笃的声音。她心里正好奇,循着声儿绕到屋后就看到一身布衣的周憬琛正在后院劈柴。